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计在于晨》

59、59

鉴于起得太早无事可做,易晓天转了会儿进了厨房简单地做了早点,陈姨临走之前在冰箱里备足了菜,看在昨晚那碗味道还算过得去的雪菜肉丝面的份上,他善心大发地把他爸那份也一起做了。
易良才也是个生活规律的人,他下楼的时候刚过八点,餐桌上已经摆了三明治和煮鸡蛋,旁边一杯温热的牛奶,虽然简单,他也给看愣了。
扭过头去,下沉式的起居室里,他儿子一身居家运动服,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里的春节晚会重播,一边很没形象地叼著块三明治一边吃一边对著那不知所云的小品吭哧吭哧笑。
今天阳光很好,透过落地窗将室内照得窗明几净,少年人的侧影落在光里,也是明亮的。
他仿佛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自己的儿子,而后微微皱了下眉,从心底里觉得,这孩子似乎有点太瘦了。
他年轻的时候,也这么消瘦吗?还是因为小天平时吃得太少了营养不够?
对了,不久之前还把他的零花钱给停了,钱估计都不够用了。
出神间,那边的易晓天不经意地一个回头,正对上了他爸沉沉的目光,他吓了一跳,出于长久以来针锋相对的条件反射,他表情僵硬了一下。
易良才自然注意到了,他收起了习惯性肃然起来的脸,走上前伸手,原本是想像儿子很小的时候那样去摸摸他的头,但是手掌悬在少年头顶时,对上易晓天怔然的眼神,他又忽然有点尴尬了,转而换了个方向,轻拍了拍他肩膀。
拍完也没说什么,转头又去了餐厅。
易晓天看看他爸的背影,又低头看看自己肩膀,嘴角还沾著牛奶沫的样子颇有些傻气。
过了一会儿,他端著餐盘磨磨蹭蹭地蹭到了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下了。
他爸正斯文地一边吃早餐一边看新闻,听闻动静抬头看他。
易晓天揉了揉鼻子,“你今天不去应酬?”
“推了。”
他爸说。
易晓天转了转杯子,“噢”了一声。
大年初一,他们父子俩就这么在家里大眼瞪小眼,真尴尬啊。
易晓天正在心底犯嘀咕,就听他爸手机忽然响了,他看过去,见到他爸看了眼屏幕,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
谁啊?
易晓天疑惑地想。他爸朝他看了一眼,拿著电话走向后院,易晓天离得远了,只依稀听到他爸压低了声音朝著电话那头叫了一声“爸”。
哦,是他那八百年没见过的血缘上的爷爷。
易晓天了解了,撇撇嘴。
他好整以暇地托著下巴在餐桌边等了会儿,看到他爸回来,才说了句,“老头儿叫你回去?”
“好好叫爷爷,”
他那不甚尊敬的叫法让他爸眉头一跳,扫了他一眼,才又淡淡说道,“回哪里,这里才是易家。”
自动自发地屏蔽了前半句话,易晓天觉得他爸这后半句难得合他心意,他晃了晃桌子底下的脚丫子,忽然说,“要不你喊他们来这儿呗。”
他爸一愣,皱著眉头探究看他,“你说什么?”
易晓天装著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哼哼说,“反正你不闲著么,大过年的,那些三姑六婆叔叔阿姨不是成天烦你么?那让他们一次来个够,我正无聊著呢。”
他爸大概是觉得他疯了,或者他是在嘲讽,默不作声地瞥他。
“我说真的,”
易晓天抱起手,“谁怕谁。”
……
春节期间家宴服务本就火得不行,别人家都是提前好几个月给预定上的,也亏得他们家财大气粗肯砸钱,加上他爸有的是人上赶著巴结,初三一早就开始有人上门张罗布置,下午的时候,那些八百年见不到一回的亲戚开始陆陆续续上门来了。
易大少爷在二楼自娱自乐了一下午,对楼下的动静毫不理会,临著傍晚了才抡了抡胳膊卡吧卡吧地捏了捏指骨换衣服下楼去。
这刚走下楼梯,就被某不知名熊孩子的尖叫声糊了一脸,他抽了抽嘴角调整了下表情。
“哟,咱们大少爷可算舍得下来了,”
人还没见著,一个有些尖刻的女声就先一步响了起来,“我们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亲戚等等也就算了,你爷爷奶奶可也等了大半天了,还不快过来打个招呼!”
那女人穿著一身红色貂皮大衣,涂了厚厚的粉,白骨爪一样的手指上是大红色镶钻的长指甲,项链耳环手镯戒指,珠光宝气得恨不得十根手指上都戴满,易晓天只感觉自己的眼睛要瞎了。
他双手插著衣兜慢吞吞走过去,撩了眼皮打量了一下那女人,呲牙一笑,“你谁?”
女人原本的盛气凌人一噎,面色难看,“我是你表姑!”
“哦,”
易晓天掏了掏耳朵,“难怪没见过,果然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亲戚。”
“你这孩子跟长辈怎么说话的!”
表姑立刻要发作,边上另一个女人赶紧上来劝她,“嫂子,好了好了,别跟孩子生气,小天他一直没见过我们,认生也是正常的。”
那女人比表姑看著年轻,穿著一身浅粉色连衣裙,模样文雅秀丽,瞅著比表姑好相处不少,她安抚完那“表姑”,转过来笑著跟易晓天道,“小天,我是你婶婶,上回见你的时候你还很小估计你也不记得了,你爷爷奶奶在客厅,一起过去吧,对了还有你堂弟,你还没见过他吧,他就比你小两岁,今年初三马上也要上高中了。”
易晓天对她的寒暄不怎么感兴趣,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位婶婶说话温柔语气亲切,倒是不让人讨厌,比那边正哄著一个正在尖叫的破孩子的“表姑”好多了。
晃到客厅,里头果然也是其乐融融热闹的不行,一堆他不认识的生面孔笑容满面地簇拥著中间两个老人正在谈天说地,老头子精神矍铄,老妇人雍容华贵,一个少年坐在他俩中间,正被老妇人拉著手嘘寒问暖地关心。
见他们进来,客厅里的热闹短暂地安静了一瞬,众人齐齐望了过来。
“这不是小天么,这么多年没见,长这么大了啊!”
立刻有人出声招呼,笑著道,“快过来给我们看看,哎哟,这长得跟电视里的大明星似得,真帅气啊!”
周围人立刻应和起来。
倒是中间那两个老人,尤其是老妇人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易晓天之后淡了不少。
她不待见易晓天,易晓天还不稀罕呢,他轻哼了一声,自顾自地走到了旁边一个单人沙发边,本来坐在那儿的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年轻人立刻站起了把沙发让了出来。
易晓天也不客气,大咧咧地就坐了下来,也不跟人打招呼,抓了把茶几上的松子旁若无人地剥了起来。
客厅里一时尴尬地不行,两个老人的脸色明显不好看起来,那位“婶婶”赶紧打圆场,冲著坐在老人中间的少年使眼色,“小泽,快给堂哥打招呼。”
那少年生得白净清秀,一股书生气,看著有点沉静不爱说话,闻声朝著易晓天叫了声堂哥。
易晓天看了堂弟一眼,这一眼,让他莫名其妙地从这堂弟身上看到了他家学神的影子,就冲这一点,他对这堂弟有了点好感,冲他一抬下巴给了回应,“乖!想吃什么自个儿拿,甭客气。”
堂弟眨了下眼,像是有些意外。
“小天,你都不跟你爷爷奶奶打个招呼么?”
旁边一个男人拍拍他肩膀小声提醒。
易晓天茫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明明白白写著:你又是谁?
男人看懂了,尴尬地咳了一声,“我是你叔。”
哦。
易晓天恍然大悟,他爸的便宜弟弟,他呲牙笑,“叔叔好。”
说完又转回头剥松子去了,就是不跟老人打招呼。
老头儿明显被他气得鼻子都要歪了,本来还自持身份,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一敲枴杖,“易晓天!你对你爷爷奶奶就这态度?!”
易晓天把松子仁往嘴里一丢,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他这理直气壮地态度,把老头儿噎得不行,他暴跳如雷就差指著他鼻子骂了,“混账东西!你爸怎么教你的!”
易晓天耸耸肩,“噢,那这您得去问问他,看他爸是怎么教他的了,毕竟遗传这东西不好说。”
老头儿一脸血压狂飙马上就要厥过去的样子,周围人赶忙来劝他消气,婶婶无奈地给自家儿子使了个眼色,那堂弟把茶杯递过去,“爷爷,喝茶清清火。”
老头子呼哧呼哧地喘著气,抖著手喝了口茶水,这才好像缓过来,其他人都尴尬得不行。
“小天,你爸人呢?”
自称他叔的男人轻声问,“还是让你爸来吧?”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侄子的脾气是真强得不行也嚣张的不行,他估摸著这一屋子的人他就没放在眼里的。
“不知道,”
易晓天理直气壮地又拿了个橘子开始剥皮,“可能嫌聒噪就躲出去了。”
“那你怎么不一起躲出去?”
方才在外头遇见过的那位“表姑”翻著白眼走进来说,她那染著血红色指甲的手里还牵著个噘著嘴正闹脾气的小姑娘。
“这我家,不相干的外人都能随便来,凭什么我要躲出去?”
易晓天嗤笑。
表姑眉毛一竖,又要发作,还是那位婶婶赶紧按下了她,又拉上了儿子打圆场,“小泽,你不是说你高中想考华光重点班吗,你堂哥就在华光呢,你可以跟你堂哥好好请教一下。”
她这么说著,对易晓天道,“你可能不知道,你堂弟跟你同一个初中的,成绩马马虎虎,我跟他爸本来想高中送他去美国的,但这孩子死活不愿意,说他有个很崇拜的学长在华光高中,他也想去那个高中跟那位学长看齐。”
“妈!”
一直淡定沉稳的少年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妈妈,似乎有点尴尬。
“瞧,他还不好意思起来了。”
婶婶笑道。
“哎哟表弟媳,你在这儿瞎谦虚什么呢,我们小泽那成绩能说是马马虎虎么,常年都排在年级前十呢,想考华光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不肯歇嘴的表姑又说上了,“我瞧著吧,虽然说是市重点,华光也没那么难进,就算小泽中考失误了,你让他爸给华光捐点钱,不也一句话的事?我可听说了啊,小天他爸前几个月才又给学校捐了一栋楼呢,这有钱人啊果然是不一样,哪儿用得著学习啊,怎么著都有人兜著呢。”
这摆明了就是暗指著易晓天是拿钱砸开的华光校门了,而且说出来的语气,酸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易晓天再不关心亲戚,也是知道一点情况的,他爸纯粹白手起家,如今的家业全都是自己一手挣的,所以完全不必仰仗父母鼻息,有足够的底气做自己的事,反倒是他父母要更依赖这个儿子一点;易良才发家以后,提拔了亲弟弟一家,也对其他亲戚多有照顾,而那位表姑呢,曾经也托了关系,让自家丈夫进了易家的生意圈子,奈何她男人不争气,有人罩著都办不好事,反倒又是赔本又是借高利贷,把好好的家底都给赔空了,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求到了她姑姑,也就是易晓天的奶奶这儿,易晓天的奶奶就让儿子帮了一把,把这位表姑家的事给摆平了,然而易良才也不是圣父,救急不救贫,帮了一两次发现这家人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再往后就不肯再帮忙了。
瞧著周围其他亲戚在自家表哥的帮忙下都飞黄腾达了,只有自己一家人过得稀松,这位表姑自然是酸得不行,偏还要在外人面前摆阔装富地打肿脸充胖子,把自己打扮得跟个花蝴蝶似得艳俗,还瞧不起普通人家,说话惯常地冷嘲热讽尖酸刻薄。
当年易晓天妈妈葬礼上,那个多嘴说当年不该让她进门,还嘴碎说易晓天可能也有遗传的人就是这位女士。
易晓天记仇得很,哪怕那时候他还很小,可这位“表姑”他记得牢牢的,所以一照面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这些年来,就他们这一家没收到他爸关照,可见他爸心里对这位恐怕也是不待见得很,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脸还敢上他们家来。
“表姑”牵著的小破孩又开始嚎,眼泪鼻涕一大把地嚷嚷著要看小美人鱼,表姑连忙哄她,“囡囡乖啊,等回家了给你放美人鱼啊?咱们不哭不哭,这么多大人看著呢?”
“我就要看小美人鱼!我就要看!!”
小破孩开始撒泼,往地上一躺就开始打滚,手脚乱舞,粉纱的公主裙都被滚得翻起来露出了里头的白色连裤袜,尖叫得简直耳朵疼,“你快给我放!我就看!!”
表姑赶紧掏了手机出来给她,“你先拿妈妈手机玩换装游戏去好不好?”
小破孩尖叫声终于停了,嘟著嘴不情不愿地玩了起来。
“莎莎还小,”
表姑给女儿理了理裙子,冲众人道,“不懂事就爱闹腾。”
“小孩子嘛,就是这样的,我们家小泽小时候也会不听话的。”
婶婶给她打圆场,“主要还是表嫂你疼她,女孩子就是要多宠宠。”
“就是这个理,”
表姑很满意这个台阶,就地下了还不够,话锋一转,“说起来,也不能怪小天成绩差,”
她怜爱地用那白骨精一样的爪子摸著女儿的脑袋,一边笑得不阴不阳说,“毕竟他妈妈没的早,他爸又忙得顾不上家,哎姑妈啊,你也该劝劝表哥,他还年轻,往后的日子可还长著,再找个人陪在身边,冷暖也有人照顾,我看小天一个人也孤单,还可以再多个弟弟妹妹的,多好啊,是不是啊小天,你也不想你爸老是冷冷清清一个人吧?”
她这话让之前一直很和善的婶婶都皱了眉不肯附和了,显然是觉得她当著孩子的面说这个著实过分了,但意外的是,却好像戳中了老人的心,一直端著姿态不吭声的老妇人神色一松,似有所动,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她大孙子笑出了声来。
“那可不,”
易晓天把最后一瓣橘子吃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找个跟您一样尖酸刻薄的,然后再生个跟你女儿一样聒噪的烦人精,我这脾气,可没法儿保证不弄死她。”
“你什么意思!?”
表姑没想到他这么直接,立刻不干了,跟她女儿一样撒起泼来,“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果然是有娘生没娘……”
客厅门忽然被人推开,撞到墙上发出巨响,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望过去,就见不知何时回来的这家男主人正站在那里,他面色阴沉,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冷冷盯著他那没皮没脸跟小孩子撒泼的表妹。
那位“表姑”一向怕他,被这么一看,下意识一哆嗦白了脸不敢再吱声。
空气再度凝固一样死寂,只有易晓天嘲讽地笑了一声。
“良才啊,你别生气,”
老妇人慢吞吞站起来说道,“你表妹就是性子急,她也是为你们好,你儿子刚才没礼貌顶撞——”
“什么时候我儿子在自己家里说话做事,还需要个不相干的外人来指手画脚了?”
易良才冷冷打断,“妈,我不记得今天叫过他们一家来。”
老妇人闻言表情一滞,尴尬道,“那不是,你表妹有事想跟你说么……”
“什么事,现在就可以说,说完就可以走了。”
易良才说。
“表姑”表情难堪,她抓著女儿的手左右看看,明显是觉得有些事这么堂而皇之地说不出口,看那情态,想来也是为著求人的,她讪讪说,“是我不好,我就是太心直口快了……那什么,哥,前段时间我有个认识的朋友刚从国外回来,她可是名校博士毕业的,长得也漂亮,还是单身,我就想著给你介绍……”
“你管好自己家的事吧,”
易良才冷笑了一声,“你男人那点事先倒腾清楚再来操心别人的家事。”
表姑神情讪讪,不敢再说了。
易良才走到自家儿子旁边看了他一眼,“你自己要他们来的,现在后悔没?”
易晓天啧了一声,“个别人突破我想像的极限了。”
易良才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当著众人面旁若无人地对他道,“不耐烦应付就回楼上休息去,他们吃完饭就走了。”
“成吧,”
易晓天应了一声,瞅瞅那边气得脸色发红的老妇人老头儿还有那位表姑,他心情忽然就好了,扭头冲著他那堂弟指了指,“你要觉得无聊,跟我一块儿打游戏去?”
堂弟一愣,倒是他妈妈先开了口,“小泽去吧,跟你堂哥好好玩,整天闷在家里看书,今天就放松休息一下。”
于是堂弟点了点头跟了出来。
“我也要打游戏!!”
这边两少年还没走呢,后头熊孩子又开始嚎丧撒泼了,“我要打游戏我不要玩这个!!”
她一边嚎一边发脾气,抬手就要把手里的手机扔出去。
“莎莎!”
表姑赶紧按住她,然而宠坏了的熊孩子哪肯听,对著她妈就是拳打脚踢,哭闹著推开她妈妈就冲到了易晓天他们这儿来。
“你们陪我玩!不陪我玩我就叫我爸爸收拾你们!”
熊孩子指著两个男孩颐指气使。
“莎莎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妈妈惶恐地偷眼看易良才表情。
易晓天却是被这有样学样的小破孩给逗笑了,他抱起手居高临下地看著这熊孩子,“你刚不是想看美人鱼么?还看么?”
小破孩一愣,立刻高兴了,超大声说,“看!”
易晓天。朝她招招手,“来,把你妈手机给我,我给你放。”
小破孩立刻颠颠的递上手机。
堂弟在旁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著他堂哥一脸若无其的在搜索栏里打出“下水道美人鱼”几个字,然后找到视频点开,把手机还给了熊孩子,还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说,“乖,这里吵,你找个没人的地方一个人看得清楚。”
“好。”
小破孩乐颠颠地抱著手机跑出了客厅。
“好了,我们走。”
易晓天神清气爽。
堂弟:“……”
……
易家大得很,除了一楼待客的大厅之外,地下还有影音室和健身房,易晓天带著堂弟准备坐电梯下楼去,随口聊起来,“你在华光崇拜的那人谁啊?保不准我能认识,说来听听?”
堂弟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话题,有点不太自在地眨了下眼睛,“说了你肯定认识,他很有名的,以前也是我们一个初中的。”
“哦?”
易晓天扬了扬眉。
“他很厉害,回回考试都是年级第一,学校荣誉墙上都是他照片,现在我们老师说起来还总提到他的名字,”
堂弟说道,“我初一的时候见过他上领奖台,那时候就觉得他很强……就是不管什么时候都很沉稳镇定,感觉他都不会慌,什么事都能做好……”
他一改之前沉静少言的样子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易晓天在旁边越听越觉得这堂弟说地很像他认识的某人,他乐意多听听,于是两人也不管电梯门都开了半天了就站那儿一个说得眉飞色舞一个听得连连点头,竟然分外合拍。
“说起来,那位于晨学长跟哥你是同一届的,你应该认识吧?”
堂弟表情中带著期待。
果然是他家学神!
就说嘛,除了他家学神,还有谁能这么神乎其神招蜂引蝶的!
易晓天故作高深莫测,藉著揉鼻子的动作掩饰了一下嘴角得意翘起地弧度,“这个么……”
就在这时,玄关的门铃忽然响了。
电梯口离玄关很近,不等今天来帮忙的侍者去应门,易晓天已经先走了过去。
“还有哪路奇葩专门卡著饭点来蹭饭的?”
他嘀咕了一句。
堂弟摇摇头,若有所思,“人好像都到得差不多了?”
易晓天撇了撇嘴,接通了门禁,显示屏闪烁两下,高分辨率的摄像头即使是在夜晚也将外面的场景投映得很是清晰。
太清晰了,以至于易晓天看到门口那个长身玉立的熟悉身影的第一瞬间,整个人就呆住不动了。
“……卧槽?”
他喃喃,嗖的扭头看旁边的堂弟,“你赶紧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要不是做梦,昨天还在地球另一头的人,怎么会现在就站到了他家门外??
“是哥你的朋友?”
他堂弟没理会他的梦话,问了一句。
“不。”
易晓天肃起脸,扭头很认真地对他堂弟说道,“是你偶像。”
堂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2400:32:59~2021-01-2516:0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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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0

小堂弟满头问号,易晓天已经顾不上跟他解释,拉开门一阵风似得冲了出去,没一会儿,他领了个人进来。
来人是个高个子男生,看著比本就身量很高的易晓天还要高那么一点,不过看著比他要清瘦些,皮肤很白,穿修身大衣围著条深棕色羊绒围巾,大半张脸掩在围巾后,徒露出一双温润明亮的琥珀色眼睛,在屋外草坪灯光的投射下,很是好看精致。
小堂弟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快进来快进来。”
易晓天早把闲杂人等丢到了脑后,拉著人进屋,给他拿拖鞋,“把门关上,快,小心别冻著了。你说你真是,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于晨扯了扯围巾,声音有些闷,“刚到。你家有客人?”
他看了眼傻愣愣杵在旁边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盯著他看的小男生,又朝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室内看了眼。
“噢,今儿我家请客,都是不相干的人,不用管。”
易晓天随口说,又很随意地指了指旁边,“喏,这我堂弟,也是咱们学弟,听说很崇拜你来著,叫……你叫什么来著?”
说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还不知道他家堂弟的名字,他这才问了一句。
“我、我叫易明泽,于晨学长你好!”
小堂弟的脸都涨红了。
于晨看了看他,平静地笑了笑,“你好。”
“行了别寒暄了,”
易晓天插进两人中间,一把勾住于晨肩膀,颇具占有欲地瞪了看著聪明却很没眼力见的堂弟一眼,“我这正准备带这小子去打游戏呢,一起?”
于晨垂眼看看肩头那只手,笑了,“好。”
三人一道下了楼,易家平时也没人,影音室早被易大少爷改造成了他的专属电竞室,设备齐全,电源一开就能用。
“你坐这儿,”
易晓天指了指一边的单人沙发,然后递了个手柄给堂弟,“会玩么?”
堂弟依言坐下,点点头,又很在意似得看向于晨。
“看他干什么,他跟我一队。”
易晓天哼哼著把于晨摁到自己这边的沙发上。
“嗯,我跟他是一对。”
于晨笑弯了眼,一边解下围巾一边说。
易晓天去饮水机那儿给于晨接了杯热水塞到他手里,叮嘱说,“外套先别脱,一会儿温度升起来了再脱,先暖暖手。”
“好。”
于晨温顺应下。
易晓天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堂弟似得,抬眼看他,“想喝什么?可乐果汁牛奶还是咖啡?”
堂弟的目光看了看于晨手里的杯子,毫不犹豫,“热水就好。”
易晓天顺著他的目光看到了于晨手上,一撇嘴,立刻不大高兴了,“喝热水就自己去接。”
堂弟被莫名针对,有点困惑迷茫,但他性格内敛沉稳也不大多话,依言自己乖乖去倒水了。
他是真的挺意外的,在今天之前,他不是没见过他这位堂哥,他们读的是同一所初中,他念初一的时候他堂哥正读初三,他堂哥不认识他,可易明泽对他这位堂哥一点都不陌生。
就跟大名鼎鼎经常被老师们挂在嘴里当做优秀案例的于晨学长一样,易晓天这个名字在他们初中也可谓是“战绩辉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个相当典型的反面案例。
乃至于后来他们毕业,易晓天考上了市重点的华光高中,所有老师同学都是跌破了眼镜。
当然其中也有很多不好的传言,类似他中考作弊,或者是用钱买的名额之类的多不胜数,对于这些,易明泽不了解也不会多加揣测,表姑还有爷爷奶奶从不吝惜在人前人后表达他们对这位堂哥的鄙夷和不喜,他堂哥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是不清楚,但长辈们这种在人背后嚼舌头的言行他实在不敢苟同。
小时候他不太理解,对此问过父母,他的妈妈告诉他,那些话他听听就好,但要记得,大伯对他们家有恩,他堂哥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不跟家里人来往是有原因的,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跟哥哥相处。
如今易明泽已经长到足够明事理知是非的年龄,更加不会再受旁人言论的影响来判断一个人的好坏,今天这一番会面,他堂哥给他的印象就是,果然如长辈们所说,脾气不大好,一说话就能气死人,并且非常狂妄自大不把别人放眼里,想说什么说什么……
但意外的,易明泽不讨厌这个堂哥,相反,他倒是有点欣赏和佩服他。
接了水回来,他就看到他堂哥正跟于晨学长凑一块儿说笑,于晨学长是他一直很憧憬的人,但是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学长似乎一直都是个与世无争的“世外高人”,此刻看到他跟他堂哥这么亲近热络,他是真的吃惊。
“来了啊,”
易晓天看了他一眼,“想玩哪个?”
易明泽随便指了一个。
“成,”
易晓天开了游戏,把剩下那个手柄拿给于晨,“你来。”
于晨看著被塞过来的手柄,眉毛一扬,“我?”
“知道你第一次玩儿,没事我教你。”
易晓天呲牙笑,笑完了看到他那便宜堂弟又在看他家学神,立刻眉毛一竖,嫌弃道,“你玩你自己的。”
易明泽:“……哦。”
易明泽挑的是个赛车游戏,他倒是不陌生,但第一次玩不太会操纵手柄的于晨稍微有点手忙脚乱,易晓天一开始坏心眼不肯帮忙,就在旁边看著他不停地撞墙,他那便宜堂弟已经转到第二圈超过了他们,于晨还陷在泥坑里出不来。
终于,学神他放弃了,无奈地扭头望向他,竖起手掌笑说,“请求场外援助。”
“场外援助可不是无偿的。”
易晓天翘著腿,笑眯眯地说。
于晨眨了下眼,“你想要什么?”
易晓天清了清嗓子,“先记著,一会儿跟你说。”
于晨笑,“好。”
说著,把手柄递过去。
“给我干什么,自己拿著。”
易晓天并不接,而是挪了挪位子靠近过去,从背后环抱著他,握住他的手按在手柄上,“来,哥手把手教你,看好了。”
于晨偏脸看他。
昏暗的影音室里,投影仪彩色的光映入了易晓天明亮的眸底,他脸上是少年人意气风发的笑,璀璨夺目。
便宜堂弟就这么眼睁睁看著自己遥遥领先的优势被一点点缩小,一时危机感上涌,竟然也起了好胜心,提起精神应付起他堂哥的穷追不舍来。
“你看著啊,就这个,咱们扔个钉子,扎他丫的!看,轮胎破了,转得跟个陀螺似得是不是很傻哈哈哈!”
“来来来下一个目标你说,你想撞哪个咱们就撞哪个!”
“哎于晨,你手怎么还这么凉啊,你还冷么,要不温度再打高点儿?”
“行行行都听你的,追上堂弟!”
“不就一小破孩么,我还怕他?你看好了,我这就超过去了!哼哼。”
便宜堂弟第一次知道,冷傲霸道的他堂哥,竟然还有话痨属性,他好不容易激起的好胜心,就在这碎碎念里一点点被瓦解了。
在终点前,他被超了。
屏幕一阵辟里啪啦礼花炸响,胜利的音乐响起,他堂哥和他偶像相对而笑,默契地击了个掌。
易明泽有点郁闷地放下手柄,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只感觉自己的心跟著茶水一样凉飕飕的。
打游戏就打游戏,秀什么恩爱啊。
内线电话过来通知他们开饭的时候,他们正准备玩第二轮,被打断了,易晓天很不爽,他现在就想跟他家学神呆一块儿,谁耐烦上去应付那堆极品?
“先去吃饭吧。”
于晨推推他,说,“我飞机上吃过了,在这儿等你。”
易晓天也不舍得让于晨一起上去看那些污糟事,闻言砸吧了一下嘴,“那行,你先在这儿自己玩会儿,有事儿电话给我,我很快回来啊。”
“去吧。”
于晨笑。
易晓天走得那叫一个三步一回头,仿佛被留在楼下的不是个马上就要年满十八岁的大男孩,而是个十八个月的婴儿似得。
易明泽简直看醉了。
只不过他们一上楼,电梯门刚开,就被某不是婴儿却胜似婴儿的小破孩的嚎哭给扑了一脸。
公主裙小破孩正抱著她妈妈的腿哭得撕心裂肺,她妈狼狈地怎么哄都哄不下来,一脸莫名其妙,“小美人鱼怎么了?囡囡不哭啊,你不是最喜欢小美人鱼么?”
不提美人鱼还好,一说美人鱼,小破孩嚎得更惨烈了。
易晓天清了清嗓子憋笑,易明泽扶额。
大概是疲于应付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对美人鱼PTSD了的小破孩,“表姑”再没心力来给易晓天添堵了,易晓天也没心思跟其他人搭话,一顿饭吃得风卷残云,碗筷一放就要离席。
易明泽对酒桌文化也不感兴趣,飞速吃完了,跟几位长辈打了声招呼,追著他哥也退场了。
“不愧是堂兄弟,关系马上就好起来了。”
有亲戚感叹。
易明泽的父母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了欣慰的笑。
……
易明泽下楼回到影音室的时候,正看到他堂哥拿了条毯子往于晨学长身上盖,见他进来,易晓天.朝他看了一眼,然后竖著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易明泽这才注意到,于晨学长竟然睡著了,他下意识把关门的动作放轻了。
“他身体不好,又刚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别吵他。”
易晓天把声音压得很低,拿著遥控器调高了室内温度。
易明泽点点头。
见这个便宜堂弟还算有眼力见,易晓天很满意,两人就著静音又调暗了亮度的游戏屏幕又来了把赛车,正玩得兴致颇高,忽然砰的一下,影音室的门被个小不点一脚踹开了。
“我妈妈说你们在偷偷玩游戏,我也要玩!”
小破孩吸溜著鼻涕扁著嘴巴超大声说,“给我玩!”
她这一尖叫声出来,易晓天来不及愤怒,赶紧去看旁边躺著的于晨,果然看到他家学神眉头皱了皱,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眉目间还有些没退去的困倦和迷茫,半坐起身来看了看周围,撞上易晓天紧张的目光,好像清醒了过来,笑说,“你们回来了,我刚才不小心睡著了。”
“没事,累了就再躺会儿。”
易晓天丢下游戏手柄坐到他旁边。
于晨摇摇头,撑著沙发站起来道,“我去洗个脸清醒下。”
“我带你去!”
易晓天立刻跟上。
“我要玩!给我玩!我要玩公主游戏!”
小破孩见没人理她,哇啦哇啦地尖叫,叫得人耳膜一阵阵发疼。
“啧,”
易晓天真的烦死这小鬼了,指了指他便宜堂弟,“她交给你了,赶紧把她解决了。”
说著也不等他那便宜堂弟抗议,像搀著太后似得护著他家学神往洗手间去了。
易明泽看看还在尖叫的熊孩子,又看看他堂哥跟他偶像成双的背影,只感觉自己凄苦无助得不行。
……
水龙头哗啦啦的一阵响,温热的水扑到脸上,将最后一点困顿都冲走了,于晨刚抬起头,易晓天已经应勤地递上了毛巾。
“这我自己用的,不脏。”
他笑嘻嘻地靠著大理石台面说。
于晨接过来擦了擦脸,问道,“外面那个,你妹妹?”
说这个就很扫兴了,易晓天撇嘴,“八竿子打不著的妹妹,我算是见识了,竟然还能有比我小时候还招人烦的小孩儿。”
于晨忍俊不禁。
“哎,刚没机会问你,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易晓天双手撑著台面顺势坐了上去,晃了晃脚尖,“不是说要待一个星期么?”
于晨看看他,琥珀色眸底映著细碎亮光,“想见你了。”
易晓天一愣,脸红了下,然后就发现于晨眼里的揶揄,立刻反应过来地瞪了眼睛。
“嗯,其实是我爸临时有工作,就提前回来了。”
于晨抿唇笑,“本来我妈妈说我可以再留几天,不过我想见你,就和我爸爸一块儿回来了。”
“哦,”
易晓天抬了抬下巴,露出个矜持高傲的表情,“行吧,这个理由我就接受了。”
两人一坐一站,互相望著对方,只不过短短几天没见,就好像隔了很久似得,总觉得怎么看都好像不够,洗手间里无人说话,气氛沉静又带著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涌动,和渐渐加重交错的呼吸声。
当于晨的唇覆上来的时候,易晓天忽然一个激灵,艰难地偏过头,“等等。”
两人鼻息都很重,于晨微微顿了顿,维持著近在咫尺的距离,“怎么了?”
易晓天快速地眨了下眼睛,语气有点懊恼,“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傍晚的时候吃了点松子。”
“没事的,过去好几个小时了。”
于晨的一只手还按在他的脑后,手指插在他发间,轻轻揉了揉安抚说,“不会过敏的。”
他的声音低柔略哑,易晓天的意志动摇了一瞬,但又立刻坚定摇头,“不成。”
经过上回榛子巧克力球的事,他对这种情况都已经ptsd了,绝不肯再因为自己让于晨犯病,他立刻撑著洗手台要下来,“我去刷个牙——”
于晨都被他给逗笑了,按住他,“算了。”
“那不行!”
易晓天立刻不干了,好几天没见上面,好不容易能有机会腻歪一下,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于晨看看他,“好吧。既然这样的话……”
既然这样的话?
易晓天疑惑地看他,什么意思?
下一刻,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于晨低头,轻轻亲了亲他的眉心,他的嘴唇薄而浅淡,带著一点凉意,顺著易晓天的眉心,又在他的眼皮上吻了吻。
易晓天的睫毛颤抖了两下,撑在洗手台边沿的手指下意识收紧了一下。
于晨的吻落在他的鼻尖,脸颊,耳垂,一路往下,吻上了他突出的喉结,易晓天呼吸粗重,他微微朝后仰起脖子,血色一路漫上脸颊。
他潮湿微阖的眼眸中,映出侧边的镜子里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景象,这一眼让他的身体更加发软,有些坐不住,他喘了口气,抬起撑在洗手台上的一只手按住了于晨的后颈……
砰!
似曾相识的踹门声。
“我要尿尿!”
小破孩吸溜著鼻涕插著腰大咧咧站在门口瞪著他们。
于晨挡住易晓天,不动声色地指了指他们后面的那扇门哑声道,“那边。”
小破孩蹬蹬蹬地就去了。
看她把门关上,易晓天这才松了口气从洗手台上下来。
“这小破孩……”
他磨了磨牙。
“先收拾一下吧。”
于晨无奈说,一边伸手帮他把被掀起来的毛衣拉好。
易晓天快速整理了一下折腾得乱七八糟的衣服裤子,又提了提领子盖住脖子,对著镜子确认了一下,老大不乐意,“我这今天第三回后悔不该让他们来了。”
好好的二人世界,全毁了,糟心。
于晨好笑,压低了声音说,“还欠你一次场外援助。”
他这么说,易晓天丢过去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满意了。
就在这时,厕所的门又匡的开了,这小破孩似乎从来不晓得正确的开门方式,旁若无人地走出来在洗手池边洗起了手。
易晓天懒得理她,正拉著于晨要走,小破孩关了水龙头,走到易晓天面前瞪著眼睛,“我要吃草莓蛋糕!给我去买!”
“哈?”
易晓天还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跟他说话,他翻了个白眼,“想吃找你妈买去。”
小破孩一听,眉毛跟他妈如出一辙地竖起来,尖叫道,“你不给我买,我告诉我妈妈!!”
易晓天一怔。
“你们偷偷躲在这里亲亲抱抱!还摸来摸去的!我都看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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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61

这讨人嫌的小破孩嚷嚷完就要往外跑,易晓天眼疾手快,双手从她胳膊下穿过,一把把人给提溜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小破孩一双小短腿悬了空,奋力踢蹬起来,一边踢一边发出尖利的叫声。
易晓天伸直了胳膊很是嫌弃地让小破孩离自己远点,压低声音恐吓道,“你继续喊,一会儿我把你丢给美人鱼。”
小破孩眼睛瞬间瞪圆了,小脸惨白了半晌,嘴巴一扁,“哇”的一声就哭了。
易晓天:“……卧槽。”
他手忙脚乱地要去捂她的嘴,两只手又还提著她,于是又慌慌张张地把人放下,一时有点慌不择路。
于晨无奈地看看他,蹲到小破孩面前说,“你哥哥骗你的,别哭了。”
小破孩眼泪鼻涕一大把,哭得直抽抽,压根听不进去,还一个劲儿地嚷嚷“不要美人鱼”“我不要美人鱼”。
这破孩子再哭下去一会儿非得把人都引来不可,引来也就罢了,就怕这混账玩意儿乱说话。
易晓天额头青筋直蹦跶,对这个小毛孩儿又不知道该怎么著,打又不能打,骂了哭得更厉害,万一她回去又瞎逼逼,就她妈那嘴碎的样子,赶明儿他跟于晨的事就能闹得人尽皆知,简直了。
于晨叹了口气,拿了毛巾过来给小姑娘擦了擦眼泪鼻涕,易晓天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哎!那是我的毛巾!”
于晨看他一眼,他立刻又奄了,嘟囔说,“行行行你用吧,用完直接扔了。”
于晨好笑。
他手里的毛巾仿佛是什么封印符,啪的贴上捣蛋鬼的脑门上,小鬼就被镇住了。
小破孩终于消停下来,抽抽噎噎地噘著嘴偷眼看漂亮哥哥。
“我跟你哥刚刚玩游戏呢,”
于晨对她说,“你要一起玩吗?”
小破孩一愣,红彤彤的兔子眼都睁大了,打著哭嗝儿奶声奶气问,“什、什么游戏?”
易晓天莫名其妙地看于晨,很嫌弃地指著小破孩做口型说:“谁要跟这讨嫌玩意儿玩游戏?”
“睡美人的游戏。”
于晨弯了弯眼睛站起身,顺带把沾了眼泪鼻涕的毛巾往垃圾桶里一扔,开了水龙头仔细洗手,说,“你来当睡美人好吗?”
小破孩的眼睛立刻亮了,举起小手超大声说,“好!”
说完,她又扭捏了一下,“你来当王子!”
易晓天不干了,撸起袖子作势就要把这碍眼玩意儿丢出去,于晨好笑地拉住他,对著小破孩说,“好。”
“那你哥呢,他是什么?”
小破孩鼓著包子脸嫌弃地瞪她这个坏表哥,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两圈之后有了主意,“他是坏巫婆!”
“嘿我这暴脾气!”
易晓天再度撸袖子,横眉立目。
小破孩很有眼力见地立刻往于晨身后一躲,朝他做鬼脸,“坏巫婆!又老又丑!总是欺负公主!王子快帮公主打败他!”
叩叩叩。
洗手间的门被敲响了,门外传来被他们遗忘了不知道多久的堂弟的声音。
“那个,哥,学长,你们还没好么?”
易明泽声音迟疑,显然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于晨学长洗个脸要这么长时间,而且里头又是哭又是闹的这么大动静。
于晨指指外面,对小姑娘说,“那是你的骑士,你先去找他吧。”
小姑娘眉毛又皱起来了,“我不要骑士,公主要跟王子在一起才对!”
于晨很好脾气地说,“要等睡美人睡著了,王子才会来对不对?”
小姑娘皱眉想了想,不情不愿地同意了,“那我先去沉睡,一会儿你要来吻醒我!”
于晨眉毛一挑,在她背后轻轻一推,“去吧。”
小姑娘拉开洗手间的门,拽住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骑士”就出去了。
易明泽一头雾水地看他们,易晓天黑著脸不吭声,于晨微笑著抬手四指并拢做了个往外挥的动作,示意他先带小姑娘出去。
看著他们离开,洗手间门再度关上,易晓天才骂骂咧咧道,“什么又老又丑的老巫婆!老子貌美如花好么!小破孩什么审美!”
于晨忍俊不禁,“嗯,你最好看。”
“那是!谁还不是个小公举了!”
易晓天哼哼唧唧。
哼唧完才又很不满地说,“你还真打算陪她玩儿?”
“怎么会。”
于晨抿唇笑,“王子已经有恋人了,怎么还会去找另一个城堡的公主?”
易晓天脸色多云转晴,瞬间明媚了,他清了清嗓子,“那接下来怎么办?”
于晨看他,“有你堂弟的微信吗?”
易晓天微愣,“刚加了,怎么?”
于晨眨了下眼,“问问他,睡美人睡了没,王子和他的恋人准备私奔了。”
两人轻手轻脚地从洗手间出来,正看到小破孩乖乖躺在沙发上,有模有样地双手合握在胸前闭著眼睛,易明泽正低头看手机。
看到他们出来,他立刻要说什么,易晓天赶紧竖起食指示意他噤声,指指小破孩,又指指于晨和外面。
易明泽看懂了,有点不舍得瞅瞅学长,于晨朝他笑了笑,挥了挥手,易明泽赶紧也挥挥手。
易晓天帮著于晨拿了外套和围巾,把人一路送到了他家门口,于晨就住对门,走过去也没几步路,就这几步路,易晓天硬是让于晨把围巾围得严严实实不漏一点风才满意。
“行了,快回去吧。”
于晨站在自家门前,透过围巾发出闷笑。
“那我明天来找你玩儿!”
易晓天依依不舍。
“等等,”
于晨忽然拉住他,“忘了件事。”
易晓天:“什么?”
于晨伸手进大衣衣兜里拿了个盒子出来,递给他,眼睛弯了弯,“今天过来就是想给你这个,差点忘了。”
“这什么东西?”
易晓天好奇地拿过那个盒子打量了一下,盒子外头还有层包装纸,看不出里头的东西。
于晨眸底显出几分笑意,“情人节礼物。”
“?!”
易晓天眼睛瞬间瞪圆了。
卧槽?
情人节要到了吗?
今天几号来著?
“度假的时候看到的,就买来了。”
于晨把脸往围巾里缩了缩,声音闷闷的。
“我、我能拆么?”
易晓天的手都有点抖了。
于晨点点头,眸底的笑意带著几分戏谑。
情人节礼物,于晨会送他什么?
易晓天心里直打鼓,又激动又紧张,他哆哆嗦嗦地拆开包装纸,然后就愣了。
他一脸古怪地拿起那个扁扁的小纸盒,纸盒上有英文字,中间一小块透明塑料望进去能看到几支色彩各异的……
“蜡笔?”
他看向于晨。
于晨偏了偏脸,一本正经,“听说,很受当地幼儿园的小朋友喜欢。”
易晓天:“……”
他抽了抽嘴角。
于晨眼神无辜,纯良地看他,“天然蜂蜡做的,所以据说可以吃,有蜂蜜的味道,大概挺甜的,你可以试试?”
易晓天画画的时候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就是喜欢咬笔头,于晨显然是专门戳著这一点在调侃。
易晓天一时被他给气乐了。
“怎么样,这位小朋友喜欢吗?”
于晨笑问。
“喜欢,”
易晓天无奈,好气又好笑,“喜欢死了!”
“回去吧,”
于晨笑说,“晚安。”
易晓天还有些不舍,又看了他两眼,“晚安。”
……
易明泽无聊地玩了几把单机游戏,旁边躺著的小破孩已经发出了安逸的呼噜声,某位堂哥送个人不知道送哪儿去了,迟迟不见回来。
直到楼上的宴席散了,家长们下楼来找人,小破孩才被她妈妈叫醒。
她一脸迷茫地揉著眼睛,懵逼了好一会儿,才记起什么,噘著嘴不满地问“骑士”,“王子去哪儿了?为什么没来吻我!他还在跟坏巫婆打架吗?”
这茬儿还没过去呢?
易明泽一本正经地说,“他不会来了。”
“为什么?!”
小破孩插腰质问。
“因为王子跟坏巫婆私奔了。”
小破孩露出了如遭雷击般的不可置信表情。
易明泽同情地摸了摸这位小表妹的脑袋。
#既小美人鱼被扔进下水道之后,睡美人也惨遭抛弃#
#这注定是童话破灭的一天#
#太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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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62

送完于晨回家,易晓天早把地下室里的堂弟表妹抛到了脑后,开始琢磨起了情人节礼物的事。
鉴于上回在某橙色购物app上看到的都太不靠谱了,这回他有了经验,先上百度搜了搜。
标题:情人节送男朋友什么礼物?
网页搜索很快出来上百条相似链接,他点开第一个
最高赞:多简单啊,题主把自己洗洗干净,脖子上系个蝴蝶结,然后去敲门,门一开:surpri色!你男朋友肯定感动坏了。
易晓天嘴里的笔啪嗒一下掉了,条件反射地摁熄了手机屏,心虚地左右张望了一下。
他本来还想看到什么有新意的建议可以记一下的,没想到第一个回答就这么突破他羞耻度。
“,太不要脸了。”
他嘀咕了一句,鬼使神差地瞟了一眼挂在衣架上的外套。
上回黄毛送他那两张小卡片还在外套衣兜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没丢掉。
“咳,其实也没什么好害羞的,马上都成年人了。”
他清了清嗓子,自我安慰,手指捏著笔转得飞快,就跟这会儿莫名其妙狂跳的心脏一样,让人晕乎乎的。
其实在黄毛给他送了小卡片那天,他就曾经悄咪咪地上网搜过一些……“教程”,他不是没看过小H片,只是从来不知道,两个男的也能那什么,那要怎么搞?好奇心上来,他就手贱去搜了,然后……
可能是他搜索姿势不太对,看完之后,他就一个感觉:——他这双眼睛不能要了。
他实在难以把自己跟于晨代入进去,只要一触即到这个念头,就觉得自己太龌龊太不要脸了,简直是对于晨的侮辱。
况且,就他家学神那脆弱的身子骨,哪里经得住这种折腾?
……要是哪天于晨真的想试试
易晓天胡思乱想了一阵,敲了敲脑门。
还是太不要脸了!
他家学神又不跟他一样,做梦还能发情!色胚!
……
经过了先前那番促膝长谈,易晓天跟他爸算是暂时达成了和解,但是这十多年来产生的隔阂不是一朝一夕,一碗面一顿早饭能够消除的,父子俩都没有办法那么快适应和转换自己的态度与位置,以至于有时候越是想要努力表现得温和,气氛就越是尴尬奇怪。
易晓天都快被这种感觉折腾得浑身发毛了,好在过完初三,他爸又忙他的工作去了,家里清净下来,初五以后陈姨也回来了,他的日常生活终于又慢慢回到了从前的步调。
也有好消息,他爸恢复了给他的零用钱,而且出于愧疚和补偿,还额外给了他一张卡,并且只字不提不让他去画室的事情。
这基本上算是默许了他可以继续学画画了。
于是寒假这几天,他天天拉著于晨往画室跑,刚开始的时候他上课,于晨就在边上刷题,结果第二天林杨清就很客气地把于晨请去了办公室,委婉地表示他在教室里,某人的心思没法儿集中,静物还没画好呢,开小差摸的于晨小像都已经好几张了。
于晨哭笑不得,最后听从安排,在某人不情不愿地哀怨眼神中,把驻地转移到了林杨清的办公室里。
这一天,他们照常一块儿来画室陪易晓天上课,四点半结束又一起回家,回去的路上,易晓天双手插著裤兜,装著漫不经心地随口问,“刚刚我过去的时候绿毛拽著你说啥悄悄话呢?”
于晨还是厚冬衣厚围巾一身包的严严实实,就露著一双眼睛,“他问,怎么今天又是我。”
“哈?”
易晓天莫名其妙,“什么又是你?不是你还能是谁?”
于晨弯眼笑了笑,“他说,今天都情人节了,怎幺小天还不带女朋友出来,成天带个男人,真不怕对像吃醋啊。”
易晓天:“……”
“还劝我说,我应该识趣离远点,哪能成天插在人家小情侣中间,太不道德了。”
于晨说到最后,语气里已带了戏谑,微微偏头看易晓天,“怎么办?你说我是不是该识趣点?”
“识趣个鬼。”
易晓天斜眼瞥他,眸子在浓密的眼睫下黑亮有神,“我对像不就是你么,你吃谁的醋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于晨不言,含笑垂了垂眼。
两人打车回家,易晓天去于晨家蹭饭,于叔叔也是个大忙人,回国后就再没露过面,静姨还在澳洲没回来,于是于晨家里只有孙阿姨在,吃完晚饭,两个男生就上了楼,把卧室门一关,锁一上,俨然就成了只有他们两人的小世界。
窗帘拉上,隔绝了窗外数九隆冬的寒意与冰冷,室内开了盏小台灯,两颗松果用红绳串著挂在一起,灯光下晃动的影子不分彼此。
……
易晓天抵著书桌,因为双腿发软几乎是靠坐在上面,他脸很红,额头略有汗意,呼吸很急地低叫了一声,“……晨晨。”
于晨靠在易晓天身上,偏头亲了亲他的脖子,他的皮肤很白,蒙了细汗,就像沁水的白瓷透著光。
他低低“嗯”了一声,往后退了退。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闹出火了,少年人气血足,于晨还好些,易晓天却是稍一放纵就容易上头。
“我用下厕所。”
易晓天刚准备走,手腕就被握住了。
他回头看于晨。
于晨垂著眼,表情一如既往地沉静,只那冷白的皮肤上泛著淡淡的粉,嗓音低哑,“我帮你。”
易晓天的眼睫快速颤抖了一下,著魔一样,他顺应著手腕上轻柔的牵扯力,被拉到了床边,于晨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琥珀色的眼底映著微光凝视著他。
……
易晓天终于从那阵头脑空白中恢复神智的时候,呼吸还有些急促,他呆呆地望著头顶的天花板,手指还紧紧抓著于晨的床单,此刻一松开,指节隐隐作痛。
洗手间传来水声,他撑坐起来,正看到于晨走出来,正在擦手,易晓天立刻又有点不好意思了,别开头去清了清嗓子,却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还没缓过来?”
于晨倒是先一步开口了,问得情真意切。
易晓天一噎,转头瞪他。
“瞪我之前,先把裤子穿好。”
于晨眼里又浮现出揶揄。
“……”
易晓天灰溜溜地掀开被子起身穿裤子,感觉自己面子都没了。
于晨在床边坐下,从枕头边拿了个小盒子。
易晓天拉上拉链,狐疑地看著,“这什么。”
于晨眨了下眼,“情人节礼物。”
“……啊?”
易晓天愣,“那蜡笔你不是送我了么?”
“那是开玩笑的。”
于晨抿唇笑,把盒子递过去,“这才是真的情人节礼物。”
易晓天无语片刻,还是接了过去,“那我拆了?”
“拆吧。”
于晨点头。
这个盒子比当初那儿童版本的蜡笔盒还要迷你,就掌心那么大,包装得倒是还挺精致,乍一看像个戒指盒,还系了根丝带。
……总不会真的是戒指吧?
易晓天琢磨了一下,打开了盒子,然后呆了呆。
不是戒指,也不是其他什么昂贵饰品,深蓝色天鹅绒内衬上,放著一个小小的白色羊毛毡挂坠,他信手拿起来打量,那是一只憨态可掬的胖嘟嘟小绵羊。
易晓天忍不住笑了,眼角眉梢飞扬,“你做的?”
“找杨静秋学的。”
于晨老实说,朝他伸手,“手机和挂坠都给我。”
易晓天知道他想干什么,乖乖掏出手机一起递上去,然后看著于晨手指灵活地拆下他的手机壳,把那个小挂坠系上去。
于晨有一双非常适合弹钢琴的手,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指节修长,骨节分明,每个动作仿佛都带著光晕。
这双手,就在刚才……
易晓天忽然清了清嗓子,于晨抬眼看了看他,“怎么了?”
“没。”
易晓天蹭了蹭鼻尖,在心里默默背了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才感觉心头那股蠢蠢欲动的热意被摁了回去,他努力把自己的视线从那双他爱死了的手上扒拉开,转移话题道,“你干嘛选个羊啊?”
手机壳套回去,于晨把自己的手机和易晓天的手机放在了一起,于是两个羊毛毡小动物也挨在了一块儿,他拨弄了一下那个小羊,撩起眼皮看易晓天,“你自己给我取的绰号,说我被打了都只会发呆,跟绵羊似得。”
他顿了顿,又扬了下眉毛,“对了,打我的好像就是你。”
“胡说!”
易晓天声音瞬间拔高了,“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舍得打你!这什么时候的事!你肯定记错了!”
于晨抱起手臂往床头一靠,好整以暇地看他,“幼儿园小班第一学期,老师教我们系鞋带那天。”
“……卧槽?那时候的事情你居然还能记得?”
易晓天都震惊了。
那时候还没发生易晓天妈妈的事,他跟于晨虽然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但是关系还远远没有后来那么亲密,易晓天小时候是孩子王,又活泼好动,于晨身体不好不爱玩,两人并不时常碰面。
后来上了幼儿园,天天都能见上了,于晨却也是个另类,每天戴著口罩一个人坐在边角里玩自己的,易晓天也不知怎么的,就喜欢没事去招惹他。
抢他玩具,在他的图画书上画小羊,或者没事儿走到他背后飞快地往他身上戳一指头,还随便给他取绰号。
于晨是老师们的重点保护对象,易晓天知道他身体不太好,并不过分欺负他,与其说他是手贱,更像是想要引起这个小男孩的注意,只不过于晨性子从小就静,对易晓天的招惹从来就当看不见,搞得易晓天很没成就感,更加锲而不舍。
后来幼儿园里有别的男孩子有样学样地去欺负于晨,被易晓天撞见了,结果当天就被这双标得不行的小霸王收拾了一顿,哇哇大哭著被家长接回了家。
然后于晨就莫名其妙地被易晓天罩著了。
这么前因后果的一回忆,易晓天发现还真有这么回事,顿觉有点心虚了,于晨正看他,眸底似笑非笑。
于是易晓天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那什么,年少不更事。要不,你戳回来?我保证不反抗!”
于晨低低地笑了起来,过了会儿才说,“好了,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啊?”
易晓天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十点多了,顿时闷闷不乐地嘀咕了一句,“怎么时间过这么快。”
于晨翘起唇角,歪头看他,“或者今晚你留下?”
“?!”
易晓天忽然像是被扎到了一样弹了起来,慌慌张张地涨红了脸,“不不不还是算了!”
……他这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他又清了清嗓子,“那什么,下次,下次。”
于晨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易晓天立马看出来他刚刚是在开玩笑了,顿时满脸哀怨。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易晓天离开之前从随身背包里掏了个盒子出来,“喏,那个什么的,礼物。”
于晨弯眼接过,“谢谢。”
这礼貌的语气听得人莫名有点不好意思,易晓天砸吧了一下嘴,叮嘱说,“一会儿记得照著说明书设置好啊。”
于晨温顺地点了头,问,“这是什么?”
易晓天蹭蹭鼻子,忽然嘿嘿笑了一声,“青鸟。”
易晓天走后,于晨这才坐到书桌前拆开了那个小盒子,这个被易晓天叫做“青鸟”的东西,内里的盒子上却是印著三个字:咕咕机。
——好歹都是禽类。
里头是一个手掌大小圆滚滚的小机器,附带著说明书和一卷热感应纸,于晨照著说明书给这小东西通了电连上网,正研究著,小东西忽然传来一阵提示音,紧跟著就是卡卡卡的打印声。
像超市收银条一样,纸条一点点从这小东西里吐了出来,于晨眨了下眼,伸手撕下拿到眼前。
纸条上,是一副简笔画。
两个小男孩儿,一个有对狗耳朵,一个头顶绵羊角,摇晃著尾巴,手拉著手,伴随著跳跃的音符正在跳圆圈舞。
两个小人憨态可掬,动作神情活灵活现。
于晨忍不住抿唇笑。
卡卡卡。
又是一张。
这次吐出来的是某人的手写字条,龙飞凤舞地写著:以后就由这只蠢鸟来帮我传信了,情人节快乐晨晨,永远爱你的男朋友,么么哒-3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2812:19:46~2021-01-2916:1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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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63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于晨妈妈从澳洲回来后没几天,易晓天他们就开学了,学校还是那个学校,周围人也还都是那些老面孔,上课下课,翘课早退,都跟从前没什么差别,唯一稍微让人意外的一件事,是2班的樊阳转学了。
“据说转附中去了,”
课间操结束,易晓天他们从小卖部买零食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柳乐和杨静秋,柳乐说,“上回期末考他又砸了,听说是他自己跟家里说想要转学的。”
她感叹,“转走也好,他留这儿我们跟他一个班看著也别扭。”
杨静秋神情略有些复杂,沉默了会儿之后点了点头。
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对周围人,离开这里才是明智之举,下学期他们都高三了,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如果他还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受影响,对他自己也没好处。
易晓天很讨厌这人,就因为他于晨才受了那么大的罪,如今这人走了,他也不耐烦再听到他名字,双手抄兜地嚼著泡泡糖在旁边走得大摇大摆,就方士其在那儿没话找话地也要跟在杨静秋她们闲扯。
庞胡无语地催了他好几次,下节数学课,他们昨天的作业还没抄完呢,方士其个二货完全没接收到他的脑电波,还舔著脸搁那儿傻笑。
庞胡对他绝望了,转向易晓天,“天哥,数学作业你做……”完了么?
伸出去的手还没搭上人肩膀,易晓天忽然看到什么,脚步快得跟火箭发射,一溜小跑,三步并作两步地窜上了楼梯进了楼道。
庞胡打眼一看,远远地就看到他天哥拦住了刚从教室门口出来的于晨,两人正站在教室门口说著话。
“……这么远都能看到人?”
庞胡都震惊了,“什么眼神啊。”
“没办法,谁让那是学神呢。”
方士其意味深长地啧啧了一声。
杨静秋掩唇笑了笑。
“他俩关系还真好啊。”
柳乐感叹,“难怪能打败一干对手一跃成为贴吧最火cp啊。”
“什么cp?”
庞胡莫名其妙。
方士其咬著手指艳羡地望著那边有说有笑的两人,“为啥别人都那么容易就能脱单,我这么帅就没人要呢?”
“……”
庞胡思考了一下,拍拍他说,“大概是因为你这份幽默感吧。”
方士其:“?”
旁边的柳乐和杨静秋同时捂著嘴笑出了声来。
……
“让让。”
江风面无表情地说,“别挡著教室门。”
于晨刚从易晓天手里接过热牛奶,闻言把易晓天往边上拉了拉给他让了路,“抱歉。”
易晓天看了小眼镜儿一眼,哼哼了一声没理他,扭头叮嘱于晨,“趁热喝,一会儿凉了就别喝了啊。”
“嗯。”
于晨点头。
江风凉凉地瞥了他们一眼,推了推眼镜走了。
“嘿?那小眼镜刚刚是不是冲咱们冷笑了一声?”
易晓天敏感地瞪了眼睛,不满问。
于晨忍笑,“你听错了。”
“他绝对冷笑了!”
易晓天撸起袖子就要找人理论,“他什么意思他!”
于晨好笑,转移话题说,“嗯,怎么没有吸管?”
“什么?”
易晓天看他手里的牛奶盒,这才发现,应该黏在盒身上的吸管居然真的没了,他立刻摸口袋,“不可能啊,我怕它冷了一直揣口袋里捂著呢……”
然而他把衣兜翻了个底朝天,吸管还是没有,于晨正想说算了,就见他突然道,“没事儿,你在这儿等我下!”说著转身就跑了出去。
没两分钟,他又一阵风似得冲了回来,递过来一根没拆封的吸管,“给!”
于晨接过,好奇问,“哪儿来的?”
易晓天得意说,“我从二哈那儿抢的。”
于晨愣了愣,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儿。
“离上课还有一会儿呢,要不要走走?”
易晓天冲他挤眉弄眼,“今天天气好也没风,去操场上晒晒太阳呗学神?”
“好。”
于晨慢条斯理地拆了吸管插进牛奶盒里,点头。
于是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出了教学楼,路上遇到了揣著没吸管的牛奶盒一脸哀怨的方士其和正安慰著他的庞胡,易晓天一脸春风得意地跟他们打了招呼。
“我觉得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方士其扭头愁眉苦脸地对庞胡说,“嫁出去的天哥泼出去的水,天哥再也不是我们的天哥了。”
庞胡:“……?”
方士其这个活宝犯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庞胡早习惯了,并不以为意,只觉得他的病更严重了。
但是随著时间过去,他发现二哈会这样并不是没原因的,天天被某两位虐,别说是方士其了,就是向来淡定的他自己,都要遭不住了。
开春以后,天气忽冷忽热,某天庞胡一不小心就感冒了,一大早连著打了好几个喷嚏。
“哟,这怎么了?”
易晓天一进教室就看到了,放下书包问了一句。
庞胡没精打采地回头看他,嗓子哑得跟破铜锣似得,“没事儿,就感冒。”
隔了条过道的方士其一脸同情,“可怜见的。”
易晓天一脸诧异,“牛逼啊胖虎,这么热的天还能感冒。”
庞胡:“……”
一点都没被安慰到。
他又打了个喷嚏。
易晓天拉开椅子坐下,正往外掏书,闻声忽然想起什么“卧槽”了一声。
“赶紧的赶紧的,快转过去,”
他挥手做了个赶人的手势,眉头皱得很紧很嫌弃,“别冲著我,万一一会儿传染给于晨怎么办!”
庞胡一脸震惊地看他这翻脸无情的天哥。
一旁的方士其摇头晃脑:“嫁出去的天哥泼出去的水啊……”
易晓天却丝毫没注意备受打击的庞胡,超过分地把桌子椅子都往后挪了挪,竭力拉开跟庞胡的距离,一副要远离病原体的样子,庞胡瞬间体会到了方士其这段时间以来受的苦。
对不起,他再也不嘲笑二哈了。
……
华光开了学,易晓天在林间画室上的课并没有终止,他翘了晚自习,一周抽三天的空去画室,剩下几天每天都跟于晨一块儿回家,每周六还会在画室待上一整个下午,于晨也会陪他一块儿来。
第一次月考结束的那个周六,他们在家吃完午饭,如往常那样去了画室,结果正遇上一对眼熟的母女前脚从画室离开,好在她们走得急,没注意到他们俩。
“刚刚那俩,来干嘛的?”
易晓天敲了敲前台桌子,问正在玩连连看的绿毛。
“啊?你认识?”
绿毛茫然地看他,“她们来报名的,小姑娘学美术呢,要是你熟人,还能给她们打个折。”
易晓天一脸仿佛吞了苍蝇的表情,“时间安排了么?”
“还没呢。”
绿毛眨了眨眼,小心地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仇人?”
“……也不算。”
易晓天啧了一声,才说道,“那什么,你安排的时候,尽量跟我的时间岔开,我可不想撞见她们。”
绿毛若有所悟,拍拍胸脯,“小事儿,包在哥身上!”
“谢了啊,改天请你喝奶茶!”
易晓天拍拍他,拉著于晨熟门熟路地往楼上走。
“这一天天的,俩男生腻一块儿就不齁么?”
绿毛一脸不解地看著他们的背影。
上了楼,易晓天还在抱怨刚才的事,“哎晨晨,你说那倒霉孩子是不是跟我犯冲?这都能遇上?”
于晨看看他,说,“也不难理解,林间画室的规模和师资在越市算非常顶尖了,虽然是新开的,但有林哥本人的名声在,听说年前就有不少家长在打听了,这次也是学生太多增设的班。”
易晓天扭头,“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于晨看了眼小教室,“闲聊的时候听说的,进去吧。”
易晓天小小声嘀咕,“趁我不在都跟谁那儿闲聊呢还聊这么多东西……”
于晨听见了,忍不住笑。
“哎对了,这次月考,我可考了年级第四,”
易晓天忽然想起来,抬了抬下巴得意地说,“怎么样,有没有奖励?”
“奖励?”
于晨露在口罩外的眼睛弯了弯,“我想一下。”
“快想。”
易晓天凶巴巴催促。
于晨眸底俱是细碎笑意,偏头想了几秒,才说道,“这样吧,就奖励你……”
易晓天看他,“什么?”
“奖励你明天开始陪我晨跑。”
易晓天一愣。
“不愿意?”
于晨问。
“没!”
易晓天赶紧说,然后神情才有些惊疑不定,“不是,你要晨跑?你确定?静姨她……”
其实好几年前易晓天就提议过让于晨多跑跑步锻炼下身体的,他体质不好不能剧烈运动,但是慢慢适应一步步递进应该还是可以的,尤其是易晓天现在知道,于晨其实还能游泳,也就是说,他并不是真的完全不能运动的。
“过年的时候,妈妈她知道我学游泳的事了,”
于晨平静说,“她应该能稍微相信我一些了。”
易晓天这才想起来,于晨上次跟他提过,度假的时候他在海边救了个小孩的事儿。
从前静姨看于晨看得很紧,他稍有风吹草动她就会吓得不行,为了照顾到她的情绪,于晨才一直以来都没在她面前提及过这方面的事,就连游泳都是偷偷跟他爸学的。
想到这里,易晓天忽然有点醒悟,“你一早就计划好了?”
这么看起来,于晨完全就是有条不紊地在一点点缓解静姨的情绪,一步步地在帮她完成脱敏的过程。
而从结果来看,也确实如他预计的那样,颇有成效。
现在于晨妈妈已经完全接受了易晓天,有时候孙姨不在,易晓天还会去于晨家里帮著下厨,静姨就会在一边看著学,两人还能你来我往地聊上几句天。
如此下去,未来的某一天,说不定她真的也能接受他和于晨在一起的事实。
想到这里,易晓天感觉心跳快了起来,有些激动和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然鹅真的会这么顺利么?
出柜不易,小天叹气.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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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64

晨跑这件事于是就这么定下来了,易晓天兴致勃勃充满干劲,第二天一大早就换上运动服跑鞋去喊于晨起床了。
于晨是个很自律的人,生活习惯很好,但他有起床气,其他人大概没法儿从他那惯常寡淡的表情上看出来,但是易晓天靠著浴室门看著他木著脸面无表情地刷牙头毛乱翘的样子,真是怎么看都觉得他家学神可爱爆了。
于晨洗完脸,终于从起床气里缓了过来,抬头就从镜子里看到了易晓天憋笑的脸。
“笑什么?”
他回头,无奈地问。
“没,就看我男朋友太帅了,”
易晓天清了清嗓子催促,“赶紧换衣服。”
于晨挑了挑眉,从浴室出去,经过他的时候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下,“早安。”
一股清凉的薄荷味儿钻进了易晓天灵敏的鼻子里,他眨了下眼,还没反应过来,于晨已经进了旁边的衣帽间。
他跟条小尾巴似得跟了上去,衣帽间门没关,他探头探脑地扒著门往里望。
于晨正往身上套连帽运动衫,细瘦的腰腹露了一截,下一秒运动衫拉下来又给遮上了。
他眸光从眼尾一扫,瞅到易晓天怅然若失的目光,好笑,“要看就进来看,躲在那里偷窥是怎么回事?”
易晓天眨眨眼,立刻像是偷了灯油的老鼠,蹑手蹑脚乐颠颠地进来了。
于晨倒也大方,当著他的面淡定地换裤子,宽松的运动裤顺著长而直的腿拉到腰上,细长白净地手指系了绳结。
易晓天看了两眼,耳根就开始红了,他蹭蹭鼻子试图转移注意力,忽然看到了放在最里面的一个大盒子。
他走近看了看,有些意外,“这不是你的小提琴么?怎么不放在琴房里?”
“你打开看看?”
于晨笑著说。
易晓天狐疑地看看他,伸手拉开了包链,然后才发现,装在里面的并不是于晨的小提琴,而是很多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
“是我小时候的一些东西,还有别的。”
于晨在他身旁蹲下,拨弄了一下那些小玩意儿,又拿起其中一个小铁盒,盒子上挂了一个密码锁,他拨了几下转轮,密码锁就开了,铁盒子里是整齐的一叠小纸条。
那些纸条,正是易晓天每天定时定点睡前给于晨传过来的手写字条和简笔画,日积月累就已经有这么一小摞了。
易晓天嘿嘿笑了两声,心里甜得跟灌了蜜似的。
“密码是什么?”
他好奇问。
“你猜。”
于晨笑。
“嘿!你还卖关子呢,”
易晓天眯了眯眼,“你要不说,我可就动手抢过来自己看了啊。”
说著一个饿虎扑食就扑了上去,抓著于晨的肩膀就探手去他手里抢,于晨赶紧投降,笑著道,“行行行别闹了,给你看。”
易晓天心满意足地接过密码锁,就见那个数字转盘,正定格在0706上。
是他的生日。
易晓天眨了眨眼,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于晨从他手里把锁拿回来,锁上小铁盒放了回去,然后才笑道,“走吧,跑步去了。”
易晓天应了一声,站起身一把拽住了于晨。
“怎么……”
于晨偏过头,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易晓天吻住了。
他一时没防备,被撞得往后退了两步,背抵上了衣柜门。
易晓天吻得有点凶,非常热情,拽著他的手腕的手也梏得很紧,像是一头激动过头的小野兽。
于晨一边迎合著他的吻,一边抬起自由的那只手,轻轻揉著他的后脑勺,又滑到后颈,温柔地按捏著。
“……晨晨。”
“嗯。”
“……我太喜欢你了。”
“……嗯。”
……
两人磨蹭了大半个小时,终于下了楼,为了遮掩过分醒目的嘴唇,易晓天问于晨借了个口罩一起戴上,面对孙姨疑惑的询问,他含糊地表示这是为了防雾霾。
天知道越市的环境空气质量是出了名得好,尤其是他们这小区绿化面基比住宅还多出几倍来,到处都是林荫与花草,哪里来的什么雾霾。
两人循序渐进,稍微小跑了一阵,易晓天一直观察著于晨的状态,看他稍微有点喘起来,就开始紧张地问要不要休息,于晨倒是没那么紧张,只说还能再忍忍就继续跑下去,两人跑跑停停,勉强把400米的健身道绕了两圈,算是完成了第一天的目标。
3月就这样在少年们前后追逐的脚步中迈了过去,转眼到了4月,清明节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然后气温渐渐暖了起来,期中考后又是家长会,这一回易良才早几天就问过了儿子家长会时间,表示了自己到时候一定会来。
出人预料的是,家长会那天,易父跟于父两个竟然是一块儿来的,两位爸爸的交情一直不错,近来伴随著易家亲子关系的破冰解冻,易良才本人周身气场也回暖了,开始有意无意地会跟于父打探些关于他儿子的事情。
——谁让他儿子跟于父的关系亲近得都让他这个亲生父亲都眼红了。
不过这也怨不了别人,看看他这一进校门就收获到的众多有意无意的敬畏目光,尤其是他儿子班上那些同学畏惧的样子,再想想上次家长会他都干了些什么,易良才在心里悔不当初。
好在这次没再出什么蛾子,家长会顺顺利利地进行了下去,易晓天也总算给了他爸面子,年级表彰会上,乖乖地上了台,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了言。
——这次期中考,他已经考到了年级第三,距离年级第一的杨静秋就差十五分了。
从上学期开始时候的吊车尾一路逆袭到如今的名次,坐火箭都不一定能赶上这速度,周围家长们蠢蠢欲动地想要跟易父讨教一下教育孩子的秘诀,不过最终都被易父那张冰块脸给冻了回去。
只有于父笑著拍拍他,让他别老板著脸随和点,都吓到小朋友了。
两位爸爸一起从报告厅出来,在门口等自家儿子,正巧于晨班上的侯斌和李梓涵他们几个路过看到认出了他们,上前跟他们礼貌地打了招呼。
“还是年轻人好啊,”
于父笑呵呵地打量了一圈这些孩子,感叹说,“这朝气蓬勃的,越发显得我们这些人老了。”
“叔叔,您这叫成熟,不叫老,男人就是要像您这样的才有魅力!”
很会来事嘴甜的李梓涵说,“上回我还见过阿姨呢,您俩可真般配,当年谈恋爱的时候肯定羡慕坏了所有人吧?”
“小姑娘还挺会说话啊。”
于父哈哈笑起来,“我就喜欢这种活泼的小孩儿,比如小天那样的,我家晨晨啊就是太闷了。”
“那是有涵养,”
易父在旁边不赞同说,“话太多显得轻浮不著调,还是稳重点好。我就觉得晨晨很好。”
两位爸爸显然都对对方的儿子很中意,知道某两位地下恋情的侯斌听得表情都扭曲了。
“说到谈恋爱,”
于父忽然露出个老狐狸似的笑,压低声音问,“小姑娘,你消息一定很灵通,来跟叔叔透露下,我们这俩小子,在学校里有没有偷偷交小女朋友呀?”
李梓涵眨巴眨巴眼“啊?”了一声。
“我们家晨晨太闷,小姑娘估计觉得他无聊没意思,”
于父摸摸下巴,“小天性格好啊,长得也俊,应该很受欢迎吧?”
……易晓天性格好?
丈母娘看女婿都不带有您这么厚的滤镜的吧?
人么,本性里总是对八卦很是热衷,尤其是跟身边人有关的八卦,就连易父都忍不住投来了目光。
侯斌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吱声,旁边的李梓涵可全无顾忌,毫不认生的小姑娘笑眯眯地摇了摇手指,也装模作样地压低了声儿,说,“这您们就不知道了吧,那两位帅哥哪里需要女朋友呀,他俩自己就能组成华光最火的cp了!”
“c什么?”
远离网络词汇的易父有点茫然。
“是cp,就是couple的意思啦。”
于父就很上道了,摸著下巴像是觉得很有趣,“这么说起来,那俩小子倒是从小一直都很好。”
易父显然是无法理解,眉头微微皱起来,“两个男生怎么用这种词?”
“这你就不懂了啊老易,”
于父拍拍他,“现在年轻人里就流行这种,你就把它想成是搭档就行了。”
这么一解释,易父懂了,眉头也松了,似乎是觉得这么一解释就很合理了。
侯斌在旁边听得肝都颤。
正说著,易晓天和于晨还有杨静秋他们也出来了,看到两位爸爸正这儿跟他们同学说话,还有点惊讶。
“你们说什么呢?”
易晓天插著口袋,抬了抬眉梢问。
说你俩是一对儿的事儿呢。
侯斌一言难尽。
于晨倒是看出了同桌那隐晦的胃疼表情,若有所悟。
“说你们俩还挺出风头的,”
于父调侃,看到了旁边的杨静秋,笑说,“哦,你上次也来过我们家吧?刚刚老师说,你是文科班的年级第一是吧?真厉害啊,长得也这么漂亮。”
杨静秋被夸奖,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有点腼腆。
于父却很是自来熟,笑眯眯地看看她,又看看旁边站著的于晨跟易晓天,开玩笑说,“哎,小姑娘,你跟这俩小子关系都挺好吧,有没有看上哪个啊?”
杨静秋:“……”
怎么过去这么久了她还要做工具人?
易晓天用力清了清嗓子,当著两位爸爸的面抬手一勾于晨肩膀,仰了仰下巴,“于叔,您可别乱指什么鸳鸯谱了,我跟晨晨才是天造地设地一对儿,是吧于晨?”
于晨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没错。”
于父抬手敲了敲易晓天的头,“你这混小子!”
说罢笑了起来。
易父在旁摇头,眼里却也满是温和。
大人们显然都把他们的话当做玩笑在看,然而也只有知道内情的几个孩子,才能看懂这两个外表光芒万丈的男孩子,此刻笑著的表情下有多少难以开口的落寞。
杨静秋在心中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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