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待璞玉再次醒来，已是日头高照，床上只留他一人，那顽劣的男人却是不见了踪影。
一种叫郁结的情绪在璞玉心中油然而生，完全被动的现状让从小说一不二的他很不习惯……
强撑著几近散架的身子穿上衣服，推门出了屋。
璞玉发现自己竟不是在人烟稀少的山头，远远还能看到附近村庄里袅袅的炊烟。他心中一惊，回想昨日，从沈胜武的言词中，多少能够得知他已落草为寇的事实。可未曾听说过土匪还有把窝安在村里的！
璞玉疑惑不解，不过现下并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得想办法让沈胜武放他走。
璞玉心里隐隐觉得沈胜武不会伤他，但愿不愿意放他回去就是外一回事了。
璞玉打量了下眼前偌大的庭院，这是个敞开式的大院，他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在后院，想来沈胜武这几年混得不错，院内走廊四通八达，该是连著不少房间，整个院落砖盖泥砌，没有多少多馀的花头，却是显得朴素大方。
只是视线里没见著沈胜武的身影，璞玉当下心里有点小失落。
见璞玉从屋里出来，门口几个大汉朝他霍霍走来，却是没有对他恶言相向，反而很尊敬他的样子。
其中一个长得俊朗的，对他一抱拳说“璞少爷，大当家的吩咐过，让灶上给您做了饭，一会就送过来。”
“他人呢？”
那人怔了怔，才反应过来璞玉问的人是谁。
“大当家在前厅接见几位客人。”
客人？璞玉皱眉，却没有深究……
他一扫眼前硬朗的壮汉，这会倒是一反平常，彬彬有礼地回以对方一作揖说“能否劳烦这位兄台帮我通报一声，璞玉有要事在身，得尽快赶回家。”
那土匪被这读书人的礼节弄得一蒙，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回应，挠挠头，有些为难地说“那璞少爷在屋里等一会，我去问问大当家？”
璞玉知道眼前这人定是做不了主，这山寨里的匪首恐怕正是那顽劣的男人，他也不好刁难别人。当下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回屋等著。
沈胜武进屋后，一眼就看到坐在圆桌边的璞玉。桌上摆满了各色糕点菜肴，却是没有动过筷的痕迹。璞玉一手撑在桌上，拄著前额，假寐著，一双墨眉轻轻蹙起，倒真有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
见他进屋，璞玉慢慢睁开了眼，直起身，端端地在凳子上坐好，一双美目直挺挺地盯著他，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沈胜武勾起了嘴角……
“听说，你找我？”男人落落大方地叉著腿坐到璞玉跟前，伸出两指一下把上面前人的下颌，面上挂著无赖般的邪笑“怎么？一会不见，就想我了？”
轻佻的手被挥开，沈胜武也不恼，搓了搓手指头，似是在回味留在上头的滑腻触感……
璞玉定定地看著眼前一身匪气的男人，心路千回百转，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年沈胜武离开璞家后会沦为草寇！
要是早知道如此……
说一点也不后悔，他是怎么也骗不过的……这五年里心中不曾消散过的苦楚便是铁证。
可如若再让他做一次决定，想必他还会那么做吧……
璞玉垮下了肩……
“你放我走吧。”他开了口。
眼前的男人一怔，随即又是一笑，大手一挥说“行！”
璞玉有些吃惊地抬头，他没料到男人会答应地那么干脆，他以为……
“你不杀我？”
“哪的话，我沈家寨从来都只劫财，不杀生！再说了，璞少爷以前待沈某不薄，我哪可能杀你？”他特地加重了“不薄”两个字。
璞玉没动，仍是愣愣地坐在原处，似是一下子缓不过这突然的变故。
沈胜武见他这样，忍不住凑近了戏谑“怎么……以为我要掳你做压寨夫人？”
璞玉被他这混话说的面上一赤，当下霍地站起了身，却由于动作太猛，腰上一阵酸痛，险些软了脚，还好沈胜武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他才站稳了脚跟。
“没事吧？”男人问了句，呼出的热气烫红了璞玉的耳尖。反应过来自己被对方半拥在怀里，璞玉急忙后退了两步，和男人拉开了距离。
……
一阵尴尬掠过屋内……
璞玉深知自己反应过激，对方不过是扶了他一把，却不肯服软，他别过脸，一贯倔强地腔调“不是要送我回去吗？那就有劳了……麻烦沈大当家也放过同我一起的几个伙计，让他们跟我一起回去吧。”
死鸭子嘴硬！
沈胜武心里气恼眼前倔脾气的人，明明心里有他，却偏要装作孤傲孔雀！
他一笑，嘴上答得干脆“好，没问题，我去安排。”
沈胜武起身往外走，后又想到什么，回过了头“璞少爷，那车酒……”
“酒留下吧，全当答谢你的不杀之恩。”
“……”
男人恨得牙痒痒，果然到什么时候，璞玉凭著一张嘴都能把他死死梗住喽！
“那我替寨里的兄弟谢谢璞少爷了。”
他一抱拳，转身出了屋。
璞玉待对方走后，才真正松了口气，他知道沈胜武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安宁。
吩咐属下备来马车，又把璞家那几个伙计松了绑叫上，沈胜武才差人去请璞玉。
璞玉出了沈家寨，没有对他多话，迳自就要矮身进了马车，却被沈胜武一把扯了回来，撞进了男人坚挺的胸膛。
“你……”璞玉以为这男人要反悔，正要发作，却清晰地感觉到男人粗糙的大手一下附上了他的腰臀，在别人看不见的视角里，狠狠一掐……
猝然的痛楚让璞玉险些叫出了声……
“我会去找你……”男人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
……
璞玉敢怒不敢言……一阵气恼后，愤愤地推开对方，钻进了马车。
沈胜武勾唇……
直到载著璞玉的马车渐行渐远，他才收回了目光，红火的日头挂在天际，他竟是心情心情极佳得哼起了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