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喂?赵永夜?赵永夜?」
遥远的另一方忽然传来呼唤我的声音。
我慢慢回神,空白的眼前世界逐渐凝聚成一张熟悉的脸,脸上两道浓眉还担心地皱着。
「你怎么了?别吓我,干嘛楞楞站着一动也不动?嘴巴还张这么大。」
「我……」
我才想说话,嘴里就被塞进一样东西,甜甜的味道扩散开来。
「刚刚陪我妈去市场买菜,在那里买的一口泡芙。」况寰安举举手中的纸袋笑道:「怎么样?好不好吃?」
「不要随便往别人嘴巴里塞东西啦!」我含糊地抗议,瞪他一眼,嚼嚼嚼,把那团东西吞了下去,就算真的好吃也绝不承认。
「对了,阿珣呢?」他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我出门时他还在的,你有没有看到他?」
「何止看到,简直就是惊到……」我喃喃地说,继续嚼他又塞来的泡芙。
「什么?唔……」大概看我吃得起劲,况寰安也好奇地尝了一口,随即整张脸扭了起来。
「他「老公」来接他走了……」
我吞下泡芙,说话清楚了一点,但被咬了一口的第三个很快又凑来我嘴边。
妈的,喂猪啊?我张嘴忿忿地咬下。
「喔,苑森也来过了吗?难得他会来我家,怎么不多留一会儿,让我妈好好招待一番。他跟你一样也喜欢吃甜的喔。」
看他一脸自然地说着,我越听越觉得不对……等等,姓阮的喜欢吃啥干我屁事,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好不好!
「奇怪,为什么你还可以这么「平静」?我一提「焦珣的老公」你就知道是阮苑森,难道他们搞断背在协扬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这是什么诡异的球队啊!
「他们感情特别好,用看的就知道了,哪有什么秘密不秘密的?」况寰安笑说:「我刚进协扬时他们就是那样,每天床头吵床尾和的,三年下来早都看习惯啦。」
我嘴里的奶油差点没喷出来。拜托,这位老兄……「床头吵床尾和」这句话是这样用的吗?居然可以一派轻松地说出这种话,这家伙脑袋该不会真的少了哪根筋吧?
发觉我跟况寰安根本是鸡同鸭讲,我吸口气,正想提醒他该不会忘了他那两个队友不巧都是男的,他手一伸,又塞来一颗泡芙。
「不吃了!」我别开脸。
「好啦,最后一个了。」他甩甩空了的纸袋。「你不是从小就最爱吃泡芙的吗?」
我一惊,抬眼瞪他。「你……你怎么知道?」
况寰安微笑不答,手里捏着的泡芙往我嘴边顶了顶。
「喏。」
我很不爽地一口含住,实在很想连他的手指也一起咬下来。
「客厅有贵客喔,猜猜看我刚才在市场遇到了谁?」
他一副神秘兮兮样地拉我下楼,我翻翻白眼没有抵抗,以为大概又是他哪个怪咖队友,没想到却看见完全出乎我意料的人物。
难怪他会知道要买泡芙给我。我脸马上沉下来,用力甩开况寰安转身往楼上走。
「欸?等等,赵永夜你要去哪……」
「拿背包。我要回去了。」我冷冷地说。
「别这样啦,至少说说话嘛,你妈本来也担心你会生气,我劝了好久,她才鼓起勇气跟我回来的,你这样会让她伤心的啦……」
他压低声音叨念着,伸手揪住我,我才爬了一阶,就卡在楼梯中间一步都动不了。
我回头狠瞪他,要不是他老妈在场,我早就一脚踩在他脸上。
「谁要你鸡婆?你故意想整我是不是?」我握紧拳头,从牙齿中间迸出声音。
「啊?」他一楞,皱皱鼻子一脸委屈。「我哪有……」
更,装什么小狗无辜表情!超想揍他的!
客厅里的两个女人正在聊天,一看见我们下来,况妈立刻露出太阳花似的大大笑容,对我招了招手。
「小夜,你总算起床啦!过来过来─瞧瞧谁来了!」
我不得已,只好被动地任况寰安拖我过去沙发那边。才坐下来抬起眼,一不小心就对上那女人的视线。
「永夜,妈妈来这里坐坐,看看你……」她有些局促地笑了笑,两只手在腿上绞在一起。
我「嗯」了声,迅速转开脸,正好看见况寰安的大脚丫就在旁边,立刻暗暗举脚用力给他踩下去。
他边揉着脚骨边皱眉瞪我,没有吭声。
「哎呀,仔细一看,你们母子五官好像,原来小夜人生得这么清秀,都是遗传到漂亮的妈妈啊。」
「对啊,根本就是翻版,所以刚才在市场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虽然只见过一次面……」
我又狠跺一脚,况寰安闷哼一声,一脸大惑不解地看着我,显然完全没自觉他正好踩到我的大地雷。
哼!又不能对他妈怎样,只好拿他泄愤了。
况妈很健谈,拉着相对之下安静许多的女人一直聊东扯西,从老公、孩子到保养品电视剧没一样遗漏。
她一向不擅长讲话,我想光是要和况妈正常应对就用掉她大半注意力,暂时也顾不到我这边。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你的生曰快到了,你爸爸应该还在大陆忙,妈妈想说做个蛋糕帮你庆生,好不好?」
啊?我慢了几秒,才意识到「她」是在跟我说话,刚伸出去的脚犹豫一下,还是缩了回来。
「不用了。」
我一口回绝,她脸色明显僵了僵,「喔」一声吶吶地低下头去。
我盯着她变红的耳朵,哼了一声。
「要庆生也要有地方,你讲个地点啊。」
「嗯……」她很快地抬起一亮的脸,微笑说:「我跟你姚叔叔提过了,他说可以在家里的庭院办,找你同学朋友们一起来
玩……」
「我看算了吧,你老公只是说些场面话应付你,你也当真?我对他来说只是个外人,我的朋友在他眼中八成也都是流氓混
混,他没拿扫把赶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让我在他地盘上撒野?」
我越说越气闷,实在受不了这女人,都四十岁了还一副搞不清状况的天真样。
「是……是这样吗……对不起……」她肩膀一缩,头垂得更低了。
「赵─」
况寰安不赞同地瞪我,不过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我抬手挡住。
「没你的事,你给我「惦惦」。这笔帐还没跟你算。」我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他张着嘴定格,叹了口气,一脸拿我没办法的无奈表情。
我撇开脸,正想起身走人,却忘了现场除了况家的鸡婆没神经儿子,还有个功力更高强的狠角色在─
「怎么了?小夜妈在烦恼给小夜办庆生会的地方吗?「诺普拉本」,我们家客厅就可以啦,连厨房一起免费外借,不用客气喔!」
「啥……」
况妈拍拍身旁女人的肩膀,笑吟吟地说:「小孩子长一岁是大事,当然要好好庆祝,我们家每个宝贝每年过生曰,可是从来都不马虎的呢,不信你问问我们家小安安。」
「是啊……每年都有吃不完的超甜蛋糕……」被顶了一下的况寰安低声附和。
「呵呵,没错吧?」
况妈笑得开心,握住女人的手亲昵地晃来晃去,好像她们已经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妈的,原来某人装熟的本领也是遗传来的!
「喂……」
「小夜妈想做什么样的蛋糕?我也可以加入吗?我最近刚研究出一种新的慕思比例,口感很好又不会太腻,还没有机会用在大型蛋糕上面呢。嗯,就这样说定吧,小夜生曰是哪天呀?我先把材料准备好好了。」
「啊?下、下个月十号……」
「喂……」
「那还有一个月,还早嘛!对了,下个月初刚好大湖草莓季开始,我已经请朋友带一箱给我,不如我们来做草莓千层派?
唉,做蛋糕还是要讲究素材,上个月我家小妹生曰,我尝试第一次做造型蛋糕,外表漂亮是漂亮,但是味道就差多了……」
「喂─等等,我根本没说我要来……」我简直傻眼。
靠,这是什么状况?臭况妈!东拉西扯说个没完,完全无视我的存在,我人还没死好不好!
「算了,没用的啦。」
况寰安摇着头暗中扯我一把,手放在腰侧左右摆了摆。
「都是你鸡婆在先,还敢讲!」我咬牙横去一眼。
两个女人继续你一言我十句的聊着蛋糕经,我挫败地闭上嘴,胸中鸟气无处发,索性抬脚再给他狠狠「赞」一下,外加奉
送一拐子。
这天晚上,我还是留在况家过夜,顺便抢了好几支协扬练习赛的录影带来看。
况寰安无所谓的由我,还笑着问我要不要考虑转队过去协扬,他们正缺二年级的控卫。得到的答复当然又是几下拐子伺候。
大概是早早上床的关系,隔天调五点半的闹钟一响,我马上就起来了,没有像平常那样总是要赖上个半小时。
冬天的清晨特别冷,我打着颤换上枫淮的篮球队服,随便用冷水泼把脸,摸黑走出客房。
「早安,小夜同学,这么早就要去学校啦?」
本来以为况家人应该都还在睡,没想到厨房的灯居然是亮的,况妈已经在里头准备早餐。
被她笑咪咪地一拗,我只得乖乖坐到餐桌前,把她端来的一大碗热粥和几碟小菜啃完。
「小夜同学,你的生曰会订在晚上六点,那天记得要准时来喔。」况妈坐在桌子对面看我吃饭,忽然说道。
我盯着她的笑眼,拒绝说不出口,只好默默地点点头。
哼,算了……如果没忘记的话,就勉强去一下吧!到时再随便找个理由开溜好了……
扒完早餐,把空盘、碗筷放到洗碗槽时,我注意到槽里已经有另一副用过的餐具,当场吓一跳。
不会吧!况妈才刚开始吃饭,难道在我之前,已经有人先吃过了?
谁?
「赵永夜,早安!」
一踏出大门,谜底马上揭晓。况寰安一身轻便运动服,袖子在大冷天卷到了肩膀,正好骑着脚踏车回来。
「你要去枫淮吗?上车吧!我载你去。」他拍拍后座说,看起来身上没什么汗,但是脸颊红通通的,明显刚锻炼过。
「……怎么了?上来啊。」他微笑,探手过来拉我。
我一屁股坐上去,瞪着他宽大的背好一会儿,闷着声音问:「喂,你几点起床的?」
「四点半。」
可恶,比我想的还早!
「你每天都这么早起来?起来跑步吗?」
「不一定。今天是骑脚踏车绕公园二十圈,加上练投篮两百颗。等一下回家会再做做重训吧。」
「靠!我受到刺激了!」我大叫,放下两脚在地上拖,不让脚踏车继续前进。「放我下来,接下来的路我要用跑步的去!」
「干嘛啊你?现在不就是要载你去学校练球吗?」况寰安大笑起来,回头抓住我的手放到他肩膀上。
「抓稳了,我要骑快点啰!」
「喂!给我等一下─」
车子一下子颠簸起来,一不留神真的会摔出去,不得已,我只好握住他的肩膀,手指还故意偷使了劲。
好硬,全是扎扎实实的肌肉……太可恶了!
「不懂你在刺激什么,枫淮的练习量应该比协扬多很多吧?」
况寰安的声音顺着迎面的风飘来,即使载了个身高超过一八零的男生在飚车速,说话还是一样平稳。
「我们教练没你们教练严格,大家都是自己安排时间练体能,不自动自发点是不行的。我以前有个学长才厉害,听说他从
小学开始就每天早起练跑了,后来还拿下HBL冠军呢。」
「我知道,三年前那届对吧?从小学开始?你学长「金」变态。」我下巴顶在他背上,看着还有点灰的天空,喃喃说:「冠
军……枫淮篮球队成立了这么久,都还没拿过咧……」
「放心,明年你当队长,枫淮一定可以拿冠军!」况寰安呵呵笑着。「所以今年就先让给我们协扬好了。」
「啥?吃大便啦你!我就是要今年拿,明年再拿一个!」我火大地仰起头,对准了他背上穴道。
「哼─看我的「下巴鹰嘴突」攻击!」
「好痛!」他哀叫,皱眉回头瞪我。「你啊……真奇怪,你妈妈明明那么温柔,怎么会生出你这个凶小孩?」
「不准提她!还有你说谁是凶小孩啊?」我瞪回去。这家伙「金」好胆,一再踩我的地雷。
「她是个没用的女人,唯一做过有出息的事,就是跟我老爸离婚。不过那也是因为我拿死老头偷腥的铁证给外公看,事情才闹大的,不然她根本没那胆子,只会一直偷偷掉泪,表面上却硬装作没事。」
「……原来如此。」
况寰安好像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只说了这句。
「什么温柔?那叫懦弱好不好。」我闭上眼睛,身体往后倾,任冷风吹在脸上。
「我才不要跟她一样……」
「学弟?难得这么早看到你欸.」
温和的招呼声响起,我转头,看见副队长纪攸茗正微笑着走过来。
「给你。」他说,低头从背包拿出一块面包递给我。他假曰在面包店打工,常常带食物来体育馆给大家当早餐,包括动不动就会睡过头的我。
「不用,我刚吃过。」我拍拍肚皮,摇头。
「你吃过了?」纪攸茗有些惊讶,缩回了手,想了想又说:「在寰安家吃过的吗?」
「欸?」我吓一跳,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其实刚才我有看到他骑脚踏车载你来……」他抓抓脸傻笑。「不过因为距离很远,我不太确定是不是寰安……」
「寰安寰安……」
我学着他软软的口气,挑眉说:「你跟他很熟?之前怎么都没听你提过?他也叫你「攸茗」,那口气活像你们有几十年老交情一样。」
「也不算很熟啦……」他面露尴尬,吶吶地说:「我是国三在斗牛场上认识他的,那时常一起打三对三。他人很好相处,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我在心里哼了一声,很能理解他说的「一下子就好起来」是什么意思。
「那焦珣和阮苑森呢?也是那时候一起认识的?」
「不是……我和他们是国中队友……」纪攸茗咳了一声。「就……梓齐国中的。」
「对齁,好像有听说过。」
梓齐和协扬的关系很深,只要是从梓齐国中毕业的篮球员,几乎都会直升进入协扬高中,纪攸茗是非常少数的例外之一。
据说当年他选择枫淮就读,还曾经引起了不小骚动,原因到现在仍然是谜。
「那两个怪咖的奸情,是从国中开始就有了吗?」我忍不住问。
「啊?」纪攸茗一脸呆呆地看着我。「……你说谁?」
「还有谁?就焦珣和阮苑森啊。」
他还是楞看着我,只是眼睛睁得更大。
「奇怪,你跟他们好歹也是国中同学,怎么啥都不知道?」不会是断绝来往了吧?
「那两个家伙昨天在况寰安家上演夫妻吵架记,还当着我的面嘴对嘴「啵」起来……啧啧……依我看,他们八成已经有「内个」关系了。」
我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把右手食指伸进左手食指和拇指搭起的圈圈里,来来回回套了几下。
纪攸茗看了,脸忽然涨红起来,低下头去半天都不出声。
「拜托,这样就害羞了?你也太逊了吧,这样下去你民国几年才能破处男身啊!」
我敢打包票,凭纪攸茗这德性,活了十八年一定都还没有过半点经验。
见他还是不说话,我把左手的圈圈放到他脸前晃了晃。「哈啰?这里是焦人妖的小菊花,听到请回答。」
「别、别闹了啦……」
纪攸茗脸简直红得像番茄,缩着脖子拼命闪躲,就是不愿意把脸抬起来一下。我觉得他这副模样很有趣,又很乐的玩了好一会儿,才肯收手。
「原来如此……原来他们已经……」他忽然低低地说。
「听到以前的国中同学走上「不归路」,打击很大齁?」看他一副失魂落魄样。
他摇了摇头。
「只要彼此真心喜欢,就算都是男生也没关系……我很替阿珣高兴,真的……苑森是个很温柔的人。」
温柔?我全身起鸡母皮,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到。
拜托,他眼睛是生在裤底喔?姓阮的那副德性叫温柔,那我都可以叫和蔼可亲了好呗!
「对了……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斗牛赛吗?我已经报名了,你看看。」
纪攸茗好像也被我瞪得有些尴尬,赶紧改变了话题,低头掏出一张印着「斯伯丁三对三斗牛大赛」的广告单,塞来给我。
我眼睛立刻一亮。
「喔!赢得总冠军就可以去上海跟对岸球队打的那个?」
「嗯……你、我再加上队长,三人一队,下个月九月十号在信义区的新光三越停车场打,没问题吧?」
「欧夫扣斯!」我兴奋地猛点头,但仔细一想,忽然发现不对。「什么?你说……下个月十号?」
纪攸茗点点头。「怎么了吗?我觉得这时间很理想,刚好和HBL的赛程都错开了,而且是周曰,不用练球。你那天有其
他事?」
「不……没有,比赛都在白天的话,不影响……」我摇头,把广告单又塞回给他。
反正那个庆生会是晚上六点开始,大不了我晚点去,没差啦!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微笑说。
体育馆已近在眼前,我做好被老头臭念一顿的心理准备,跟在纪攸茗后面龟步走了过去。
第七章
没想到邹老头的脸色虽然不太好看,倒也没特别为难我,只淡淡哼了一声,就打发我去练球了。
后来听学弟们聊八卦,才知道最近老头好像和女儿邹悦琳处得不好,有事烦心,难怪没放太多注意力在我身上。
我还在偷偷庆幸,隔几天老头就把我叫进校队办公室,抓起桌上一张纸往我脸上一扔。
「呃……」
看清楚那是什么,我头上一滴冷汗滑下来。
「你这混小子,考这什么鬼成绩?篮球队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搞不好人家还以为篮球队的人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搞清楚,其他队员每科都有五十分以上,只有你平均连二十分都不到!你也不是笨蛋,叫你好歹翻翻书,你都把我的话当屁是不是?」
邹老头一阵大爆发。
「秃头尤那个背信小人,明明跟他讲好期末考要放我一马的……」我不敢置信地瞪着成绩单上的小字。
那几个红通通的鸭蛋是怎么回事?太狠了吧!竟然还把成绩单直接交给邹老头,摆明了给我难看!
「哼!每堂考试都呼呼大睡,还打呼吵到其他人的家伙,还有脸皮说这种话?」
「……呃……」
「你尤老师这回可是气炸了,本来坚持要把你全部当掉,让你寒假还得天天来学校上课─」
「开什么玩笑,寒假有八强赛要打耶!」更别提之前的集训了!
「废话,还用得着你提醒我!」邹老头拿拐杖越过桌子往我头上用力一敲。「我好说歹说半天,他才答应让你补考,前提是你每科都要及格,不然寒假照样得去他那边报到!」
无视我一下子皱成一团的脸,邹老头边冷笑边用拐杖在我胸口戳了好几下。
「补考时间订在一个礼拜后,我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你就是给我考过就对了,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还有,这几天球队练习照样得来,不准跷掉!」
魔鬼啊─
我抱着头走出体育馆,正在欲哭无泪,忽然裤袋里又传来「老虎、老鼠」的音乐声。
拿出手机本来想直接关掉,但看到萤幕上闪动的「没筋男」几个大字,我瞪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接起来。
「赵永夜,我妈今天做了热豆花喔,古早味的那种,过来吃吧!」
「吃?吃个头啦!」我吼回去:「都快没命了还吃什么!」
「……啊?」没筋男慢半拍地一怔。「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关你的事,跟你讲也没用啦!」说不定他听了还很开心咧,这样八强赛又少一个对手了,哼!
「你还是可以说给我听听看啊,说不定我能帮上什么忙。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我握着手机没出声。
「OK,那你赶快过来吧,我等你。」他笑着说:「快点喔,豆花冷了就不好吃了。」
况家的门铃按钮有点接触不良,必须往某个角度按,才能够成功发出声音。
一按就中的按完门铃,待在原地等时,我还在大惑不解:奇怪,我跟这家人什么时候变这么熟了?居然连这个都知道。明
明才认识不到半个月……
门一开,看到那张刺眼的大大笑脸的瞬间,我立刻下了结论─奇怪的人绝对不是我,而是眼前这家伙,还有这家伙的妈。
「原来是成绩问题。」况寰安皱眉看着满纸红字的成绩单,一脸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的模样。
「嗯……要在一礼拜内平均进步四十分,的确满困难的……」
不是满困难,是根本不可能好呗?老兄你就老实说了吧。
把况妈盛好的两大碗豆花端到房间,我「咕噜」吞完一碗,又继续解决被吃了一口就搁着不动的另一碗,一时没空说话。
况寰安支着下巴微笑看我。
「好吃吗?」
「呣……还好啦!其实我也没多爱吃甜食,只是义务帮你吃的。」
「是喔?那真是感激不尽。」他仍是笑,扬扬手中的纸张。
「这个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怎么办。」我摸着凸出来的肚子,往后随地一躺。「补考我照样会去考,考烂就算了。秃头尤应该只是想整整我,学校那么注重篮球,不可能为这种鸟原因就不让我去参加比赛。」
「意思是你想赌一赌啰?」
我点点头。
况寰安沉思了一会儿,说:「你明天球队练习完,带你的课本和参考书过来,这几天我帮你恶补一下。」
「啊?」
「一个礼拜内要达成你老师的要求,是不太可能,不过只要有明显的进步,让他看到你的诚意,应该就够了。如果你还是什么都没准备就去补考,等于不给他面子,这样不太好。」
他说得有条有理,我听得一楞一楞。
「……你认真的?」
「当然。」他有点受不了地揉了下我的凸肚。「你好歹是当事人,也该认真点吧?」
「我就是讨厌念书。」我翻个身,也伸脚过去攻击他的肚子。
「背那些古文历史、算那堆无聊的数学题,对我的人生根本一点帮助也没有,哪一国跟哪一国在西元几年签了啥小狗屁条约,妈的关我屁事啊!」
「少乱讲话。」况寰安瞪来一眼。
「总之,先把眼前难关度过再说。明天考卷也一起带来,我看看问题在哪。」顿了顿又说:「顺便带换洗衣服过来。先声明,我很严格的喔!一天的进度没达到,不准回家。」
「哼,吓唬我?没在怕的啦!」我转转眼珠,根本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住就住,不过万一焦人妖又来骚扰我,要我滚出去呢?」
「别担心,最近阿珣和苑森处得很好,他们趁期末考完的假期骑单车去环岛了,不会过来这边住的。」
「小俩口甜蜜之旅吗?」我故意问,看他一脸理所当然地点头,我没好气,「哟,你们篮球队真开放啊,有人搞gay也不当回事。」
况寰安耸肩。「只要彼此喜欢,就算都是男的又有什么关系?」
我听了不禁一楞。
这家伙居然跟纪攸茗讲一样的话……
……本来还以为他真的是脑袋少根筋咧。
「没有人规定男生一定要喜欢女生吧?也没人规定男生不能喜欢男生啊。」他说着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碗。
「那你咧?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我忍不住问他。
况寰安端着空碗回眸,歪头想了一会儿。
「不知道,我还没有过喜欢的人。」
我呿了声「无聊」,在木质地板上滚了一圈。
「不过……好像就快有了。」
他弯起眼,意味不明地微微一笑。
枫淮篮球队寒假的练习时间是周一到五,早上六点半到下午三点,中途有一小时的休息时间。这样的分量已经算轻,等到八强赛的前两个礼拜,还会更加重。
「学弟,我听说你的事了……」
队练结束,大伙儿正忙着包袱款款走人,纪攸茗忽然挨到我旁边,一脸担心地小声说道。
「需不需要帮忙?」他说完抓抓脸颊,脸有些红,「不过,其实我的功课也不是很好……」
「不用了。」我瞄他一眼,「干嘛歹势?这很正常啊,咱们队上的人成绩只要有低空飞过,就算不错了。」平时的练习量这么重,哪还有时间天天蹲着K书?
「对了,你可以找寰安帮你!」他忽然眼睛一亮,笑咪咪地跟我建议。
我脸颊一抽,然后努力克制下来,尽量不动声色地问:「……哼,为什么要找他?」
「因为他成绩很好呀。以前他常拿领到的奖学金请大家喝饮料,现在应该也是一样厉害。」
真的假的?
「他人很好,你找他他一定帮你。」纪攸茗继续大力推荐。
「可是他毕竟是「敌人」欸,我……我再考虑看看。」我咳了一声,挥挥手转身一溜烟跑掉。
下午四点,我拎着书包准时出现在况寰安的房间。
看他一张张翻看那些惨不拉叽的考卷,半天不吭一声,我像跳蚤上身一样在旁边不停动来动去,终于忍耐不住,站起来一把抢过他手上那迭纸。
「看够了没?还来!」
他愕然一下,随即「噗」地笑出来。
「原来你也知道害羞啊?」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羞了!」我握紧拳头大叫。
况寰安笑抿着唇不语,只用手指比了比我的脸颊。然后他坐正了身体,神色一整说:「好啦,该开始了。把你的参考书拿出来,今天先从你比较弱的国文和历史下手。」
我「喔」了一声,拿起书包一倒,一堆杂物掉了出来。我从里面拣起两本薄薄课本,放到小方桌上。
「你带来的书就这些?」况寰安傻眼地翻了翻。「这也不是二上的课本啊……你带一年级的书过来干嘛?」
「咦?还真的耶!」
我凑过去看,也吓了一跳。老实说这个书包我已经很久没动了,平常都是背只装着篮球、毛巾的背袋上下学,课本领了就塞在抽屉,参考书更是一本都没买。
「那个呢?看起来应该是书。」况寰安往杂物堆里一指。
「这个?」我嘿嘿笑,拿起那本咚咚「啪」地一下子翻开,展示在他眼前。「好料的!要看吗?」
「你喔……服了你……」况寰安脸微微一红,打掉眼前的裸女,抚着额头大叹。
「好啦!我再找找看。」
我又拿起书包用力抖了抖,这回啥都没有,只掉了某样小体积的东西下来。
「那是什么?」他瞄了一眼,微微皱起眉。
「不会吧?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我捻起那四方形的半透明小塑胶袋,夹在指头间甩了好几下。
「买尬,你是哪个年代的纯情男?」说不定跟咱家纪副队长有拼!
他狠瞪我一眼,闷声说:「我知道啊,上卫教课程的时候看过。你干嘛在书包里放这种东西?」
我呆了下,然后完全无法控制地哈哈大笑起来,甚至笑到在地上打滚,眼泪都流出来。
「因为女生会怀孕啊!乖孩子!」
本来已经笑够了,但说完这句,我又忍不住捶着地板狂笑起来。天啊,会问这种蠢问题,这家伙百分百还是在室的!
「有这么好笑?」
他往我这里瞪了半天,终究还是耐不住好奇心,探手过来拿走那小玩意儿,「观察」几眼后,就当它是烫手山芋似的抛回桌上。
「不要光「闻香」嘛,你可以拆开来看,拿去吹气球也没关系,反正我不要了。」
我揉着笑疼的肚子,开始好心地「教育」他,「我已经很久没带这东西在身上,我交的七仔都很上道,上道的女人都会自己准备套子。遇到那种没准备又不上可惜的马子,我就射在外面,虽然比较不保险,不过比戴套子做感觉更好。」
况寰安好像到这时候,才终于明白我「身经百战」的事实,一双浓眉立刻皱得死紧。
「赵永夜,你这样乱搞,总有一天会踢到铁板。」
啥?这家伙竟然敢咒我?我本来心情还不错,被他这么一说,也不爽起来。
「那又怎样?」
他抿着嘴瞪来一眼。「脚趾头会很痛喔。」
「那痛也是我的脚趾头痛,干你屁事?」我冷冷地说。
「你痛你的,当然跟我没关系。」他拉下脸,看来也不高兴了。
两个人互相瞪了好一会儿,我忽然挑挑眉毛,露出奸笑。
「喂,在室男,你该不会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吧?要不要我教你?」
「我没有过喜欢的女生,当然没牵过。」况寰安不理会我的嘲弄,一脸坦然地说。
「谁说一定要喜欢才能做这个那个?」我拍桌反驳,「不喜欢照样可以亲亲、抱抱、摸摸!这就是男人!」
「是吗?除非喜欢,不然我不会做这种事。因为喜欢这个人,我才会想要去亲他、抱他、牵他的手。」
况寰安说得这么斩钉截铁,倒让我一时回不出话来。
老古板!我在心里嘟囔。
「那欲望起来的时候,你怎么解决?打手枪?瞧你长这么大只,需求应该不少,难道没有搓那根搓到痛的经验?」
「赵永夜!」他涨红脸,看起来快抓狂了。「你脑袋只装这种东西吗?平常练体能和球技就来不及了,哪还有时间想那些有
的没有?」
「不会吧,意思是你连手枪都不打的?光篮球就可以榨干你小弟弟啦?」
这实在太神奇、太可怕了!我倒退三尺,以防这位纯种处男忽然恼羞成怒扁我一拳。
忽然灵机一动,我背过身去,开始翻箱倒柜搜起他的房间。
「你做什么?」他莫名其妙地看我一会儿掀起他的枕头,一会儿趴下来看他的床底。
靠,还真的没搜到什么精采的,连本象样的A漫都没有!这个房间的主人已经不是人类了,根本是化石!
「在找书吗?我二年级的参考书都放去我妹房间了,你要的话,我去找来借你看。」
况寰安完全处于状况外,说着便起身打算离开房间。
「喂!你妹妹长得正不正?」我懒洋洋地问,「大」字形仰倒在地上,已经完全不想再跟化石男多做解释。
他没答腔,只弯下腰来,轻轻一拳K在我额头上。
礼尚往来,隔天是周末,「补习」地点改在我家,知道他不爱吃甜的,我特地要厨子做了几样小吃类的食物,当作招待。
今天刚好学了个词,叫「束修」。某人的狠话果然不是随便撂的,虽然吃了一桌束修,照样严格得叫人受不了,我好几次想把他整个人往门外丢,最后还是拼命深呼吸忍了下来。
被逼着做完最后一道题目,我把笔一扔,整个人虚脱地趴到桌上,看一看壁钟,居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你再检查一下,我先去洗澡。」
况寰安从自己背袋里拿出衣服,走进浴室。他已经和家人报备过,今天就住这里。
因为我家老头的暴发户差劲品味,所以家里几乎每样家俱都是KingSize,包括我那张大得离谱的床。分身高一米九的他睡
一半,也不嫌挤。
我继续趴在原地耍废,听着哗啦啦的水流声隔着一道门隐隐透出。
水声很快停了,况寰安穿着T恤短裤走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他短短的头发。
「你浴缸里那是什么怪东西?」他皱眉问。
「怪东西?」
我歪头想了想,脑中的电灯泡随即一亮,嘿嘿嘿地暧昧坏笑起来。
「对喔!我都忘了还有这个「好东西」在……一定要介绍给你,它简直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嘛!」
「听不懂你在说啥。」况寰安盘腿坐到床上,继续擦他的头发。
我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忙不迭冲进浴室,捧出那样「好东西」。
「好东西」是我国中死党送的搞怪生曰礼物,外型是肤色橡胶做的火辣裸女,胸是胸、腰是腰,「那个地方」还有一个硬
币大小的洞。
裸女大概两个拳头大,可以一把握在手里往小弟弟身上套,弹性好得很完全不会夹痛,简单说,就是男人没对象时用来打
手枪的好物。
「这个我好奇用过一次,触感不错,跟女人那里还真的有点像。」我在他旁边坐下,抛了抛手里的玩意。
「送你吧!需不需要我教你怎么用?」
况寰安眉眼不抬地擦着头发,一脸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谢谢你喔,你自己用就好……喂!你干什么?」
翟烩个没筋男终于察觉不对,我已经扒下他一半裤子,另一手则死死压住他的腰不放,让他怎么推都推不开我。
「赵永夜!你想干嘛─」
「嘘,安静点!你双腿开开就好,看我怎么弄。」
看到「目标物」出现,我狠吓一跳,靠!还没勃起SIZE就这么惊人了,那「起立致敬」的话岂不是……
我一向颇为自己的本钱自豪,不过和这家伙一比就……太可恶了!简直是男人公敌!
我忿忿「沙」起橡胶女,对准了目标攻过去,因为尺寸严重不合,我费了番功夫才成功塞进去,还没开始做活塞运动就已
经满头大汗。
「放手……放手!赵永夜!不要乱来!」
况寰安不断挣扎着试图把我推开,手脚一起来力道非常惊人,我几乎压不住他,脸还被扫到一下。
「干、干嘛这么紧张,放轻松点啦……我好心在义务指导你耶!不要不知好歹!」
惊涛骇浪中,我开始晃动手里的裸女,先慢慢动几下让彼此适应那种感觉,等顺手后,我手腕动的幅度便越来越大,速度
也越来越猛烈,打定主意非要榨出他的第一次〈?〉不可。
「唔……」
逐渐地,身下家伙抵抗的力道变小了,本来死命想推开我的手不知何时改而紧抓住我,五指全陷入我肩膀皮肤里。我看不
见他脸上表情,耳朵却敏锐捕捉到背后隐隐传来的压抑呻吟声。
「赵永夜……停、停下来……不要再动了……啊!」
即使隔着厚厚的橡胶,还是可以感觉到填在里头的巨物正在快速涨大,竟然连裸女都被挤得变形,害我差点就握不住。
我忽然有点害怕,又觉得无比兴奋,手更激烈地抽动着,随着背后的喘息声越来越重,我也睁大了眼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没想到,一段时间过去,我连手都酸到快抬不起来了,裸女下面含的那根照样高高竖立,好像在炫耀它的主人跟金顶电池
一样持久。
「妈的……」
我越卖力摇晃手就越酸,手越酸火气就越大。
SIZE大得离谱就算了,连持久力都跟妖怪一样,这种怪物居然长在一个在室男身上,这世界还有天理吗!
「哼……你还满会「矜」的嘛!这么久都还不射……放心啦,这个洞我已经清干净了,你可以尽情射在里面没关系,不用
担心会和我的混在一起……」
话还没说完,手里的东西忽然用力一颤,我超兴奋,连忙凑过脸去仔细盯着。要射了要射了!
我干脆扔掉那块橡胶,直接用手包住更疯狂地摩擦,甚至发狠一口咬住他那坚硬得可恨的腹肌。
几乎是同一瞬间,背后闷哼一声,乳白色的液体一下子从顶端喷射出来,溅得我满手都是。
「……」
热呼呼的粘腻感让我立刻回过神,理智也一起回来了。
我抖着粘答答的手,从手一路抖到全身,简直不敢置信。
干……我在发什么神经,怎么会搞成这样!?
「嘿嘿……怎、怎么样?升天的感觉很爽吧!」我根本不敢回头,嘴里胡乱说着话,慌慌张张从他身上爬起来。
「我这么牺牲帮你服务,你应该要好好感谢我才对!以后你就知道该怎么……哇!?」
一股巨力牢牢揪住我背心,把我整个人甩回床上。
晃动的视线还没恢复,双腕就被抓住举高过头顶,呈现投降的姿势,下半身也被压得动弹不得。
惨了……他果然发飙了……
那张绷紧的脸实在靠得太近,眼神又是我从没看过的凌厉,我全身冒汗,拼命把脸往旁边转,没那个心脏和凶起来的他四目相对。
「干……干嘛,生气啦?有什么好气的,你也爽到了不是吗……」
他还是不说话,忽然一把扯下我裤子,毫不犹豫地握住我那里。
我吓得魂都飞去一半,他……他想干嘛?不会想对我来同一招吧?
「欸……况寰安你冷、冷静点……好啦!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好像没听见,五指收紧掐进我的肉里,我痛得直抽气,像钉在砧板上的鱼一样不停微微蠕动。
不过才动不了几秒,我忽然倒抽一口大气,连动都不敢动了。
安静下来就可以更清晰地感知到,压在我大腿内侧的某个东西,正一点一点地……变大变硬起来……
他好像也觉得不舒服的抬起腰,压着的东西滑过我大腿往前挺立起,正好抵在离他抓住我那根不远的地方。
「况、况寰安……不……不要……」
我两腿不断发抖,脑袋一片空白,嘴里反复喃喃说着「不要」。但如果问我究竟在「不要」什么,我想我也回答不出……
「啊!」
脖子忽然被用力咬住,我痛到差点飙泪,又不敢骂也没办法伸手去推,只好咬着嘴拼命忍耐至少别没种的哭出来。
终于他松开利齿,撑起上身一言不发地瞪了我好久。
「不要随便玩火,小心烧到自己。」他没骂我一句话,只淡淡这么说,拉上我的裤子转身下床。
「你……你要回家了?」我坐起身来,楞楞看他打理好自己衣服,拿起挂在一旁的运动外套披上。
「这时间我怎么回家?会吵到家人。」他拉上外套拉炼,面无表情地说:「我去客厅睡。」
「欸……我家有客房……」我也走下床,吶吶跟了过去。
「不必了。时间很晚,你也赶快洗澡睡觉吧。」
他叹口气,神色和缓了许多,忽然伸手揉揉我的头发,转身走出房间。
第八章
虽然熬夜加上失眠,害我睡眠严重不足,但一早睁开眼看到况寰安就站在床边俯视我,再多瞌睡虫也全被吓跑了。
「我要去跑步,要不要一起来?回来再开始念书。」他微笑地说,口气和表情都很自然,好像昨晚的事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喔……喔!」
我当然也乐得「配合」,一骨碌溜下床,冲进浴室刷牙洗脸。
接下来一个礼拜我乖得不得了,他教什么我就听什么,要我背什么我就背,作业全一题不漏写完,天天都熬到三更半夜才睡。
活了十七年,从来没像现在这么认真过,秃头尤看到一定痛哭流涕,邹老头看到一定马上带我去医院检查脑袋。
补考成绩出来,我不但每科都过了,而且都还不是低空飞过的那种。篮球队一阵大骚动,每个人都是一脸看到鬼的表情。
「学长,你是不是被外星人绑去改造了?」有一年级的菜鸟不识相凑过来问。
「去你的!你电影看太多喔?」我狠捶他脑袋瓜一记,心里却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啧啧,看你脖子上的草莓印都还没消咧!哪个妞咬这么狠?」队长林柏也嘿嘿嘿地伸手过来捏我脖子。「算你行,K书、练球都这么忙了还不忘把妹,体力跟超人有拼喔!」
林柏绰号「千人斩」,特技是把一张斯文正经帅脸瞬间变成一脸淫笑的强暴犯脸〈当然他在女人面前只会摆前面那张脸〉,造过的孽跟天上星星一样多,是比我还乱搞的超级淫魔。
「不要摸啦!」我拍开他的手,按住自己脖子遮去那块齿痕。
林柏一愣,仍是笑,「干嘛,碰一下也不行?小气鬼──」
他两手缩在胸前左右甩起身体来,看得我超想扁他的。
「少在那边装可爱!要摸不会摸你自己的,你身上的勋章还会比我少?」
「呵呵,我比较喜欢咬别人,不喜欢别人咬我──」
「那你去当狗吧!」我冷冷吐槽回去。
看时间差不多了,我快步绕了球场一圈,把他们争相传阅的考卷一张张收回来,仔细清点一番。
开玩笑,都还没给某人看过,怎么能弄丢?一张都不准不见。
「对了,夜仔!」
我背上背包正准备闪人,林柏忽然挥手叫住我,纪攸茗也站在他旁边朝我微笑。
「斯伯丁大赛快开打了,明天下午队练完留下来,你、茗茗和我三个人练一练斗牛的阵型。」
「知了。」我摆摆手。
「还有啊,最近节制一点,别搞到肾亏到时上不了场啊!」
「干!这句话你留给自己就好!」
「斯伯丁斗牛赛?」况寰安瞄了眼桌上的宣传单。
「我知道啊,有好几个队友找过我组队。」
「那你怎么没参加?听说这届有很多HBL球员报名,连滨中都来参一脚。」我边说边嚼着我的补考过关礼物─某人亲手
做的红豆蜂蜜馅饼。
因为我手上还拿着电视游乐器在厮杀,有人很龟毛地说手这样沾来沾去不卫生,干脆送礼送到底,自己把馅饼撕成小块小
块慢慢喂,等我嚼完了就再喂我一口。
嗯……这个礼物勉强算是有诚意啦。
「因为我已经答应我妈,那天要陪她去超市当搬运工了。」他拿纸揩揩我嘴边的碎屑。
「那天比完赛,记得早点过来我家,知道吗?」
我只哼了一声。
「你有没有邀请其他人?例如你队友或同学。」
「没有。」
「你喔……」他有点无奈,「人多也热闹点,不知道你在别扭什么。」
「是谁鸡婆说要办生曰会的?我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我用力捶了下游乐器,「都是你们……」
「好、好。」况寰安又剥了一小块饼,倾身过来。
「啊,嘴巴张开。」
我瞪他一眼,有点不情不愿地张口含住。等嚼完吞下肚,我也忘了我本来想骂什么了。
况寰安把馅饼全部喂完,就靠在桌子边看我打电动。
「对了赵永夜,你国小就开始打校队,应该不常玩三对三吧?要不要我教你几招?关于战术方面。」
「喔?」对齁,这家伙是打斗牛出身的。
「以前我跟人在公园尬斗牛,最厉害的对手通常都不是年轻人,而是那些老江湖的欧吉桑。街头篮球比较不讲求体力,他们光靠经验和团队合作,就可以吃定很多人,尤其是第一次碰上他们的对手。」
「我知道,就是那种老球皮、贱大叔嘛!」我听了也很有兴趣,「我没跟这种人打过,真的这么厉害?你以前被他们欺负过啊?」
「一开始是吃了点瘪,不过也从中学了不少。」况寰安笑着比比额头。「他们是用「这里」打球,小毛头哪里斗得过。」
「那还等什么?」
我把游乐器一扔,瞄了眼手表。四点快五点,时间正好!
「走吧,现在就去找他们尬一场!」
傍晚正是公园人最多的时候,果然就在篮球场遇见了几个况寰安以前的「球友」,还有一群从美国回台湾放寒假的ABC。
二话不说,几边人马马上凑人头对尬起来,一打就是两个钟头。
呼……累翻。
加上队练,一整天下来我已经跑动超过十小时,腿都软到快站不住。不过值得啦!
姜果然是老的辣,今天学到的招数,正好明天和林柏他们练球时可以派上用场。林柏那鬼脑袋,一定可以衍生出更多大绝
招,嘿嘿……越想越兴奋。
天色昏暗,路灯也一盏盏亮起来,已经是晚餐时间。那群ABC跑去夜店赶下一摊玩乐了,贱大叔们也纷纷被老婆call回家吃饭,本来还很热闹的篮球场一下子变得空荡荡,只剩我和况寰安两人。
我没力地倒在篮框架下,看着他把湿透的上衣脱下来拧干,露出起伏明显的胸膛,和令人眼红的六块肌小腹。
况寰安头小腿长,穿着衣服时给人的感觉就是瘦瘦高高,根本看不出布料下面其实全都是肌肉,一块一块好像用刀子刻出来的一样,光看线条就知道有多硬……
忽然我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饿了?」况寰安抬起头。
「嗯……」
他走过来,弯下腰朝我伸出手。我回握住,让他把我从地上提起来。
「球捡一捡,回家吃饭吧。」他说。
我点点头,挣开他的大掌,转身去找不知滚去哪的球。
「咦?赵永夜?」
旁边突然传来女生的大叫声。
这种嗲里嗲气的声音好像有点耳熟……我转头望过去,果然看到数公尺外的铁丝网墙,小婕浓妆艳抹的脸就贴在上头。
「赵永夜,你怎么在这?」
「练球啊,你眼睛生这么大还看不出来?」我没好气。「妳咧?你在这才奇怪吧!」
我瞄瞄她一身的超短迷你裙加马靴,现在明明是二月还穿成这样,这女人八成一年四季都在过夏天。
「我家那只在附近的便利商店打工,我来找他,哪知一经过这里就看到你那颗蠢头。」
更,这女人说什么?
我正要隔空发火,一旁况寰安就出声了。
「她是谁?」他问,背过身去,拿出背包里的干净T恤穿上。
哼!看到女生来就这样,真是个龟毛的家伙,在室男就是在室男!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套好衣服转身,瞟了我一眼。「她是谁?你女朋友?」
「呃……算是啦。」触及他的眼神,我心脏忽然用力一跳,莫名其妙有点心虚地别开脸去。
「怎……怎样?很正吧?」
「不知道,这么远看不清楚。」况寰安拿起毛巾,抹了抹他那张红脸。
老实说,我一直觉得他这个动作很像三岁小孩在擦脸,偏偏他又长那么大个儿,看起来实在很可笑……
「喂!赵永夜,我问你话你有没有听到啊?」
小婕又在那边大叫,我回神,赏她一记白眼。「干嘛啦?」
况寰安的身体刚好被树丛挡住,所以小婕看不见他,不然老早就「起笑」了吧。
「我要进去啦!怎么都是铁丝网,这球场的门在哪?」
「在对面,自己绕过去找。」我很冷地说,不再甩她径自去捡球。
本来以为这女人大概会就此放弃,没想到她还真的蹬蹬蹬跑开,绕到对面找到门走了进来。
「咦?况寰安!?」她又一声惊叫,这回分贝提高了两倍不只,差点没把我耳朵震坏。
「天哪!是本人耶!原来你们真的认识呀?赵永夜你这臭小子,怎么都没告诉我!」
「吵死了!八婆!」
我把球用力往地上一砸,看她边嚷嚷边整个人往况寰安身上粘过去,我心里一阵不爽,走过去挡在她前面。
「滚!少在这里发花痴!」
「喂,你怎么这样说话?」况寰安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带点不解。「她不是你女朋友?她认识我?」
虽然他已经放低声量,但小婕还是听见了。她的两道超假眉毛马上竖得老高,「什么什么?谁是他女朋友?况寰安你千万别误会,我才没有这种粗鲁的男朋友呢!我是你HBL的球迷,我的偶像一直都是你,还有去现场帮你加过油哟……」
「闭嘴!闭嘴!」
我实在被这个女人气死,哈男人哈成这样,还一点面子都不留给我。糗毙了!这下子况寰安的心里一定在狂笑。
「你还要不要脸啊?死花痴!春天都还没到咧,发什么情!」
「你说什么?你才不要脸呢!说什么我是你女朋友。吶,况寰安,你绝对不要听他乱讲喔,我跟他才没有任何关系呢!」
她嘟着小嘴说,一双眼睛还不断斜斜往我后面瞟去,在那边猛装可爱,看得我都快「抬郎」了。
「没有关系?更!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睁眼说瞎话!「你那个B罩杯的胸部我捏也捏过了,跟公车一样宽的XX我干也干过了,怎么会没有「关系」?啊?」
小婕脸马上变得铁青,尖声大叫:「赵、永、夜─」
「怎样?拎背今天没空喂你,欲求不满的话就滚回火星找你老公啦!少在这边发……」
「咚!」
好大一声闷响,我后脑冷不防被重重敲了一下,随即身体就被人推开,我一时重心不稳,差点摔坐在地上。
妈的,况寰安这混蛋!
「你真的该去洗洗嘴巴。」
他瞪我一眼,低头见小婕整个人定格呈呆滞状态,他迟疑一下,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喂?你还好吧……」
小婕又呆了几秒,突然「哇」一声哭出来,转身跑走。
「赵永夜,你这烂人,我恨你!你去死你去死!」她叫着,一眨眼人就消失在门后,看不出她穿那种鬼鞋也可以跑这么快。
「干嘛,演八点档啊?这种芭乐台词八百年前就没人在讲了啦,肖查某。」
我抱着还一阵阵发痛的后脑小声碎碎念,眼角瞄到某人脸色似乎非常不善,我撇撇嘴,很识相地脚跟一转,打算先开溜,去把球捡回来再说。
没想到后领一紧,居然被整个人用力提了起来。我吓一跳,扭过头去瞪况寰安。
「干嘛啊你?」
他也不说话,绷着一张大便脸,忽然拽着我就往球场外走。
「哇……」
被一路拖到公用厕所,看到面前的洗手台时,我还搞不清楚况寰安拖我来这里到底是要干嘛。
直到他打开其中一个水龙头,硬压着我的头往扭到最大的水柱下送,我立刻就明白了。
「靠!姓况的你疯了是不是……呜噗……咳咳……」
冷冰冰的水大把大把流到我脸上,怎么躲都躲不开。
我拼命挣扎咒骂,但根本没用,一不小心鼻子吸了些水进去,呛得我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狼狈得不得了。
没想到,押着我的手不但一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有,甚至伸了几只手指到我嘴里,硬把牙齿扳开,咕噜咕噜……弄得我满嘴是水。眼睛也是,什么都看不见,全都是水。
「你的嘴太脏了。啊─不用怕,再张大一点,我帮你把嘴巴彻底洗干净。」不冷不热的声音,遥遥飘进也都是水的耳朵里。
「呜……呜嗯……」妈的,他还敢讲风凉话?
不敢相信况寰安竟然敢这样对我,我空有满肚子脏话,却谯不出半句,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声音。双手也被固定在背后,完全动不了,被紧紧握住的手腕一阵阵地发痛。
一想到我两只手竟然敌不过他一只手的力气,我就气得想抓狂大叫……混蛋!王八蛋乌龟蛋!死白目况寰安,下次看我怎么整你!
「赵永夜,跟我保证你以后嘴巴会收敛点,我就放你起来。」
「咕……嗯……」
谁鸟你啊!这家伙又来了,真自以为是我妈吗?
我在心里干了他祖宗一百遍,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道理我还懂。连喝了好几口水后,我决定─还是先答应下来再说好了。
「嗯、嗯嗯!」
「好吧,说话要算话喔。」
况寰安看我点头让步,压在我头上的手也跟着松开,我连忙抬起整张湿透的脸,总算脱离了水龙头地狱,重见天曰。
「还好吗?」他问。
「干─好你个洨!」我抓狂大吼:「我操你……呜噗!」
后脑一股力道压来,我眼前一花,冷水又当头淋了下来。
「看来还是很脏,再洗一下吧。」
「唔……放……咕噜咕噜……」
「赵永夜,我们来比谁的耐心比较多好了。」
又哗啦啦冲了一阵水,他抬起我的脸,转个方向朝向他,说:「以后你再让我听见一句脏话,我就押你洗一次嘴巴。我绝
对说到做到。怎么样?」
「干!你以为你是谁!?我偏要讲!干干干干干!」才很爽地撂完,头立刻又被压落到水柱下。
「……洗干净了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问,第三次松开了手。这次我回报他的,是一口含在嘴巴里的水,跟投篮一样神准地全部喷到他脸
上。
他一把抹掉,我得意地冲着他笑,正准备继续展现我的国骂实力,忽然他抓住我后脑,这回没有往水龙头下压了,而是朝
他那里推过去。
「啊……唔!」
我眼睁睁看着他的脸急速放大,接着嘴唇就撞上了他牙齿,痛得我整张脸扭成一团。
还来不及喊痛,也来不及搞清楚这到底是发生了啥事,他很快调整好角度和力道,更加紧密地堵住我的嘴。
大概是冲了太久冷水的关系,我的嘴唇变得冰凉,只觉得贴住我的唇好热好热,几乎快把我烫伤了。
「嗯、嗯……」
被吸吮了一阵,我终于回过神,开始奋力挣扎想推开他,甚至打他。
不过他根本不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轻轻松松就把我的拳头挡下,反抓住一把揪到他背后。
「唔─」我跟着想屈起膝盖撞他,也是被莫名其妙地一格一缠,就卡在他双腿间动弹不得。
顺利制住我后,他舌头跟着伸进来,把我口腔每个角落都舔过一遍。感觉不是很熟练,却充满侵略性,我觉得我被舔得胸
口一阵阵酸软,心悸得厉害,好像快得心脏病一样。
一直到他松开我的嘴,我还在发傻,震惊到极点地呆望着他。
「果然安静多了。」况寰安一脸平淡地说。
「你、你……」我喘着气,全身颤抖。「你……我?」
我差点咬到舌头,就是说不出「亲」这个字。
「难怪每次阿珣发飙,苑森都是这样让他安静下来。」
「啥?喂!你……你胡说什么啊?」
我摀着嘴,不敢相信这家伙拿他变态队友对付人妖的方式对待我,竟然还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这哪能混在一起讲?他们两个根本就有奸情!是一对狗男─」
「狗什么?」一道利芒扫了过来。
「……狗……果然很奇怪的人……」
况寰安的脸忽然凑近,伴随温热的气息,两片薄薄的唇在我眼前放大,我脑袋一下子空白,连忙后退一步,背撞上了坚硬的洗手台。
心脏好像要跳出胸口……连嘴巴在胡乱讲什么都不知道。
「好吧,算你识相。」况寰安微微一笑,伸手摸上我的脸,我来不及闪开,嘴唇被他用大拇指捺了一下。
就像按开打火机的动作,我的嘴唇忽然像点了火似的,热热麻麻。
「当心点,以后再嘴巴臭乱骂人,我就亲自帮你「洗嘴巴」。」他搓搓我还在滴水的头发,又拉我走了回去,从背包拉出毛巾包住我的头揉擦起来。
「咦……啊?」我慢了半拍,才听懂他在说啥。
靠!不会吧?
我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他所谓的「亲自洗嘴巴」只是把我押去冲水这么「简单」。
「你……到底哪根筋不对劲啊?」我瞪着他,「莫名其妙发这么大的飙,还对我做……做这种事,真的只是因为生气我乱骂人?」
「不然呢?还有什么?」
况寰安拿走毛巾,用手指梳理着我没了发胶支撑,披散下来盖住额头的头发,忽然自言自语似地冒出一句:「还是这样比较可爱。」
我脸上一阵热,握紧拳当作没听到,提高声音说:「谁知道你究竟在气什么?问你自己最清楚!」
「我当然知道啊,不过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温热手指滑过脸颊,收了回去。「……自己想。」
他没什么表情地说着,定定的注视我。不是多凌厉的视线,却让我无法直视,才瞪回去三秒就认输地移开视线。
可恶!这到底怎么搞的?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孬了?
「赵永夜,你上一次跟女孩子做那种事,是什么时候?」他突然问。
「啊?」我一凛,瞬间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棒,差点昏倒,脑袋却又一下子变得清醒无比。
明明只要随便想想答案就浮现出来了,我却紧咬着唇不出声,手心、背脊都在冒冷汗。
真的不正常了……以前明明只要几天没碰女人就会受不了的……将近一个月的禁欲生活简直是破纪录,而且居然还要别人「提醒」才察觉!
「忘记了?好吧。那我再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
「应该是没有吧。」况寰安缓缓地说,把我别开去的脸扳回来。
「乱骂脏话,就洗嘴巴。至于乱跟人发生关系,该洗哪里……这个你也回去自己想。」
第九章
「夜仔!球过去了!」
旁边忽然传来大叫声,我吓一跳,头直觉往出声的方向转过去。
「碰!」
只见一颗球在眼前不断变大,就这样不偏不倚砸在我脸上。
「靠……」我痛得抽气,掩住脸蹲了下来。
「学弟!你没事吧?」
纪攸茗急忙跑到我身边,检查我的状况,林柏也摇着头走过来,直接托起我手臂往球场外拉,把我压到板凳上。
「你!给我好好坐在这里看我们打,等你把另一半的魂找回来了,再告诉我。
「还有,比赛是明天开打,不是明年,我管你是被女人甩了还是被妖婆吸干,再不快点给我恢复过来,小心我……哼哼……」
他比了个砍脖子的手势,连连冷笑。
「柏熏……你少说两句啦。」
「欸,茗茗,我可是很认真的在教训他耶!」林柏满脸委屈地摊手。
林柏本名林柏熏,挺娘气的名字,和他本人完全搭不起来,会规规矩矩喊他「队长」或「柏熏」的,也只有纪攸茗一个而已,我们都直接叫他林柏,更狠一点的就叫「色伯」。
当然,能当上枫淮这支球队队长的,绝对都不会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林柏正是那种可以一脸无辜把人踩在脚底下的人,对自己人很好,对妨碍他的对手就很无情。
知道他表面上仍是嘻皮笑脸,但心里可能已经有点不太高兴了,我左右用力拍了下脸,也受不了这样失常的自己。
赵永夜,振作点!别再想一些有的没的了!
「林柏,传球给我,我要继续打!」
「哦?」
林柏叉着腰,斜睨重新走回球场的我。「这么快就回魂了?很好,再梦游一次,我就轰人出去啰。」
「学弟,不要勉强,如果人真的不舒服,多休息一下没关系。」
纪攸茗本来还有些不放心,看我接下来表现正常,也就不再说话。
练习结束后,林柏和纪攸茗打算去附近的拉面店吃饭,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犹疑了下,点头说好,要他们先走,我再骑
机车过去那家店。
「有什么心事,等一下尽管跟我们说,千万不要都闷在肚子里喔。」
我看着纪攸茗那张明明已经高三却仍然像小学生的天真脸蛋,半个字都挤不出来,只好模糊点了下头。
说?说什么?说我被你以前的好战友给亲了,还一点都不觉得恶心讨厌吗?
更!打死我也说不出口。
走到停机车的地方,才插进钥匙戴上安全帽,「老虎老鼠」的歌声就响了起来。
我不是那种会勤劳划分来电铃声分别是属于谁的人,光这样听,没办法分辨到底是谁打来的。
我急忙脱下安全帽,掏出手机一看。结果是根本不认识的号码。
瞪了萤幕好一会儿,铃声都快响完了,我才按下接听键,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永夜?」
乍听到这句,我整个人惊呆了。是「她」?为什么她会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她不可能跟人在大陆的老头有来往,光用膝盖想,我马上就想出了答案。妈的,实在有够多事……
「你打过来干嘛?」
等了半天没听到任何回应,我冷冷哼了声。「这位太太,没事的话,那我就挂了。」
「等、等一下……永夜,听……听说你最近都在忙练球?」她支支吾吾地,「嗯……听说除了高中联赛,明天你还有个重
要的比赛要打……真巧,刚好跟你生曰同一天……」
「没错。」我不耐烦,「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个……妈妈想说也好久没看你打球了……明天的球赛,是在信义新光三越那里打吧?妈会去看看……」
我倒吸一口气。
「不用了好不好?你又不懂篮球,过来凑什么热闹?那种斗牛比赛参加的、会去看的都是年轻人,你来只会害我丢脸而已,
被我朋友知道,他们一定笑掉大牙!」
「是吗……对不起……」
「齁,不用道歉啦!」我烦躁地抓抓头,说:「反正明天晚上那个生曰会我会去,到时就见得着面了,你用不着白天多跑一
趟,OK?」
「嗯……永夜,那你比赛加油……」
烦!
用力按掉电话,我马上火大地按了一封简讯,传给某鸡婆没筋男。
然后,立刻关掉手机电源,跨上机车直往拉面店飙去。
吃完拉面,我本来还鼓吹着要去下一摊,马上被林柏以「明天还有比赛」驳回,早早就把我赶回去。
我骑车在街上乱绕,努力想了半天,除了闹翻的小婕,一时还真想不出还有哪个女人的窝可以去,某人的「威胁」又一直
在我脑中阴魂不散,最后只好放弃,没辙的乖乖骑回家。
远远就看到家门口有道眼熟的人影,我当作没看见的越过他,把机车停入了车棚里。
「赵永夜。」
「干嘛?」
我脱掉安全帽,回过身往机车上一靠,环着胸看他走过来。
他越走越近,近到两个人的距离几乎缩为零了还是没停下来,忽然伸指捺过我嘴唇,接着往下滑握住下巴抬起,低头就牢
牢封住。
「喂!放……唔……」
嘴巴因为想抗议而微开条缝,里面的空间马上被强行挤进来的舌头占满,也剥夺了我的言语能力。
一下一下地轻舔,充满湿润感的反复来回滑动。
明明很温柔,却又散发某种令人颤栗的意图,好像想藉由嘴唇、口腔,深入咽喉,把我整个人都吃下去一样。
混蛋……短短几天就进步这么多,该不会除了我,还有别的练习对象吧?
明知不可能,但当我喘着息被压入他胸口时,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疯了……」
听着有力的心脏跳动声,我闭上眼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在说他,还是在说我自己。大概两者都有。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嘛……」
「我知道啊。」况寰安低笑,还是一副悠然平和样。
妈的,我怀疑就算阳明山在他面前倒下来,这个没筋男也照样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
「你自找的,谁叫你没头没脑就骂了我一大串,洗一次都不够。」
「拜托,传手机简讯也算?我又没真的说出口!」
「用简讯更糟。之前新闻报过,有个工程师传简讯骂前女友,结果证据都被留下来,一状告上法院。不管用什么方式,留点口德都是好的,也算是保护自己。」
「哼……你真的很爱说教欸.」
「说教也是很累的事,我不是对每个人都会说的。」况寰安微微一笑,抚摸着我的头发。
「你骂我鸡婆、多事……接到她的电话,你真的那么生气?一点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吗?」
「……要你管。」
「真是别扭的小孩。为什么不坦率一点呢?虽然太坦率就不像你了……」
况寰安摇头松开手臂,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只护腕,套到我右手腕上。
「明天比赛的护身符,也是提早一天的生曰礼物。」他笑着又说:「还有当天的生曰礼物,我们妈妈合作的草莓蛋糕。等明天球赛打完来我家,再送给你。」
况寰安回去后,我马上进屋洗澡,打算早点上床睡觉。
倒入床铺前我把「护身符」又套回手腕,直接戴着睡。这样就不担心明天会忘了戴出门。
隔天一早,睡足觉的我精神抖擞,比原本的预定时间还早半小时抵达比赛场地。天气很好,已经有不少人在热身练球。
看看连纪攸茗都还没来,我从背袋拿出球,想自己先练练手感。
没想到一下场,连个篮都还没投,屁股就被不知从哪飞来的篮球正面K了一下。
更,是谁这么好胆?看这力道和角度,应该不是单纯的「流弹」……我转头瞪过去,果然证实我的猜测没错。
瞧一脸奸笑站在那的,不就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焦人妖吗?连「老公」也一起来了,可惜这位老公自个儿跟其他协扬队员在
另一边的篮框练球,对他老婆的恶劣行径根本完全不管。
原来况寰安说的「队友」就是他们。可恶!那家伙一定是故意不讲清楚的!
「对不起呀学弟,球不小心滑掉了。可以帮忙传回来给我吗?」
「学「姊」,你没有手吗?不会自己去捡。」我冷冷地说,忽然灵机一动,想起我手上正好有张王牌,何必怕他欺压我!
「喂,焦人妖,奉劝你最好离我远一点。给你猜猜我今天的队友是谁?」我得意地大声宣布:「是纪攸茗喔!加上我家队
长,今天枫淮最强的阵容都到齐了。」
焦珣长长地「哦」了一声,脸上出乎我意料的没什么表情变化,沉默一会儿后,只淡淡说:「是吗?我早该想到他应该也
会参加的……谢谢你提醒喔,赵底迪。」
咦?就这样?啧!我还以为可以看到什么精采反应咧。
「你们几点有比赛?在哪一区比?如果一路晋级,什么时候会对上我们?」他又掠我一眼,忽然连珠炮地丢来一串问题。
「啊?」我楞了下,皱起眉。「我哪记那么多……对了。」
想起纪攸茗有抄一份赛程表给我,我转身从背包翻出来,还没来得及看仔细,就被一把抽走。
「喂!」我傻眼,「臭人妖,给我有斩节一点!」
「十点在C区,十一点在B区……下午三点半那场会撞上我们。OK,那我知道了。」
焦珣好像在记忆似的覆念过一遍,就把纸丢还给我,我莫名其妙接住,实在搞不懂他在弄什么玄虚。
「你干嘛啊?这么期待跟我们对打?」怪了,他之前明明不是很怕纪攸茗的吗?
「错,刚好相反。十点我会远离C区,十一点我会远离B区,以此类推,下午三点半那场你也不会看到我,我会找人代打。
怎么样,如你所愿,爽了没?」他说着看了眼手表,「他应该快来了吧。那就酱,拜。」
啥?真的假的?纪攸茗这张「王牌」好用成这样?
没想到焦人妖这么干脆的拿了球就转身走人,我反倒被严重激发起好奇心了,朝他背影喊:「纪攸茗到底对你做过什么,
你这么怕他?」
「大人的事小朋友不要管。」他没有回头,冷冷地说。
我额上青筋一跳。不愧是焦人妖,明明看起来心情低落,还是可以随便一句话就气到我。
「哼,不说就算了,搞什么神秘?我也问过纪攸茗,不过他一直说没有没有,根本啥屁都问不出来……」
焦珣猛然转回身来,脸色难看得吓我一跳,一不提防衣领就被他用力抓住,粗暴扯了过去。
「赵永夜,你是不小心吃得太饱又吃得太咸吗?根本不关你的事你凑个屁热闹?再惹我,我叫你把早餐都吐在这里。」他
拳头抵在我左腹上侧挤压了下,凶狠威胁。
「……干,凶屁啊,不问就不问,放手啦!」我一颤,用力将他推开。「只是好奇问问而已,不知道我也不会少块肉,稀罕!」
受不了这人妖,翻脸跟翻书一样,简直就是一座火药库,而纪攸茗就是那引信。
「妈的,不知道阮苑森怎么受得了你!」
「呵,敢讲我?」他斜眼睨来,「我也很好奇啊,不知道我们家队长怎么受得了你!」
「你……」好像嘴里被塞进一颗大馒头,我所有的话瞬间全被堵死,一句都吐不出来。
似乎看到我一脸震惊样觉得很有趣似的,焦珣原本的坏心情又一下子好起来。
「抱歉抱歉,我之前太小看你了,看来不只是普通的流浪狗而已啊……恭喜你啰!赵底迪。」
恭、恭喜什么啊?混蛋!为什么他会知道……
「看队长最近满面春风的,你们进展到哪里啦?一垒?二垒?还是已经全垒打了?」
他把右手食指套入左手围起来的圈圈里,暧昧笑了一声。「队长那里不小,你的小花朵承受得住吗?」
「你……」我终于把看不见的馒头呸掉,握紧拳头大吼:「关你屁事!」
「哦,看样子是还没开苞啰?真是,队长动作就是慢呀。」焦珣夸张地叉着腰摇头叹息,看来似乎还打算继续玩我。
「我说啊─」
忽然他神色一凛,视线从我脸上移开,望着远方某点。很快地又收回来,笑了一笑。
「我说,你真的是抽到上上签了。可不要太闹别扭,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这样再完美不过了,还不知道好歹我就揍扁你。还有……顺便分点好签运给你学长吧。」
他往我身后指了指,挥挥手转身走掉。
我回头,一眼就看到正从停车场另一头走过来的纪攸茗,他却还在边走边东张西望找人。
「喂!纪攸茗!我在这里!」
他循声转过头,看见我在跟他招手,立刻眼睛一亮,含着笑走了过来。
「学弟,你怎么这么早到?刚才我看到你的机车还吓一跳呢!」
「反正睡饱了,就早点过来练习啊。」我随口答着,偏过头仔细把他从头到脚扫过一遍。
怪了,既没长角,也没獠牙,两只脚好端端的都在,整个人就是一副小绵羊样,焦人妖到底在怕他什么?最后说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算了……想也想不通,不管了。
「很好,看来你最近很有斗志喔!」纪攸茗没有发现我的异状,伸手轻拍了下我肩膀,笑得非常开心。
看到他的笑容,我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想了想后还是吞回肚里,直接拉着他闪到另一块球场练球。
在台湾就是这样,不管办什么活动都要拖拉一下,时间拖延是正常,准时开始才奇怪,演唱会、婚宴请客都是这样,今天的球赛也不例外。
等我们这队一路顺利过关,在准决赛对上焦珣那队时,都已经快四点半了。
焦珣果然没出现,临时代替他的人实力差了很多,阮苑森明显也没尽全力打,这场比赛很快就分出胜负,「枫淮王子队」〈林柏取的烂队名〉确定可以晋级决赛。
也许某人的护身符,还真发挥了那么点效用也说不定。
纪攸茗虽然跟焦珣「交恶」,跟阮苑森的关系却似乎还维持得不错,比完赛握完手,两人便站在一块儿讲话。林柏也过去
凑热闹,聊到后来,反倒是他说话的时间最多。
我无聊地在旁边耍球,瞄了眼手表,有点沉不住气。
「喂!林柏,决赛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比?」
「主办单位还在做准备,应该快了吧。」他耸肩,掠我一眼。「你有事?可不准先开溜喔。」
「……没啦。」我闷闷回应,也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气死人,真是有够会龟!以为拎背时间很多吗?
好不容易等到比赛全部结束,我等不及颁奖仪式开始,拿了背袋转身就往外冲。
「夜仔!你要走了?」林柏在我背后惊讶地喊着:「晚上不跟我们去吃庆功宴?难得我要请客耶!」
「先欠着,下次再跟你讨!」
「啥?臭小子,该不会是赶着去约会吧?有异性没人性!我看错你了!」他继续嚷嚷,分贝之大八百里外大概都听得见,
绝对是故意的。
我脸立刻热起来,回头对他比出一枚中指,横下心加快速度跑离现场。
可恶!五点半了!
看来还是得迟到一下,我这一身泥土和臭汗不洗掉不行。
估算一下时间,从球场飙回家、洗澡换衣服、再飙去况寰安家,最多迟到个二十分钟,应该还说得过去……
直到我打开家门,看到玄关忽然多出来的男人皮鞋及女人高跟鞋,才发现我似乎把算盘打得太美好了。
「阿夜,你跑哪野去了?连手机都不接!亏老爸还特地在你生曰这天赶回来,想给你一个惊喜咧!」
八百年没见的老头牵着一个陌生年轻女人走出来,完全没看见我当场僵掉的脸,喜孜孜搂过女人,献宝一样地展示,「漂
亮吧?来,打个招呼,这是你未来的新妈妈意涵。不过你可别真的喊人家妈啊,呵呵呵!」
他说着仰头大笑起来,怀里的女人跟着掩嘴娇笑。
妈的,我觉得我好像也快跟着「起笑」了。
这时老头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看了来电显示后,比个「你们聊」的手势,就自个儿走进书房去接听,留下我和女人在
原地大眼瞪小眼。
女人朝我挤出笑容,脸上的粉厚得我都觉得害怕。
「那个……别一直站在这,进来客厅坐吧?」
「真好笑,这里是我家一声,还用得着你这个外人招呼?」我冷哼,越过她走进去。
走了几步,我忽然回头,朝她一笑。
「阿姨,请问你几岁?」
「啊?」浓妆女一楞,僵笑着回答:「二……二十岁。」
我脸颊一抽,心里干声震天,表面还是继续维持假笑。
「真看不出来耶,阿姨你画老妆的技术真高超,我以为你四十岁了咧,阿姨。」
「哎,叫什么阿姨?真怪。」老头讲完手机回到客厅,正好听到我最后一句话。
「意涵年纪大不了你多少,你直接喊她名字就行了,没那么多顾忌。」
老头大概大陆待久了,一口台湾国语居然也混入了北京腔,怎么听都四不像得好笑,可惜我笑不出来。
我冷眼看着那老不修搂着女人坐进沙发,两人卿卿我我起来,女人脸色本来还有些僵硬,很快就又被逗笑。
我重重一哼,转身上楼。
「阿夜,瞧你一身脏兮兮的,先去洗个澡,换正式一点的衣服下来,老爸已经在法式餐厅订了位,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吃顿饭,庆祝你过十七岁生曰。」老头说。
我鸟都不鸟他,回房间迅速地冲个澡,套上T恤和牛仔裤,披了件运动外套就下楼。
「这么快?」老头吓了一跳,随即发现不对,「怎么搞的,不是叫你穿正式点……喂!你要去哪?待会儿就要出门吃饭,你给我待着不准乱跑!」
「歹势,我另外有约了,没空奉陪。」
我快速穿好鞋子,正要扳动大门门把,忽然两手互击了下,回头笑得大大的对他说:「对了,多出来的位子,你可以找丘秘书一起去吃啊,她还可以跟阿姨分享怎么在床上榨干你的撇步,我想你们「一家三口」一定会聊得很开心的。」
「赵……赵永夜!」老头大吼,气得胡子都歪了。
「威而钢别吃太多唷,小心得马上风。拜!我走了。」我挥挥手,转身拉开大门。
「臭小子!给我站住!」
没想到老头居然还不放弃,光着脚丫就冲下玄关来抓我,我吃了一惊,被他逮个正着,两个人在门前缠斗起来。
老头体格粗壮,虽然年纪大上了两轮,我还是一时挣不开他。
「放手……死老头!不要抓我衣服!」妈的,刚抓好的头发也被他弄乱了!
「猴死囝仔,难得见一次面,还这么不给我面子!你再不听话,小心我把你打包到大陆去,什么篮球绿球,你都别想再碰!」
「干!你敢就试试看!」
我抓狂起来,一把挥开他的手,趁他还重心不稳扶着一旁鞋柜直不了身,我转身冲出去,摔上大门就开始跑,一直跑了好几条街才停下来。
「呼……呼……」
大概是跑得太急了,胸口忽然痛得厉害,痛到我几乎站不住,只好蹲下来扶着墙壁喘息。
不会吧,六点半!我瞪着手表磨牙。被老头这样一搅和,又害我浪费一堆时间,现在也不可能回去牵机车,身上又没钱包没手机……真的是气昏头了,竟然什么都没带就跑出门。
很好!这下如果七点前能到况家,就该偷笑了。只好先随便拦辆计程车,等到了那边再叫况寰安帮我垫钱……
嗯?奇怪……
我皱眉按住胸口,闭上眼慢慢吸气吐气。
这个胸痛是怎么回事?明明都不喘了,怎么不但没消失,而且还好像越来越痛……像是整颗心脏被人紧紧掐住似的。
老头娶小老婆这件事的打击造成的吗?不……他没那么伟大。对他我已经差不多心死了,死掉的心是不会痛的。
算了,没时间去想原因了。我咬牙忍着痛站起来,走到路边伸手招辆计程车,跳了上去。
「小伙子,你要去哪?医院?」问将阿伯大概是看我脸色不对,还没等我开口就主动说道。
去你妈的医院啦!
我瞪他一眼,连破口大骂的力气都没了,说出况家住址后,背脊就无力地靠上沙发椅垫,抓着胸口等待那疼痛平复下来。
「赵永夜,你总算来了!」
计程车抵达时,况寰安人就站在他家门口,一看到我下车,立刻走过来抓住我手臂。
「歹势啦,我迟到了……不、不过你也不用站在门口当门神吧?」我咳了一声,抬眼偷瞄他没有笑容的严肃表情。
牢牢陷入我皮肤的手掌很冰凉,跟印象中的温热完全不一样。难不成他真的在冷风中从六点站到七点?
可恶,是存心叫我更良心不安吗?
「你听我说……」他皱着眉开口。
「等一下,先帮我付个车钱,我忘记带钱出来。」我打断他,尴尬地比比计程车。「总之……说来话长,其实我也想准时到你家的,可是……」
况寰安一怔,看看我又看看车子,忽然把我刚刚关上的车门又打开,一把推我进去。
「喂!你干什么……」
我傻眼,不知道他是哪条神经接错线,接着他也坐进车里,劈头对问将说:「XX医院。麻烦请开快点,谢谢。」
「喂……况寰安!等等!干嘛去医院啊?」医院那种地方除了生孩子,还能有什么好事发生!
不是要开庆生会吗?那女人不是要跟况妈合作一个草莓蛋糕给我吗?人咧?东西呢?
问将阿伯回头瞥我一眼,一脸「看吧,果然还是要去医院」的欠揍表情。我狠狠瞪回去,他立刻识相地转回脸放下手煞车,车子往前飙了出去。
「抱歉,赵永夜,今天的庆生会可能办不成了。我爸妈和你妈现在人都在医院,我是特地留下来等你的。」
况寰安揉着眉心,朝我露出苦笑,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我右手,肤触还是微冷。
「你冷静点听我说……」
说完这句,他又沉默了,微皱眉陷入思考,似乎还没考虑好该如何开口。
喂,况寰安,你应该了解我吧?
冷静?那是什么?那是跟我最不搭的词,为什么我要冷静听你说?我可不可以不要听啊?
「你妈妈她……」
我茫然看着他,想要摀耳朵,抬起了左手,却不自觉放到了同侧的胸口上。
妈的,怎么又痛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