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计在于晨》 BY花笙弥

37、37

“就是这样,哈哈哈哈哈,你说是不是很好笑?就那之后天哥整整一个礼拜没理胖虎,胖虎再也没敢在我们面前提他家狗!”
“你是绝对想不到,天哥那么大个人,竟然怕狗,他看到个泰迪都能吓得蹦起来嚎!哈哈哈哈……”
“……”
方士其一个人傻笑了半天才发现旁边的人反常的沉默,他拿手在女生眼前晃了晃,“杨静秋?”
杨静秋愣了愣,这才抬眼看他,“什么?”
她半边脸颊去医务室冷敷以后已经消肿了,看不太出来,眼圈倒是还有点红,这会儿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失魂落魄。
今天是周五,还是家长会,不用上晚自习,他们放学时间也早,按道理来说方士其并不需要护送,但他还是在校门口等了杨静秋出来跟她一块儿回家。
平时回家路上方士其也会喋喋不休跟个话痨一样,杨静秋话虽然不多,但总也会给他回应,不会让他真像个傻子一样在那儿表演,但今天明显可以看出来她魂不守舍的。
刚才方士其赶过去的时候闹剧都已经散场了,他没能及时帮上杨静秋一直觉得很不爽,尤其是后来听别的同学说起这事儿,他才知道杨静秋竟然还被她爸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他当时就怒了,要不是杨静秋她爸已经走了,他非得冲过去跟他拼命不可。
他那么憧憬崇拜的女神,竟然有人敢下手打!
什么玩意儿?!
就算是女神她爸也不行!!
所以为了防止她一会儿回家再面对那个不讲理的野蛮人爸,他必须亲自把人送回去,然后好好跟女神她爸讲讲道理。
有个这么完美的女儿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竟然下得去手打她!简直天理难容!!
“杨静秋,你别怕,一会儿我跟你爸说!绝对不让他再动你一根手指头!”
方士其拍著胸口说。
杨静秋愣了一下,“谢谢你……其实……”
她的声音轻了下去,有点黯然,“我爸他平时不会这样的。”
“那也不行!必须要让他认识到错误!”
方士其振振有词,“大家都是文明人,得讲道理不是?哪儿能这么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你又没做错事,不像我我考那么差就是挨顿儿揍也认了,谁让我不争气呢,你多好啊,成绩好,人缘好,长得也好,又那么乖,换了我爸妈准宝贝儿得不行,说一句重话都得心疼,恨不得每天三柱高香给供起来,他怎么忍心打你!”
“我今儿一定得好好说说他!”
男生义愤填膺。
三柱高香……那得是供祖宗牌位了吧……?
杨静秋看了他半天,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了,“谢谢你。”
男生眨巴眨巴眼睛,揉著后脑勺傻笑。
正说著,杨静秋家的面包店就到了,透过店面玻璃,可以看到正在忙碌的杨父。
“那个就是你爸吧?你先在这儿等著别进来的,我去跟他说说!放心!没事!”
方士其不等杨静秋阻止,一马当先地推门走了进去。
杨静秋迟疑地站在店门外,透过橱窗玻璃看著店里的场景。
方士其进去之后左右张望了会儿,就挺胸抬头迳自朝著她爸爸走了过去,还大咧咧的从背后拍拍他肩膀。
她爸一脸莫名其妙,但是在方士其对著他说了什么之后,她爸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
杨静秋紧张地抓紧了背包带,但方士其仿佛毫无所觉,依旧自顾自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即便隔著这么段距离,杨静秋都能感觉出她爸爸隐忍的情绪,似乎就快爆发了。
就在这时,又有客人推门进去了,她爸立刻不不再理会方士其而去招待起了客人,但方士其不罢休啊,跟条小尾巴似得追了上去,左摇右摆地还在跟他讲道理,惹得客人都面色古怪得不行频频投来诧异的目光。
当著顾客的面,她爸自然不好发作,只是忍了又忍全当没听到,好不容易送走了客人,人高马大的男人跟拎鸡仔似得一把拎住了方士其的衣领,举起拳头就要落下去。
杨静秋一惊,立刻要冲进去,却见方士其抬手握住了她爸的拳头,脸上的笑意也收了。
杨静秋还是第一次见到方士其不卖蠢犯二的样子,在她面前,这个男生总是笑嘻嘻的用各种方法来逗她开心,哪怕自黑也无所谓。
她忽然就愣住了,维持著一只手握著门把手的姿势出神地看著那边正在跟她爸严肃说著什么的方士其的背影。
良久,指节隔著玻璃敲击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她抬眼一看,一张大脸贴在玻璃上,五官都被挤变了形的正在对她做鬼脸。
见引起她的注意了,那张搞怪的脸这才后退了点,露出个蠢兮兮的憨笑,然后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
杨静秋赶紧拉开门,看看那边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的她爸爸,“你真的没事吗?我爸他没有……”
“没事儿!”
方士其揉揉后脑勺儿,“我就好好地跟你爸爸讲了讲道理。”
杨静秋小心问,“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
方士其无辜地眨巴眼睛,“就是不可以再那么凶你啊,他要凶你,我就每天来这里跟他讲道理,咱们毕竟是文明人不是?不能随便动拳头,就得讲道理啊,明儿就是周末,我有的是时间,一早就过来蹲著,继续跟你爸来讲道理,讲到他听进去,什么时候他跟你道歉了,什么时候我就消停!”
杨静秋愣住。
她家店就开在这儿,为了做生意也不可能关了,方士其要真每天来跟她爸讲道理,她爸绝对要烦死他了,尤其是店里还得招待客人,真要有个罗里吧嗦的男生整天儿地蹲著,客人都得跑光了。
赶也赶不走,又不能真的当著人来人往的客人面前打小孩,她爸可不就没辙了么?
杨静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明明是在耍无赖,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心底微暖,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谢谢你,方士其。”
她轻声说,说完又忽然意识到,从认识到现在,她对方士其说过的话里,最多的就是这三个字,她的眼圈又有些红了。
“啊呀啊呀,咱们都这么熟了。”
方士其挠挠脸不好意思了,随即眼珠子一转,忽然想起什么,“那个,杨静秋,能商量个事儿么?”
杨静秋看他,“什么事?”
“就……你跟我们天哥,还有学神,不是组了个那什么,学习小组吗,就你跟学神都帮著一起辅导天哥那个,天哥这次简直神舟五号附体,进步神速啊,那个,”
方士其就差摇尾巴了,“能顺道带我一个不?”
“啊?当……”
杨静秋本来想说“当然可以”的,但话刚开了个头忽然顿住,她的眼前又闪过下午在英语村里看到的那一幕场景。
那件事应该是秘密吧,如果让方士其也加入的话,万一被发现……
她迟疑著咬了咬嘴唇,才说道,“我不能决定,你去问他们两个吧……”
……
易晓天接到方士其火急火燎的电话的时候,已经跟条死鱼一样在画室的小沙发上瘫了好几个小时了。
天是什么时候暗下来的他也不记得了,画室没有开灯,周围一片黑暗,直到手机灯光骤然亮起,孜孜不倦地震动了好几轮,他才恍然回神,抬手接了电话。
“谁啊?”
一开口,声音就沙哑得仿佛病入膏肓。
电话对面兴致勃勃的方士其话头立刻噎住,吓了一跳。
“卧槽天哥?你这是咋了?嗓子怎么跟破铜锣一样?你不要紧吧?这得哭了多久啊,你爸打你了?你挺得住吗?要给你叫救护车不?”
那连珠炮似得追问吵得易晓天只觉得耳朵里一阵嗡嗡嗡,烦的要命,他眉头皱起,“有屁快放,没事我挂了,烦著呢。”
“哎别别别挂!”
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好像确实没啥问题,方士其也就放了心,这才讨好地说道,“天哥,求您个事儿呗?”
“说。”
易晓天还躺在沙发上,手背遮著眼睛。
“就你们那个学习小组,”
方士其说,“能让我也加入嘛?”
易晓天还有些晃神,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什么?”
“今儿我问我女神了,她跟我说得你们先同意才行。”
方士其砸吧砸吧嘴,“我就寻思著先找你问问,你要同意了,学神那儿肯定没问题啊不是,你俩夫唱夫随的关系那么好。”
易晓天手机差点没握稳砸脸上。
“……不会说成语别瞎几把乱用!!心烦著呢别来添乱!!”
说著就挂了电话。
方士其猝不及防,一脸怀疑地看手机屏幕。
今儿天哥咋反应这么大?
他还不罢休,又编了条消息发过去。
易晓天的手机屏又亮了,他不耐烦地点开。
方士其:天哥天哥!求你了!!我好不容易跟我家女神熟起来!我们都约好了放学一起回家了!你就帮兄弟嘛~~【可怜.jpg】方士其:天哥!我请你跟学神吃饭!喝饮料!买零食!您一句话!
方士其:天哥~~~~天哥~~~~~~来嘛~~~~~~~【猛男撒娇.jpg】易晓天:“……”
恶不?心?
居然还跟他这儿得瑟,跟女生一起回家了不起啊?他跟他学神还住对门从小一块儿长大呢他有到处跟人炫耀么!?
这个念头才浮上来,易晓天的身体就又僵了僵。
下午发生的事情再度从记忆中涌现。
阳光,河水,寒风。
还有吻。
现在回忆起来已经完全记不清当时的感觉了,只是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却仿佛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当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于晨明显愣住的表情。
然后他就狼狈地逃走了。
他不敢看于晨之后的反应。
他脑子有病吧?突然发什么疯?这是什么傻缺操作?
!
于晨以后得怎么看他?他那么干净又洁癖一个人,被个男的给亲了!
会不会觉得很?心?
靠!
他肯定是中邪了。
易晓天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唇,又翻了个身把脸埋到了沙发靠枕里,抓狂地企图用枕头闷死自己谢罪。
嗡嗡嗡的手机又震了起来,持久不间断地响了很长时间。
他没理。
震动停了,没几秒又震了。
就这么连续来了五六轮,他终于不耐烦地摸过来,怒道,“有完没完了?老子现在烦著呢没空管你的破事!滚边儿玩去!!”
“……”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而后才传来某个熟悉的平静的声音。
“哦,我知道了。”
易晓天:“……”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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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8

这得渣成什么样,才能亲了人就跑,完了对方找上门来他还把人给一顿骂说别来烦自己的?
眼见于晨要挂电话了,易晓天慌了,一个鲤鱼打挺坐得笔笔直。
“等等等等!我不是冲你!!”
他差点咬到舌头,“就刚刚,二哈个傻逼一直烦我,我骂他呢,没看到是你……我真不是故意冲你,你别生气……那个,别气我……真的……”
“……”
电话那边又安静了好一会儿,静得易晓天心惊肉跳的,半晌,传来一个“嗯”。
好歹于晨还愿意理他,易晓天大大松了口气,感觉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一会儿于晨要是问起下午的事情,他就说他当时被冷风吹傻了好了,或者是他被他爸给气懵了,都给气出幻觉了!
要不就说他被什么鬼东西附身了!
反正怎么解释都行,别让他气著愁著,最好快点揭过去。
他暗自思忖,并深呼吸,做好了勇敢面对的心理准备。
然后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于晨的声音。
“那明天还去看小傻么?”
本已决心面对暴风骤雨的易晓天一愣,“啊?”
他反应过来,迟疑,“我放学忘记去买狗零食了……”
“知道了。”
于晨的声音不急不慢,“那下次再去吧。”
“……哦、哦。”
易晓天愣愣应答。
“周一学校见。”
于晨挂了电话,易晓天呆呆盯著手机看了半天,直到屏幕黑下来。
于晨半个字也没提到下午的事情,这既出乎易晓天的预料,但理智归来之后,他又发现自己丝毫不感到意外。
他表情复杂地盯著手机看了半天,恹恹地把它扔到一边,又就地躺了下来,盯著黑漆漆的天花板发呆。
明天不用单独见面也好,易晓天觉得自己现在没脸见于晨。
他肯定是知道他现在有多难堪和尴尬,所以才不提的下午的事,也没追著说要去看小傻。
于晨从小到大都这样,不声不响跟个闷葫芦一样,却总是面面俱到地能照顾和理解所有身边人的心情。
可就从来不在乎他自己有多受委屈。
一直都是。
今天这事儿也是,于晨就该骂他一顿,骂多难听都该,可他一点不说就自己受著。
他多洁癖一人啊,别人碰他一下他都不舒服,现在被人强行给亲了,还是个男的,他得留下多大的心里阴影?
易晓天你可真是个混球!
你害得于晨还不够多吗?
从小到大他都让著你,哄著你,上次吵架也是他主动来跟你求和!可他做错过什么?一直犯傻的不都是你么?
你多大脸啊?
你抢走了他多少东西,你害得他变成现在的样子,你怎么赔都赔不起,你怎么就还能有脸这么端著让他来哄你让你?
你配吗?
他那么一天之骄子,人人都喜欢的大学神,怎么在你这儿就要受这么多委屈呢?
你配吗?
“……我不配。”
易晓天摀住眼睛,闷闷地呢喃。
……
周末两天一晃而过,再度见面的时候,果然就如于晨说的,是周一在学校里了。
易晓天努力装无事发生,于晨也仿若没有察觉到他的低落,一切如常,该打招呼打招呼,该一起看书复习还是一起学习。
就连杨静秋也还是准时准点地出现在午休时候的阅览室里,三个人安安静静地自己做自己的事情,遇到不会做的题,易晓天也能毫无心理障碍地去敲于晨问。
只是三个人每个人的心底都装了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事,气氛总也显得有些古怪沉闷。
12月学校的活动不少,月初的冬季教职工运动会之后,是校十佳歌手选拔,然后是演讲比赛,紧跟著又是一轮月考,这一次成绩出来,2班的樊阳考了13名,比他原来的名次更突破了,易晓天则是再度跌破众人眼镜地从55升到了年级前30,已经是能进入精英班的名次了。
老李高兴地差点当著全班的面儿哭出来,方士其更是眼红地再度死皮赖脸缠著要加入学习小组,这回就连一直观望的庞胡也坐不住了,旁敲侧击地试探著能不能让他也插一脚。
就是易晓天本人对著成绩单的反应很是平淡,看完团吧团吧就扔了废纸篓,抬手就要招呼他们去打球。
结果就被他们班班长给拦了。
“什么鬼?”
他皱著眉看著个头小小戴眼镜的男生,“什么跳蚤??”
他这一皱眉,表情立刻就显得有点凶,班长缩了缩脖子。
“是跳蚤市场。”
前排庞胡的同桌谭倩倩无语地回过头来解围,“就是卖二手旧物的市场。”
“哦,跳蚤市场怎么了?”
易晓天还是皱著眉,语气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就咱们学校啊,为了响应什么勤俭节约的口号,老祝就搞了这么个活动,”
谭倩倩一摊手,“就这周五,高二每个班都要去摆个摊,让班里学生把自己不要的东西拿去操场上卖,最后看收益多少给每个班级评分算成绩。”
“对对,就是谭倩倩说的。”
班长紧张地扬了扬手里的表格,“老李让我来登记我们班都能出哪些东西先准备一下。”
“二手旧物?”
方士其凑过来问,“班长,卖出去的钱需要给学校分成不?”
班长摇摇头,“不用,都自己拿。”
“那可以啊!我床底下一堆不要的旧漫画书的,正好占地方,我最近手头紧可以卖了!”
方士其立刻高兴了。
班长也高兴了,赶紧在表格上写下来。
“得了吧,就你那些盗版的破烂玩意儿,收废品的都不要,你还好意思拿出来卖。”
庞胡吐槽。
“你怎么说话呢?那都是我的童年!”
方士其不干了。
“孙悟空大战奥特曼?”
庞胡啧啧,“黑猫警长和七仙女儿?”
班长:“……”
他清了清嗓子,眼巴巴看易晓天,“那,易晓天,你有什么要卖的吗?”
不跟学校分成的话,易晓天还真得好好考虑考虑。
他不缺钱,但上回家长会之后,因为画画的事儿,他爸就把他的卡给冻了,生活费也停了,虽然存款尚且又馀裕,但他也觉得一直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得尽早想办法独立。
“行,我知道了。”
他说,“我回去理理。”
……
跳蚤市场照例是放在周五最后几节课,一下课,操场上就热闹地不行,高二每个班都划了块地给摆摊,为了吸引客人,每个班的摊位也是极尽可能地高调显眼,各个摊位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而为了迎合所谓的勤俭节约的要求,以防止学生们乱花钱,老祝还出了个主意,表示这次的跳蚤市场里,买卖都只能采用现金结算,结束后每个班财务统计也以收到的现金为准,在这个扫码支付遍地的年代,大家身上的现金都有限,这确实能相当程度地遏制一下大家的铺张浪费,只是这个要求一提出来,还是免不了被大家埋怨吐槽一通。
一圈看下来,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搬来了,甚至还有个商业奇才把家里淘汰掉的做棉花糖的机器拿出来卖,卖机器的时候还顺便卖棉花糖,摊位前排了老长的队伍,生意比校门口卖红薯的老大爷都好,女生们简直人手一根。
而除了卖棉花糖的那个班之外,还有两个班的摊位也是门庭若市。
其中之一,就是5班,5班的摊位前,此刻正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人,几乎清一色的男生,一个个面红耳赤地往里头挤著。
有个举著根棉花糖的女生路过好奇地跟人打听怎么回事。
“你还不知道啊?前几天这消息就传开了,”
旁边人给她解惑,“就校霸,咳,我是说易晓天,要在跳蚤市场卖他的球鞋呢,好多都是限量没穿过的,二手价打折出!几百块就能买到上千的鞋,谁不知道易晓天家里有钱,这些鞋肯定不是什么A货,这不,消息一传出来,男生们就都疯了!”
男生对球鞋的狂热,女生显然无法理解,她踮脚往里张望了一眼,也被那整整齐齐摆了好几个架子的鞋给惊到了。
这绝对是有收集癖才能这么买鞋吧,完全一模一样的款,不同颜色的都能有好几双,跟商店展柜似得。
“也不是不能理解,要我有钱的话,我也想把喜欢的包包全颜色都给收了。”
旁边女生羡慕地感叹。
“这么一说……我也想allin喜欢的小裙子,穿不上挂著看都心情舒畅。”
“是吧是吧!”
“咦?那边怎么也这么多人?那是哪个班?”
女生问。
“好像是1班的。”
“1班?他们班卖什么宝贝呢?”
“你竟然不知道?是学神的——”
两个女生走远了,说话声也听不清了,被方士其拖过来的易晓天就听到了“学神”俩字儿,耳朵立刻竖了起来,扒开方士其的手,抄著兜掉头就往1班方向走。
“咦咦天哥你去哪儿?说好的给我留的那双鞋呢!一会儿被人抢走了!天哥——”
方士其咋咋呼呼地跟上去。
1班摊位那儿还真围了不少人,人虽然多,但井然有序,大家都很文明地排著队轻声细语地在交流。
而且一眼可见,都是年段里排的上名的优等生们。
“这卖的都什么啊?”
方士其觉得这气氛怪怪的,让他浑身上下的学渣之魂都很不自在。
易晓天眼睛一眯,拍开挡路的人挤进去,只往摊位上扫了一眼,就瞬间明白了。
被众人围观的,是几个笔记本,每一本笔记的封面上,都用他非常熟悉的笔迹写了那个这些天天天出现在他梦里的名字。
——于晨。
这边正在售卖的,是于晨的旧笔记本。
围在这儿的,不仅有高二的学生,还有很多闻讯而来的高一学弟学妹。
“学神的笔记啊!就算看不懂,放在旁边摸摸说不定都能蹭到神气呢!”
“我要拍到了,就天天带在身边不离身!”
“学神学长是能让你这么随便亵渎的么!学神学长的笔记是让你学习的!要是我拍到的话,我就抱著睡觉,说不定学长就能到我梦里来了……嘿嘿!”
“卧槽你这就很过分了啊!放著我来!我早就收到消息了,今天把我压箱底的压岁钱都带来了!谁也不准跟我抢!”
……
易晓天扭头,果然看到了支在1班摊位门口的一块小黑板,写著大大的“拍卖会”三个字。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学神亲笔写成的笔记本,一笔一划都有学神光环加持哦!绝对是你居家旅行,考试复习必备的绝赞佳品!收藏!自用!或者当传家宝传给后代都没问题!”
李梓涵举著个大喇叭站在在桌子上吆喝,“拍卖会十分钟后开始!届时学神会亲自过来主持,every波dy,你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啦!”
底下众人齐齐应声。
易晓天下意识摸口袋,空空的衣兜里除了手机什么也没有,他的脸瞬间黑了。
“不愧是学神,太强了,一本破笔记就能搞这么大阵仗!”
方士其都傻眼了,结果一转头,才发现他天哥不见了。
“天哥你去哪儿?学神周边你不感兴趣?”
他赶紧跟上大步流星的他天哥,一路横冲直撞突破重围,直到跟著他回到了自家摊位前。
然后就见他天哥拨开摊位前挡路众人,迳自来到了正在数钱记账的班长面前,啪的一巴掌拍到了收银台上。
他目露凶光,居高临下地瞪著被他阴影笼罩的可怜班长,用一副银行劫匪的口吻恶狠狠地咬牙切齿道:“把钱交出来!”
甭管配不配,先拿下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补上周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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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9

于晨看著手里被强行塞进来的锤子有点无奈。
当被问到有没有旧物出售的时候,于晨其实是表示没有的,但架不住李梓涵太过积极热情,一直在他座位旁边打转帮他出主意,说不能浪费学神这项宝贵资源来为班级争光,所以只要是他用过的东西,什么都可以。
当提议越来越离谱掉节操,于晨终于还是妥协了,拿出了自己早就已经用不到了的笔记本表示可以献给班级,李梓涵这才满意。
“大家准备好了吗!拍卖会这就开始了!”
李梓涵举著大喇叭兴奋喊。
底下众人摩拳擦掌也被带起了气氛。
“首先,是这本英语笔记!起拍价五十元!每次加价不能低于十元!三次报价无人应价,学神锤子一落,就按最高应价成交!大家听明白了吗!”
“明白啦!!”
众人应答。
“好,话不多说,这就开始了!起拍价五十!”
李梓涵目光炯炯。
“我出一百!”
立刻有一个男生举手。
“一百五!”
“两百!”
“两百五!”
“两百八!”
“三百!”
“五百!”
一下子就抬了两百,众人看向出价的男生,明显是个高一的学弟。
回应众人的视线,男生平静推了推眼镜,“于晨学长是我的榜样,我想通过学长的笔记来了解一下学长的学习方式,希望能得到启发。”
“那个男生我知道,叫陈奇,今年的中考状元,高一年级第一。”
有人小小声跟同伴介绍。
“好!这位来自高一的学弟出价500,还有要加价的吗!?”
李梓涵可激动了,最初她设定的预期是两百块,没想到这一下子就抬高这么多,这还只是一本!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张钞票在眼前飞舞了。
“五、五百二!”
一个女生举手。
“晓玲,你钱够吗?”
女生的朋友扯扯她小声问。
“够的,我压岁钱都带出来了。”
女生回答她,就是表情不太甘心,“我本来想allin学神的笔记的,现在最多就够买两本了。”
“五百二还有吗!五百二一次!”
李梓涵问。
“五百五!”
高一的陈奇再度加价。
“五百七!”
刘晓玲说。
陈奇:“六百!”
刘晓玲咬牙:“六百二!”
陈奇皱了下眉,“六百五。”
晓玲脸都涨红了,“七百!”
周围人的声音不知不觉都压低了,大家都不明觉厉地看著这两人此起彼伏。
一本旧笔记本,文具店里买新的也就两块五毛钱,现在被叫价到了七百块,这已经超出众人的想像了。
李梓涵都张大了嘴巴有点愣。
于晨更是微微皱起了眉。
陈奇明显更理智一些,他认真思考了几秒,没有再叫价。
刘晓玲终于松了口气,她额头都有些冒汗了,旁边的朋友一脸不赞同地看著她,她也是这时候冷静下来,开始有点后悔了。
她本来也不是多热爱学习的人,买笔记本全是因为崇拜学神于晨想要离他近一点,但是花费七百块钱买一本旧笔记本,显然有点过头了。
然而价格已经叫出去了,还是当著这么多同学的面,现在说要反悔耍赖的话,那丢脸就丢到家了,更何况学神就在那里看著,她更加丢不起这个人。
刘晓玲内心流泪,表面上还是只能强装镇定。
“七、七百一次!”
李梓涵结结巴巴,下一句话的声音都轻了不少,显得小心翼翼的,“还有人要加价吗?”
还是别来了吧?太夸张了,说好的勤俭节约,这完全背道而驰了啊。
“七百两次。”
李梓涵咽了咽口水,快速说,“七百三次!”
她赶紧看向于晨,眼神中满是催促,示意他快点落锤。
于晨却没有如她所愿地立刻敲下去,他眉头皱著,认真看向刘晓玲,“你可以反悔。”
刘晓玲没想到于晨会跟她说话,一惊随即又是一喜,忽然就觉得一切都值了,她挺胸抬头,“我不反悔!”
于晨眉头皱得更紧了。
“学神?”
李梓涵迟疑。
围观的学生们也都看向他。
于晨把手里的锤子放到了一边,“笔记不卖——”
他冷淡的声音才说了一半,就被人群之外另一个高高扬起的声调打断了。
“我出一千!”
“让开让开,让我们天哥进去!”
方士其拼命挤开人群开道,易晓天就在他后头走了进来。
“一口价,一千。”
易晓天把一叠钱啪地拍到了桌上,然后看向李梓涵,“一共五本,每本一千,我全要了!”
众人哗然。
卧槽?!
李梓涵差点没抓稳手里的大喇叭,“什、什么??”
“我说这些笔记,我全要了。”
易晓天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钞票,一脸倨傲,“一共五千,你点点吧。”
!
他哪儿来这么多现金?
不愧是富二代,眼睛都不眨地就五千块出手了啊!
是个狠人。
但是话说他买这么多学神的旧笔记本干什么用?他跟学神关系不本来就挺好么,直接让学神送他几本不就得了?
有钱也不是这么烧的吧?难不成是为了给学神撑场子?
周围一片窃窃私语,易晓天却充耳不闻,看李梓涵,“快喊价啊。”
“哦、哦!五本学神笔记,最高价五千,还有同学要加价的嘛?”
她气若游丝,声音都很虚,“五千一次五千两次五千三次成交!”
落槌声依旧未响,易晓天对上了于晨不赞同的目光。
“锤吧,没事儿。”
易晓天笑嘻嘻说。
于晨没说话,只是看著他。
那目光穿透了层层人群,明明平淡无波,却好像能直直刺入人心底,看穿一切。
易晓天心跳忽然一重,下意识躲开了他的目光。
然后就听到了一声木槌轻轻落在桌上的声音。
“成交。”
然后是于晨平稳淡定的嗓音。
……
抱著细心打包后几本笔记本,易晓天心满意足。
于晨忽然问道,“值么?”
“值啊,”
易晓天想也不想地说,“我还嫌买便宜了呢。”
于晨的亲笔笔记,五千块也太掉价了,都不够买他球鞋的,这么一想,他都还想再去找李梓涵加个几千来。
“你哪儿那么多现金?”
于晨看他。
易晓天眼神漂移了一下。
“学神这您就不知道了吧,”
方士其强行插入话题,“我们天哥啊,他把他卖球鞋的钱哎哟痛——”
话说一半就被易晓天锤了脑壳强行打断。
“要你多嘴,一边儿玩去。”
易晓天不客气。
于晨又愣了,“你把你的鞋卖了?”
他眼神微沉,似乎明白了什么,“既然这样,就更不能乱花钱了。”
他说著,转头就要去找李梓涵,但立刻被易晓天拽住了。
“哎等等!”
易晓天握住了于晨的手腕,接触到于晨微凉的皮肤的一瞬间,易晓天猛地僵了一下,仿佛被电到一样又迅速地松了手。
那一瞬间的反常快得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于晨却抬眸看了他一眼。
“买了就是买了,”
易晓天若无其事地高抬下巴,“小爷我乐意就行。”
于晨又是沉默地看了他半晌,而后终于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只淡淡问,“把钱花完了,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易晓天卖自己的球鞋就是因为缺钱,结果他转头就把卖鞋的钱拿来买了于晨的笔记本,这么一通骚操作到最后,鞋没了,钱也没了。
“没事儿,我有的是办法,看著!”
易晓天毫不在意,他走过去跟李梓涵说了几句话,于晨就看到李梓涵把支小黑板的那个木架子拆了下来送给了这位大金主。
紧跟著,易晓天又招呼了一声方士其,方士其吭哧吭哧跑开了没一会儿,就拿了一叠纸回来。
易晓天把纸固定在木架上,又搬来个塑料小凳子摆在木架前,一个简易的画架就组装完成了。
他大马金刀地在小凳子上一坐,袖子一撸,从外套兜里摸出了一支铅笔,极其自然地拿嘴拔下笔帽,手一抬刷刷刷地就在纸上画了起来。
围观的学生们都愣了,学霸这是要干什么?
但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周围的议论纷纷,易晓天自顾自地就坐在那儿画著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般。
于晨看了他一会儿,而后垂下眼,掩去了琥珀色的眸底映出的温柔笑意。
他转身回自家班的摊位上,拿那块小黑板过来,把上面原本的拍卖会几个字擦掉,捏著粉笔问易晓天,“定价多少?”
“人像一个一百五,小东西五十,不讲价。”
易晓天头也不抬。
于晨应了一声,用漂亮的字迹在小黑板上写下标价,然后举著小黑板挂到了那个简易画架的另一边,让它正对著围观者们。
大家纷纷聚拢对著小黑板议论纷纷。
校霸这是要原地摆摊,卖艺画画?
不知不觉间,人越来越多,大家看著看著,目光都变得古怪与不可思议起来。
阳光下,易晓天侧脸轮廓分明,眼神安静专注,纤长浓黑的眼睫微微垂著,神情平和,握著笔的手指纤长白净,漂亮得仿佛玉石雕刻而成。
那个张扬嚣张不可一世的明艳少年,沉静下来的时候,浑身都好像在发光。
这是他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样子。
这真的是那个猫嫌狗厌,人人避之不及的校霸?
“那、那这幅画,也是一百五吗?”
鉴于校霸的威名杀伤力太大,好半天才有个女生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指著易晓天画了一半的这幅话问。
她虽紧张,但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渴望。
易晓天画画的手一顿,抬眸眯眼看过去。
这一眼锐利无比,那个浑身长刺的叛逆男孩又回到了众人视线里。
哟,这姑娘有点眼熟,不就是刚刚想拍笔记本喊价到七百差点就真让她抱著笔记本回家睡觉的那位么?
想买他现在这幅画?
“这副不卖。”
易晓天冷酷说。
“我,我可以提价,两、两百?”
刘晓玲咬唇,忍著害怕跟校霸讲价,“两百五?三百?”
随著她的一次次提价,易晓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刘晓玲终于意识到不妙,赶紧闭了嘴。
于晨刚才没留意易晓天在画什么,这会儿才走到他身后看了一眼画架上的内容,随即就是一愣。
雪白的画纸上,一个戴口罩的少年单手撑著脸坐在教室里,正从窗玻璃往外望。
一眼就可以看明白,画的是他。
易晓天察觉到了于晨的靠近,他背脊一僵,一股热气腾得窜上了脑袋。
画这个完全是他一时兴起,因为他向来画于晨最顺手,提笔几乎都不需要思考,眼前就能出现一幅幅生动的场景画面,每一幅的细节都历历在目清晰无比,他信手就能拈来。
在过去,他也无数次地用笔描摹过于晨的样子,但是直到这一刻,这一瞬间,他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有什么奇妙的特殊的东西,被他手里这支短短的铅笔一起带入了那一幅幅画中。
他第一次在对于晨展示他的画作时,感到了不自在。
然后,他听到于晨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我出五千,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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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0

易晓天彻底僵硬了,握著铅笔的手停在画纸上,怎么都落不下去。
半晌,他闷闷憋出一句,“你想要,我送你。”
于晨看著他头毛乱翘的后脑勺,“那就交换吧。”
“啊?”
易晓天下意识回头看他。
“用我的笔记本,”
于晨看著他的眼睛,“换你的画。”
易晓天愣了好半晌,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就这么说定了。”
于晨却不等他回应,迳自伸手拿起了那几本笔记本,朝他示意了一下,“等你画完了再来跟我换。”
“等等?”
易晓天不甘心站起身想拿回来,于晨抱著笔记本后撤两步,眉梢一扬,淡然的表情里透著股细微的挑衅,突然就有种罕见的孩子气。
“……”
易晓天跟他对视半晌,自暴自弃地坐回去继续画画,闷闷说,“换就换。”
于晨问李梓涵借了个凳子过来坐在旁边,他也不盯著易晓天,而是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了张卷子用笔记本垫著,开始刷题打发时间。
易晓天偷眼看过去的时候都服气了。
易晓天本来速写的速度就很快,现在旁边还有个存在感爆棚的监工,效率立刻再度提高,刷刷刷几笔就完了工,然后在右下角签了个龙飞凤舞的大名。
“好了?”
于晨抬头问。
“没!”
易晓天用身体挡住,僵硬说,“画完了我拿给你,现在还不行。”
于晨看看他,表示了解地点点头,又低头继续刷题,平静得很。
易晓天看著他,忽然就有些意兴阑珊。
他起身把写了标价的小黑板给收了起来。
“咦?不画了吗?”
一直在围观的学生问。
易晓天面无表情说,“收摊了。”
“啊?可你就画了一幅啊?”
而且还他妈是非卖品。
凑热闹的学生目瞪口呆,感觉被欺骗了感情。
易晓天冷酷无情地瞥了他一眼,“老子不高兴画了,有意见?”
“……”
被怼回来的学生吓得狂摇头。
于晨倒也没置喙,淡定地也收起了卷子和笔准备起身,刚站起身,就注意到不远处站了个陌生人。
“你画得不错。”
那人的声音醇厚略低,带著浅浅笑意地站在易晓天的画架前弯腰打量著那幅画。
“没想到心血来潮回母校看看,竟然也能赶上这种热闹。”
易晓天狐疑地回头打量他,就见那是一个穿著考究深灰色呢大衣,戴眼镜,看著大约三十刚出头的男人。
他体态优雅,站姿挺拔,英俊的面庞上带著稳重亲切的微笑,是个第一眼就能给人留下非常好印象的人,分一下类的话,应该和于晨属于同一类的“学院派精英”。
区别只在于于晨的气质更加冷淡疏离,而这个男人,却很温和。
那种儒雅温文的成熟风度,正是尚在高中校园中的青春少年最缺少的,引来了很多路过女生的目光。
易晓天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正皱眉思考,男人已经转脸笑望向他。
“是幅好画,”
易晓天眯了眯眼,抱起手,“那你说说看,好在哪儿?”
男人偏了偏头,“很有感情。”
他说完,望向于晨,“画的好像是你吧?你们两个的感情看起来很好。”
易晓天的表情微微一僵,迅速打断他,语气很差,“好不好的关你什么事,你哪儿来的?”
男人并不介意他的粗暴,脱下皮手套,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名片一人递了一张过来,“我叫林杨清。”
林杨清?
这个名字也很耳熟,易晓天狐疑地接过名片扫了一眼,忽然一道灵光闪过。
“绿毛他们的大哥?”
他诧异。
“……绿毛?”
林杨清愣了一下,随即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你是说老三么?对,看样子你是记起来了,你叫易晓天对吗?”
易晓天这下终于把眼前这个优雅稳重的男人,跟当初绿毛给他看的那张模糊的合影里笑容腼腆青涩的年轻人给联系起来了,当初红毛确实跟他提起说,说他们大哥也是华光毕业的,而且这个月要回越市,没想到这么巧今天就遇上了。
易晓天表情古怪了一瞬,“你怎么认识我?”
“老二跟我提起过你,”
林杨清说,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易晓天手里的名片,“我这次回来,打算在越市开一家画室,上面有我的电话和画室地址,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联系我。”
“什么意思?”
易晓天皱了下眉。
林杨清偏头看了一眼那幅画,说道,“就是如果你想继续学画画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易晓天一愣,“用不著”三个字刚要脱口,却被林杨清仿佛不经意地打断了。
“真冷啊。”
他重新戴上了手套,又拢了拢围巾,嘴里呵著白气地笑道,“这么多年没回来,越市的天气一点没变。”
“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他朝易晓天笑了笑,“我很期待你能来,另外……”
他停了停,又对于晨说道,“也很欢迎你陪他一起来。”
他那仿若洞穿一切的目光,让易晓天想要拒绝的话语全被堵了回去。
易晓天立刻知道,他看出来了。
他哑口无言。
于晨却仿若未觉,毫不失礼地朝男人点了点头,“谢谢。”
易晓天看著男人的背影离去,心底窝著一股无名之火,憋屈又郁闷。
他第一次被一个陌生人的气场压倒,而对方仅仅只是用了几个不温不火的微笑,就让他完全溃败了。
他不甘心之馀,对这个名为林杨清的男人,也充满了某种抗拒与敌意。
“我得回去了。”
于晨没提刚才的事,“周叔来电话了。”
“哦……”
易晓天迟疑著点头。
于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他看了易晓天一会儿,还是没有说,朝他点点头,“回见。”
“……回见。”
易晓天目送他离开,心底既失落又惆怅。
这个星期他都没跟于晨一起回家,于晨也没问起,估计是觉得他还没缓过来所以在尴尬吧。
尴尬肯定是有的,但其实周末的时候,他窝在自己房间飘窗上盯著对面于晨窗子发呆发了两天,早就想明白了。
这边他难得有些伤春悲秋地忧郁著,冷不防背后忽然被人一拍,方士其大咧咧的声音传了过来,“天哥你这干嘛呢!”
方士其举著两根巨大的棉花糖探头到了他眼前。
易晓天嘴角抽了一下,把这二货的大脑门摁回去,不爽说,“你刚干什么去了?”
“哦哦我去排队买棉花糖了!”
方士其高兴地举著手里两根棉花糖咧嘴,“一会儿给我女神送去。”
易晓天看了眼他手里那两个巨大的,比他脑袋还大的棉花糖,一个做成了粉红色的kitty猫,一个是粉蓝的不知道什么熊,看起来跟刚从儿童乐园出来似得。
易晓天有点嫌弃,“出息。”
他顺手抽走了方士其手里那根蓝色熊棉花糖,啊呜一口叼下了它的耳朵。
方士其手里一空,“天哥!那是我给柳乐——”
易晓天瞥他。
方士其委屈巴巴,“您吃您吃。”
易晓天这人看起来锋锐不好惹,但其实了解他的人就会知道,这个嚣张霸道的大男生其实特爱吃甜食,口袋里常年都带著糖,画画的时候尤其爱在嘴里叼根棒棒糖含著。
先前画完了画,易晓天就觉得嘴里没味道,虽然这棉花糖太大太显眼太幼稚他真的很嫌弃,但出乎预料地是味道竟然还不错。
他又啃了两大口,半个熊脑袋立刻就没了,他心情稍微也好了点。
方士其是个非常不记仇又健忘的好性子,刚才受的欺负一眨眼就能忘到后脑勺,这会儿跟条小尾巴似得跟在易晓天身后叨叨,“天哥,天哥,你说圣诞节我送女神什么礼物好?”
圣诞节?
哦,好像还真要到了。
易晓天不怎么感兴趣,“送什么圣诞礼物,娘唧唧的。”
方士其对了对手指,委屈道,“这不是我听到谭倩倩她们女生们私底下都约著周末逛街买礼物去了么。”
“这要是圣诞节杨静秋送我礼物的时候,我没有给她准备,那多不好意思啊。”
……你想多了吧?
“天哥,你说女孩子都喜欢啥啊?今年我好不容易跟她成朋友了,必须得好好准备,给她留个好印象才行。”
“天哥,你说洋娃娃怎么样?还是送裙子,别人会不会觉得我是变态啊……”
方士其一个人在那儿苦恼地数手指头,“蛋糕小甜点?可她家自己就是开西点店的……化妆品她平时也不化妆啊,素颜都是女神呢!那还能送什么……”
“我怎么知道。”
易晓天不不堪其扰,啃完了棉花糖把棍子塞回方士其手里,去收自己的画。
“那天哥,你打算送学神什么啊?让我参考下嘛~”
方士其抓著空棍子扭捏问。
易晓天手一顿,缓缓转过头来,眼中寒光闪动。
这傻逼送他女神圣诞礼物问他参考干什么?
难道这货也看出来了?
易晓天危险地眯了眯眼。
他锐利瞳眸中溢满杀气,而后抬手朝方士其一勾手指头示意他过来。
方士其全然没有感到自己即将被灭口,乐呵呵傻笑著就凑了过来。
易晓天一胳膊勾住方士其脖子,咬牙道,“你送你女神东西,跟我这儿参考什么?”
方士其挠挠头,“那不是,杨静秋跟学神是同一级别的学霸,他们的喜好那就不是我等凡人能理解的,再说了,学神的品味肯定好啊,他喜欢的什么书啦学习用品啦都可以……卧槽这么说起来这真是个好主意啊,天哥!天哥就帮帮兄弟这一次嘛,你跟学神关系那么好,肯定对他们这类学霸比较了解~~”
他猛地握住易晓天还勾著他的手摇晃起来,仿若一只乞食的二哈,眼睛水汪汪闪亮亮。
易晓天赶紧抽回手。
……dbq,是他高估这货了。
……
易晓天推著车一手刷手机百无聊赖地往前走,旁边是庞胡跟方士其在那儿唠嗑。
挨不过方士其的死缠烂打,最终他俩还是陪他出来瞎晃悠顺道给他友情客串一下狗头军师为他买礼物出谋划策。
周五放学的早,商业街上很多穿校服的高中生,许多店家也都在窗玻璃上贴了圣诞老人和驯鹿的海报,满大街都是圣诞促销的广告和铃儿响叮当的音乐。
下周一就是圣诞节了,这年头,除了清明节,小情侣们能把所有节日都当情人节给过了,腻歪的不行。
庞胡和方士其停在了一家商场橱窗外,正一起盯著展柜里的巨型高达端详,易晓天鼻尖微动,忽然闻到了什么味道,从手机里抬头,撩了眼皮往前望去。
前方,两个穿校服的年轻女孩正拿著奶茶和糖炒栗子,说说笑笑地朝这里走过来,其中一个不经意地抬头,正对上了易晓天的目光,下意识脸一红。
方士其回头也注意到了那两个女生,一踢庞胡,激动道,“胖虎你看,那不是你最喜欢的类型么!赶紧上去要微信啊!”
庞胡捏著手机正扭捏著,冷不防旁边易晓天忽然把自行车车把塞到他手里,撂下一句,“帮我扶著!”就匆匆朝著那两个女生大步走了过去“卧槽?”
方士其都傻了,“胖虎你赶紧掐我一把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庞胡腾出一只手往他脸上狠狠一掐。
“嘶!你还真下手啊!”
方士其揉著脸差点跳起来,“卧槽卧槽卧槽,天哥竟然也有去跟女孩子搭讪的一天!不行,我要偷偷跟学神打小报告去!”
庞胡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去看他们天哥。
看到他们天哥过去,那两个女孩害羞又惊喜地停下了脚步,他们天哥走到女孩们面前,指了指其中一个拿著的糖炒栗子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女孩立刻把纸袋递了过去。
他相当不客气地拿了个栗子剥了吃了,又问了两句,女孩指指远处一个方向,他一点头,然后就又回来了。
嗯?
就回来了?
“天哥,你要来微信了?”
方士其小心翼翼问。
“什么微信?我要那玩意儿干嘛?”
易晓天从庞胡手里接过自行车,继续刷著手机,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
“啊?”
方士其一怔,“那你刚刚跟那两个漂亮小姐姐说什么呢?”
易晓天皱著眉在手机里打字,闻言随口道,“问问糖炒栗子哪儿买的,我尝了下还挺好吃,回去给于晨带点儿,栗子他稍微能吃几颗。”
“……我就知道。”
方士其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对庞胡说,“看,天哥他脑子里就只有学神。”
庞胡:“……”
易晓天刷手机的手微妙地僵硬了一下,有点迟疑,“……要不算了?”
巴巴地送糖炒栗子上门,是不是显得他太殷勤不怀好意了?
于晨会不会不自在?
,为什么以前他都可以那么坦荡,现在要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别啊,为什么要算了啊,”
方士其拍拍他肩膀,大拇指一竖,“天哥你跟学神伉俪情深如胶似漆,走哪儿都想著他这不是很正常么呢!糖炒栗子在哪儿来著?咱们陪你去买啊!”
易晓天:“……”
他真心觉得,不能再留著这货了。
“咳。”
庞胡看到易晓天黑下来的脸清了清嗓子,决定好心拯救一下那个二货,“对了天哥,你一直手机上看什么呢?有什么新闻?么”
“没什么。”
易晓天面无表情地迅速摁灭了手机塞回兜里。
如果庞胡眼神再好一点儿,就会看到他们天哥那款最新款水果机上,某知名橙色购物软件app上,满屏幕都是辣眼睛的各种眼花缭乱商品。
并且商家为了醒目还用特大号字体加粗,各种高饱和度颜色醒目地标了诸如“男朋友收到有面子”“男朋友感动哭了”“送男朋友的暖心礼物”“送男友就这一套”之类的字样。
呵,圣诞礼物什么的,最无聊了。
易晓天面不改色地把手机又往衣兜深处怼了怼…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得了一回家就码不出字来的病……上班摸鱼的时候灵感如泉涌手速刷刷的,一下班,对著电脑屏幕一小时半个字都憋不出来。
看样子,周末抱著电脑去公司码字的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了_(:”∠)_

41、41

手机不知道震了第几轮了,易晓天迷迷糊糊地抓过来,一接通就听到了对过传来方士其的鬼哭狼嚎。
“天哥!天哥你怎么才接啊!呜呜呜我打你好几个电话了!!”
易晓天把手机丢一边,被子捂头不耐烦道,“有事说事,我还睡著呢。”
“卧槽?天哥,现在都快十二点了,你昨儿通宵了?”
方士其震惊,他的声音背景里,还能听到“金钩北金钩北”的音乐声。
易晓天耐心告罄了,“挂了。”
“哎等等哇天哥!”
方士其赶忙说道,“我这买了两张电影票本来想约我女神看电影的,她说她今天要在店里帮忙走不开,不知道您老能不能赏个光来陪兄弟?”
“不来。”
易晓天冷酷地说,“谁再吵我睡觉,我灭了谁。”
方士其:“……您睡。”
电话挂断,易晓天又蹭了蹭枕头,他昨天睡得很晚,几乎天快亮了才上的床,现在困得不行。
再说,大冬天的,吃饱了撑的往外跑。
这么迷迷糊糊地想著想著,冷不防手机在枕头边又震了一下。
因为还没彻底睡过去,不知道出于什么直觉,他莫名地有点在意,纠结了半天还是伸手再度把手机捞了回来。
刚才接电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睁开,所以没看到屏幕,现下他努力撑开了眼皮,才发现手机上竟然有好几条未读消息。
方士其那个二货的可以直接跳过,当他看到聊天置顶上的那两条未读消息时,脑子嗡的一声,仿如一桶冰水兜头泼下来,立刻清醒了。
一个鲤鱼打挺地坐正了身,他赶紧点开消息。
第一条是三个小时前,也就是早上九点多他还睡得死沉的时候。
-于晨:去图书馆么?
卧槽?
于晨约他去图书馆了?
他竟然睡得跟猪一样都没看到??
下一条就在一分钟前:
-于晨:醒了么?
易晓天赶紧打字:醒了醒了!
他双手捧著手机,死死盯著屏幕。
十几秒后,新消息来了。
-于晨:还来么?
易晓天紧绷的唇角终于再度咧开,嗖的从床上窜起来,一边套衣服一边回消息。
-易晓天:来!等著!
嗡!
-于晨:嗯。
花了五分钟的时间飞快洗漱整理,然后又用了三分钟收拾东西打车,半个小时以后,易晓天就已经站在了图书馆大门前。
他满意地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为自己的效率点了个赞。
嗡!
手机又震了,易晓天以为是于晨,赶紧点开。
结果却是方士其的语音,他撇撇嘴继续往里走一边随手点开听了。
“天哥呜呜呜~我心情好差,大街上全是小情侣,我感觉我被全世界抛弃了!我好可怜啊呜呜呜!天哥我请你吃午饭呗你就出来一下嘛呜呜呜呜!”
易晓天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于晨,浅灰色的羽绒外套搭在椅背上,身上只穿了一件灰蓝色毛衣,戴著口罩,皮肤冷白仿佛会发光,垂著眼正坐那儿刷题,整个人安静又漂亮得像是座雕塑。
仿佛察觉到了他的注视,于晨抬眼朝这里看了过来,易晓天扬起唇角跟他挥手,一边回消息给方士其。
“不来,哥哥我现在心情可好了,别被你给带坏了!”
下一秒:
-方士其:??
易晓天脚步轻快地到了于晨身旁坐下,空位上摆著于晨的保温杯看来是专门给他占的座,易晓天心里美滋滋,回方士其消息时打字手速都快了。
-易晓天:手机静音了,别瞎几把给我发消息。
嗡!
-方士其:干啥静音?
-易晓天:图书馆复习呢!
-方士其:……
您还记得半个小时前您怎么说的么?谁吵你睡觉你就灭了谁?为什幺半个小时以后您老就已经出现在了图书馆?
那个说著大冬天吃饱了撑的才出门的是谁??
易晓天才不管对面方士其怎么个风中凌乱,他看看于晨,压低了声说,“你刚就应该直接打电话叫醒我。”
于晨看他,“你昨天睡很晚?”
易晓天有些心虚地飘了飘眼神,含糊地“唔”了一声。
“没什么重要的事,”
于晨说著,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吃饭去吧。”
虽然是刚坐下就要走,但易晓天全无意见,于晨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把刚掏出来的课本和卷子又塞回了包里,问,“想吃什么?”
于晨慢条斯理地穿上外套,歪头想了想,“商业街上新开的那家意大利餐馆吧,有点想吃肉酱面。”
“行,走著~!”
易晓天顺手把于晨的包也一道拎了。
……
明天就是圣诞节,今天就是传说中的平安夜,街上来来往往的很是热闹,果然如方士其所说,一对对小情侣们简直能闪瞎狗眼。
易晓天跟于晨吃完饭从餐馆出来,看看街上这来往行人,又看看身旁的于晨,揉了揉鼻子掩饰了下唇角不自觉上扬的弧度。
于晨戴著手套,双手插在羽绒服的衣兜里,半张脸都埋在厚厚的围巾下,只露出一双形状优美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看起来无比矜贵。
“在看什么?”
发现易晓天时不时就要扭头看他一眼,于晨终于忍不住抬眼问了一句。
“……没什么。”
易晓天眨眨眼,却是突然挺直了背脊目不斜视看前方。
于晨目露探究,但并未追问,继续不急不缓地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易晓天终于察觉不对了,疑惑问,“咱们不回图书馆了?”
“不回了。”
于晨说,“我想走走。”
“噢!”
走走好啊!
易晓天想,“那我们走哪儿去?”
于晨又走了几步,才淡淡答道,“没想好。”
“噢!”
没事没事,没想好就瞎走走也好!
易晓天毫无底线地想。
但这样的想法只持续了一分钟,迎面一阵风吹来,他立马从那种混混沌沌的喜悦当中清醒过来。
不行不行,外面太冷了,非得给于晨冻坏了不可。
还是得找个室内的地方才行。
可去哪儿呢?
要不……看个电影?
吃饭逛街看电影什么的……是不是太像人家小情侣约会了啊?于晨他会不会多想?
可现在就回去的话,好像又有点不太甘心。
易晓天心底纠结。
就在这时,于晨的脚步忽然停下了,他转头看过来,问了一句,“要进去吗?”
“啊?”
易晓天微愣,“进哪儿?”
“那儿。”
于晨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街对面。
易晓天顺著他的目光望过去,却见对面是一家正在装修的店面,占地挺大有两层的样子,外墙已经装修粉刷完了,挂了一个非常古朴的牌匾,用遒劲有力的书法写了“林间画室”四个大字。
这是,林杨清的画室。
易晓天才注意到,这就是那天,他给他们的那张名片上的地址。
于晨是特意往这里来的。
易晓天猛地僵住。
“去看看吧。”
于晨说著,抬步就走了过去。
易晓天抿了抿唇,面色犹豫,半晌才跟了上去。
……
林间画室看起来还没有正式开始经营,门口停了辆面包车,正有人在往里搬东西。
两人刚到门口,正看到个人钻在车里吭哧吭哧,那人穿著身工装,戴著顶绿色毛线帽弯腰蹲那儿,头朝里屁股朝外看起来贼费劲地找著什么东西。
易晓天一眼就瞅到了那顶绿帽下的几缕绿毛,对绿色这么情有独锺的他认识的也没几个,忍住不把于晨往边上拉了一把,出声道,“需要帮忙不?”
绿毛听到声音猛地站起来,立马就撞到了脑袋,一边“哎哟我去”地叫著一边回过头来,随即乐了,一拍手,“是你小子啊,果然来了!”
“二哥还说你不会来,大哥非说你肯定来,俩人还打了赌呢。”
绿毛看起来很高兴地跳下面包车,就要上来拍易晓天肩膀,易晓天一眼看到他那副脏兮兮手套,赶紧往后闪,“别碰我!”
绿毛“嘁”了一声,“穷讲究!”吸了吸鼻涕,又看到了旁边的于晨,“哟,这位学神小朋友也来啦!欢迎欢迎!”
于晨镇定地点点头,“打扰了。”
“来来来别在外头站著了,进来别客气。”
绿毛热情地把俩人往里头带,“刚装修完,这正搬家俱画架什么的,有点乱,也没打扫,你们就先将就看看啊。”
易晓天刚往里头迈了一步,立马又退出来了,拉住于晨把他的围巾又往上裹了裹,“里头灰尘大,你当心别吸进去。”
于晨乖乖由著他折腾,到他满意了,才跟著他一起往里头走。
大概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他们一进前台,林杨清就走出来了,他比周五在学校遇到时穿得稍微更休闲些,也没穿外套,大约是在帮忙搬东西,衬衫袖口往上折了几道,看到他们时,脸上笑意温和。
“欢迎你们。”
“嗯,”
易晓天还是有些不太自在,他也摸不太准于晨的想法,只板著个脸说,“路过就随便看看。”
于晨在他身旁有礼貌地朝林杨清点了点头。
“大哥,那你先照顾著,我继续忙去了哈!”
绿毛抓了抓绿帽说。
“等等,”
林杨清看他有点无奈,走过去把搭在臂弯里的一件风衣递给他,“穿上再出去。”
“哎哟不用,我不冷。”
绿毛又吸了吸鼻涕,说,“我身上脏著,一会儿把你衣服也弄脏了。”
“穿上。”
林杨清板著脸不由分说地把风衣往他身上一罩,然后摸了摸他的绿帽子,“去吧。”
绿毛挠挠头,傻笑了两声又出去了。
“前厅这里还没打扫完,灰尘多还是不要多待了,”
目送绿毛推门出去,林杨清这才又转向易晓天他们,笑说道,“带你们参观一下我的展览厅吧,那里已经布置完了。”
这儿还有展览厅?
易晓天有点狐疑,见于晨跟上去了,他也只能跟著走,展览厅在二楼,果然一上楼就能发现,这边地板很干净,暖气也开著,和楼下乱七八糟的完全是两个世界。
走廊两边挂著许多画,红毛就站在那儿数著画然后在本子上写著什么,听到脚步声回头见到他们,便勾著嘴角挥了挥手算招呼。
林杨清在饮水机那儿给他们接了两杯热水,然后带著他们经过走廊,一边介绍道,“见笑了,走廊这边挂著的都是我自己的作品,再往里边,那个大厅里是我过去几年里收藏的一些画,进来看看吧。”
易晓天站在那个展厅门口,感觉有些奇怪,林杨清似乎是想要给他看什么东西,这才会极力邀请他来这里。
注意到了易晓天探究的目光,林杨清朝他无害又温和地笑了笑,“不用怕,来吧。”
易晓天皱了下眉。
他当然是不怕,只是搞不懂这家伙葫芦里卖的究竟什么药,没来由地心底有些发慌。
于晨轻轻在他背后推了他一下,“去吧。”
于晨,是不是也知道什么?
易晓天诧异地看他,但于晨目光平静又妥定,安抚下了他细微的不安。
他定了定神,终于迈步走进了那个画厅。
画厅很大,脚步踩在木质地板上,仿佛都有回声,中间的隔离墙把空间分割得如同是迷宫,他顺著蜿蜒的回廊往前走,转过一个弯,一幅巨大的画就出现在了展厅的正中间。
那是一幅色彩极为鲜艳浓郁的画,它静静挂在那里,就仿佛把周围环境里所有的光源与色彩都吸收了进去,衬得周遭瞬间黯然失色。
画面中是缤纷灿烂的花田与河流,河流上立著一座小桥,阳光照耀著河水,水面波光粼粼。
易晓天的瞳孔却在那一瞬间仿佛被这浓郁的色彩给刺痛一般急剧收缩了一瞬。
他认出了画里的地方,也认出了这种熟悉的画风。
那条河是银川河,桥是乌鹊桥。
在这幅画的右下角,签著一个他无比熟悉名字。
这是他妈妈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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