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双飞》

一攻两受互攻,三人行真香

10

霍风华手忙脚乱拢紧自己衣衫,追着苏泽杨朝外面走,脚下两具尸体东倒西歪,他险些在客栈掌柜身上绊倒,突然间便起了个心思,伸手将掌柜腰带里那包蒙汗药掏出来,塞进自己衣服内袋里,然后才急急忙忙道:“师兄等我,”追着他上去阶梯。

这里是两间地下的密室,一路盘旋着上来,从密道里爬出来时,霍风华发现自己身在一间宽敞的厨房里,应该正是客栈的厨房。

苏泽杨对他说:“这里是一家黑店。”

霍风华奇怪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苏泽杨看他一眼,“你不是给我留了暗号?我猜那些人应该是要去西绸,按照你留下的记号判断线路,比你们早一天到了这里。”

霍风华想了想,说:“原来贾铎肚子痛,是被他们下了药了?”

苏泽杨推开厨房门,走向后院,“饭菜都下了药,偏偏只有你两样都没碰。”

霍风华跟上来,一踏出房门便感觉到狂风卷着大雨猛烈拍打在脸上,他不得不低下头抬手挡住脸。

苏泽杨从马棚牵来一匹马,对霍风华说:“上马!”

霍风华连忙道:“我不会骑马啊。”

苏泽杨一手抓住他手臂,一手托住他的腰,将他送到了马背上,随后轻巧一跃,自己跳上了同一匹马,正坐在霍风华身后,伸手抓住缰绳时也将霍风华揽在了自己怀里。

“师兄,”霍风华想要说话,可刚一开口便被灌了一口的雨水,他只好偏过头去,将脸埋在苏泽杨怀里。

苏泽杨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那匹马顿时朝着敞开的院门跑去,刚好这时一声惊雷,暴雨猛烈拍打地面,几乎掩盖了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他们两人一骑,悄无声息溜出客栈。

雨水已经完全将衣服淋湿了,内衫外袍一起贴在身上,霍风华根本就难以睁开眼睛,偶尔朝前看去,也只见到前面一片漆黑,偶尔一道闪电劈下,他便禁不住心惊胆战,看到不远处山脊轮廓,仿佛蛰伏巨兽。

他恨不得自己干脆换个方向,面对着苏泽杨抱住他,这时只能嘴唇贴近苏泽杨耳畔,道:“师兄,这么黑,你认识路吗?”

苏泽杨没有说话。

霍风华又道:“我们全身湿透,这样跑下去我怕会被雷劈死,要不你在附近找个地方,让我们避避雨?”

苏泽杨总算是应了一句:“上山了。”

他已经纵马远离了城镇,此时跑上一条山路。附近山路本来崎岖男行,又是暴雨交加的夜晚,马儿的脚步越来越慢,时不时踩入泥泞之中,后来便是苏泽杨用剑鞘拍打,它也不肯走了。

霍风华说:“师兄,你别打它了,多可怜啊。”

苏泽杨跳下马来,对霍风华道:“下来,我们步行。”

霍风华愣了愣,翻身下马时险些摔到地上,还好苏泽杨伸手抓住他衣襟,他才险险站稳,茫然道:“那马要怎么办?”

苏泽杨已经转身就朝前面走去,霍风华抓住马缰,叫了一声“哎!”看苏泽杨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好对那马儿说道:“你往回走就是你来的那个镇子,最好等雨停了再去,先找个地方躲雨去吧。”

说完,才朝着苏泽杨追了上去,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泥泞路上,时不时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说:“这要走到什么时候?”

苏泽杨没有答他,只是说道:“你对一匹马倒是好心。”

霍风华说:“总归是一条生命嘛。”

他们赌徒多多少少有些迷信,他还跟着他爸爸吃过一段时间斋饭,去山上放生乌龟。赌钱本质上是在坑蒙拐骗,所以他对动物格外有爱心,想要做些弥补,至于具体弥补了什么,他自己也是说不清楚的。

霍风华追着苏泽杨在山路上走了近半个时辰,苏泽杨速度丝毫没减缓,霍风华受不住了,跌坐在地上,说:“师兄,我实在走不动了,要不你先走吧。”

苏泽杨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霍风华大口喘着气,抬起一只手按住胸口,“真的不行了。”

苏泽杨微微仰起头,朝着四周张望,片刻后说道:“再往前走不足三丈路有个山洞,我们暂且去那里避雨。”

霍风华闻言,撑着起身朝前张望,可前面除了一片黑暗还是一片黑暗,哪里看得到有山洞,便说道:“师兄,你骗我。”

苏泽杨冷声道:“随你。”说完,自己已经转身朝前走去。

霍风华咽一口唾沫,听到山间雨声震耳,周围又什么都看不清,离开了苏泽杨他自己真不一定能活下去,只好又一次跟了上去。

谁料到这一回苏泽杨竟然没有骗他,他们走了不足三丈距离,山坡上方果然有一个山洞,苏泽杨原地一跃落在洞口,朝霍风华伸出手来。

霍风华踮起脚握住他的手,被他拉了上去。

这山洞很浅,往里走了不过十多步便已见底,不过好在里面并不漏雨,是一片干燥的环境。

霍风华从怀里摸出来一个油纸包裹,里面裹着古光济交给他的令牌和秘籍,刚才从死人身上顺来的蒙汗药,还有一个火折子。

他用力将火折子吹燃,刚刚看清对面苏泽杨轮廓时,苏泽杨便伸手夺了他的火折子用竹筒盖住,说:“灭掉。”

霍风华问道:“怎么?”

苏泽杨说:“这山洞太浅,如果有人追来,很容易看到火光。”

霍风华忍不住用双臂抱住胸口,他说:“可我冷得很,至少生堆火把衣服给烤干啊。”

“不行,”苏泽杨的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

“那我要是——阿嚏、阿嚏,”霍风华话音未落,接连打了两个喷嚏,才又有气无力说道,“冻死了,还劳烦师兄把我尸体带回去,不要埋得太远,就埋在将军府前院里,你偶尔经过看我一眼,我也就满足了。”

“闭嘴!”苏泽杨说道,突然挪动了位置,在霍风华身边坐下,伸手将霍风华搂在怀里。

霍风华靠在苏泽杨胸前,怔怔叫一声:“师兄。”

苏泽杨闭上眼睛运行体内真气。

霍风华感觉到他身体的微热气息,虽然还是冷,但是比起刚才来要好多了,他于是换了个姿势,将脸贴在苏泽杨胸口,闻到他身上雨水的味道,说:“师兄,你的白衣服是不是都变成灰色了?”

苏泽杨先是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冷淡说道:“废话那么多,你既然体力还充足,我们不如继续赶路?”

霍风华立即闭嘴,安静地合上眼睛,靠在苏泽杨怀里休息。

他似乎睡了一觉,不知道过去多久时间,被一阵纷乱的马蹄声惊醒,他睁开眼睛,看到山洞里依然一片漆黑,外面的大雨却似乎是停了,周围一片安静。

急促的马蹄声在靠近山洞外面时突然放缓,他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统领,追了那么远,还是没看到踪迹。”

另一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像陶邑飞,“既然马就在前面山路上,人一定是朝着这个方向逃了,继续往前追。”

霍风华在黑暗中睁大眼睛,一动不敢动,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他感觉到头顶苏泽杨肯定也醒了,搂住他的那条手臂骤然间收紧。

山洞太靠近路边,外面人说话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那些人又说了几句之后,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朝前面追逐。

霍风华终于松一口气,心里又觉得奇怪,想到刚才那人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陶邑飞,可是听马蹄声却远远不只三匹马,难道他与手下人汇合了,现在正到处找自己?

他心里担心,一只手撑着地面坐起身来,回过头问苏泽杨,“他们走了吗?”

他话音方落,苏泽杨还没有回答他,便忽然听到一只利箭破空的声音,那箭声由远及近,最后落在了他们栖身的山洞洞口,深深嵌入泥土之中,箭尾羽簇还自轻晃不已。

苏泽杨握紧长剑飘然跃起,回答霍风华道:“没有。”

霍风华连忙跟着站了起来,却感觉到苏泽杨伸手在他胸口轻轻一推,对他说:“在这里等着。”接下来便听到苏泽杨拔剑出鞘,飞身出了山洞。

苏泽杨人一从山洞现身,霍风华便听到外面传来箭矢破空的声音,陶邑飞高呼道:“拿下他,生死不论!”接着便是兵器碰撞时尖锐刺耳的响声。

霍风华屏住呼吸在山洞里站着,看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燃起了火光,时不时又传来有人惨叫的声音,他终究按捺不住,朝洞口跑去,小心翼翼贴住一侧山洞洞壁朝外面张望,见到山路两边燃起了五六个火把,有七八个穿着黑衣的人正在围攻苏泽杨一个人,而还有三四人栖身大树上,手里握着长弓,瞄准苏泽杨时不时放出一直冷箭。

苏泽杨白衣翩飞,长剑银光闪烁,一人战八人尚且游刃有余,时不时用剑击飞袭来的箭矢。

兵器拼击的声音激烈频密,苏泽杨长剑越舞越快,剑光一闪斩断一个黑衣人手臂,那人惨叫一声后退,一直骑在马上观战的陶邑飞抽出一把长刀跃下马来,气势汹汹朝苏泽杨砍去。

霍风华看得胆战心惊,忍不住探出一点头去。

一名埋伏在树上的弓箭手察觉到异样,说道:“有人!”便突然抬高长弓对准霍风华方向射出一箭。

陶邑飞抬头见到,顿时喝道:“住手!不得伤他!”

可是为时已晚,箭已出弦,呼啸着朝霍风华脸上疾驰而去。

只见一片白影闪过,苏泽杨跃回洞口,一件劈断了射来的弓箭,抓住霍风华的手拉着他从山洞口一起跳了下去。

霍风华一头冷汗未消,起了心计道:“你拉我当你身前,他们不敢杀我。”

苏泽杨一手抓住他手腕,一手以剑退敌,冷声道:“他们可以射我后背。”

刚好一只箭瞄准苏泽杨后背射来,被他一剑打掉。

霍风华道:“你别提醒他们啊!”

陶邑飞挥舞着手里长刀迎上苏泽杨,刀剑相撞霎时间火花闪烁,他说:“殿下,跟我们回去吧,别忘了你是西绸人!”

霍风华嘴里胡说道:“我不是,嫁鸡随鸡,我嫁给凤天纵就是东麟人了!”

陶邑飞听得一时气血上涌,怒道:“你!——”他怒意更盛,运足真气练练追砍苏泽杨。

苏泽杨与霍风华一夜逃亡,后来又被八人围攻,再强悍也禁不住气力不继,如今左手抓住霍风华手腕,只以右手御敌,被陶邑飞阳烈真气侵入剑件,一时抵御不住退后两步。

此时树上两名弓箭手已经瞄准多时,一前一后伺机放箭,两柄羽箭相隔不远对准苏泽杨后背射去,而苏泽杨一只手堪堪抵挡住陶邑飞砍下来的长刀。

霍风华心里一惊,来不及细想,已经一个转身挡在苏泽杨身后,被先到的那只箭扎扎实实射入左边肩膀,眼看另一支箭紧随而至要射入他右胸,身后猛然一个力道将他朝着山路外面推去。

这山路两边,一边是山壁一边则是山崖,虽不十分陡峭,但是却很高。

霍风华被推出去之后,脚下杂草一绊,身体便又朝前一扑,竟一脚踩空朝山崖下滚去,他此时顾不上肩上剧痛,只心里一惊,道:“哪个狗日的推我?”

他想两边都要抢他不敢杀他,虽然身在战局中,但他按理来说该是最安全的那个,结果没想到为人挡箭不说,还被人推下了山崖。

他滚了不远,上空出现一个白色身影,苏泽杨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与他一起朝山崖下滚去,滚了一截,山崖赫然间陡峭起来,身下失去依托急忙下坠。

苏泽杨将手里长剑重重刺入山壁之间,拉住霍风华暂时稳住身形。

霍风华吊在空中,又惊又惧,抬头说:“师兄,有人推我。”

苏泽杨道:“我推的。”

如果不是他一把把霍风华推开,霍风华这时已经两支箭扎在身体里了。

霍风华被苏泽杨抓住的刚好是左手,他受伤左肩被拉扯着疼痛难忍,脸色苍白说:“师兄,你放开我,我不行了,手可能要断了。”

苏泽杨低头一看,见到鲜血已经浸透了霍风华整个肩膀,顿时也敢心惊,怕他左臂就此废掉,深吸一口气说道:“那我放手了。”

霍风华看看空荡荡的悬崖,想到掉下去就是一个死,而苏泽杨也真的要放弃他了,忽然难过起来,说:“师兄,终归我真心爱你一场,你日后来给我收尸,还是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把我埋了,不要带我回去将军府,我不想看你与将军恩恩爱爱。”

苏泽杨已经听不下去,将插在崖壁的长剑抽了出来,与霍风华一起朝下坠去。

霍风华感觉到又开始猛然下坠,却见苏泽杨依然抓住他手臂,惊讶道:“怎么?”可他接下来也无力说话,只脸唇苍白,无助地往崖底坠落。

苏泽杨仍然一只手握剑,灌注内里将剑尖一路浅浅插入崖壁之内,缓冲两人下坠力道。

在最后落地的千钧一刻之际,他抱住霍风华一个转身,自己先落在地上,而霍风华趴在他身上,两人纷纷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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