403
长悠然
63、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这是人生最快乐的时刻。
在朝阳结婚的那个晚上，村里人都去闹洞房了。我本来不想去，我还是忍不住，走到了朝阳家门口。朝阳新房的窑洞里，不断地传出笑声。我站在那里许久许久。
朝阳出来了，站在一个土堆前尿尿，我站在黑暗处，看着他。
朝阳尿完，抖抖－，提上裤子，就在他准备回去的时候，我叫了一声：朝阳。
朝阳一愣，走向我。
朝阳说：你咋不进去？
我说：我不想进去。
朝阳抱住我：不管我结婚还是单身，我都爱你。
我笑了，推开他：好好过日子吧。
朝阳还想说什么，菱花婶子像一个幽灵一样飘来了：朝阳，你在干啥？
朝阳说：我出来上厕所，刚好碰见了春岩，跟他拉几句话。
菱花婶子没有理我：那些人都在窑洞里等着你，快进去吧。
朝阳拉着我：春岩，进去吧。
我犹豫着。
菱花婶子说：春岩不要去了。
我有些生气：我咋了不能进去？
菱花婶子说：你爸是横死的，你妈坐牢了，你不吉利。我们家朝阳刚结婚，怕晦气。
菱花婶子的话如同炸雷，把我炸楞了。我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朝阳喊着：妈……
菱花婶子说：咋了？我说的不对？
我狠狠地说：我不吉利？我不进你们家，你们家就不出事了？
菱花婶子气的发抖：你咋这么说话？
我说：我说的不对？
朝阳拉着菱花婶子进去。
我转身离开了，走在黑暗的街道上，我感觉自己虚脱了。
别人的父母给孩子带来的是温馨和荣誉，而我的父母给我带来的是什么？除了耻辱还有什么？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铁牛去了瓜地。
一股无名的怒火冲上了我的心里，我冲到了瓜地。
我去的时候，瓜棚里有昏暗的烛光。铁牛喘着穿着粗布－躺在床上，听着戏。
我的到来叫铁牛吃了一惊：春岩，你咋来了？
我气呼呼的望着铁牛：我有事找你。
铁牛坐起来：咋了？
我问：你为啥要跟我妈好？为啥？你不跟我妈好，我爸也不会死，我妈我也不坐牢。我去朝阳家闹洞房，菱花婶子也不会那样说我。
铁牛愣住了，我的一连串发问叫他闭口无言。
我大声喊着：你说话，你说？为啥？
铁牛点燃一个喇叭筒，吧嗒吧嗒的抽着。
我说：我恨你，恨我妈。你们是……
我把奸夫淫妇这个词生生吞了下去。
铁牛说：春岩，你说的对，我是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你妈，但是我也不想那样。当初，如果不是你妈有了云浩，我也不可能来你们家。在你们家这些年啊，我尽力了，我做了我应该做的。我铁牛问心无愧。
我冷笑着：你问心无愧？你问心无愧你知道我的感受吗？你知道我经常被人耻笑着说我妈找了野男人，我爸被我妈打了？
借着昏暗的烛光，我看见了铁牛脸上有两行清冷的泪痕：春岩，你现在长大了，你说要我咋办？我听你的。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我……
铁牛说：春岩，你就是恨我，我现在也不能走。我答应过你妈，照顾你。等你中师毕业了，上班了，我就带着云浩回去，我绝不来这里。
我还想说什么，但是我说不出来。我气呼呼的跑出瓜地，在山道上一路狂奔着。
天黑路不平，我跌倒了。
黑暗中，一双手把我扶起来。是铁牛。
我甩开他：你走开。
铁牛说：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我送你。
我跌跌撞撞的走着，铁牛在后面跟着我。等我进了家门， 又去了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