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强烈的白光刺激得他不得不睁开眼,实际上他整晚都没办法好好入睡。他头痛得厉害,腰部则麻麻地抽痛。昨晚被从侧面进入,又被抱着顶撞,在以为终于结束的时候又被反过身来从后面贯穿,真正停下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再也动不了的两人就这样躺在床上,不久后天就开始有些蒙蒙亮,闹钟在七点半的时候准时响了起来,他没有力气伸手把它按掉,只是想着今天要怎么去上班,后来才想到今天是礼拜天,不用去上班也可以。持续响着的闹钟被躺在身边的另一个人「啪」地一声打飞到地上,再也没发出声音来。大概是摔坏了吧。接着就一直躺到现在。
从光线的强度及位置来看,现在已经接近中午了。
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整晚都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让他大半个身子都麻掉了。不敢乱动的原因除了动不了之外,还因为他的体内被注满了不属于自己的液体,只要稍微一动就会流出来。他原来想收紧下面,但被使用过度的地方怎么也收不紧,不想让那个人的东西弄脏自己的床,他只有一动不动地躺到现在。
连脸都缩在被子里,睡得像个小孩子似的男人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不想跟他这样在同一张床里,不想在对方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满身带着情色味道地躺在他身边,这样好像自己也成了共犯一样。
咬着牙撑起身体来,体内的液体慢慢地向出口流去,他迅速地离开了床,腰部的酸软让他一下子跪在地上。
很想哭,为什么自己要被弄得这么悲惨?
从地上摸到一件衬衫,把袖子套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应该是昨晚不断地侵犯自己的人穿的,便马上脱了下来,丢在地上,本来想狠狠地摔到地上去的,但他现在实在没有那个力气。
这么一停顿,体内的液体已经开始流出来了,像蚂蚁爬行似地从他的大腿上滑下来。
颤抖的手指不断地在地上的那堆衣服中找可以穿的,就算平时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也从来不会在房间里赤身裸体,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况。
终于摸到自己的西装外套披上,他抖着脚站起来,往浴室走去。本来想离那个人远远的,到外面客厅的大浴室去,但明白现在的他走不到那里,他只有去了卧室里的小浴室。
一路上已经有不少液体滴落到地上,坐到马桶上的时候,好久一段时间才把那些液体流干净。
不知道那里变得怎么样了,会不会坏掉?
强忍着羞耻心,他半坐在马桶上抬起腰部,从对面等身高的镜子里去看那个部位。
虽然没有受伤,但还是红肿地嘟着嘴唇,没办法合拢。
他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坐到浴缸里打开莲蓬头,将水温调到最高,就这样披着西装,一动也不动地任凭那滚烫的热水冲刷着他肮脏的身体。
听到浴室的门被打开之后,接着听到一个充满怒意的声音:「你要把自己煮熟吗?这么烫的水!」
水温被调低了,注到浴缸里的水也被加入冷水。
对方彷佛要确定他有没有受伤似地,想碰触他被烫得通红的皮肤,但被他用力地甩开了。
别碰我!
想这样嘶喊却喊不出来,他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嘶哑到开不了声的地步。
昨晚他的矜持只有在开始的时候,后来他回抱着对方不知廉耻地尖叫不已。
眼泪不争气地再次滑落。
把手压在喉咙上咳了几声之后,他才发出嘶哑的声音:「你走,马上离开!」
对方沉默了一会,最后固执地把手放在他头上轻轻地抚摸。「我马上就走,不过你等一下要好好吃东西。」
没有回答,他只是无力地把对方的手拍掉。
对方似乎也没有期待他的回答,马上就离开了。
泡到水渐渐变得冰冷,他才慢慢地爬出来,第一次赤身裸体地离开了浴室。
找一件浴衣披在身上,不想留在那个还留着激烈做爱过后的味道的地方,也不想去整理那满是痕迹的床单,直接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屁股一接触到沙发他就痛得直掉泪水。不但中间那里痛,连腰都在抽痛,大腿根部的地方也在隐隐作痛,他只有躺下去。
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放着一碗白粥,还冒着热气。因为火候不够,米还是一粒粒的。
他的家里能找得出来的东西就只有米了吧,而且是很久之前买的。他这样算是在赎罪吗?
旁边还放着其它的东西,他仔细一看,像是止痛药和消炎药之类的。他脸色发白地支起身体把所有东西全都扫到地上。
不要在把他弄成这个样子之后再来假惺惺!
重新倒在沙发上,他捂着眼睛让自己痛痛快快地流着眼泪。
他到底看上了他什么?钱?地位?还是他本来就是在商场上看他不顺眼的人安插进来的?或者想从他身上知道什么商业机密再像张雷那样投靠其它人?想要什么就直接跟他要好了,何必如此地羞辱他?何必要假装对他如此温柔?
他从来没有这么深深地为自己是「顾尚伟」而感到如此地悲哀。
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全部暗了下来。打开灯后盯着落地钟看了好久,他才把看到的东西在脑中组织出「凌晨四点」这个概念。
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没有想睡的意思。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他的身体已经没有那种强烈的刺痛感了。
喉咙干得要冒火,他才记起从前天中午吃过一顿午餐后,到现在还是滴水未进。
冰箱空空如也,连瓶装水也没有。还好他记得入住的时候管理处提醒过厨房里用的是过滤消毒后的直饮水,便拿起杯子走进几乎从他住进来后没有进过的厨房,直接在水龙头接了水喝起来,一连喝了三杯。
水喝得太多肚子反而饿了起来。
他平时经常忘了吃饭并不是他的耐性特别好,只是单纯地忙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炉子上还留着昨天徐固煮的那锅粥。
他挣扎了一会,最后还是空到发酸的胃战胜了自尊,他用勺子直接就着锅喝了起来。
还好没有坏。
他模糊地想着,手却没有停下来。
虽然已经变得冰冷,但只有米香味和盐咸味的粥喝起来却很清爽。粥全部下肚后,他重新回到客厅,摊在沙发上,摸着发胀的肚子。
等身体上的疼痛好了之后,他是不是连前天发生的事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呢?或许,在他心里,对徐固的恨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多。
吃饱后的睡意让他又渐渐地睡了过去。
虽然没有听到闹钟的声音,但身体内的生理时钟还是让他在七点半的时候醒过来了。
再次醒来却没有半夜醒过来时那么清醒,脑袋昏昏沉沉的。是睡太多了吗?
该准备去公司了。
就算他被人强暴了,地球还是照样旋转,工作还是得照样进行。只是等一下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那个人,不过等一下的事情等一下再说吧。
回到那间凌乱的卧室,跨过散落一地的衣服,重新在衣柜里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到客厅的浴室去洗澡。
解开浴袍的那一瞬间他倒吸了一口气。
镜子里面的那个人,从胸口到脚踝,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红黑色的痕迹,简直就像得了奇怪的皮肤病一样。
昨天他只注意到身体上的痛处,没有留心到这么明显的问题。
那个人很有技巧地避开了脖子这种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摆明就是故意留下这些痕迹。
无力地滑坐在浴缸边,他恨不得扒掉自己外面的那层皮。
下楼的时候公司里的其它人员应该已经开始上班了。在浴室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试图将那些痕迹弄掉,拚命擦拭的结果是导致颜色愈来愈深,他只有放弃。
毫无意外,那辆车就停在那里,那个人甚至还下车等他。
从大厦内部走到车旁是最难熬的一段时间,知道那个人一直在看着他没有眨过眼,他却要摆出没有看到对方般的无谓表情,可是心里忍不住地发抖。
他原想继续坐后座,但徐固已经帮他打开了前座的门。经历过那件事之后,他知道眼前这个好像没什么脾气的人却意外地跟他的名字一样固执得要命,如果他拒绝,对方绝对会做出让他后悔的事来。
一言不发地绷着脸上了前座,对方却心情大好似地扬起了嘴角,他唯有努力压下想要当场发飙的冲动。
这还不算,对方上车后先帮他打开一盒水晶虾饺,看着他拿起筷子夹到嘴里后才发动车子。
明明已经饿得要死,但不爽这么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他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盒子里的东西,真正吃下去的没多少。
车子没有在大厦前而停下来,而是直接开入停车场。
他在愕然之后只觉得怒火上升,因为这样他就必须跟徐固一起去坐电梯,把还剩一大半的早餐盒扔在座位上,他打开车门大步地往电梯走去,并用力地按着关门键。
然而在门合上之前徐固已经赶上来了,啼笑皆非地看着他说:「不要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
他只是一个劲地绷着脸。
看到他出现小苏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么,我迟一点不行吗?」口气恶劣到让小苏瞠目结舌的地步,这家伙早上吃的是火药吗?
「你是老大,你爱来不来我们做小的哪敢有第二句?只是你好歹也通知一下我啊。」还没等他坐下,小苏就从他桌面上的那堆活页夹中抽了几份出来。
「这几份文件得在十点钟之前做答复,我看到上面已经有了批示,按上面的批示来处理就行了吗?」
顾尚伟看了一下,是他在前天批示的那些文件,便「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拿了文件的小苏还没走:「要不要叫总裁办公室的秘书帮你准备一下药?」
没精打采的他一边翻着未批示完的文件,一边随口问:「什么药?」
「也不好好看看自己的德性,声音嘶哑、脸色苍白、形容憔悴,九成九是感冒了,今天早上应该也起不了床吧?」
顾尚伟只觉得沉沉的脑袋「轰」地一声,益发痛得厉害,想起自己会变成这样的原因,脸一下子变得死白。
「哪来的感冒!我的身体比你的还好!快给我滚出去!」
小苏从来都没有被他这样吼过,看来真的病得不轻。不肯吃药的病人最麻烦了。
「更年期啊?」小声地嘟囔着。小苏马上走开了,免得在他莫名其妙的怒火下变炮灰。
如果是因为更年期的原因就好了。
按着隐隐跳动的太阳穴,他把文件丢下,靠在椅背上。
感觉到有人靠近,他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全身的汗毛一下子全竖了起来。
事实证明人类还残留着做野兽时的本能,因为现在靠近他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危险的人。
「不要忽然闯进来!」
「我已经敲过门了。」说着便把提着的东西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就算已经敲门了也要等他响应后才能进来吧。
看着放在桌面上的是午餐时他吓了一跳,一看时钟,已经十二点半了。他竟然睡着了?
「先把这杯水喝了再吃饭。」
他皱着眉头拒绝:「我想喝水的时候自然会喝。」
「这是盐水,可以开嗓的,对你的喉咙有帮助。」
他马上气得嘴角抽搐:害我变成这样的不就是你吗?
抓起那杯水,想直接泼到对方的脸上。然而徐固比他更快一步,一把握住他握着杯子的手,身体伸过桌子,眼睛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里去:「想我喂你吗?用嘴。」
他倒抽了一口气,手不由自主地发抖,被握住的部分麻麻地发着烫,却还是嘴硬地说:「放、放手!」
徐固依旧保持着握着他的手的姿势,把杯子递到他的唇边,他咬着下唇拒绝。
然而对方那种好像看上猎物的野兽般的眼神让他连心底都发起抖来,只有认输般地张开抖着的嘴唇含着杯沿,对方的手一倾斜,杯子中滚烫的液体就流进他的嘴里,从喉咙滑落。
咸味并不重,却有点烫,但喉咙被烫过之后,的确舒服了很多,只是他的心情一点也没有好转。
「接下来要好好吃饭。」
「我会吃,请你出去。」
「我走了你会把饭都倒到垃圾桶里,何苦为难自己的身体。」
「我会吃,请你出去。」他只是重申着。虽然不想在对方面前示弱,但眼眶已经是忍不住地发红。刚刚才被如此强迫过,他实在没办法若无其事地在对方面前吃着人家好像施舍一般地带过来的饭。
「好吧。」见他这样徐固也觉得无可奈何,「我等一下再过来。」
半个小时过后徐固再进来就看到顾尚伟靠在椅子上睁着眼睛发呆,眼前摊开的饭盒虽然只少了一半,但他已经很满意了。
「来,把这些药吃下去。」
皱着眉头看着摊在徐固手心里的胶囊。「什么药?」
「我那天放在你桌上的药应该都被你扔掉了吧?如果当时有好好吃现在就不用这么辛苦了,这些只是感冒药而已。」
顾尚伟忍着怒气把头别到另一边去,「我没有感冒!」只是,只是太累了而已!那个人应该比他更清楚才对啊。
徐固苦笑了一下说:「难道你没发现吗?从昌记回来后我就一直在感冒。」
过了半晌顾尚伟才明白徐固的意思。那天他们不断地接吻,他被迫吞下了不少徐固的唾液,而感冒是一种非常容易从呼吸道传染的病。
眼泪终于落了下来,顾尚伟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如果真的担心我会因为感冒难受,一开始……一开始就不要来碰我!」发疯般地将桌上的文件扫到地上,他抱着头痛哭起来。
徐固慌了起来,急忙绕到他身边,抱着他抽动的肩膀,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里,抚摸着他发热的后颈,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都是我不好。」
听到他这么说的顾尚伟哭得更凶。被人强暴,身体痛不行,饿肚子,还被人传染了感冒,这几天默默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好像因为这句话而终于让人承认了似地,让他心中重重压着的石头一下子落了下来。
好想问这个男人: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如果他不是这个有钱的顾尚伟,不是这个有地位的顾尚伟,对方还会对他这么温柔吗?还会想待在那个赤裸裸、什么都没有的顾尚伟身边吗?
快告诉我。
不要让他在这里不上不下地乱猜,好痛苦。
如果没有那个诚意的话,拜托不要对他这么好。
哭到累得不想哭时,就默默地靠在对方的身上。
「吃了吧。」
已经没力气拒绝送到嘴角的药了,他张开嘴把药吞下去。然而哭过后干燥的口腔却没办法把药咽下去,对方的唇贴了过来,他温驯地轻张开嘴就被渡了口温水过来,对方还把舌头伸过来,帮他把黏在口腔薄膜上的胶囊推进喉咙,好让他可以和着温水把它们吞下去。一连被度了几口温水,他才顺利地把药吞进胃里。
这个过程让他好像跑了一万公尺长跑似地疲惫不堪,闭着眼睛不停地喘气。
对方轻轻地摊着他的背帮他顺气,还掏出手帕帮他擦着被汗水渗湿的头发。
脑袋再度变得昏昏沉沉,想就此睡去。
药效这么快就发作了吗?模糊地想着,他一动也不愿意动。
恍惚中身体轻飘飘地浮了起来,因为感冒而阵阵发冷的身体紧紧地抱住了身边那个不断发出热量的东西。
接着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