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又是一个深夜,余缘把做完的习题收拾成整整齐齐的一摞,一股脑塞进书桌抽屉里。他状似不经意地再次瞄一眼腕上的手表,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
楼下仍旧没有熟悉的鸣笛声。余缘不死心地来到车边,探头往楼下的车库看去,果然没见到程衍那辆纯黑的宾利。
他用头抵著窗边的墙,微微叹了口气。又是程衍没回家的一个晚上。程衍一直在用这种回避的方式躲著自己,从那次……接吻过后。他好像并不想谈起这件事。
余缘抿起唇,只觉得后悔,无穷无尽地后悔。如果那时他没有一时冲动亲了程衍,现在和程衍的关系也不至于这么尴尬。他不敢主动联系程衍,程衍又总是避著自己,他每次向程衍打电话,那边接电话的秘书说出的借口五花八门,总结起来都是几个字:正忙,不在。
……那程衍在当时,又为什么没有推开自己?
……
本该在家呆著的程衍,此时却在好友家喝酒。
徐磊眼看著千杯不醉的程衍给自己开了第三瓶红酒,肉疼地嚷嚷:“你别开这瓶!这好酒不是给你当矿泉水喝的!放下……”
程衍充耳不闻,神色如常,利索地把徐磊珍藏多年的酒往嘴里灌,一滴没给徐磊留下。
徐磊猛地拍了下大腿,逼迫自己不要再想方才割大腿肉般的痛,真诚地问:“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和你弟弟闹别扭归闹别扭,跑我这造孽做什么?”
“我就不明白了,兄弟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吗?”
程衍不理他,等又一个酒瓶到底了,烦躁地把空瓶搁在玻璃桌上,空瓶撞击桌面发出很大一声碰撞。“我能说清楚,还用得著跑你这?”
徐磊:“不是,那你总得让我知道你和你家小芋圆做什么了啊?难不成……你果然没愧对你的性取向,兽性大发强暴他了?”
程衍“啧”了一声,不满地挑眉望向徐磊,“我像是祸害自己亲弟弟的人吗?”
徐磊耸耸肩,无辜地盯著摆在桌上的几个空瓶。
程衍烦躁地捏捏眉心,说:“小缘把我亲了。”
然后程衍含含糊糊地把事情说了。徐磊起先听著感觉还好,后来慢慢觉得不对劲,讲到余缘把程衍亲了的时候,见程衍停下还不嫌事大地催促道:“继续啊。”
“没了。”
“……”徐磊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他,“就这点事?!程衍你什么时候这么纯情了?!人家小孩子亲你一下就躲人家整整一个星期?人家都准备高考了,你至于吗?”
程衍闷头灌了一口酒,徐磊小心翼翼地看他脸色:“还是说……你不喜欢人家?”
程衍摇头,“我不喜欢他,现在我就乐得和他做炮友了。我……是担心他。”
徐磊试图辨认程衍是否在开玩笑:“你担心人家只是感情生活稚嫩加上气氛驱使的一时兴起,然后把对长辈的依赖和仰慕错认为大人间的情情爱爱?”
程衍蹙了蹙眉,没有答话。
徐磊迟疑地问,“你家小孩,成年了吧。”
“已经满十八了。”
“你也知道人家小芋圆已经满十八了啊?不说你这种丧心病狂的工作狂,我和我身边的兄弟像他这么大时,身边待过的小女朋友一只手都数不完。”
“现在的小孩心里都比你清楚著呢,你担心人家对感情分辨不清?然后把你渣了?”
程衍觉得这话跟徐磊是扯不清楚,从徐磊旁边把他的外套扯出来,一点没客气,二话不说就往楼上走,“算了你不懂,去睡了。”
刚才徐磊误会了程衍,因为徐磊不了解余缘。虽然程衍确实有那么一瞬心生过徐磊猜测的担忧,但随即就飞快否认了。
余缘那天主动亲自己的时候,眼底藏著掩著的,虽然比起程衍要含蓄可爱得多,但分明就是程衍第一天见到余缘拖著行李箱怯怯地叫哥哥时,眸中赤裸裸的欲望与占有。
程衍在那一刻,被他这样的眼神彻彻底底吸了进去,被他勾得没了理智,勾起已经压在心底许久、本来已经不想再提起的情感。
程衍真正担心的,是余缘跟他在一起后怎么办。他们是有一半血缘的亲兄弟,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们不可能遮遮掩掩一辈子,但要被人传出,就会成为旁人茶馀饭后的谈资。
这是乱伦。程衍一向不在意别人的说法,但他不敢想像余缘跟著被人笑话,被人拉到明面嘲讽。余缘这么听话懂事,又本来就有些胆怯自卑,一定不会在程衍面前吐露半点委屈,他只会自己锁在屋里难受,埋怨自己。
程衍不知道余缘的心理承受压力究竟到哪个程度,但倘若真有这样的情况,他会心疼死的。
他哪里舍得余缘被人欺负。
……
半夜的余缘睡不著觉,打开手机,又一次翻来覆去地想,究竟该怎么主动联系程衍。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从小到大,根本没有尝过被人用心疼著、被人放在心上尊重在乎的滋味,程衍对外人谈不上温柔,甚至对他的亲父亲都没什么好脸色,唯独把他的温柔给了自己。
这几天程衍故意不理自己,余缘其实难受得卷子都不想写了,只想没日没夜地把程衍画在纸上盯著。纸上的程衍不会跑掉。
余缘承认,自己的确太贪心了。他明白程衍对自己是顶好的,就又想要程衍对他产生更多超越正常兄弟间的情感。
他的思绪不知不觉飘远。像程衍这种传统豪门世家之子,无论如何,待他安定下来,都会娶妻生子的吧。如果等他身边有一位温柔可爱的伴侣,又生了一对天真烂漫的双胞胎,到时候回家探望他这个名义上的弟弟……
他一定会哭的,哭得很惨很惨的那种。
余缘小气地想,程衍为什么要娶别的女人呢,明明他也有生崽崽的功能,又比其他女人都乖都听话,咬咬牙使使劲还是能怀上的嘛,像程衍这种冷酷无情的豪门男人,娶谁不一样,娶他多省心啊。
余缘又想,要是程衍真把他当成豪门的生育工具……他可能会哭得更惨。
怎样都不太好,余缘被自己这一波想像弄得彻底没有心情睡觉,盯著在黑暗中亮得刺眼的手机屏幕,就开始不争气地扁著嘴哭,心里还安慰自己,是屏幕太刺眼了,把他眼睛刺疼了。
就在这时,凌晨两点二十八分,余缘手机一直停留的那个微信页面有了新消息。
上条消息是七天前的:怎么还没出来?我去找你。
他眼前一片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偏头在枕头上把眼泪擦了,才定睛看向屏幕中那条新消息。
程衍直戳了当地问,小缘,你能接受别人说……我们亲兄弟做这种事吗?
余缘顿时哭也不哭了,眼泪还挂在眼角,他迅速打出一句话发过去,语气除了别扭,还有点无辜的委委屈屈:你怎么回事啊,我跟你又不是同一对爸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好了我好了我又好了!终于!终于!终于!(我怎么这么喜欢看小芋圆哭唧唧啊,他一哭我心都化了,恨不得让盐攻立刻伺候他三天三夜)(我要评论,不然我就哭了,虽然我哭得没小芋圆可爱,但我难过起来会把独家掌握的小芋圆和盐攻的婚后(恋爱后)日常藏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