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敬从劳教所出来后,来到Z大学做了一名大楼管理员。生活十分无聊,每天只好靠看钙片打发日子。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他正在门卫室里对著钙片自慰,却出其不意地遇到了突然闯入的数学教授兰知……兰知表面看上去十分冷漠禁欲,可一旦躺到了床上,却让韩敬大吃一惊……肉多 剧情文 二货年下忠犬攻X冷淡闷骚女王淫荡受虽然是剧情为主的文 但肉很多而且炖得很香受虽然看起来冷漠但是一上床就很骚韩敬X兰知
天上掉馅饼。
韩敬刚来A市打工,脚跟还没有站稳,就在老乡的推荐下找到了一个肥缺。
A市最著名的Z大学里一幢三十层的教学办公综合大楼原先的大楼管理员有急事,领上工资卷了铺盖,连屁也来不及放一个,就火急火燎地乘火车回老家去了。
“能上夜班吗?” 招工的人是韩敬老家隔壁县城出来的,也算是半个老乡,看到韩敬还挺客气。
“能!”
“有高中文凭吗?”
“有!”
“一个月一千四,包住宿,过年过节不准无故请假,你干吗?”
“干!” 韩敬回答得干脆俐落。
有钱拿,有地方住,为啥不干?况且只是看大楼拉电闸,又不用上工地每天累死累活,对韩敬这样背景的人来说,已经是很不错了。
“先去Y医院做身体检查,”对方递给他一张单子,“检查通过就搬来大楼上班吧。”
韩敬愣愣没有接。
“有什么问题?”对方皱眉。
“这就能上班了?”韩敬不可置信地问,“您……不问我别的了?”
对方笑了:“看大楼又不是技术活,我还要问你什么?难道问你一加一等于几吗?”
韩敬讪讪笑了笑。
一加一等于二。他在心里很认真地回答。
不过他没有说出口,伸手接过对方手里的单子,转身就跑了。
韩敬高中毕业后在劳教所待了一年。
原因是故意伤人。
这个是明面上的体面说法。实际上的说法是他把一个暑假来老家支教的男大学生给鸡奸了。
不过韩敬不太赞同这个实际上的说法。
他认为是那个男大学生先故意接近他,故意引诱他,想找机会操他。结果一不留神被韩敬反客为主,将那大学生压在身下哭爹喊娘狠狠干了几顿。
那大学生天之骄子,咽不下这口气,就捂著流血的P眼跑去派出所,倒打一耙告了他。
那大学生屁股流血的状况实在是凄惨得很,而对方的爹来头更是了不得,是旁边省市里的公安局局长,想要把韩敬弄进劳教所里待几年还不是分分秒秒的事情?
生个痔疮出的血都比那大学生P眼被操流的血要多,怎么不说痔疮故意伤人??
韩敬对此很是忿忿不平。
好在对方也理亏,手下留情。韩敬在劳教所里混吃混喝待了一年,交了一堆污七八糟的朋友之后,就被放了出来。
书也没得读了,老家也混不下去了。
韩敬不愿意吃父母的白食,于是卷了个包裹就来了A市。不想天公待他不薄,才来半天,就寻了个高校大楼管理员的美差。
韩敬上班了。
大楼一层到三层是教室,四楼以上被Z大几个系分别占领,用作系内教授的办公室和行政室。
韩敬的工作是每天早晨七点准时开门拉闸,晚上十点半关闸并把所有还在教室里刻苦学习的大学生赶回寝室去休息,然后检查锁窗锁门,睡觉。
白天工作虽然琐碎倒也不麻烦,也就是收收包裹,登记访客,接到维修向有关部门报告而已。
大楼底层门卫室被分隔成两间,里间就给韩敬当住所,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桌子上摆了一台破旧的电脑,床头有一盏白炽灯一闪一亮,水电网路,一分钱也不用花。
学校的食堂还享受政府补贴,饭菜都比外面便宜,开销也省了很多。
所以虽然每天工作时间长,也不能请假,韩敬还挺知足的。反正他在A市也没有什么朋友,短时间内也不想回老家。
唯一不太让人满意的是,这样的生活太无聊了。
所以有时候晚上没什么访客的时候,他还会假装是检查维修大楼设施,躲在教室外头听听教授们给学生上公开选修课。
有艺术哲学方面的课,有宗教研究方面的课,不过韩敬还是对自然科学方面的课更加感兴趣些——虽然他听不太懂。
韩敬其实还算聪明,当时高中毕业的时候他还参加了高考,打算凭自己的努力考个大学。
不过高考成绩都还没收到,他就被送进了劳教所。
他并不知道自己高考考了几分,也不知道有没有大学录取他。或许有,不过他觉得以他这样的案子,可能人家大学也不一定会要他。就算要他,他父母也大约拿不出钱来供他读书了。
自己打工没有什么不好。现在好多大学生都找不著工作呢。他安慰自己。
不过即便这样,生活依然很无聊。
特别是,性生活上。
韩敬以前不觉得自己对男人有兴趣。但是自从他干过那个P眼紧实的男大学生之后他确定自己对女人没有兴趣。
有时候他会躺在床上,闭眼想起那个在他身底下浪叫呻吟的男大学生。
修长的四肢,苍白的皮肤,因为情欲而泛起的双颊红晕,衬托在他老家一望无垠的青葱草地上,格外的让人血脉喷张。
每每想到最后,他都情不自禁地解开自己的裤子,想像著那具身躯,呻吟著用手让自己在漆黑的夜里,迅速达到情欲的最高潮。
韩敬觉得这样不行。
所以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周五夜晚,他拉完闸关完所有的门窗之后,横下心跑到了学校学生公寓外的马路上。
马路上有许多小贩,有卖黑暗料理的,有卖各种饰品的,也有卖盗版书籍的。
虽然天气不好,可小贩们的生意依旧很好。
韩敬拉起套衫的帽子遮了大半个头,蹭到了一个卖碟的男人身旁。
“有毛片吗?”他有些害羞地低声问。
那男人见怪不怪,随手推给他一遝光碟,又忙著去招呼其他人的生意了。
韩敬仔细地翻了三遍。
都是正常男女的。
他讪讪将光碟推回,准备再去别人那里碰碰运气。
那男人拉住他:“看不上?”
韩敬红了脸,不吭声。
那男人很聪明,伸手从自己包裹最底层抽出一张,塞到韩敬手里:“这样的呢?”
韩敬偷偷一瞧,封面上画了两个男人。
做生意的果然了解市场的需求。韩敬高高兴兴付了钱。
临走那男人拉住韩敬。“这种片子整条马路只有我有。”他朝韩敬眨眨眼,“看腻了下星期我还有新货。”
韩敬现在顾不得下星期了。
他急需摆脱那个占据在他脑海里的男大学生的形象。
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甚至会有犯罪的冲动。说不定哪天精虫上脑,他就控制不住冲进某个自修教室,随便压倒一个正在自习的男大学生,不计后果狠狠干上一次。
他回到门卫室,急匆匆脱掉被淋湿的外套,随手带上门就跑进里间,迫不及待地把光碟放进了电脑里。
电脑陈旧,速度很慢。
趁著电脑读碟咿咿呀呀的功夫韩敬老早把自己的裤子脱了个精光,两腿大开光著屁股坐在床上。
他目不转睛地盯著闪烁萤幕里两个赤裸的男人,呼吸随著进度条的前进一点一点地沉重急促起来。
脑子里的男大学生很快不见了,他的心智全部被眼前强烈刺激的画面所牢牢占据攥取。
他吐了口水在自己的手上,草草抹开,握上自己的老二,随画面里那两人撞击的节奏上下撸动。
这种原始的视觉刺激太过真实,韩敬沉浸在其中,很快就迎来了高潮。
高潮来临的时候他闭上眼睛呻吟了几声,享受著那几秒钟欲仙欲死的快感。
精液射出,流了他一手湿漉漉的,韩敬喘息了一会儿,终于恋恋不舍从快感里抽身而出,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然后他愣住了。
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有一个又瘦又高的男人,戴著好看的金丝边眼镜,立在门口,正无声地望著韩敬。
除了露阴癖,没有哪个正常男人愿意被人撞破乳白精液流了自己一屁股的场景。
韩敬一下子窘迫不堪,手忙脚乱地捂住自己的裆部从床上跳了下来,问:“你……你……你有什么事情?”
那个又高又瘦的男人却面无表情波澜不惊,上下打量了韩敬一眼,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进眼睛里。
那透亮的镜片好像是一堵无形而厚重的墙,直接将充满这间小屋的荒唐气息与自己阻隔了开来。
“我是这里的老师,我忘记带办公室的钥匙了。”他波澜不惊地回答韩敬。
韩敬愣了一愣:“这都半夜了……”
“半夜不可以来办公室吗?”
韩敬立刻觉得自己多嘴了。这些教授讲师要是去人事科随便抱怨自己一句,自己还不得立刻卷了铺盖回家?
“可以,可以。”他衣服也来不及穿,赶紧走到外间,一边翻找大楼的备用钥匙,一边问,“您的办公室在哪一楼哪一间?”
“二十二楼,2207室。”
韩敬很快就找到了2207室的钥匙。
他刚想递给对方,头一回,正巧看见对方依靠在里间的门上,双手抱肘,眯眼遥遥盯著自己里面的电脑萤幕,一副饶有兴趣的眼神。
韩敬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电脑萤幕上还在生动活泼地放著一部内容激烈的钙片呢。
那钙片正放到最高潮的地方,昏暗闪烁的萤幕上,两个男人四条腿交错,身躯赤裸,放荡的呻吟声从破旧的音效卡里被挤压出来,变了形,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回荡开。
“啊……啊……哦……哦……嗯……嗯……”
此起彼伏,在寂静的黑夜里听来,分外清晰。
韩敬尴尬,一个箭步冲回里屋,直接把电脑总电源的插头给拔了。
“买……买错了……”他试图解释。
看毛片自慰被人撞见已经够尴尬的了,如果还让别人知道他看的是同性恋的毛片,有这样怪异的爱好,一路追查下去,发现他以前的案底,这份还算不错的工作铁定保不住了。
好在对方根本没有要深究的意思。
那个带著金丝边眼镜的男人,甚至都没有仔细听他欲盖弥彰的解释。
他只是走到韩敬身旁,慢吞吞伸了一根修长的小指,勾起韩敬捏在手里的钥匙,顺势把钥匙在半空中有意无意地甩过一个圈。
“谢谢。”他很有礼貌地讲,语气却十分疏离,“我明天早晨还你。”
说完他几乎无视韩敬的窘态,直接转身离去。
“等……等等!”韩敬拦住他。
那个男人停下,用钥匙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透过澈亮的镜片意味不明地望著韩敬。
“麻烦您出示一下证件,好吗?”韩敬要求对方。
他刚刚来这里做管理员,大楼里很多老师行政人员都不是很熟悉,万一有人乘机冒充,最后出了问题,要担待责任的是他韩敬自己。所以虽然对方看起来很有学识,不过韩敬宁愿做事保险一些。
好在对方也没有为难他,开始低头从自己的西裤口袋里翻找教工卡。
韩敬趁机找到了自己的裤子,重新穿上。
自己的老二刚刚射完,还没有完全软下来,况且刚才那钙片里的叫床声太过逼真,此刻馀音袅袅,仿佛还流连在耳畔,惹得韩敬内心痒痒的,恨不得撸直了老二再接再厉打上一炮。
韩敬好不容易才哄软了不老实的老二,勉强塞进自己的牛仔裤裆里。
穿完裤子他抬头,发现对方还没有找到自己的教工卡。
韩敬耐心地等。
外面下著大雨,电闪雷鸣,对方显然是没有带伞,白色的衬衫被雨水打湿,几乎成了透明的颜色,紧紧地贴在皮肤上。
很狼狈的样子,如果他真的是老师,这个样子周五深夜还要来办公室,又是要做什么呢?
而且这个人找教工卡的动作真的是太慢吞吞了,似乎是要故意拖延时间一样。
韩敬难免有些怀疑起这个人来。
就在他刚刚开始怀疑的时候,对方终于找到了他的教工卡。
兰知,Z大理学院应用数学系副教授。
韩敬默默对著教工卡上的两行字读了一遍。
眼前这么年轻的面孔竟然已经是副教授了。韩敬有些吃惊,他不由将教工卡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证件照和眼前这张同样面无表情的面孔仔细对照了一遍。
照片应该是几年前拍的,不过这个人的容貌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同样略显苍白的皮肤,同样金丝边的眼镜,从里到外透出一种浓厚的禁欲气息。
唯一的明显区别,是今晚他的头发被淋得湿漉漉的,紧紧贴在脸侧和脖子上,正一滴一滴往下淌著雨水。
水顺著一缕一缕的发梢,慢慢地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爬行,一直爬入衬衫上敞开一粒纽扣的领口,消失在韩敬看不见的地方。
韩敬情不自禁跟著下落的水珠,悄悄咽下一口唾沫。
咽下唾沫的一瞬间对方突然出其不意地凑上来,问:“可以还我了吗?”
冒著雨水凉气的鼻尖几乎贴上了自己,韩敬那一口唾沫还没有完全咽下,当场被呛得剧烈咳嗽一声,结结巴巴地问:“什么?什么?”
兰知伸出一只手,慢吞吞捏住还被韩敬握在手里的那张教工卡。
韩敬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忙不迭地松开手,连连点头:“当然!当然!”
兰知上下又打量了一遍仍然在发愣的韩敬。他的眼神似乎有意无意地在韩敬那鼓鼓囊囊塞著老二的裆部停留了一下,随即将教工卡连同钥匙一起,重新塞入西裤口袋里,转身扬长而去。
韩敬隐隐约约觉得,转身的一瞬间,对方冷冰冰的唇角似乎向上,微微勾了一个迷人而捉摸不透的弧度。
韩敬很快认定是自己前面打炮太过激烈,有些眼花了。
韩敬自己半夜撸管,被陌生人撞破,一下子也没有了心思。他一个人在床沿闷闷坐了一会儿,觉得整个人好像被掏空了,有种说不出的空虚感。
他烦躁地想了半天,翻了一包速食面出来,用水泡了,呼啦呼啦吃出一身热汗,把自己体内没有完全发泄完的欲火都通过汗腺泻了出来之后,才脱掉衣服,关灯睡觉。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段苍白的脖子,脖子下面是一件同样苍白的衬衫。
衬衫最上面的纽扣没有扣上,领子微微敞开,若有若无露出下面同样苍白的锁骨来。
衬衫是湿的。那脖子,那锁骨,也是湿的。
在梦里的韩敬胆子很大,他什么也没有想,直接用手拉开衬衫衣领,抚摸上了覆盖在锁骨上的皮肤。
可惜还没来得及回味那被触碰的皮肤的滋味,他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梦境里蛮横地拽了出来。
周六凌晨四点。
韩敬骂了一句,从里间跑出来,却看到四个小时前来问他要钥匙的那个数学系的副教授兰知,正两手叉在西裤口袋里,站在门卫室外,隔著透明的玻璃窗,无声而冷漠地看他。
他的衬衫领口,除了韩静昨晚看到的最上面的那一粒没有扣上的纽扣之外,第二粒纽扣也被解开了。
韩敬愣愣地对著那衬衫领口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替对方开门。
“兰老师,有什么事情吗?”他掩饰著自己的失态。
兰知从口袋里掏出那把借用的钥匙,扔给韩敬。
韩敬接住,一边放回抽屉里,一边继续用寒暄掩饰自己先前的失态:“兰老师这是要回家去了吗?这么晚您还……”
“还有吗?”兰知直接打断他。
韩敬有些茫然:“什么?”
兰知抬起一根指甲修剪整齐的手指,指了指韩敬昨晚遗留在桌子上吃完了的一次性速食面碗。
韩敬恍然大悟。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有些狼狈。
和对方干干净净的模样相比,他觉得自己太邋遢了。
他甚至很后悔自己昨天没有好好刮胡子。
于是他匆忙收拾了一下凌乱的桌子,把一次性面碗扔入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他才觉得自己在对方面前不那么狼狈了,能够抬头平视对方了。
然后他发现兰知还是笔挺笔挺地站在那里,眼神锐利,透过镜片,望著自己。
韩敬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没……没有泡面了。”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他有种错觉,觉得对方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他连忙转身在抽屉又翻找起来:“兰老师您要是想吃夜宵……啊不,早点……我知道这附近几个二十四小时送外卖的电话……我……我给您找找……”
“不用。”兰知直接简短地回绝了他,又问,“那你有伞吗?”
韩敬正懊恼刚才没有能够满足对方要吃泡面的小小要求,听到这个新问题连忙点头:“有的有的。”
他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最好的一把伞,吹走上面的灰尘,递给兰知。
兰知面无表情地接过,转身推开门卫室的门,对著外面撑开了伞。
门卫室的门大开,清晨的风吹进来,韩敬感觉身上有些冷。
他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是直接从被窝里起来开门的,只穿了一条平角短裤,精壮的上半身赤裸著,两条腿也光著。
和立在门口背影风度翩翩的对方相比,实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韩敬偷偷扯过一件外套,就想往身上套。
还没有套上对方突然回过头来,又无声地打量了韩敬几乎赤裸的身体一遍。
韩敬被打量得差点衣服掉地上。
“谢谢。”兰知还是十分有礼貌又十分冰冷地讲,“雨伞我会还你的。”
讲完他微微低下头,钻入伞下,再也不看韩敬,很快就消失在清晨茫茫的雨帘里。
韩敬在原地望著那高瘦的背影呆了很久,最后关上门重新回到里间,把昨晚拔掉的电脑插头插上,对著那一部钙片又狠狠撸了两把,才在满脑子敞开著两粒纽扣的白衬衫里,安心睡著。
接下去的几个星期和之前的几个星期并没有不同。
韩敬依旧每天早晨开门上闸,白天收包裹登记访客,晚上没事去听听教授们上课,然后关门锁窗,拉下电闸。
不过他开始留意清晨傍晚进出大楼的人,试图寻找那个在滂沱大雨的夜晚莫名其妙闯进他门卫室的人。
他很快就掌握了兰知的作息规律。
兰知一般在七点五十分到七点五十五分之间进入大楼,在傍晚五点十分到五点十五分之间离开大楼。
中午他会和同事一起出去用餐。
那些同事有男有女,每次人数都有一些细小变化,没有什么特殊的规律可以寻找。
在这群一起出去吃饭的教授讲师里,兰知显得十分沉默。他往往走在最后,和所有的人保持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生的很干净很好看,时不时有女同事回头跟他说笑,他会礼貌地点头,表示有在听她们讲笑话。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被那些笑话打动过,因为他从来也没有笑。
兰知也没有再来过门卫室,把他许诺过要还给韩敬的伞还给韩敬。
他甚至在每天进出大楼的时候都没有再正面看过一眼门卫室。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两个礼拜。
这两个礼拜韩敬一直在偷偷观察兰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在意兰知。
或许是他的生活实在太无聊了。
有一次,他甚至特意跑到二十二楼,从2207室兰知的办公室门口鬼鬼祟祟地走过去。
他没有遇见兰知。兰知的办公室门当时关的紧紧的,好像是他这个人一样,总和人有几分疏离。
虽然和事先预料的一样,韩敬还是很失望。
两个礼拜后的他决定再去那个卖钙片的男人那里买张新的碟。
旧的他天天晚上看好几遍,看得连里面的穿帮镜头都能够闭著眼睛倒数过来。
而且要命的是他发现他开始在自慰的时候想像兰知那一张干净而一本正经的脸。
那个卖碟的男人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很快就从包底翻出一张新的钙片。
韩敬刚要付钱的时候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哟,这不是砖头么?”
砖头是韩敬在老家劳教所里的绰号。
韩敬生的很魁梧,刚进劳教所就撂倒了几个找茬的人。他又读完了高中,会动点脑筋,也算能文能武的,所以在劳教所里虽然只待了一年,倒也混出了一点声望。
韩敬回头,看了一眼来人。
这个人叫郭杰,绰号叫“四胖”,资历比韩敬老,在道上混得挺开的,对韩敬在劳教所里也算照顾。
韩敬笑了笑,恭恭敬敬地叫一声:“郭哥。”
郭杰一挥手:“你还跟我客气?郭哥那是小弟们叫的。你喊我四胖就成。”
再推托就显得生疏了。韩敬忙改口:“在哪儿混呢?”
还没说完那卖碟的男人早凑上来献殷勤:“原来是郭哥的朋友,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说著又从包底抽出五六张盘来一起塞韩敬手里:“这些您都拿回去慢慢看,算我送的,看完了再问我要就成。”
韩敬当场就明白了,郭杰就在这一块混呢。
混道上的,小打小闹,也不过就是收收保护费,卡一卡这些卖非法书籍音像制品的小贩的进货管道。这些人当然要巴结郭杰。
韩敬是郭杰的朋友,当然也要一起巴结。
“四胖你可混得不错啊。”他大大方方地收了碟,塞进衣服口袋里。
郭杰眼尖,早看清楚那些碟的封面,立刻拽了韩敬到一个角落:“你他妈的鸡奸了一个男学生后还真上瘾了啊?”
韩敬白他一眼:“上瘾个P,总比抽片好吧?”
抽片是吸毒的一种暗语,韩敬这种黑话很久没有说,倒也都记得清楚。
郭杰讪讪一笑,推了推他:“砖头你又在哪儿混?”
韩敬当天晚上放著新的钙片的时候还清晰记得郭杰听说他做了大楼管理员之后那副极度惊讶的表情。
“我操,砖头我说你这是杀鸡用牛刀啊!”
其实韩敬自己没觉得自己是一把牛刀,如果是也肯定是一把生銹的牛刀。他只不过是知道道上险恶,不想在道上舔著刀口混日子而已。
而且他有个小心愿,希望将来有机会还能读点书。
就算读不了书,做在门卫室里看别人读书也很不错的选择。
而且他还可以偷偷摸摸地看兰知这样的人。
他发觉即便看新的钙片他还会把里面的男人想像成兰知,想像著这样一个充斥著禁欲气息的男人敞开衬衫被自己按在身下,扭动腰肢,呻吟叫春,一点一点地沉沦,最后变得肠液四流,淫荡风骚的场景。
想到最后他就这样面对著闪烁的电脑萤幕,兴奋地射了精。
钙片让韩敬彻底摆脱了那个占据在他脑子里的男大学生。
取而代之的是兰知。
兰知的容貌,兰知的眼镜,兰知的四肢,兰知的表情,兰知解了两粒领口的白衬衫,甚至是兰知说“谢谢”的时候疏远而礼貌的口吻。
就在他觉得他告别了过去开始了新的生活的时候,兰知突然不见了。
兰知不再早晨按时进大楼晚上按时出大楼,也不再中午和同事一起吃饭。
他消失了。
发现他消失的第一天的时候是星期五,韩敬以为自己看漏了。
他度过了一个难熬而漫长的周末,在下一个星期一的时候他起了个大早,几乎目不转睛寸步不离地守在大楼门口。
兰知还是没有出现。
恰巧这一天人事科科长来大楼,看到韩敬这样还阴差阳错的表扬了他工作态度认真。
星期二兰知依然没有出现,韩敬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会不会生病了?会不会被人绑架了?会不会煤气中毒了没人发现?
他甚至一瞬间有冲动要报警报告兰知失踪。
星期三他觉得自己要疯了,偏偏那群原先和兰知一起吃饭的教授讲师还是神情自若,中午有说有笑的一起走出大楼,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好像根本没有在意兰知的突然消失。
韩敬恨不得打他们一顿。
星期四的早晨兰知仍然没有来上班,韩敬呆呆坐在门卫室里,望著人来人往上课的学生,整个人都绝望了。
这天下午郭杰拎了瓶二锅头来门卫室找韩敬。
韩敬心情沮丧,虽然是工作时间,好在下午人少,又在上课期间,他就和郭杰喝了几杯。
“砖头啊,你这么做赚几个钱?”酒过三巡两人都有点醉意,郭杰开始挑明来意。
“没几个钱。”韩敬失落地望著门外,一口气又灌下一杯。
郭杰嘿嘿干笑:“你太老实,没好好利用这大好资源。”说著他凑近韩敬,朝左右看了看,又低声说:“我有个赚钱的机会,不用你辞职就有的做,你干不干?”
韩敬刚想问,突然就看到门外一个熟悉的高瘦身影慢慢从大楼外走进来。
干净的白衬衫,笔挺的西裤,精致的金丝边眼镜。
是他日思夜想的兰知!
韩敬又是生气又是高兴,一下子酒劲上头,全身热血沸腾,就猛地拉开门,朝兰知冲了过去,高喊:“站住!”
冲到兰知面前韩敬两条手臂往旁边一张就把对方直接拦下了。
兰知还是一副很冷漠很疏离的表情,不过韩敬感觉对方的眼睛在看到自己冲过来的时候似乎微微眯了一下,里面透出一种意味不明的神情来。
他完好无损,没有生病没有被人绑架也不像是煤气中毒。
那他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消失一个礼拜!无缘无故让自己这样提心吊胆!
韩敬气呼呼地瞪著兰知。
兰知面对他的愤怒很平静地推了一下眼镜,从镜片后不冷不热地看著愤怒的韩敬,问:“您有什么事?”
韩敬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周围三三两两经过一些人,都好奇地打量著他。
有个老师模样的人还上来关心地问:“怎么了?”
是啊,怎么了?韩敬想。兰知是他什么人?他凭什么这么激动?
韩敬觉得自己简直是对这个禁欲的男人疯魔了。他感觉酒劲上来,烧得他脸皮都红了起来。
他呆呆望著泰然自若的兰知,半天才憋了一句:“兰,兰老师!都三个礼拜了,你,你什么时候才能把借走的雨伞还给我?”
“我会还的。”兰知简短而笃定地回答他,嘴角再一次勾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小弧度。
韩敬刚想问:我会还的究竟是什么时候还?就听到背后有一个洪亮的声音:“小兰,你从B市开会回来啦?”
兰知勾起的那个嘴角弧度立刻凝固,重新回到了冷冰冰的状态。
他对著来人僵硬而机械地点了一下头,似乎有点不情愿的样子。
韩敬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从自己身旁快速走过,越到自己前面,伸手殷勤地拍了拍兰知的肩膀。
那个中年男人一看就是领导干部的作派,红光满面,有些发福。他的头顶有些秃了,不过头发梳得很整齐。
“小兰啊,”他根本无视了韩敬的存在,拉著兰知就往大楼里走,“B市的学术会议怎么样?大家对我们的研究成果有什么评价吗?”
两人已经撂下韩敬,肩并肩走到了电梯口。
韩敬就看到兰知侧过身体,伸出一根修长而优美的手指,按了一下电梯按钮。随即他凑在那个中年男人耳朵边,薄薄的嘴唇动了动,不知道对对方说了一句什么。
那个中年男人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整个过程兰知没有再回头看过韩敬。
韩敬呆呆看著两个人的背影,两人的言谈举止,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十分失落难过。
他情不自禁地双手用力握拳,联手指甲都深深嵌进了掌心里。
明明知道看了会很不爽,看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可还是忍不住犯贱要看。
他一直目送兰知和那个中年男人一起走进电梯,一起转过身来平静地面对自己,一起静静等待电梯门的关上。
在电梯门关上的一?那,韩敬看到兰知突然抬起头,透过清澈的镜片,朝自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韩敬站在原地,心中自己安慰自己:兰知和那个中年男人只是同事关系,只是上下级的关系。这是很正常的交流,自己不应该这样的不爽。
可就是不爽。
这种不爽甚至渗透到了骨子里,让韩敬有种要杀人的冲动。
他一个人站在原地出神,冷不防发现郭杰也跑了出来,对著那已经紧紧闭合起来的电梯门发呆。
“怎么啦?”韩敬推推他。
“这两个人是你们Z大这里的老师吗?”郭杰问他。
“是啊。”
“奇了怪啊!”郭杰挠挠后脑勺,自言自语,“我怎么感觉这两个人的面孔看著这么熟悉啊?”
韩敬撇嘴把郭杰重新推回门卫室。
“你得了吧你!”他不以为然,“就你读过的那点书,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背不全呢,还能认识这些大学教授?”
“可我真觉得他们的面孔特别熟悉!”郭杰梗直脖子反驳。
韩敬哪会信?“你每天在Z大外面的马路上混,这些教授上下课进进出出,你大概看见过几次,就自以为是,觉得熟悉了。”他随口分析,心里还想著刚才兰知贴上中年男子耳朵根那薄薄颤动的嘴唇。
郭杰倒是觉得他这一通分析得有道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然后他很快又摇摇头,否定道:“我说,不对啊。这两个人我真的……”
“你前面不是说有赚钱的事要我一起干吗?”韩敬不耐烦地打断他。
说到赚钱的事情,郭杰眼睛立刻发亮了。
他终于重新想起了今天买了一瓶二锅头来找韩敬的目的。
“我手下有几个兄弟,想到你这幢大楼里来找些活干。”郭杰朝韩敬动动眉毛,“到时候让他们叫你一声韩哥,你照顾照顾他们,必要时提携他们一把。他们会孝敬你的。”
“干什么活?”韩敬好奇问,虽然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活,可他还真想不出郭杰能够在这教学大楼里做出什么法事来。
郭杰干笑一声,没有接话,只伸出一只手来,在半空中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随后慢慢伸进了韩敬装著钱包的口袋里,比划著做了一个抽出钱包的动作。
韩敬立刻明白了。
大楼一楼到四楼都是教室。大学生上课自习流动性很大,人员进进出出,容易浑水摸鱼。郭杰是要让自己的小弟假扮成学生,混在学生当中,趁著学生上下课匆匆忙忙的时候或者是专心自习的时候,偷窃那些学生的财物。
这事儿对韩敬没什么坏处。他要做的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韩敬想了想,回答他:“我才来上班没几天,你让我先自己摸摸底。”
郭杰知道他没有拒绝,就笑著拍了拍他,说:“一个礼拜行了吧?砖头我等著你答复!”
参加完学术会议的兰知又重新回到了韩敬的视野里。
当天晚上他准时下班。第二天周五,他准时上班,准时和同事出去吃饭,又准时下班。
他说他会还雨伞的,可他还是没有朝门卫室看过一眼。
韩敬当时是酒后一时冲动,现在平静下来,也觉得自己怪可笑的。
这种教授老师什么的,怎么是自己可以多想的呢?
而且人家看上去是这样的禁欲,连女人都不一定喜欢碰,何况是男人?
韩敬想想倒也想开了——虽然他仍然会在看钙片自慰的时候想像兰知那一张干净的脸。
周六的晚上又下起了大雨,大楼里没有什么人。韩敬想著郭杰嘱托的事情,就借著维修的名义把大楼一到四层仔细观察了一遍。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著郭杰干。
干的话赚钱肯定更快一点,说不定等他赚够了,可以去读一年书,再准备准备,重新考一次大学?
但是偷窃这种事情,虽然不用他亲自动手,毕竟也是冒风险。更何况一旦混去了道上,要再全身而退是很难的。
可是,不干的话,自己二十岁的人,就这样靠看大楼浑浑噩噩靠看钙片自慰过一辈子吗?
他想的很多,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决定。所以等巡查完毕回到门卫室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大雨倾盆,伸手不见五指。
韩敬想著心事,也没留意周围的情况,站在门口借助头顶微弱的灯光掏钥匙准备开门。
钥匙还没有插进锁孔,有一只手突然从黑暗里伸出来,拦在他面前。
韩敬吓了一跳。他会一些格斗的技巧,本能的反应就是眼疾手快地抓住那只手的手腕,发力要把对方甩出去。
还没甩出去他就看到那人脸上熟悉的金丝边眼镜,在路灯下幽幽地冒著冷光。
韩敬心中一动,立刻停下动作,??道:“兰……兰老师?”
兰知脸上一点波澜也没有,只是用另外一只没有被韩敬抓住的手,指了指墙角,很简短明晰地说:“你的伞。”
韩敬还沉浸在突然见到兰知的那种腼腆害羞之中,听兰知这么一讲,才有点回过神来。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抓著兰知的手。
兰知偏瘦,那手一摸就知道是读书人,掌心一个老茧也没有,和他的脸一样的干净整洁。
韩敬这些日子不知道在自慰的时候想过多少次要抚摸兰知的皮肤,今天真的摸到了,只感觉对方的皮肤凉凉的,光滑得像丝绸一样。
韩敬一个大老爷们,摸著对方柔软而骨骼分明的手,竟然当场脸也红了。
他赶紧放开兰知的手,退后一步,弯腰把靠在墙脚的雨伞拾起来,有话没话地掩饰了两句:“兰老师我上次拦著你那是说笑的。你真不用大雨天特意跑来还伞。”
兰知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回答他:“我今晚要通宵加班,不是特地来还你伞的。”
他在说“通宵”两个字的时候特意放慢了语速。
韩敬没有注意到。
他只觉得自己的手里仿佛还残留著兰知皮肤的温度,烧得自己脸滚烫滚烫的。他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窘态,所以故意磨蹭著不开门进门卫室,反而将自己的脸躲进门卫室旁的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
他此时感觉自己呼吸都不稳了,耳朵都嗡嗡作响,巴不得兰知快点离开,好让自己能够缓一口气过来。
但是兰知一直站在他对面没有动,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韩敬忙“啊”了一声,语无伦次地接了一句:“哦,兰老师您……你周六晚上还要加班啊?”
“嗯。”
韩敬都不敢看对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不走,只好低著头看自己的脚尖,好半天才在兰知的沉默里又憋了一句:“兰老师……你加班很辛苦……”
“嗯。”
韩敬突然想到上次兰知凌晨四点问他有没有泡面,赶紧又说:“您……您要是加班肚子饿了……给我门卫室打电话……”
兰知闻言竟然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
笑得太轻,韩敬都以为是自己慌乱得产生幻觉了。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兰知一眼。
不想兰知开口,突然问了韩敬一句:“我要是肚子饿了,给你打电话又能干什么?”
韩敬愣了愣,随即倒是笑了:“您打电话给我,我就用开水泡好速食面,给您送上去。”
兰知听完,眯了眯眼睛。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扯了一下自己的衬衣领口。
“好的。”他似乎十分满意,透过镜片望著韩敬,意味深长地道,“如果我肚子饿了,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说完这句他直接转身,扔下韩敬,往大楼里走了进去。
韩敬想著兰知可能随时要打电话给自己吃泡面,不由心潮澎湃。
他在自己的速食面储备里挑了一包他自己觉得最好吃的,摇了一摇,确定里面的面饼没有碎,就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
十点半的时候他以最快的速度把大楼一到四层的教室门窗都关了,生怕一不小心就错过了兰知的电话。
不过令他失望的是,兰知一直没有打电话来。
韩敬等到后半夜实在是困得不行,就抱著电话呼呼大睡了过去。
等睡醒早已经天亮。
周日早晨,雨已经停了。
韩敬也不知道兰知究竟有没有下班,一个人对著灰濛濛的天空失落地发了一会儿呆,垂头丧气地去开教室门窗了。
开完门窗他回到门卫室,正巧看到兰知慢吞吞地从大楼里走出来。
“兰老师!”韩敬高兴地叫。
兰知抬头看了看韩敬,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对他礼貌而疏离地点了一下头。
他看上去似乎很疲惫,头发也有些乱,两只眼睛下面各有一道浅浅的青痕,好像一宿未睡。
不过他身上那一件衬衫依然很服帖。
他并没有和韩敬多啰嗦一句,也没有问他要泡面吃,径直离开了大楼。
韩敬回到门卫室,郁闷地想了半天,把昨天挑出来准备给兰知的那包最好的速食面拆开,自个儿泡了热水,一口气吃掉了。
当天晚上,也就是周日晚间,韩敬关完门窗拉下电闸,发现兰知再一次出现在了大楼里,看样子又是打算要通宵加班。
兰知此刻换了一件深蓝色的衬衫,一头短发重新梳理得整整齐齐,不过他的神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韩敬还没有来得及和对方打招呼,对方就无视自己,面无表情地走进电梯上楼去了。
韩敬更加郁闷,一个人回到门卫室,打开电脑挑了一张有SM情节的钙片,一边看著里面高贵冷艳的0号被人捆绑鞭打,一边在床上自慰。
最后他看著那个0号一身鞭痕哭著求饶著射了出来,他终于也跟著射了出来。
射出来之后他感觉舒服了很多。
他仰面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兰知此刻就在他头顶的二十二层,他觉得自己的眼神似乎穿透了天花板,一直看到了兰知的办公室里。
深夜,兰知现在在做什么呢?
在推算深奥的数学公式?在给学生备课?还是……也在看著一部钙片自慰?
他被自己最后这一个怪异的想法搞得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然后,他听到门卫室的电话铃响了。
韩敬还在高潮的馀烬里没有回过神来,等电话铃声响了半天才想起来要去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而干净的男声:“门卫室吗?”
韩敬愣了半天才记起这是兰知的声音。
韩敬一下子激动起来,忍不住回头去看自己那一箱速食面,嘴里急切地问:“兰老师,你,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我办公室吊灯的灯泡坏了,影响我工作,你能上来换个灯泡吗?”
原来是灯泡坏了。
如果说送一晚泡好的速食面给兰知不是韩敬的本职工作的话,这换大楼里坏了的电灯泡的活,倒的确是他的本职工作。
韩敬忙找了备用灯泡,关上门卫室的门直冲二十二楼。
其实不要说是二十二层楼,就算是刀山火海,他大概也会激动地冲进去。
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三四点钟了,外面又开始下起大雨来,风也刮得很大,吹打在窗上,“格格”作响。
韩敬来到二十二层的时候,整个走廊都很昏暗。
他打开走廊里的灯,一直摸到了2207室,兰知的办公室,轻轻敲了敲虚掩的门。
兰知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请进。”
很有礼貌。
韩敬觉得自己虽然学历比对方差远了,但也不能在文质彬彬的对方面前过于失态,所以他理了理自己头发,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深吸一口气才推门进去。
兰知没有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相反,他人在前,办公桌在后,整个人半靠著办公桌,两腿微微交叉,双手往后撑住了办公桌桌面。
因为吊灯灯泡坏了,整个办公室很昏暗,只有办公桌上的电脑萤幕闪烁著幽蓝的光芒。
在这幽蓝的光芒里,韩敬注意到兰知衬衫最上面的那粒纽扣是解开了的。
他今天穿的这件深蓝色的衬衫领口有些高,就算解开了第一粒纽扣,也看不到下面的锁骨,只能看到他突起的喉结。
不过他的喉结也很迷人。韩敬贪婪地看著,心想。
“兰老师,我来换灯泡。”他很快回神。
兰知点点头,一如既往漠然地看著他,整个人依旧靠在办公桌上,没有动。
韩敬把吊灯开关先关了,然后把新灯泡放在一边,找了把椅子,站上去,将旧灯泡慢慢拧下来。
拧下来之后他低头,准备先从椅子上跳下来,放下旧灯泡再拿新灯泡换上去。
然后他突然看到,自始至终靠著办公桌,一直一动不动看著他的兰知,突然伸手,对著他摸上自己的衬衫领口,一把扯掉了自己的第二粒纽扣。
这个动作出其不意,兰知使的力气也不小,那粒金属纽扣就这样被他活生生地扯掉,坠落在地板上。
“叮……”
金属撞击地面,发出一声清脆而挑逗的声响,在办公室里久久回荡。
韩敬头脑当即一阵热血上涌。他一个踉跄没有站稳,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还没有摔到地上他已经被兰知拽著一条胳膊搂著腰硬生生地拉住了。
“你没事吧?”兰知问他,眼神锐利。
他的声音依旧冷淡而平和,偏偏在韩敬听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味道。
韩敬抬头端详著他。
他此刻离兰知很近,几乎要面对面地贴上对方。
兰知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好看。有一点点青色的没有被剃干净的胡须根镶嵌在薄薄双唇周围白皙的皮肤里,整个面孔就像一只被精致描绘过的瓷器。
韩敬顺著他的脸往下看。
兰知如今的衬衫领口开了两粒纽扣,半遮半掩。韩敬勉强能够看到微微凸起的锁骨。
锁骨上覆盖的皮肤白皙且光滑,在幽暗的办公室里像一匹会发光的绸缎。
理智告诉韩敬,他应该迅速地远离兰知。
可男人在有些时候真的只能够用下半身思考。
现在对于韩敬来说,就是一个只能用下半身思考的时刻。
他慢慢抬起一只手,鬼使神差地探进兰知的领口,轻轻摸上了对方的锁骨。
兰知没有躲避,任由韩敬摸。
他这种无声的默许更加让韩敬胆子大起来。
他随手就扔掉了另一只手里拿著的旧电灯泡,两只手都一起伸入兰知的衬衫领口,肆无忌惮地在对方的锁骨上抚摸。
锁骨凹凸有致,皮肤光滑细腻。
而且最重要的是兰知并不抗拒,依然搂著他的腰。
韩敬想这样摸兰知已经差不多想了三个礼拜,如今夙愿得偿,整个人都兴奋得发起抖来。
他一把抓住兰知的衬衫领口,往两旁用力一扯,就把兰知深蓝色的衬衫扯开来。
兰知微瘦而紧实的胸膛立刻裸露出来,胸口上两粒浅红色的乳珠在幽蓝的灯光下愈发情色。
韩敬看得血脉贲张。
他的老二前面才射过一次,现在早就再一次翘得老高老高,从他的裤裆里顶出来。
韩敬趁著自己欲火焚身,也没多想,大了胆子直接就把兰知压在他身后宽大的办公桌上。
桌上的档纸笔立刻哗啦哗啦掉了一地,韩敬现在哪还顾得了许多?他现在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把这个诱惑的男人狠狠操上一通,操得他和自己都射出来为止!
他压著兰知,伸手就在对方两粒乳珠上用力揉搓了一把。
兰知很低很低地呻吟了一声,腰也跟著揉搓的节奏在韩敬身体下扭动了一下。
呻吟透著愉悦,又偏偏很压抑,似乎兰知并不想叫得很大声。
韩敬被他这种隐晦而淫荡的呻吟声搞得更加兴奋,低头就在对方胸口轻轻啃咬起来。
兰知“嗯嗯”又跟著呻吟了两下,手抚摸上对方的袖子,很熟练地在对方的抚弄前戏里就把韩敬上半身的衣服剥了个精光。
韩敬啃咬了一会儿,觉得对方乳珠已经坚硬如豆,颜色也由浅粉充血变成了殷红,似乎是在热情回应他。
韩敬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一只手摸到对方扭动腰肢上紧紧系牢的皮带,蛮横地扯了扯,就把兰知的皮带解了开来。
解完皮带的西裤立刻松了很多。韩敬乘机把手挤进对方的裤裆里,摸住兰知的那个东西。
兰知的下体也是硬的,又热又硬。
韩敬在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脑子嗡地一下炸开了:他一直以为他是在毫无结果地暗恋兰知,因为兰知对他实在太过冷淡了,可现在,他却发现,兰知竟然是硬的!竟然是对他有反应的!
难道说兰知也……也……暗恋……自己吗?他胡思乱想起来。
他正出神,只觉得自己的老二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几下。
韩敬低头,只见兰知抬了一只腿,正隔著上好的西裤布料,用膝盖慢慢磨蹭著韩敬的下体。
轻重缓急,力道掌握得恰到好处,韩敬被挑逗得几乎差点没有坚持住,浑身打了个哆嗦,对著衬衫大开躺在办公桌上的兰知看了一眼。
兰知脸上已经起了情欲的藕荷色,却只是隔著镜片神气慵懒地望著韩敬,一言不发。
他的一只膝盖仍然不紧不慢地在韩敬的下体上来回磨来蹭去。
他的眼睛里似乎含了几分模糊的水汽,可偏偏目光如钩,一点一点地勾走韩敬的灵魂。
韩敬这个时候要是还能坐怀不乱那就绝对是脑子有病了。
他迅速拉开兰知西裤的拉炼,一只手托高对方的臀部,就把对方的西裤,袜子还有皮鞋如剥笋一样地一件一件剥了下来,随手扔在地上。
兰知的腿又长又直,大腿肌肉非常紧实,韩敬贪婪地举起他的一条腿,摸著捏著,就像是小孩子得了一件梦寐以求的玩具,怎么都玩弄不够。
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嘴巴是半张开的。
很快他的口水就从半张开的嘴里不自觉地流了出来,滴在兰知的小腹上。
兰知低低“嗯”了一声。那声音里全是情色的味道,就和韩敬滴落的口水一样的粘稠滑腻。
韩敬再也忍不住,往另一只手里“呸呸”重重吐了几口口水,反手在兰知的小腹上抹了一下,把口水在掌心里均匀地抹开,然后沾著口水在自己的老二上撸,权作润滑。
他以前操那个男大学生的时候没人教,直接霸王硬上弓,毫无意外地就把对方的小穴都擦破了。
等他看了钙片之后,韩敬才明白世界上还有润滑这样一个讲究。
钙片教了他不少,至少他知道怎么让兰知不痛。
他心里是这样的喜欢兰知,巴不得把天下最好的速食面都泡给兰知吃,当然舍不得让他心尖上的宝贝儿痛。
所以他反复撸了好几把自己的老二,自己觉得润滑得差不多了,才扯著兰知的一条腿用力掰开,露出对方躲藏在紧实臀肉里的那一张小穴来。
小穴口浅浅的红色,像一朵花,娇艳欲滴。
韩敬看得都快不会呼吸了,将手上剩馀的口水都涂上了兰知的小穴入口,就迫不及待抓著自己的老二往兰知身体里捅进去。
一直很迎合他的兰知却在这个时候扭动了一下窄腰,躲开了韩敬的进攻。
然后他双肘撑桌,半支起上半身,盯著韩敬。
韩敬有些疑惑。
“润滑不够。”兰知冷冷对他说,似乎很不满意。
韩敬“哦”了一声,赶紧又往自己手上吐了两口唾沫,认认真真去湿润兰知的小穴。
谁知兰知再一次躲开了他手指的探入。
这下韩敬彻底糊涂了,迷茫地看著兰知。
兰知用自己的手勾上韩敬的脖子,微微压低对方的身体,鼻尖对鼻尖凑上了韩敬。
“给我用舌头舔。”他毫无起伏地命令韩敬。
韩敬当场愣了一愣,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用……用舌头……舔?”他有些犹豫地问。
“你不愿意?”兰知直截了当地反问他。
韩敬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毕竟舌头是用来吃饭的,而那个地方是用来拉屎的,用舌头去舔那个地方,不等于是……吃屎吗?
他就这样愣愣地不动,浑身精光不剩张大嘴巴与兰知沉默对视,既不放开兰知,也不按照兰知的要求去舔他的小穴。
兰知静静等了他一会儿,最后见对方还是呆呆傻愣著,就自己主动放开勾住韩敬脖子的手,鄙夷地“哼”一声,轻声骂道:“没用的东西。”
骂完他似乎很不高兴,屈起一只脚,朝韩敬的小腹用力顶了一下,就把韩敬从自己身上推开。
韩敬踉跄著往后退了几步,就看见兰知已经慢慢支起自己的身体,坐在办公桌面上,开始低头重新穿起被韩敬扯开的衬衫。
他的两条腿在桌子边沿懒散地交叉张开著,下体依然还硬著,后面粉红的小穴也在白皙的臀肉里绰约可见,十分迷人。
韩敬咽著口水伸长脖子看。
兰知很快系好了自己所有的衬衫纽扣,理了理自己的衬衫下摆。
下摆垂落,遮住了他的下体和小穴。
韩敬正看得起劲,冷不防被兰知的衣服阻挡了视线,一片大好风光再也欣赏不到。
他这才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他更加心痒难耐,满脑子都是兰知裸体的身躯,光滑的皮肤,殷红的乳珠。
以前操了个男大学生连劳教所都待过了,现在不就是要舔一舔后面那个地方吗?又能怎么样?
而且兰知这具身体明显看上去要比那个男大学生高出很多个档次,怎么说自己都不吃亏。
韩敬想清楚了,就把心一横,重新走到兰知面前,一把按住他正在整理衣服的手。
兰知看了看他,神色很冷,试图甩开他抓住自己的手腕。
“你别穿。”韩敬连忙跪在兰知两腿之间,抬头央求道,“我……我现在就舔还不行吗?”
说完他怕兰知反悔,赶紧扒开兰知修长的大腿,把自己的头毫不犹豫地埋进去,伸出舌头就湿漉漉地舔上了对方的小穴。
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做事的底线,一般轻易不会突破它。但是一旦这个底线被突破,做事就会变得毫无下限。
韩敬现在就处于这样一种毫无下限节操掉光的状态。
他像一条狗一样跪在兰知的两腿当中,鼻尖嗅著对方的下体,伸长自己舌头一遍一遍舔著对方小穴的入口,乞求著对方对自己欲望的施舍。
口水很快渗透填充了每一道细小的褶皱,将那个紧闭的小口舔成丝般的光滑。
兰知在他卖力而讨好的舔弄里重新躺倒回办公桌面上,又开始断断续续发出那种压抑而情色的呻吟。
韩敬一边舔一边听,听到最后竟然犯贱般地听上了瘾,舌头舔弄得更加卖力,就巴巴等著兰知一声又一声的叫春。
他很快就嫌这样的叫春不够刺激,于是他微微卷起自己舌尖,如刀一样撬开兰知紧闭的穴口,探了进去。
兰知细窄的腰立刻在桌面上扭动一下,“啊”的叫了一声。
韩敬听出对方声音里的愉悦,更加壮大了胆子,两手扶住兰知的腰,不让他乱动,舌头伸直,在兰知的肠道里来来回回上上下下肆无忌惮地舔了好几遍。
舔了好几遍之后韩敬反而没有听到兰知再这样大声的叫春。
他是个比较心细的人,有些害怕自己太过冒进,把兰知弄得不舒服。于是他停止舔弄,小心翼翼地从兰知两腿之间探了半个头出来,偷偷看了看兰知的表情反应。
兰知已经把眼镜脱了,脸上汗水涔涔,一头短发都被汗水浸透,一绺一绺地黏在脸颊两侧和额头上。
韩敬甚至注意到兰知的睫毛都被汗水打湿了,湿漉漉地垂落下来,覆盖住他紧闭的眼睛。
兰知的神情,又是享受又是隐忍。
韩敬不看倒也罢了,这样一看视觉刺激太强烈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也不舔兰知的小穴了,直接攀爬上办公桌面,匍匐在兰知的身体上,扶住自己的老二匆匆忙忙找到了兰知被自己舔弄得十分湿润的小穴,想也不想就捅了进去。
兰知在韩敬挤进来的一瞬间突然睁开眼睛,微微仰起头,呼吸急促地看著韩敬。
他的眼睛里好像也浸了淫欲的汗水,湿漉得一塌糊涂。
韩敬感觉对方慢慢举起两条腿,蹭上了自己的腰身两侧。韩敬有一瞬间觉得,兰知可能是准备要把他一脚踢出自己的身体去。
不过事实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兰知的膝盖在他的身体两侧磨蹭了几下,就顺势缠上了他的腰身,用自己两条腿牢牢勾住韩敬。
这样主动的挑逗感觉非常好,因为它让韩敬感觉自己不是一厢情愿在唱独角戏。
兰知也是希望自己操他的!韩敬插在兰知的身体里,兴奋地想。
他想得太兴奋,甚至兴奋得都忘记自己还要操兰知了。
兰知很快就对他这种光顾著精神上花痴却没有实际行动的样子不耐烦起来。
于是他用勾住韩敬腰部的脚狠狠拍了一下韩敬的屁股。
“动啊!”他没好气地催促韩敬。
韩敬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插在人家身体里呢。
他连忙扶住兰知的腰,前后大力捅起来。
兰知的小穴很紧,又热又湿,韩敬舒服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唯有前后连续不断地朝对方身体深处,一遍又一遍地撞进去。
兰知在他的捅插下也跟著扭动身体。
后背摩擦著桌面,将才穿好的衬衫再一次凌乱地扯开。
韩敬这方面是有些天赋的,器大活好不说,持久性也很强。他越捅越用力,越插越深,但就是不射。
兰知很快由一开始那种克制隐忍的呻吟变成了只剩情欲愉悦的叫春。
他原本干净清澈的声音如今就像是在糖水里滚过一圈一样,充满了黏腻甜滑的质感。
他一只手摸上自己的下体,也开始跟著韩敬的抽插套弄起来。
韩敬也是男人,当然知道自己撸远远比不上别人撸来得爽。
他喜欢兰知,满脑子不仅想著自己要爽,也想著要让对方爽。所以他赶紧抽出扶住兰知腰的手,摸上兰知高高挺立起来的老二。
“我来!”他自告奋勇替兰知上下套弄起来。
兰知有他帮忙也没有拒绝,就跟著他套弄的节奏扭动了两下屁股,空闲下来的那只手揪住自己的头发,神情兴奋而隐忍地扯了又扯。
韩敬也看的兴奋,一边套弄一边抽插,忙得不亦乐乎,嘴里还抽空问:“兰老师你舒服不?”
兰知哪会回答他?只是呻吟著“嗯嗯”了两声,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被操得完全失去了焦距。
韩敬看著他面色红润,满身是汗,感受著他扭动身体一阵一阵地夹紧自己的老二,感受著他那身体里的湿滑温热,真的是欲仙欲死。
他等不到兰知的回答,就自问自答地感叹:“兰老师你真骚,我被你夹得舒服死了!”
他觉得自己这么舒服都是兰知所赐,心里就想著要回报对方,对兰知老二的套弄也更上心,加快了力度和速度。
也不知道这样究竟过了多久,兰知突然放开扯头发的手,狠狠扣住韩敬的大腿,喑哑而含糊地叫了一句什么。
韩敬还没听明白,就感觉套弄兰知的那只手上一阵温和湿润。
兰知终于射了出来,白浊的精液一下子流满了韩敬的手。
韩敬看到兰知达到高潮,自己也忍不住了,又在兰知身体里胡乱地撞了两下,就想射在兰知身体里。
刚刚要射的时候兰知不知道从哪里使出来力气,猛地抓住韩静的肩膀,一把就把他狠狠往外推了出去。
韩敬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射精这件事情上,哪会注意到兰知的动作?他猝不及防,当场就被兰知推下了办公桌,那蓄势待发的老二也从兰知的小穴里被硬推了出来。
韩敬现在也想不清楚兰知为什么不让自己内射,他已经接近高潮,满脑子只想著赶快释放,所以被兰知推下来之后,就势半跪在地板上,自己又专注地撸了两把。
他很快就达到了高潮,呻吟著射了出来。
射出来的一瞬间他看到有一只手拿了一只精致的杯子,伸到他的胯下,十分精准地套在他的老二顶端,一滴不剩地接住了他射出来的全部精液,阻止他的精液污染地板。
韩敬低声喘了好几下,才从射精的高潮里缓过一口气来。
然后他注意到是兰知拿著杯子接了他的精液。
兰知的表情很厌恶,头偏离那杯子很远不看,直接把盛了精液的杯子递给韩敬。
韩敬不明白兰知为什么要这样做,顺势接过了杯子,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兰知,问:“这是……”
兰知已经背过身去拾自己的裤子,头也不回地对韩敬说:“拿出去扔掉。”
都说男人刚射完精的时候脑子容易笨,韩敬也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他两只手摸了摸那只做工考究的杯子,想也不想就问道:“这杯子不挺好的吗?又没缺口又没裂缝,扔了多可惜啊。”
兰知已经扯了一张纸巾把自己的下体都擦干净了,听完韩敬的问话皱了皱眉,回答:“这杯子我不要了。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好了。”
韩敬听了倒还挺开心,有点不敢相信地追问:“你真不要了?真能送我?”
兰知点点头,正眼都没有看他,自顾自地穿好裤子,重新扣好皮带整理好衬衫,默默坐回了办公桌后面的椅子里。
韩敬把那杯子摸了又摸,心想这可是兰知送他的,兰知对他可真好。他心里特别高兴,就抬头感激地看了看兰知。
兰知坐在椅子里,两肘支撑著身前的办公桌面,十根手指都插进了他凌乱的头发里,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看著电脑萤幕上显示的一篇论文。
韩敬咽了咽口水,捧著杯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兰老师,这杯子是你平时喝水的吗?”
兰知敷衍“嗯”了一声,眼睛依旧盯著萤幕。
韩敬看对方似乎不太愿意说话,也很识相,就自己把衣服穿了起来。
穿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皮带都没来得及扣就脱口问道:“啊呀,兰老师!你把你喝水的杯子都送我了,那你要是加班口渴了拿什幺喝水啊?”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终于惹得兰知将目光由萤幕上移到他的脸上。
他的衣服很服帖,他的神情很冷淡,和刚才情欲里的赤裸放荡样子完全不一样。
韩敬愣了一愣,小声接了一句:“您要是没杯子喝水,要不我……”
“你可以走了。”兰知直接了当地打断了他。
韩敬沉浸在幸福的喜悦里,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听了兰知的话也没有什么感觉,就“哦”了一声,捧著杯子糊里糊涂地离开了兰知的办公室。
他乘著电梯重新回到底层自己的门卫室,外面突然打了一个雷。
雷声很大,震得人耳膜都疼,韩敬才终于清醒过来。
他上了兰知,兰知没有拒绝他,除了刻意压抑的叫春声,整个过程很迎合他很配合他。
可是兰知在自己射出来之后,对他立刻变得很冷淡:不让他射在自己身体里,不让他的精液污染地板,很嫌弃地要扔掉那只杯子,甚至还赶他走。
这是为什么呢?
韩敬抱著那只杯子,把刚才两人的整个过程反复想了好几遍,越想越多,越想越失落。
难道是嫌弃自己那玩意儿不够大?不够粗?
韩敬觉得自己其实是够粗够长的。他偷偷和钙片里的1号比较过,觉得自己的也不比他们的小。
那肯定是兰知嫌弃自己时间不够久,技巧不够多!
韩敬今天是比平时快一点。主要是他看到兰知裸体的样子太激动,一下子就没忍住。
韩敬好好反省了一下自己,然后先把兰知送他的那只杯子清洗干净,放在桌子上。又很快拿出一张钙片来,认真观摩了几遍。
他第一次不是为了自慰去看钙片,而是为了学习里面的经验。
他就这样在大雨倾盆的清晨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反复暂停倒带,自己摸索琢磨,态度非常严谨认真,像一个好学的学生。
为了兰知学习,他觉得很开心很愿意。
他觉得下一次上兰知的时候兰知一定会对他突飞猛进的技术刮目相看的!
可很快韩敬发现一个严峻的问题。
那就是兰知好像根本不准备给他第二次上自己的机会。
兰知对韩敬非常非常冷淡。
比之前还要冷淡。
他每次进出大楼根本不看韩敬,似乎完全把那一晚两人的事情给忘了。
韩敬有时候忍不住,就自己贱兮兮地从门卫室跑出去,堆著笑脸打招呼:“兰老师,来上班啦?”
“兰老师,下班啦?”
“兰老师,今天不加班啦?”
以前他这样,兰知虽然不说话,但是会朝他礼貌地点点头。
可现在他这样打招呼,兰知就像聋子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不朝他看也不对他点头,就把韩敬整个人当成了一团看不见的空气。
这是种巨大的挫败感。
韩敬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想问兰知兰知也 不理他。韩敬只好每天对著那只杯子发呆。
或许兰知那晚是一时冲动才和自己发生了关系?或许……或许兰知根本不喜欢男人?
如果兰知根本不喜欢男人,自己这样单相思不是白搭么!
韩敬越想越气馁,越想越肯定自己的想法。
兰知看上去这么的禁欲,这么的正经,肯定不会喜欢男人的!
他……那晚……只是累了……只是……压力大了……所以才会做了很冲动的事情……
他对自己,哦不,对男人,对房事,根本没有任何兴趣!
韩敬想得失望极了。
兰知似乎十分忙碌,天天加班到深夜才孤身一人匆匆离开大楼,神情非常疲倦。
韩敬失望归失望,还是忍不住偷窥兰知的行程。
有一次韩敬看到兰知凌晨一点离开大楼的瘦高背影,真的有一种犯罪的冲动,恨不得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虑,直接把兰知摁倒在地上,脱掉衬衫和裤子,狠狠地操。
当然这点理智韩敬还是有的。
如果兰知不那么禁欲该多好!如果兰知喜欢男人该多好!他一定会喜欢自己的大肉棒!一定会享受自己特意为他而学习的性技巧!一定会舍不得离不开自己!一定会对自己非常热情主动!
韩敬遗憾地想著,很快就到了又一个周四。
郭杰当晚又来找他了。
他一脸红光,表情十分兴奋。
韩敬心想郭杰还是为了要在大楼里行窃的事情,和他串通,他其实这几天被兰知搞得神魂颠倒,这事情也没有仔细想,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先打开门卫室的门,把兴奋异常的郭杰放了进来。
“砖头!我问你个事儿。”郭杰进门就嚷嚷。
“什么事?”
郭杰干笑一声,把门小心翼翼地关上。
“你是不是看上了那个什么兰老师?”他贼头贼脑地问。
韩敬被人揭穿,心里一跳,嘴上忙否认:“你胡说八道什么?”
郭杰又干笑一声,拍了拍韩敬的肩膀:“你得了吧你!就你那点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那天咱们俩本来聊得好好的,你看到那什么兰老师进来了,眼睛都绿了,连哥们我都不顾了,直接冲出去喊人家。后来人家跟个老头走了,你那个脸上的醋劲儿,都能用来炒土豆丝了!”
韩敬只好跟著嘿嘿干笑两声,不承认也不否认。
郭杰凑近:“砖头你记得不记得,我那天跟你说,我瞧著他和那老头眼熟?”
韩敬“嗯”了一声。
“砖头你有福了!”郭杰神秘地一笑,“我回去琢磨了一个礼拜,终于想起来这两个人我究竟在哪里见过了!”
韩敬被他说得心里痒痒,再加上真心喜欢兰知,忍不住就追问:“你究竟在哪里见过?”
郭杰这个时候故意卖关子:“我说砖头,我上次让你考虑的事情你到底考虑的怎么样了?”
韩敬本来也就在犹豫到底做不做,被他这么用兰知的秘密一勾,就有点把持不住了,回答道:“你先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料没料?”
郭杰眉毛一扬:“我操,咱们一起坐过牢,我四胖的底细你还不知道!你还怕我骗你不成么!”
他说著就把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刚要打开,想想还是不放心,就又朝四周看了看,问:“砖头你这门卫室隔音不?”
韩敬被他一惊一乍搞得不耐烦:“你有屁能不能快放?”
郭杰也不生气,笑道:“我这可是惊天大臭屁,熏死三四个人绝对不成问题!”
然后他站起来,招呼著韩敬走入门卫室的里间,又非常谨慎地把门带上。
“我可放了啊!”他戳戳韩敬。
韩敬都已经被他挑逗得失去耐心了,白他一眼:“有屁快放。你个大老爷们不嫌憋得慌么!”
郭杰嘿嘿两声,就把手机打开来,调低声音,放了一段视频。
韩敬凑上去看。
这段视频拍摄的是一辆停在野外的宝马高档越野车后部座位上的情况。
拍摄的人应该是躲在路边的树丛里偷偷用手机摄像头拍的,所以画面抖动得非常厉害,成像品质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韩敬还是惊呆了!
因为这段视频完整地记录了一场车震。
一场两个男人的车震。
而这两个没有穿衣服的男人,正是被韩敬当成了男神的兰知,和那天那个拍著兰知肩膀问他学术会议开得怎么样的中年领导。
车窗上模模糊糊的有些水汽,所有的一切都看上去很朦胧很淫荡。
他们玩得很嗨很放得开,那个中年男子甚至把兰知裸体抵在宽大的车窗玻璃上,掰开两条腿腿狠狠地操。
被抵住的兰知两只手插在自己的头发里,非常兴奋地随著对方抽插的节奏用力地扯自己的头发。
就和,就和……那天韩敬操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韩敬目不转睛地看著,心脏随著兰知扯头发的节奏一阵冷一阵热,到最后浑身都开始情不自禁地发抖。
郭杰不喜欢男人,也都被这劲爆视频里洋溢的激情所感染,不停发出“啧啧”的声音,一边看一边评论:“真看不出来啊?这兰老师表面上这幺正经,衣服脱光了可他妈的比女人还骚啊!”
他还没有评价完眼前一花,然后“啪嗒”一声,手里正在放视频的手机就已经被韩敬抢了过去狠狠扔在地上。
“哎哟砖头你这是干什么啊!”郭杰心疼地叫,赶紧把自己的手机捡起来吹了吹,感叹道,“还好我这手机是诺基亚的,结实!要是爱疯不早被你摔烂了?”
“给我!”韩敬气愤无比打断他。
“给你什么?”
“把视频给我!”
郭杰看了看脸红脖子粗的韩敬,笑了笑:“砖头你没事吧?你平时不挺稳重一人吗?怎么今天这么猴急啊?”
他故意把手机往口袋里假装藏了一下,又道:“不过也是啊!你看上的这兰老师可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稀罕宝啊!你知道不?这视频是黑子撞见偷拍的。他没事可天天拿出视频来看呢,被我撞见了好几回!你也晓得他那混小子,男女通吃!那天他在那里看,口水都流了一地啊。砖头啊,我看,你以后操起来绝对有福了!”
韩敬扭头“呸”了一口,吼道:“福你个大头菜!快给我!”
郭杰笑著收起手机,顺势接了上周行窃的话题:“最近手头紧,大头菜也吃不起了。这不还等著砖头你照应照应吗?”
韩敬这个时候满脑子都想著要讨来兰知的激情视频,再不能让郭杰啊黑子啊或者其他随随便便哪个人的狗眼再多瞅兰知的裸体一眼。当场一口答应下来:“成!大家一起混饭吃,我照应你你也给要我面子,行不?”
郭杰听到韩敬答应了,当然也不会再吊他胃口,重新又把手机拿了出来:“哎我说砖头,你手机有蓝牙功能不?”
韩敬掏出手机接收完视频,就指著郭杰的萤幕严肃命令道:“你留著干嘛?把它删了!”
郭杰哈哈大笑:“你放心吧。我对男人没兴趣。不就是拷贝一份过来投你所好么!”
说完倒也十分干脆地把视频删除了。
韩敬想了想,又咬牙切齿地道:“四胖你回去给我转告黑子,让他把原片也给我删了。他要是敢偷偷藏起来再看这视频……我就去操烂他的P眼!”
韩敬当晚可失眠了。
满脑子都是那水汽氤氲的车震画面和兰知兴奋扯自己头发的动作神情。
他对著手机里那段视频反复看了好几遍,一连撸了三次管,直到什么都撸不出来了,才精疲力竭地睡著。
第二天是周五。他顶著两个大黑眼圈坐在门卫室里,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看著进进出出大楼的人。
明明兰知是喜欢男人的,明明应该高兴才对。可他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一样,难受得不得了,就这样神情恍惚坐了一整天。
傍晚天色已经黑下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兰知从大楼里心不在焉地走出来。
今天天气有些转凉了,兰知在黑色的衬衫外面套一件浅色的休闲西服,非常地好看。
韩敬看得心都要碎了。
他知道兰知对自己很冷淡,就算自己跟他打招呼他也不会理睬自己,所以就只是愣愣看著,也没有动弹出去招呼。
兰知已经走出大楼的时候有人在他身后叫:“小兰啊,你等一下!”
兰知停下,回头望著身后。
韩敬也探头看了一眼。
不看不要紧,一看他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叫住兰知的人,正是那个满面红光身材臃肿的中年领导。
论岁数论身材,自己哪一点比不上人家!
韩敬忿忿不平地想。
就算是论老二的长短粗细,韩敬也绝对有信心不比对方差!
他光想著,那中年领导老早拍了兰知的肩膀:“小兰啊,先别走。我刚刚想出了一个新的方法,要不我们一起再回办公室推导一下?”
兰知皱了皱眉,抬手看了看手表,又抬头看了看已经升起月亮的漆黑天空。
“现在?”他似乎有些犹豫地问。
“现在!”那中年领导答道,“你最近不一直在忙这篇论文吗?要是这方法行,我们这篇论文肯定能赶上C市学术会议的截稿日期了!”
他一边讲一边不由分说地推著兰知重新进入大楼。
兰知抿了抿嘴唇,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情愿。不过他没有再说什么,一如既往的沉默冷淡,跟著那中年领导重新坐电梯上楼去了。
韩敬朝两人的背影咂咂嘴,心里更加失落。
有了那一段激情视屏,韩敬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这两个人周五晚上还滞留在大楼里哪会是仅仅讨论学术问题那么简单啊!
韩敬坐立不安了两个多小时,都到了十点半他把下面四层教室的门窗全关好了把学生都赶走了兰知和那个中年男人也没有下来。
韩敬抓耳挠腮坐在门卫室里,一遍又一遍想到那猥琐的中年男人可能已经把自己的子孙都射在兰知那无比诱人的身体里,他气得快疯了。
韩敬正烦躁无比,突然电话铃响了。
韩敬不耐烦地接起来,开口就扯嗓骂:“谁啊?深更半夜发骚缺人操?”
电话那一头足足静默了三秒钟。
然后韩敬就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男人嗓音:“门卫室吗?”
韩敬一下子就听出来是兰知的声音!
韩敬的脸唰得红了。
他后悔自己竟然爆粗口。兰知是知识份子,受过良好的教育,自己已经配不上人家了,竟然还当著对方的面说了这么不堪入目的脏话。
韩敬恨不得立刻刨一个地洞钻进去把自己给埋了。
电话那头的兰知大概是察觉这边没有声响,又怀疑地“喂”了一声,重复一遍:“是门卫室吗?”
电话的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衣服摩擦的声音。
韩敬在嘈杂的背景音里灵机一动,连忙故意压低嗓音,否认道:“什么门卫室!打错电话了!”
说完他就毫不犹豫地把电话挂了。
挂完电话的一瞬间韩敬觉得自己真是机灵极了!这么大这么糗的一个事情竟然被他随机应变就这么对付过去了。
兰知也不会对他有坏印象。
不过他很快就担忧起来。
十一点了,兰知为什么要给门卫室打电话?
兰知以前加班的时候从来不给门卫室打电话。
唯一一次打电话,就是兰知说自己办公室的灯泡坏了,然后韩敬就和兰知在他的办公室里发生了关系。
韩敬满脑子都开始充斥兰知的裸体和那嘈杂的背景音。
难道是兰知并不愿意和那个中年男人发生关系?所以想通过打电话来求助……
韩敬一下子跳了起来,瞪著那电话机。
可是兰知并没有再打来。
韩敬越想越惊慌,想到兰知可能遭遇了危险,可能是在向自己暗中求助,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胸膛也宽厚了起来。
他要保护兰知!
他随手翻了两个崭新的灯泡,攒在怀里,就朝二十二楼飞奔上去了。
韩敬怀著一腔膨胀的英雄救美之心“腾腾腾”冲到二十二楼,狠狠一脚踹开2207室。
2207室,兰知的办公室。
一切静悄悄的,什么不堪入目的淫秽场景也没有。
兰知已经脱掉外面的休闲西装,只穿著一件黑色的衬衫。他正拿著一支笔立在一块白板面前写字演算,而那个在韩敬看来无比猥琐的中年男人,正托腮坐在办公椅里,眉头紧锁盯著白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发呆。
两人见韩敬深更半夜突然闯进来,都吓了一跳,回过来头看著韩敬。
那中年男人平时大概事务比较繁忙,也没有注意到大楼换了个新的管理员。他见韩敬很年轻,还以为是本校的学生,所以这个时候理所当然就摆出了一副领导的架子来,沉脸数落:“你哪个专业的?进屋不知道要先敲门吗?”
韩敬咽了口唾沫,偷偷看兰知。
兰知像个面瘫似地回看了韩敬一眼,没有表情也一言不发,只拿起手里的笔,慢慢转回身体面向白板,重新开始写字。
韩敬一上来就被打了一记闷棍,那美滋滋的英雄救美的心思早就被打没了。他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刚想开口,就听那中年男人训斥道:“还愣著?难道要我亲自出去教你怎么敲门吗?”
言下之意就是要韩敬重新退到门外,敲一遍门走一遍规矩。
韩敬讪讪,只好低头朝外面走。
还没走一步就听到兰知开口说话:“朱院长,您误会了。这位不是学生,是我们楼里的管理员。”
那朱院长“哦”了一声。
韩敬见兰知替自己解围,心里顿时感动的一塌糊涂,差一点眼泪就哗啦哗啦地流了。
他在劳教所待过,出来也只能干一些很低级的工作,知道社会对他们的一些不公正待遇。他也脸皮很厚习惯了,反正身上不会少块肉。没想到兰知在这个时候还会替自己解围。
他原本以为兰知肯定已经不再理睬自己了呢!
他也是很聪明的人。听到兰知话里给自己解围的意思,赶紧低声下气顺口接下去:“我叫韩敬,是大楼里新来的管理员。朱院长您好!刚才是我太冒昧了,是我的不对。”
朱院长微微缓了缓脸色,也就应道:“原来是门卫室的小韩啊。你来的正好,我们刚才还想给你打电话呢。”
韩敬想到刚才兰知的电话,此时也只能装不知道:“是吗?请问朱院长有什么事情吗?”
“小兰说你熟悉这里附近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外卖电话。我们想让你帮我们订两份宵夜。”
原来先前是自己误会了。
大大的误会啊!
韩敬心里有鬼。脸上也微微发烫,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他正无地自容。兰知突然停下写字的动作,转身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一只手。
韩敬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碰过兰知的身体,这一下简直是像被火烫了一下,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脱口道:“兰老师你……”
“我记得上次你在门卫室对我说过你很熟悉这附近的外卖情况。”兰知打断他。
韩敬整个人顿时都呆掉了。
兰知……兰知竟然还记得他说的话!兰知竟然还清清楚楚记得他讨好的话!
韩敬觉得自己一下子从地狱到了天堂,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兰知已经从口袋里拿出皮夹,抽了一张一百元,塞进韩敬的手里,淡淡问:“这些钱够买两份宵夜了吗?”
韩敬反应过来,忙不迭地把钱攥紧。
他攥紧得太快,一不小心就把兰知修长的手指也攥住了。
兰知皱了皱眉,也没有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把手从韩敬的掌心抽开了。
韩敬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也赶紧往后退开了一步,喃喃:“一百块钱买宵夜当然够了。我买完了把多馀的钱给你还上来……”
“不用。”兰知的语气还是很淡,“多馀的钱你给自己也买份宵夜好了。不要老是吃速食面,对身体不好。”
说完他也没有多看韩敬,又转身开始在白板上写字。
韩敬立在原地,觉得自己都不会呼吸了。
天哪!他不是在做梦吧?
一向冷淡的兰知,今天竟然对自己讲了这么多的话!
而且……而且……兰知刚才对自己说什么来著?
不要老是吃速食面,对身体不好。
兰知……他一定是那天看自己吃速食面……所以……在这样……关心著自己……
韩敬好像掉进了巨大的蜂蜜罐子里,幸福地淹死在一片甜蜜里。
他正发愣,就听朱院长在旁边问:“小韩啊,我看你进来的时候很著急啊。你这么晚来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吗?”
领导不愧是领导,重点一抓一个牢。
韩敬这件事情上早有准备,连忙把自己怀里的电灯泡拿出来:“兰老师曾说过他办公室里吊灯的电灯泡坏了。我想朱院长和兰老师半夜加班,要是电灯不亮影响工作效率,所以赶紧拿了新灯泡上来给你们换。”
上周兰知打了个电话,让韩敬上楼给他换灯泡。结果新灯泡没有换上,倒是兰知被韩敬给上了。
后来兰知赶了韩敬走,韩敬再也没有进过兰知的办公室,也没有给吊灯换过灯泡。
朱院长闻言一愣,抬头看了看吊灯:“坏倒没坏,不过的确是有些暗了。那你既然来了就给换上吧。”
韩敬赶紧答应,搬来椅子,站上去换灯泡。
拧下旧灯泡的一瞬间他突然觉得不对。
一个礼拜前,他给兰知换灯泡,虽然新灯泡没有换上,但是他记得清楚,他早已经把不能用的旧灯泡拧下来了啊。
那现在安装在这吊灯上暗暗发著光的灯泡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突然觉得上周兰知打电话让自己换灯泡的事情有那么一点点蹊跷。
他正觉得奇怪,冷不防低头,却突然看到了一个让他很生气的场面。
朱院长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正在白板上写字的兰知身旁,和他肩并肩紧紧挨在一起。
“这个函数的上界用这个方法放缩一下。”他柔声对兰知说,右手很自然地握住了兰知捏住笔的手。与此同时他的左手也拿起一块擦板,从后缓缓绕过兰知的身体,一直伸到兰知胸前停下。
“小兰,”他几乎从后半拥抱著兰知的身躯,贴在兰知的耳根上问,“你觉得我的这个方法,好吗?”
问完他笑一笑,不紧不慢地擦掉了兰知身前白板上的一串符号。
韩敬看得气不打一处来,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下来,挥著灯泡冲到朱院长面前,大声道:“你……”
“有排骨年糕吗?”兰知抢在他动手之前突然问了一句。
韩敬听到兰知清冽如泉的声音立刻就没魂了。
“什……么?”他立在两人面前,问。
兰知顺势从朱院长怀里挣脱了出来,倚靠在白板上浅浅微笑:“我问你,宵夜有卖排骨年糕吗?”
他的身躯在幽暗的灯光下投出一道半明半暗的阴影,仿佛一只手,一直延伸到了韩敬的身上,轻轻地安抚他暴躁的情绪。
宵夜不都是麻辣烫,关东煮,香辣鸭脖么!谁会吃排骨年糕啊!
而且排骨年糕这两样浑身不搭界的东西混在一起,是怎么样一个奇葩的组合啊?!
韩敬简直言语不能。
兰知不动声色地把韩敬手里要打人的凶器灯泡取了下来,回头问朱院长:“我很久没吃排骨年糕了。朱院长你想不想一起吃?”
朱院长脸上表情有些讪讪,不过他风度还是很好的,重新慢慢坐回办公椅里,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小兰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兰知侧回头来看了看韩敬,依旧很浅地笑:“韩敬,能不能麻烦你去打电话问问,哪家宵夜有卖排骨年糕?”
韩敬“嗯嗯”两声,结结巴巴道:“我……我现在就下去问。不过这种东西,我都没有听说过,不知道有没有……”
“应该有的。这是A市这里很有特色的东西。很多地方都有卖。”
韩敬“哦”了一声。
“有的话你买三份。”
“为什么要三份?”
兰知已经把灯泡轻轻放在了桌子上,闻言对著他微微勾起嘴唇笑了笑,淡淡道:“你自己也尝尝看,味道很不错的。”
韩敬又“哦”了一声。
他一下子搞不清楚状况。
刚才他要打朱院长,兰知却拦住了他。
兰知是不希望自己和朱院长发生冲突吗?
韩敬很想大声告诉兰知:没有关系的!不要担心我!
大不了就是再被劳动教养半年呗!
为了你不被人揩油这么做是值得的啊!我是心甘情愿的啊!
那朱院长见他不动,很不耐烦,催促道:“傻愣著干嘛?还不快去买啊?”
韩敬瞄了瞄兰知。
兰知已经走到门口,两腿交叉倚靠在门上,伸出修长的手指叩了叩门面。
韩敬知道兰知这是礼貌地暗示他不要掺合自己和朱院长的事情,催促自己赶快走。
他犹豫地来回看了两人好几眼,终于还是灰溜溜地揣著那张兰知给的一百块钱,十分郁闷地离开了兰知的办公室。
韩敬的身体是离开了,可他的心还留在兰知的办公室里。
他满脑子充斥著那个猥琐的朱院长半抱住兰知的场面,闷闷不乐地重新回到了一楼。
他本想给那些买宵夜的地方打电话,问问看谁家有做兰知爱吃的排骨年糕,可他总觉得心里有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
什么也做不了。难道只能任由那个朱院长此刻在他的头顶对兰知动手动脚吗?
他慢慢走出大楼,站到楼前的空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已经快半夜了,大楼外面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两辆车停在不远处专供教职员工停车的停车场里。
一辆是小轿车,还有一辆是SUV。
韩敬一眼就认出了那部SUV!那是在兰知和朱院长的激情视频里的宝马高档越野车。
不用说,那一定是朱院长的车。
韩敬突然找到了让自己满腔的火气宣泄的出口。
他从花坛里挑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砖头,拎著“蹬蹬蹬”冲到那部宝马SUV旁边。然后他抡起砖头,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地砸向越野车的侧窗。
车窗玻璃立刻碎裂开来,车内报警器也马上响了起来,尖锐的声音瞬间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不知道二十二楼听得到听不到这车辆报警器的声音。
韩敬怕那猥琐的院长精虫上脑什么也听不到,又“蹬蹬蹬”冲回门卫室,一个电话打了上去:“喂,兰老师,朱院长,你们有谁开SUV吗?大楼外教工停车场上有辆SUV被人砸了,你们快下来看看。”
接电话的依然是兰知,他闻言沉默了一下,然后似乎低声向朱院长说了几句什么。
韩敬就听到朱院长的声音隐隐透过听筒传来,似乎是咆哮著骂了一句什么。然后他就听到兰知对自己很镇静很礼貌地说:“谢谢你告诉我们。我们马上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韩敬总觉得,兰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里似乎染了一丝笑意。
员警很快也来了,向韩敬这个“目击证人”询问了好一会儿。
Z大地处城郊结合部,人员复杂,治安一向不太好,多次发生过行窃偷盗的案件。所以员警对出现这样的砸车事件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很大的意外,很快就认定这起案件是有人想偷窃宝马车内的财物而砸毁窗门,结果被韩敬及时发现,从而逃离现场。
员警询问完韩敬做完记录又开始询问朱院长关于车辆的基本情况。
都说男人爱车。韩敬站在一旁,偷偷看著朱院长心痛地抚摸著自己宝马SUV的样子,心里暗暗地可爽了。
不过中年发福的男人究竟也没有什么好多看的。韩敬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了,于是转头,又去寻找兰知的身影。
兰知远远地靠在大楼门口的路灯下,面无表情地看著这里发生的一切,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他下楼很匆忙,并没有重新穿上那件浅色的休闲西服,只穿著黑色的衬衫,被夜晚的风吹动领口,显得整个人略微有点单薄。
而他那一张干净的脸庞更是被昏暗的路灯灯光照出几分清冷而疏离的气质来。
韩敬看得自己的老二都开始硬起来,死死顶住裤裆了。
他正看兰知看得出神,突然只看到有灯光一闪而过,一辆轿车停到了他的身旁。
轿车驾驶座旁的车窗被摇下来,有个保养的很好的中年女子露出脸来,朝朱院长的方向看了看。
她看到员警还在和朱院长说话,也就没有插嘴打扰,又转头望向另一边远远站立著的兰知,叫了一句:“小兰!”
兰知看到车子开过来的时候就立直了身体,听到那中年妇女招呼自己,很快就走到了车的旁边,朝她拘谨地点了点头,应道:“伯母你好。”
那中年妇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兰知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
韩敬站在车子另一旁,很快就听明白了。
这位中年妇女是朱院长的妻子,刚从隔壁城市出差回来,开车经过附近的时候朱院长给她打了个电话,说自己的车出了点问题,让她过来接一下自己。
她似乎和兰知很熟络,对兰知十分的关切,用词也很亲昵。
兰知也难得露出几分亲和的表情,时不时对那位中年妇女浅浅笑一下。
两人说了几句,朱院长有些郁闷地走过来。
那中年妇女劝说:“先回家吧。明天再找人来拖车去修。”
朱院长像被霜打焉的菠菜,垂著头也没有精神了,闻言就点点头,钻进了他妻子的车内。
那中年女子又朝立在车旁的兰知热情招呼道:“小兰啊,也不早了。反正顺路,我一起送你回去?”
兰知很有礼貌地笑了笑:“没关系,我自己开车来了。自己开回去就好了。”
说完他有意无意地看了车对面的韩敬一眼,又道,“而且我还想一个人回去再加会儿班。”
那中年妇女也没勉强,像嘱咐自己的孩子一样嘱咐了兰知一句:“小兰你别老是搞得太晚啊,要注意身体!”然后她一踩油门,载著朱院长就开车走了,只留下兰知和韩敬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停车场里。
夜风有些大,把兰知的头发吹得很乱。
兰知伸手弄了弄自己的头发,然后又看了一眼韩敬,慢慢地转身,朝大楼里走。
韩敬觉得自己硬邦邦的老二都快顶不住了。他鬼使神差地在兰知身后叫了一句:“兰老师……”
兰知很自然地停下脚步,回头看看他。
韩敬一下子没词了,结巴了半天才找到借口,从口袋里掏出先前兰知给他的一百块钱,问:“兰老师,你……还要吃宵夜吗?”
兰知点头,回答了他一个字:“要。”
韩敬脑子转得飞快,赶紧道:“兰老师你先别急著上去。我现在就给送外卖的地方打电话。他们有时候会加些配菜什么的,你到我门卫室去,可以在我旁边听听有什么配菜是你喜欢的,选择一下。否则我一个人做主也不太好。”
他说了一大通,无非是想再多看兰知几眼,自己也觉得这一番话没什么说服力。
没想到兰知还是很简单地回答了他一个字:“好。”
韩敬高兴坏了,追问:“真……真的?”
兰知点点头,脸上还是冷冰冰的。
不过在韩敬看来,这已经是满眼春风吹拂,惹得自己心花怒放了。
他忙一路小跑回到门卫室,打开门,让兰知先进去。外卖的单子被他放在了里屋,韩敬赶紧自己跑进里面的小房间,开始低头在放了电脑的桌子上翻找外卖单子。
找了一会儿他找了几张他觉得满意的,刚回头转身,冷不防地撞上了兰知的身体。
兰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门卫室的外间进来,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背后。
韩敬这一下就撞上了兰知的胸口,踉跄了一步。
兰知早就趁机搂住他的腰,低声问:“你还好吗?”
韩敬感觉兰知的手隔著薄薄的衣服触摸著自己的腰,触摸得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他咽了口唾沫,喃喃道:“我还好。我好得不得了。”说完他本能地靠上兰知的身体,用自己那硬了好久的老二蹭了蹭兰知的大腿,又低声道:“兰老师……我,我好得……整个人都快要不好了。”
兰知闻言,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随手就把身后的门给关上了。
韩敬看兰知不仅没有拒绝的意思,还主动把门关起来,显然是要在这一方小天地内和自己快活一番。
他立刻胆子大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就把兰知的衬衫给扒了,将他推倒在自己的床上。
兰知裸露的胸膛上两粒乳珠在白炽灯光下泛出一种娇嫩的樱桃红。韩敬看得口水直流,两腿分开跪在兰知的身旁,低头就对著那两颗樱桃啃咬起来。
他一边啃咬一边双手也不闲著,自己就把自己的衣服裤子袜子鞋子都脱了,随手扔了一地。
兰知在他的啃咬下呼吸逐渐沉重。他伸出双手环绕上韩敬的腰,用自己也挺立起来的老二隔著西裤时不时地磨蹭韩敬的老二。
韩敬哪经得起心上人这样的挑逗?啃咬了一会儿乳珠他就蠢蠢欲动想插进去了。他连忙脱掉了兰知的裤子,举起兰知的两条长腿板开,拿自己粗长的老二在兰知暴露出来的私处口上来回蹭了两下。
兰知在他的磨蹭里跟著扭动了几下腰身,低声地呻吟,一只手又开始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地扯了扯。
他正情欲兴奋,突然感觉韩敬不动了。
兰知很不满意,仰头望了望韩敬。
韩敬正小心翼翼举著兰知的两条腿,跪在兰知的胯间。他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兰老师,你喜欢什么姿势啊?”
兰知一愣,不明所以地看著韩敬。
韩敬忙解释道:“我为你特意学了很多新姿势呢。你喜欢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上次以为兰知是对他的技术不满意,所以事后花了许多时间和功夫默默学习钙片里的知识。现在兰知好不容易又给了他一个表现的机会,韩敬当然希望能够努力展示给心上人一个器大活好的优质炮友形象。
由于情欲的关系,兰知白皙的脸上有一些红晕。
韩敬见兰知不回答,以为他害羞不肯说,就忙放下兰知的两条腿,从床上跳了下来,转身去开电脑。
兰知被撩拨得正在兴奋头上,见状莫名其妙,缓缓撑肘半坐起来,沉脸冷声问:“你还做不做?”
韩敬已经打开了电脑,放了一张钙片。
“当然做啊!”他回头招呼兰知,“不过兰老师,你先过来自己挑挑,看看你喜欢哪种姿势?”他的表情十分自豪,又道:“这片子里姿势可多呢!我统统都会!随便你挑哪种,都能包你满意!”
他啰嗦了半天也不见兰知回应自己,就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兰知,问:“兰老师你怎么不挑啊?”
兰知抱膝坐在床上,神情在灯光下慵懒而冷淡。
他随手将钙片的进度条往后面一拉,指著暂停的萤幕敷衍回道:“就这个吧。”
韩进瞄了一眼,这是一个背入式。
他忙重新爬上床,从后面揽住兰知的腰,认认真真将兰知脸朝下轻轻跪按在床里。
兰知很配合他,还伸手抱了枕头垫在自己的脸下。
他屁股朝上两腿分开,粉嫩的小穴直接对著韩敬。韩敬看得口水直流,再也忍不住,跪在兰知身后,两手扒开兰知的臀肉,伸出湿漉漉的舌头,就在对方的小穴上舔了一口。
韩敬很惊奇地觉得他自己在兰知面前可以变得毫无底线:兰知只是上一次让他舔自己,自己竟然很快就自然地接受了这件事情,这一次不等兰知命令,就主动舔了起来。
兰知在被他舔第一口的时候就轻轻地叫了一声。
依然是那种隐忍而惬意的叫声。
韩敬得到了对方的肯定,那当然是更加卖力,舌头来回搅动舔弄,巴不得把自己整个头都塞入兰知的两瓣臀肉中间去。
兰知在他舌头的进攻下叫得更加大声了一些。他似乎不愿意声音太大,因此将自己的头深深埋进了枕头里。
那叫春的呻吟透过枕头闷闷地传出来,更增添了几分淫荡的色彩。
韩敬听他叫得越来越失控,连小穴也在忍不住地收紧,试图夹住自己灵活的舌头。他知道差不多了,就从兰知的两腿间起身,两手按住兰知的后腰,半跨坐上去,用自己粗大的老二顶住了那湿润嫩滑的小穴。
兰知被他顶上的一瞬间突然整个人弹了一下,反手探入自己的胯下,握住了韩敬的老二,道:“先别进来。”
韩敬被兰知这么一握更加抵挡不了,又听到兰知的话,心中立刻美滋滋地想:不得了,原来兰老师这么体贴我,还想帮我用手撸一撸做充分的前戏准备。
还没来得及高兴呢他就听到兰知冷冰冰毫无感情的声音:“不带套不准进来。”
韩敬顿时像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冷水。他又不喜欢女人。也就每天偷偷摸摸看看钙片,自己对著撸两下完事拿张纸擦擦,哪需要什么安全套啊?
韩敬半趴在他的背上,愣了好半天才嗫嚅:“我……我这里没套……”
兰知还没听完就半跪著直起腰,甩开身上的韩敬,翻身下床。
韩敬吓坏了,忙跟著跳下床,顺势抱住兰知的大腿,恳求道;“兰老师你……你别走啊。我……我现在就去外面买套子不行吗?”
兰知不理他,弯腰在地上找到了自己的西裤。
韩敬眼看到手的肉就快没了,心里急得不得了,抱著兰知的大腿差点没跪下来。
“兰老师,你……你……”他蹭了蹭兰知的下体,语无伦次地急道,“你看,你不都有反应了吗?憋著不爽快多……多难受啊……”
兰知已经从西裤口袋里翻出一盒东西来,随手往韩敬身上一扔。
韩敬接住一瞧,立刻破涕为笑乐开了花。
雪中送炭啊!兰知给他的是整整一盒子的安全套!
而且这可不是普通的安全套,是凸点螺纹安全套。
韩敬咽了口唾沫笑道:“兰老师还是你想的周到。”
兰知什么也没有回答他,只重新在床上仰天躺了下来。
韩敬忙拆了一只安全套,套上自己的老二,也跟著重新爬上床去。
兰知抬头看著韩敬粗大的家伙,呼吸更加急促。他咬了咬下唇,慢慢抬起自己的腿,又轻轻去蹭了蹭韩敬的下体,似乎在催促对方赶快进来。
韩敬也忍耐不住了,忙趁机抓住兰知的脚踝,将它们举到自己的肩头,腰身一挺就捅了进去。
兰知嘴巴张了张,含糊地呻吟了一声,满脸潮红十分地兴奋。
韩敬刚想继续进攻,突然想到一桩事情,就不动了。
兰知不耐烦,搁在韩敬肩头上的脚踝动了动,拿自己的脚指头狠狠拍了拍韩敬的脸颊。
韩敬看著他,一脸严肃地说:“兰老师,我觉得咱们的姿势不对啊!”
兰知不明所以,弓起腰看了看两人的结合之处,皱眉问道:“是套子破了?”
“不是。”韩敬摇摇头,认真地补充,“兰老师你前面明明要的要背入式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非常地认真,像是在专注研究一道数学题的解法一样。
兰知愣了一愣,随即双脚用力,慢慢地勾紧韩敬的脖子,将他缓缓拉到自己身前,面对面地贴住。
“我改主意了。”他隔著镜片看韩敬的眼睛,一字一字道。
他的声音在情欲薰染之下喑哑得迷人。他一口一口呼出的气息喷在韩敬的脸上,就好像是繁盛夏花的馥郁香气。
韩敬陶醉了。“我喜欢你改主意。”他伸出舌头,在兰知的鼻尖上轻轻舔了一口。
然后他再一次抓紧兰知的脚踝,在兰知身体里抽插起来。
他刚开始的时候还抽插得小心翼翼,满脑子想著那些钙片里的画面,想著如何让兰知更爽一些。
不过抽插了一会儿一切就逐渐变了调。兰知的小穴很紧,而且一会儿放松一会儿收缩,夹得韩敬非常舒服。
也不知道到底是凸点螺纹安全套的作用,还是韩敬自己器大活好的作用。
无论是什么作用,他身底下的兰知都很兴奋。他先是用力扯著自己的头发,不成调地呻吟。随著韩敬抽插节奏的加快,他开始反手掐住韩敬的大腿,毫无意义地抠著对方大腿上的皮肤。
韩敬又痛又爽,到最后他觉得天地都在旋转,连他头顶上的白炽灯也开始翩翩起舞。
韩敬情难自禁,再也顾不得那些刚学会的三脚猫理论知识。他两手下滑抱住兰知的腰,把对方整个人几乎倒立起来,不顾一切地横冲直撞起来。
兰知只有肩部和头抵在床上,臀部和身体都腾在半空中。这种姿势下韩敬进入得更深,兰知很快受不了,开始高声叫出声来。
韩敬觉得这是一个好的信号,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肯定,他更加卖力,重重地朝兰知肠道的最深处一下又一下地捅。
兰知却似乎不喜欢叫,他高声喊了两句春,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只手捂上了自己嘴唇,阻止自己放肆地叫。
可那淫荡的声音还是随著韩敬抽插的节奏时不时从指缝间漏出来,回荡在狭窄的门卫室里,仿佛是五光十色让人晕眩的霓虹灯。
韩敬见状就腾出一只手,强行扳开兰知捂在嘴唇上的手掌,柔声道:“你别忍。我……我喜欢听你叫。”
兰知的眼睛里湿漉漉的,充满了情欲的味道。他咬唇无声地望了一会儿韩敬,就慢慢把自己被韩敬捏住的手抽了出来。
韩敬以为他要重新捂住自己的嘴巴,却不料兰知只是将手慢慢往下移,摸上了自己的老二。
韩敬忙也跟著摸上对方的老二,献殷勤道:“我帮你!”
说著他就抓著兰知的手,跟著自己抽插的节奏,上下撸动起来。
兰知在这种双重刺激下很快陷入一种半昏迷半高潮的状态,勾在韩敬脖子上的两只脚不自觉地绷直,整个人都跟著左右扭动了起来。
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再叫。
韩敬有些失望,不过兰知的身体反应还是让他很满足。
两人做了很长的时间。到最后韩敬在兰知身体内狠狠撞了几下,浑身颤栗射了出来。
这一撞撞在兰知的敏感点上,兰知整个人都在床上跳了一跳,跟著在韩敬的手心里射了出来。
射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无声无息没有叫。
事实上他半扭过头去,一口咬住了床上的枕头,把自己所有可能的淫荡声音都揿入了枕头里。
这一次时间长久,兰知大概是被操得累了,又或者是韩敬带了安全套,总之他并没有像上次一样推开韩敬。
韩敬抱著兰知趴在床上,像抱著一件心爱的玩具一样。他把自己的耳朵贴上兰知的胸口,感受对方胸膛的起伏,听兰知静静地喘气。
良宵恨短,他巴不得这样抱著兰知一辈子。
“兰老师,”他突然问,“上一次你把我推开,不让我射在里面,是因为我没有带套吗?”
兰知没说话。
“其实我只跟别人做过一次。”韩敬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不是爱到处找人打炮的人。我是真心喜欢你才和你做的。”
兰知还是没有说话。
整间屋子里静悄悄的。
韩敬思绪万千,想得很多。
就算兰知知道自己不是滥交的人,就算兰知知道自己的心意,那又怎么样呢?他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配不上兰知的。
要配上兰知,他怎么也该上个大学搞个本科学位,然后找份正经工作啊!
天底下哪有高中毕业的大楼管理员和大学教授在一起的道理啊?就算兰知同意,韩敬他自己也绝对不会同意!
韩敬是个很有骨气的男人。他爱一个人,他就希望自己能够照顾对方,给对方经济和精神上双重的保障——即便对方可能也不需要他的保障。
现在是秋天,不知道现在再报名去参加高复班还来得及来不及?
更棘手的问题是,如果他去参加高复班,报名费哪里来?生活费又哪里来?就算将来考上了大学,大学学费又从何而来呢?
韩敬很忧愁,加上刚才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大做了一场,很快他就疲累了,迷迷糊糊趴在兰知身体上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黑甜黑甜的。等到韩敬醒来,已经天亮了。
兰知和他的衣物都已经不见了。而韩敬的衣服被扔了一地,整个房间非常凌乱。
韩敬对著天花板上明晃晃的白炽灯看了好一会儿,一下子有点不敢确定,昨晚他是不是只做了一个春梦。
他慢慢地坐起来。然后他立刻看到自己因为晨勃而硬起来的老二上面还顶著一个凸点螺纹的安全套。
韩敬愣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昨晚不是梦!真的不是梦!
他又和兰知做了一次!兰知没有不理他!兰知还是愿意和他做的!
真是太好了!
韩敬顶著安全套从床上跳起来,来回蹦跶了两圈,扯开嗓子嗷叫了两声,才恋恋不舍地把安全套摘了,重新穿好衣服,哼著小曲儿走到外间的门卫室。
然后他呆住了。
兰知根本没有走!相反,他穿戴整齐,鼻梁上架著那副金丝边的眼睛,正坐在门卫室的椅子上,抬头静静地看著韩敬。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阳光从透明的玻璃窗外照进来,照在他的半张脸上,勾勒出俊美的轮廓。
韩敬顿时有些窘迫。
不用说,自己刚才在里间兴奋的大喊大叫大蹦大跳,肯定都被兰知听了去。
韩敬都不好意思抬头看兰知了。
不过兰知表情很淡,似乎根本没有放到心里去。他只问韩敬:“你醒了?”
韩敬脸都烫了,挠了挠头皮“嗯”了一声。他刚想替自己解释两句,就听兰知又问:“你饿吗?”
“啊?”韩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兰知慢慢转身,从桌上拿起一张外卖的单子,朝韩敬晃了一晃:“我们去这家吃早饭。”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波澜不惊,一点也没有昨晚在床上失控的放荡。
韩敬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兰老师……你说我们去吃早饭?”他结结巴巴问。
兰知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朝门卫室外走。
“我们……一起……一起……去吃早饭?”韩敬还是不敢确定。
兰知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想和我一起吃早饭的话不用勉强。”他很冷淡地道。
“不,不,不!”韩敬生怕兰知拒绝他,忙摇著手跟上兰知,“我想和你一起吃早饭的!”
兰知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一下,随手把那张外卖的单子递给韩敬。
“你带路。”他靠在门框上没什么表情地命令韩敬。
吉祥面馆,离Z大后门不远。这里地处城郊结合部,所以面馆平时主要是招呼Z大学生们的生意。
今天是星期六的早晨,大学生们周五晚上都玩得很开心,周六早晨没有人那么早起床,面馆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面馆比较简陋,要点菜要去视窗点,然后等东西做好了就有人在里面叫号,点菜的人再自己跑到视窗去拿。
韩敬献殷勤问兰知:“你想吃什么?”
“排骨年糕。”兰知回答。
韩敬挠头:“这里不是面馆吗?不是该吃面吗?”
“我打电话问过了。”兰知自顾自地转身,挑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这家有做排骨年糕。”
韩敬被兰知执著地要吃排骨年糕也挑逗起了好奇心,于是就点了两份排骨年糕,端上桌来。
所谓的排骨年糕,就是一块用酱汁腌渍过的大排骨,放在油里炸透,然后放在淋浇了酱汁的年糕上。
香气怡人。
韩敬刚想开动,突然眼睛瞥见兰知也正要举筷子吃,他突然伸手,抓住兰知的手腕:“你等等。”
兰知莫名奇妙地抬头看他。
韩敬把兰知手里的筷子拿下来,又重新拆了一副新筷子送到兰知手里:“刚才那副筷子上面有点不干净。”
兰知眼神奇异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只捏著那双韩敬给他新换上的筷子低头吃了起来。
韩敬也吃了起来。
大概昨晚做得用力过度了,他觉得这A市的特色还真挺好吃的。排骨的嫩滑,酱汁的醇香,加上年糕里糯米淡淡的清甜,的确是让人回味无穷。
韩敬风卷残云般地吃完了。
“好吃吗?”兰知突然问他。
韩敬点头:“好吃!”
“还要吃吗?”兰知直截了当地追问。
韩敬顿时不好意思了。他一米八五的个头,人高马大,一块排骨加几片年糕的确还不足以填饱肚子。不过在兰知面前他却不敢放肆,怕自己吃相太难看让对方笑话自己。
“没……没事。”他挠了挠头,一只手不自觉地摆弄著筷子。
兰知见状放下筷子,站起来重新走到点菜的窗口,递了钱进去:“再点一份排骨年糕。”
韩敬更不好意思了,站起来手足无措地看著兰知。
兰知已经重新走回桌子旁。“等会儿好了自己去拿。”他道,随即慢慢坐了下来。
韩敬想了半天嗫嚅一句:“我……我自己买就行了……”
“我吃的这份是你买的。”兰知替他解围,“你就当作是刚才已经给自己买了两份。”
韩敬摇头:“不,我想请兰老师你吃这顿排骨年糕。”
他开始从口袋里掏钱,一边掏一边又解释道:“我有手有脚,能自己赚钱。虽然高档馆子我请不起。可是请您吃顿排骨年糕的钱我还是有的。”
可惜他掏了半天,只掏出一张兰知昨晚当著朱院长给他的一百块钱。
他出门太兴奋,都忘了要带钱。
韩敬捏著那张一百块更窘迫了。
当时兰知说:让他买三份排骨年糕。一份给自己,一份给朱院长,还有一份给韩敬。
细细想来,这一夜发生了很多事情。
“兰老师……”
“这钱你拿著。”兰知头也没有抬,继续细嚼慢咽吃年糕。
“这怎么行!我……”
“就当是谢谢你。”兰知打断他,筷子拨弄著碗碟里的酱汁,又补了一句,“谢谢你昨晚砸车替我解围。”
他的头依旧没有抬,容貌模模糊糊地倒映在油光发亮的酱汁上,看不清表情。
韩敬一下子愣住了。
原来,兰知什么都知道!
兰知知道朱院长的猥琐企图。兰知也知道是自己砸的车。最重要的是,兰知知道自己的一番心思。
韩敬手里拿著一百块钱,怔怔说不出话来。
直到视窗里有人喊:“排骨年糕好啦!”韩敬才回过神来。
“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不是为了钱。”他把那张红色的钱朝兰知手里一塞,转身就去拿新出炉的排骨年糕了。
和兰知吃完早饭。兰知自己回家了。韩敬一个人回到门卫室里,呆呆坐了很久。
真的应该考一个大学啊。
他打开电脑,在网上搜索,看看哪里有便宜的高复班。
搜索著搜索著他突然想到刚才吃的排骨年糕。
他知道兰知很爱吃。
要是以后每天都做给兰知吃就好了。
于是他也不搜索高复班了,转而开始搜索菜谱。
很快他搜索到一个视频,专门讲解如何做排骨年糕。
韩敬趴在桌子上看得津津有味,连郭杰进来也不知道。
“砖头你太无聊了吧。”郭杰看到他看美食节目,简直震惊了,“怎么像个大老娘们似的?要吃啥哥给你买去!”
韩敬回头望了他一眼,就把视频关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上次郭杰来是让韩敬和他合谋,准备派几个小弟去大楼里偷窃学生的财物。
但是韩敬现在喜欢了兰知,就希望自己不要再走弯路,能够过正常的生活,能够有朝一日配得上兰知。
可另一方面韩敬不想得罪郭杰。毕竟郭杰在劳教所帮过他很多。当时韩敬刚进去,得罪了里面的一个老大,差点被整死,还是郭杰替他出头摆平了事情。
所以拒绝郭杰也的确是有些难为人。
“你上次和我商量的事我觉得不太好。”他想了半天还是对郭杰说。
郭杰一摆手:“那事我也觉得不好。要不你就当我没提起过。”
韩敬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郭杰。
郭杰嘿嘿笑了两声,低声说到:“我最近找到了新的生财之道……搞不好可以大捞一笔呢!”
“是什么?”韩敬也缺钱,倒是有些好奇。
“现在还不能说。”郭杰神秘地回答,随即拍了拍韩敬的肩膀,“不过这里面还有你‘慧眼识英雄’的功劳呢!”
韩敬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我的功劳?我什么功劳?”
郭杰还是神秘兮兮的,也不说,就含糊道:“以后你会知道的。反正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就是啦!”
韩敬怀疑地看著他:“你大清早喝高了吗?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郭杰还是嘿嘿的笑,却把话题转移了,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向他介绍自己在A市这里结交的几个哥们儿。
无非都是些地痞流氓,凑在一起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韩敬听到后来都听得有些无聊了,脑子里开始走神又想著如何做排骨年糕给兰知吃。
兰知会吃吗?会不会很喜欢他做的排骨年糕?
他正走神郭杰用胳膊捅了捅他:“对了啊砖头,我跟你打听个事情。上次和那个兰老师在一起的中年男人,是不是叫朱诚啊?”
韩敬回过神来,没好气地说:“哪个中年男人?”
“就是那个激情视频里的啊!”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我只知道别人都叫他朱院长。”
“那就错不了了!”郭杰得到答案兴奋地拍了下桌子,“Z大理学院院长朱诚!肯定就是他了!”
韩敬奇怪地看著他:“你这么开心做什么?中了一百万吗?”
郭杰神秘地笑笑:“和中了一百万也差不多的。”
他又和韩敬寒暄了几句,就兴冲冲地走了。走前他再一次拍了拍韩敬的肩膀:“下周六晚七点,我们哥们儿几个要在D区E路上的豪悦里聚聚,到时候你也一起来吧!大伙儿认识认识。”
接下去的一个礼拜兰知对待韩敬的态度并没有本质上的改变。
他还是从来不看韩敬,也不和韩敬打招呼。
不过韩敬也没有气馁。事实上他做了不少事情。
首先他去买了一个小电炉和一些原材料,在自己的门卫室里学著烧排骨年糕。
其次他借口要更好的管理大楼教室,问人事科要了一份各个教室的排课表。
他很快在这张大表里找到了兰知开的课。
兰知这个学期开了两门课,一门是给应用数学系的研究生的专业课。韩敬跑去偷偷瞄了一眼,教室小上课的人也少,韩敬觉得自己坐在里面太惹人注意了,所以没有好意思坐在教室里。
另一门课是开给全校学生的公选课,主要是讲讲金融市场里的数学应用。
这门课开在二楼的阶梯大教室里,上课的有一百多人,而且是来自各个院系的,大家互相并不怎么认识,韩敬容易混进去。
上课是在周三晚上。韩敬早早地就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兴奋地等待兰知的到来。
兰知依然是干净的衬衫,干净的短发,纤尘不染的金丝边眼镜。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地方不够干净的话……那就是他白皙的脸上还残留著一点点青色的胡须根的痕迹。
不过这种不干净让他看上去更加的性感。
韩敬对著远远站在讲台上的兰知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兰知并没有看到他。
他依然是那种冷淡而疏离的表情,对著课件沉静地讲著他的课。
兰知上课的样子和他的人一样,非常冷淡,没有什么表情也不讲笑话。
下面的学生很多都是来混学分的,也听的不太认真。
这门课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浅显的。韩敬也不笨,其实是能听个大概的。但是他看到兰知的样子就入了迷,根本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九点还差五分的时候,课快结束了,有一个学生从阶梯教室的后门进来,他手里还捧著一大碗刚刚做好的新鲜麻辣烫。
他大概是饿极了,一屁股坐在韩敬旁边,一边抬头装模作样地听兰知上课,一边吃起麻辣烫来。
韩敬有个毛病,闻到洋葱的刺激味道就要打喷嚏。
不凑巧那个学生是洋葱爱好者,那一碗麻辣烫拿筷子一翻,满满的洋葱味飘出来。
“啊欠——”韩敬当即打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喷嚏。
这个喷嚏打得太过响亮,吸引了兰知的注意力。
他抬头,往韩敬这个方向看了看。
他理所当然地看见了韩敬。
韩敬偷偷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好意思地朝兰知眨了眨眼睛。
兰知看了他半秒钟,就重新低下头,看著自己的讲义,继续平静地讲课。
死水一样,一点水花也没有激起。
韩敬竟然觉得有些失望。
虽然他也不指望兰知能有什么反应,可他心底总有那么一咪咪的期望:至少兰知会对他笑一笑?或者是对他的好学表现出一点惊奇来?
他正泄气,突然旁边那吃麻辣烫的学生用胳膊捅了捅他:“喂,老师叫你回答问题呢!”
韩敬吓了一跳,忙抬起头来。他这才发现整个教室里的人都转过头来,齐刷刷地看著他。
韩敬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望著兰知。
他刚才只顾著泄气,根本,根本什么也没有听到啊!
而且,而且兰知为什么要叫他回答问题啊!兰知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学生!
韩敬突然觉得立在讲台前没有表情看著自己的兰知浑身都透著狐狸般狡诈的气息。
“兰老师……我没听清楚问题。”韩敬窘迫地说。
“效用函数都有些什么性质?”话音刚落兰知就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韩敬怎么会知道啊!
他涨红了脸,老实地摇了摇头,随即又在刺激的洋葱味道里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以后好好听课。”兰知倒也没有为难他,随手合上电脑,对全班说,“下课。”
韩敬坐回椅子里长舒了一口气。
旁边那人很同情地望著他:“你真倒楣。兰老师上课从来不问学生问题的。你是第一个。”
这个特殊的“第一次”更加激发了韩敬的动力。当晚他就从网上定购了所有的高三复习资料。
就算没有钱去参加高复班,就算不能辞职,他每天还可以利用空馀时间学习嘛。
时间就像乳沟,挤挤总归是有的。况且只有少撸管多读书,人生才有光明的前途啊!
韩敬胡思乱想著,这一晚就在幸福甜蜜中过去了。
第二天周四,兰知上班迟到了。
这是韩敬自从注意兰知后第一次看到他迟到。
韩敬从门卫室的玻璃窗往外看出去,只见兰知的神情有几分倦怠,似乎心情不佳。
韩敬对著兰知走入电梯的背影挠了挠后脑勺。
周五,兰知没有来上班。
有了上次的经验,韩敬也不太著急了。说不定兰知又去哪个地方参加学术会议了呢!
不过兰知不在,他心里总有些空荡荡的。
而且他注意到,今天朱诚朱院长,似乎也没有来上班。
韩敬忍不住又有些胡思乱想起来。
很快到了周六晚上。韩敬记得郭杰的邀请,坐地铁去了D区E路的豪悦。D区在A市的东北角的闹市区,而韩敬所在的Z大则坐落A市的西南角城郊结合部。韩敬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才赶到酒店。
好在郭杰那帮狐朋狗友都挺能聊,桌上的菜也没怎么吃,光顾著互相敬酒侃大山。
韩敬被郭杰领著介绍了一圈:这个是顾哥,那个是大黄,外加一圈小喽啰。韩敬寒暄了几句,见他们都眉飞色舞一下子插不进他们的话题。加上他赶了两个小时的路,的确是饿了,就坐下埋头吃了几口菜。
“那只老王八开始还和老子硬得很呢!”大黄扯著嗓门嚷,“结果老子把视频发过去,丫立马就阳痿了!连屁也放不出来了!”
众人跟著哈哈笑。
“我说啊、要是这事成了,”郭杰接了话,顺手拍拍韩敬的肩膀,“砖头可以算是功劳最大的人啊!”
韩敬正闷头吃菜,被郭杰拍了拍肩膀,差点没一口呛死。
“什么?”他好不容易把菜咽下去,抬头问。
郭杰刚想张口说,旁边的顾哥使了个颜色眼色,岔开话题问韩敬:“砖头,你打算在Z大当一辈子大楼管理员吗?”
郭杰看到顾哥的眼色,就把在嘴边的半截话吞了回去。
韩敬不是傻子,他们眉来眼去看得一清二楚。他也知道道上的规矩,有些事情不该你知道就不要好奇去打听。况且他也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不怕对方抓著自己什么把柄,因此也没有问,只顺著顾哥的话题陪笑回答:“哪能做一辈子呢?以后还要顾哥多照应多指点才是。”
顾哥也笑了:“有钱一起赚!是兄弟就要互相照应!”
这一顿饭吃了很久。吃完一帮人又去了旁边的一家ktv唱了几个小时的歌。等到散场,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韩敬也喝的稍微有点多了,走出ktv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地铁的末班车。
郭杰顾哥大黄住在东南那一块儿,哥们几个都醉得神志不清,挤了部计程车就呼啦一起走了。剩下几个喽啰住的近,都开了摩托车来,无需借助公共交通,油门一踩也没影了。
韩敬摸了摸兜里被用得差不多的这个月的工资,一个人在马路边站了一会儿。
如果从A市东北角闹市区打车回西南角的Z大,这晚上的计程车价格和白天还不一样,韩敬算了算,今晚不花上两三百块钱绝对是回不去了。
韩敬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很心疼自己口袋里的钱。
他沿著马路走了一会儿,心想有没有什么二十四小时开的店,可以让他熬四个小时,等早晨五点半地铁重新运营。
这一带是闹市区,路两旁有很多酒吧迪厅。凌晨一点半,灯红酒绿,正好是营业的高潮。
很多酒吧很热闹,甚至门口都挤满了男人女人。有些人喝醉了,扶在路边的栏杆上大声地呕吐著。
韩敬慢慢地走了两条马路,然后突然停住了脚步。
因为在一间同样热闹的酒吧门口,他看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半无力地扶著路灯,似乎想招手拦计程车。
那酒吧和别处的酒吧不同,门口挤满了各种壮汉,有人时不时地蹭到他。
韩敬觉得他随时都会一头载倒在马路上。
韩敬想也没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对方,关切地问:“兰老师,你,你没事吧?”
兰知双颊酡红,在路灯幽暗的光线下泛出不正常的粉晕。他的衬衫松开了好几粒钮扣,衬衫下摆一角也从西裤里被半拉出来,在夜风里飘著。
他的眼镜折射著满街霓虹灯的光怪陆离,更衬托出镜片后那一双眼睛里深深的茫然和落寞。
韩敬看得心疼极了,伸手就紧紧抱住有些酒气的兰知的身体。
兰知被他揽入怀里的一瞬间突然像触电一样,在他怀里奋力地挣扎了一下,忿忿低叫了一句:“伯父别碰我!”
他的力气很大,韩敬被他撞的肋骨都有些疼,不得不全力收紧双臂钳制住他,抬起他的下巴来让他看清自己,道:“兰老师,是我啊!你看清楚啊!我是韩敬啊!”
兰知虽然喝了不少,倒只是?心无力,人还算清醒。他睁了睁眼睛,看著韩敬,慢慢停止了挣扎。
“兰老师你记起我来了吗?”韩敬生怕兰知没把自己放在心上,怯生生地又解释,“我是您上班的教学大楼的管理员韩敬。”
兰知表情漠然地看了他一会儿,最终在韩敬的怀抱里放松了僵硬的身体,任由韩敬拥抱著自己。
“我有些醉了。”他迅速控制了自己先前的失态情绪,轻声而有礼貌地问韩敬,“你能帮我叫辆车吗?”
不要说叫辆车了,就算是兰知让韩敬现在变成匹马驮兰知回去韩敬都没意见!
韩敬很快叫到了计程车,打开车门,将兰知抱入后座,
兰知两手勾著他的脖子,眼睛半闭睫毛低垂。他的领口敞开著、隐约可见里面迷人的锁骨。韩敬看著兰知这一幅慵懒而性感的样子,真的是差点忍不住放肆亲上一口。
他想想不放心,就厚著脸皮一起跟著兰知挤进计程车:“兰老师,我,我送你回去吧!”
兰知闻言从镜片后抬起惺忪的眼睛,很冷地看了韩敬一眼。他并没有拒绝韩敬,只转头朝司机说了地址,就在韩敬怀里睡过去了。
兰知住在离闹市区不远的一个社区里。社区闹中取静,虽然看上去并不是新的楼盘,但总体档次还挺高档的。
韩敬知道A市房价贵得吓人,这样位置的社区一平方米没有四五万肯定买不下来,不由吐了吐舌头。如果这房子是年轻的兰知买的,那敢情兰知家也挺有钱的啊。
下车结帐的时候,兰老师睡得不醒人事,整个人都依偎在韩敬怀里。韩敬不想打扰他休息叫醒他,也不好意思当著司机的面猥琐地从兰知身上翻钱包,就从自己口袋里掏了仅剩的一点钱,付了计程车车费。
他把兰知抱下车,在楼下立著,又有些发愁了。楼有二十几层呢,天知道兰知到底住哪一层哪一间呢?
“兰老师,兰老师!”他轻轻叫著怀里的兰知。
兰知没什么反应。他看上去难得的乖顺,像一只温柔的猫,一点也没有平时清醒时候那种冷淡而疏离的气质。
韩敬在凌晨的夜风里呆呆望著他俊美的容貌和修长的四肢。
正巧楼里有个人拖著行李箱出来,大概是去飞机场赶早班的飞机,看到韩敬打横公主抱著昏睡不醒的兰知,就上来问道:“怎么了?”
韩敬说明自己是送兰知回家的。那人认识兰知,就告诉韩敬:“兰知住在十一层1101室。”说完匆匆开车走了。
韩敬得到指点,很快就找到了兰知的家。他按了几次门铃都没有人回应,就掏出兰知口袋里的钥匙,打开大门进去了。
兰知的房子倒也不是很大,一室一厅,他一个人住。房间里的家俱风格很简约,只有三个大书架,堆满了各种书籍和论文资料,让整个房间都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墨香来。
韩敬在门口玄关脱了自己脏兮兮的鞋子,小心翼翼地走过干净的客厅,走进同样干净的卧室,把兰知放到了床上。
兰知后背沾到床,微微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看韩敬。
韩敬忙道:“兰老师,我送你回家来了。”
兰知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意识并不是很清醒。
韩敬又柔声哄道:“兰老师,你这样睡会著凉的。我帮你把衣服脱了,你睡到被子里去,好不好?”
兰知轻轻地“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得到兰知的允许,韩敬忙帮兰知解开剩下的衬衫纽扣,脱了他的上衣。
兰知半裸著,白皙的皮肤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泛起浅浅的红晕,上半身曲线优美,简直像一尊希腊雕像。
韩敬觉得自己的老二已经不听话地硬了起来。他忙抬头看著天花板上的灯,用力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好不容易让自己的老二半软下去,他才重新动手,又脱去兰知的皮鞋和袜子,解开他的皮带,举起他的双腿替他褪下裤子。
褪下西裤时候他的手不自觉地触碰著兰知赤裸的大腿。
兰知的腿又长又直,没有一丝多馀的赘肉。因为喝酒的关系,他腿上的皮肤摸上去微微有些烫,好像是一盆热火,不停炙烤著韩敬的欲望。
韩敬好不容易才扯掉了兰知的西裤。
扯完他却舍不得,两只手依然抓著兰知的脚踝,望著躺在床上的兰知。
兰知上半身都深陷在柔软的床里,两条腿被韩敬半举起来,大大地分开著,姿势看上去淫荡极了。
灯光幽幽照下,他整个人都被染上了一层光怪陆离的情欲色彩。
他的脸微微侧著,一头短发散乱,就像韩敬此刻的心情一样。
韩敬俯身,将自己的身体半压在兰知的身体上,端详著兰知的容貌。
以前的性事都发生太快结束太快,他从来也没有这样仔细地端详过兰知。
兰知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好看:长长的睫毛,白白的皮肤,高高的鼻梁,还有,脸侧一点点青色的胡须根。
韩敬感觉自己的老二再一次不听话地硬了起来,顶在兰知的小穴上,不自觉地磨蹭了两下。
兰知似乎有所感觉,整个人跟著那种极具侵犯性的磨蹭在床上跳起了一下。
他并没有清醒过来,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皱起眉头,抗拒而含糊地低哝了一句:“不要!”
一句“不要”像一盆凉水,立刻浇醒了韩敬。
他匍匐在兰知的身上,望著下面半睡半醒的兰知,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慢慢伸出手来,小心地替兰知摘掉了眼镜,然后又在兰知卷长的睫毛上面,轻轻地吻了一下。
浓密的睫毛被韩敬吻得有些湿漉漉,在卧室幽暗的灯光下闪烁出七彩的颜色。
韩敬低叹一口气,咬牙从兰知的身上爬起来,替他盖好被子,灭灯关门。他捂著自己硬邦邦的老二退出卧室,满脑子都是兰知诱人的模样,内心实在是欲火中烧,就半蹲在客厅的茶几旁迅速打了个手铳。
打完手铳他扯了几张桌子上的餐巾纸擦干净。然后他突然犯了难。
这几张包满精液的餐巾纸该怎么处理呢?
韩敬第一个想法就是打开客厅阳台上的窗把它们扔出去。可他俯瞰窗外,又不想这么做。
窗外是凌晨三点的A市夜景。无数的路灯闪烁,织成一张光与阴影的网,将这座繁华的都市点缀得梦幻而不真实。
就像,韩敬此刻能够待在兰知家里一样的梦幻而不真实。
自慰完的韩敬怀著一腔心思,慢慢沿墙滑坐地上,疲倦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周日的清晨阳光格外地好,透过阳台的玻璃照在客厅的地板上,暖洋洋的。
韩敬愣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他一跳而起,跑到卧室门口,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门缝。
兰知还在睡觉。
韩敬伸头看了看,就见兰知眼睛紧闭,眉头微微皱起,睡梦中的呼吸也有几分急促,似乎在做著什么噩梦。
韩敬看了一会儿,突然感觉自己手里似乎捏著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瞧,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有把昨晚自慰后擦拭的那几张餐巾纸扔掉。
餐巾纸里的精液都已经干涸了,将餐巾纸弄得硬梆梆的,摸著很不舒服,就和他看到兰知睡梦中的这种表情一样的不舒服。
韩敬想了半天,悄悄拿了兰知的钥匙,跑到楼下去找了个垃圾桶,把包裹著脏东西的餐巾纸都扔了。
扔完他脑子里还是兰知的表情,挥之不去。
不知道为什么,兰知不高兴,韩敬觉得他也会跟著不太高兴。
关键是他并不知道兰知为什么不高兴。
其实就算知道,他也帮不上忙吧。
韩敬郁闷地想著,沿马路走了两步,然后他就看见一家超市。
超市门口在卖关东煮,飘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韩敬心里突然有了主意,一拍自己的脑袋,就跑进超市,用自己口袋里付车费后留下的最后一点钱买了两块大排骨和一袋年糕。
韩敬兴高采烈地拎著年糕和排骨重新回到兰知的家里。
兰知还没有醒。
韩敬现在也希望兰知不要醒。他蹑手蹑脚走入厨房,就开始按照网上的视频步骤做起排骨年糕来。
兰知家的厨房很新,一看就知道兰知自己不怎么做菜。偌大的冰箱里除了牛奶和果汁,几乎是空的。连橱柜里的油盐酱醋,都几乎没有开封过。
韩敬心里暗暗高兴。兰知不会做菜最好。这样自己待会儿万一做的不太好,兰知应当也不会太苛刻。
他像是小学生要交作业一样,努力把视频里的步骤都想了一遍,就开始挥刀弄铲大烧特烧了起来。
韩敬事先在自己的门卫室里练习过几次,而且他以前在老家也帮母亲烧菜打过下手,因此技术倒也不算太差。只是这一次他想好是要烧给兰知吃的,因此格外打起精神,腌排骨,炸排骨,煮年糕……每一步都投入了百分百的注意力,低头搞得十分专注。
等到年糕煮好,排骨炸好,连同酱汁一起浇在白嫩的年糕上,一切都没有出什么大差错,韩敬才松了一口气。
他端起盘子,凑近用鼻子闻了一闻。
太香了!实在是太香了!要不是这盆排骨年糕是特别做给兰知的,他都恨不得自己一口全吃了。
他对著捧在手里热气腾腾酱香四溢的排骨年糕咽了口唾沫,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来,准备端到桌上去等兰知醒来。
头一抬起来,他的手立刻一滑。
因为兰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半倚靠在厨房的门上,面无表情地打量著韩敬,和韩敬手里的那一盆排骨年糕。
“?当!”韩敬手里的碗掉在地上碎成几块,连带排骨年糕也洒了一地。
韩敬吓了一跳,本能的反应就是蹲下来捡碎片。
才伸手兰知已经拉住他的胳膊阻止了他:“小心割破手。”
韩敬抬头看了看兰知。
兰知穿著一件睡衣,头发散乱而蓬松,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兰……兰老师……对不起……”韩敬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赔你一个新的碗。但是,但是我这个月钱不够了。要……要下个月……”
“不用赔。”兰知很冷淡地打断他,“一个碗而已。”
韩敬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就又听到兰知低声补了一句:“反正也没人用。”
韩敬听他语气似乎有些悲伤,不知怎么想的, 脱口就道:“怎么会没人用呢!我刚刚还它用来给你做排骨年糕呢!”
兰知回过神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的排骨年糕。“扫帚拖把什么的都在阳台上。”他并没有接韩敬的话,“不要用手。”
韩敬见兰知对自己为他做排骨年糕一事似乎并不热衷,只是吩咐自己清理干净,心里难免有点小小的失望。
兰知却不管他的感想,接著说:“我要洗澡了。你自己随意。”然后他再也不管韩敬,甚至并没有询问昨晚酒醉后发生的事情,直接转身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韩敬呆呆站了一会儿,就乖乖地取来扫帚拖把,把一地狼藉都清扫干净了。
清扫干净后他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无所事事。
他很快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地叫。
的确,已经快中午了,是该饿了。
他都饿了,兰知肯定也饿了。
韩敬顿时对自己打翻了排骨年糕感到很懊恼。
兰知是很喜欢吃排骨年糕的。自己一番努力,都没有得到兰知的肯定,就被自己手滑给打翻了。这实在是让人感到无比气馁。
韩敬不甘心,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再下楼去买原材料。
这样一想他立刻有动力了,赶紧走到门口准备出去。
然后他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他的钱付了计程车钱,付了排骨和年糕的钱,已经一分也不剩了。
想给兰知做排骨年糕的欲念很盛。韩敬想了想,不如先问兰知借点钱去买原材料,下次再还给他。
想到这里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走到浴室门口,问:“我能借五十块钱吗?”
浴室里静悄悄的,只有水从水龙头里流出,隔著门板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韩敬以为兰知没有听见,就又提高声音,敲了敲浴室的门,问:“兰老师,我能借五十块钱吗?”
兰知还是没有回答。
韩敬疑惑又有些紧张:兰知在里面到底怎么了?
“兰老师!”他拍著门高声叫。
依然没有反应。
难道是心脏病突发吗?
一旦有了不好的联想,韩敬立刻急了。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右脚用力一踹,就把浴室门踢开了。
浴室里热腾腾的水蒸气铺面而来。韩敬用手挥了挥,定睛一瞧,却愣住了。
兰知脱光了衣服,孤零零地坐在浴缸边缘,双手撑住额头支在自己的大腿上,低著头一声不吭。
他看上去有些瘦削,整个人都在氤氲的浴室热气里微微发抖。
水龙头里依然放著水,流入他身后的浴缸,“哗啦——哗啦——”,像一种翻书的声音,迅速把韩敬的心翻乱了。
“兰老师,”韩敬“噗通”一声跪到兰知面前,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头,“你……你这是怎么了?”
兰知已经脱了眼镜,眼睛睁得很大,可眼神却很无力。他的脸上有很多水痕,也不知道究竟是他哭了,还是只是被水龙头里的热水不小心溅到。
“没什么。”他低声回答,“和你无关。”
他的声音如薄雾一般的虚无,很快消失在满浴室的水汽里。
韩敬伸出自己的手指,去轻轻擦拭兰知脸上的水痕。
水痕是温热的。韩敬觉得自己的心也快要被融化了。
这样的兰知看上去如此无力和脆弱,一点也不像平日里冷淡而高傲的样子。韩敬恨不得能够将他一辈子紧紧拥在怀里,呵护他,照顾他,再也不让任何暴风骤雨来欺负他。
韩敬慢慢跪直身体,凑唇吻上了兰知的脸颊,尝试著将兰知脸上的水痕吮吸干净。
兰知没有拒绝他的亲吻。
韩敬一点一点地往下吻。从眼角吻到鼻尖,吻过兰知的双唇,吻到他的下颚,又吻到他的喉结。他吻得很慢很耐心,用舌头与肌肤的摩擦无声安抚著兰知的情绪。
舌头一路下滑,吻过兰知赤裸的胸口,赤裸的小腹,一直,一直吻到了他两腿之间的性器上。
韩敬在那顶端也轻轻地吻了一下。
兰知那东西跟著他吻的节奏动了一动。
韩敬抬头,看著兰知。兰知低著头,也看著他。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白色的水汽袅袅,横隔在两人之间,模糊了彼此的神情。
韩敬没有犹豫,张开双唇一口包含住了兰知的那东西。
兰知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并没有推开他。
韩敬得到了兰知的默许,用舌头和嘴唇卖力地舔弄吮吸起来。
他一边舔一边迅速脱掉了自己的衣服。等到脱得浑身精光什么也不剩,兰知的老二也已经被他舔得硬了起来,直直顶住他的喉咙深处。
韩敬并没有松口,反而伸手,一把揽住兰知的腰。随后自己跨入浴缸,将兰知轻轻平放进了盛满热水的浴缸里。
有了热水的包裹和润滑,这场口交变得更加刺激。
韩敬跪在浴缸里,头埋入兰知的两腿之间,使出浑身解数,卖力而疯狂的舔弄。
兰知一开始只是两只手不停扯自己的头发,一如既往地咬唇不吭声。后来他被韩敬搞得兴奋,就伸出一只手抓住韩敬的头发,用力地拉扯。
韩敬感觉到他的兴奋和克制,一边舔一边道:“兰老师,你想叫就叫出来吧。叫出来会更舒服的。而且……我也喜欢听你叫。”
兰知拉扯他头发的手停了一停,随即突然发力,迫使韩敬抬头看著自己。
他大半个身体浸在水里,头发湿漉漉的,沾在他的脸颊上,将他的脸部轮廓勾勒得更加迷人。
“不要说话。”他的声音饱含水汽,充斥著情欲的喑哑。
原来兰知不喜欢在做爱的时候说话。韩敬恍然大悟。怪不得兰知在和他做这事的时候惜字如金,甚至连呻吟也几乎压抑到没有。
韩敬以为自己发现了兰知的喜好,暗暗高兴。
不过他自己其实是喜欢在做爱的时候说话的——特别是说一些充满小情趣的脏话。
说话能够促进交流嘛!也更容易让他兴奋。
不过要是兰知不喜欢。他是绝对可以迁就拉知的。反正看到兰知赤裸的,哪怕是半裸的身体,就已经足够让他兴奋了。
韩敬于是郑重地朝兰知点点头,又低头开始吮吸兰知的老二。
兰知已经被他弄得非常硬了,整个人也不自觉地颤抖。
韩敬一只手半握住兰知的老二,上下撸动,而双唇依然紧紧吸住它的顶端,时不时伸出舌尖挑逗一下。
他的另一只手则顺著浴缸里的热水开始慢慢伸入兰知的小穴里,用指肚轻轻叩击兰知的敏感点。
这些都是从钙片里学习来的,韩敬甚至在自己的身上试验了好几回。
兰知果然很快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抓住韩敬头发的手倏地抓紧,几乎要将指甲抠进韩敬的头皮里去。
韩敬忍著痛加快了撸动的节奏,过了一会儿,兰知轻轻地“啊”了一声,整个身体半弓著弹起来,就这样射在了韩敬的嘴里。
韩敬感到白色的液体顺著嘴角流出来。他抬头,看了看兰知。兰知半倚在浴缸里,神情被水汽薰染得慵懒而迷离。韩敬的老二老早就硬得跟什么似的,此时见对方两腿大开,射出的精液溶入热水里,像一团一团的柳絮,黏在下体和小腹上,简直淫荡到了骨子里。
他再也忍不住,两只手抓住兰知的大腿扳开,将自己发硬发烫的老二抵在兰知的小穴上用力蹭了一蹭。
蹭完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就没有进去,反而停下动作抬头问兰知:“兰老师,那个,安全套在哪里?”
兰知曾在上一次做爱的时候警告他,没带套不准进来。韩敬可把心上人的话当成了圣旨。
兰知似乎射完后很疲累,神思都有些恍惚,听韩敬重复了两遍才明白他在讲什么。
“床头左边柜子里有。”
韩敬忙爬出浴缸,将脚上的水在地毯擦干,然后衣服也不穿,扶著自己粗壮硬挺的老二“蹬蹬蹬”赤脚跑进卧室。
床头柜里有好几种类型的安全套,韩敬想到自己昨晚也没有洗澡,又和一帮子大老爷们喝酒吃肉的,身上的味儿一定不太好闻,就拆了一个茉莉香味的安全套,戴在自己的老二上。
戴到一半他才发现问题。
这安全套的尺码比上一次兰知给他的小了好几号,根本和韩敬自己那东西的尺寸不般配。
韩敬又不死心翻了翻,发现每盒都是这种小尺码的。
为什么都是小尺码的呢?难道兰知不喜欢粗大吗?
他垂头丧气地回到浴室,对兰知说:“你有号码大一点的安全套吗?”
兰知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浴缸里,任由热水“哗哗”地流。听到韩敬重新回来,他侧头看了看那可怜兮兮半套在韩敬老二上尺寸不匹配的安全套。
“我西裤口袋里有适合你的。”他很冷淡地回答,声音里根本没有情欲的味道。
韩敬有些迟疑了。兰知还想继续做吗?他还愿意让自己插进去吗?
他有些搞不清楚兰知的想法,就偷偷看了看兰知。
兰知已经转回头去,睁著大眼睛看浴室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韩敬看了半天,实在是舍不得放弃兰知这样诱人的身体,就把心一横,扭头又跑回了卧室。
昨天被他丢在地上的西裤不在原来的位置。韩敬朝四周看了看,都没有找到西裤。
不过他看到一件让他很好奇的东西。
兰知的床头摆了一个小相框,相框里放著一张照片。韩敬低头凑近一瞧,微微有些愣。
照片是兰知和一个女人的合影。
而那个女人,正是那晚开车来接被砸坏车的朱院长的老婆,兰知称呼她为“伯母”的中年女子。
照片里的“伯母”看上去比现在年轻一些。而兰知的容貌则和现在并没有太多变化,但是他的笑容很青涩,在照片柔和的光线里透著几分腼腆,一看就是个稚气未脱的大学生。
韩敬很少看到兰知这样自然的笑容。兰知给他的印象一直是冷淡的,没有表情的,甚至有些面瘫。即便他笑,也似乎肌肉有点僵硬,令人感觉并不是发自内心的。
所以韩敬有些吃惊。
而且兰知为什么要把自己和朱院长老婆的合影放在床头呢?看照片也是很多年前拍的,难道兰知和朱院长一家早就认识吗?
韩敬突然又想起郭杰给他看的那段兰知和朱院长的激情视频来。事情很复杂,韩敬的情绪有点低落。
但是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兰知从昨天酒醉开始,精神状态似乎一直很不好。韩敬觉得其他的都是小事,应该先让兰知高兴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老二。粗壮的老二还硬著呢。韩敬觉得兰知就算不喜欢自己也应该是喜欢自己的老二的!
当下机会千载难逢,刷好感度要紧啊!什么背后的故事等刷完好感度再探究也不迟啊。
想到这里韩敬也就不再注意照片的事情,又开始找兰知的西裤了。
他光著屁股在兰知卧室里找了好半天,才发现西裤被兰知挂在了门背后的衣架上。
韩敬把卧室门关上,手伸入西裤口袋里摸了摸,就摸到了一盒安全套。他急忙拆开一个,戴上自己的老二。
这下尺寸合适了,韩敬很满意。他刚想重新打开卧室的门,去浴室里大展雄风操得兰知欲仙欲死,突然却听到公寓门外有钥匙开锁的声音。
韩敬没穿衣服,所以犹豫了一下。就这一下公寓门已经被人打开了,有人进入了兰知公寓的玄关。
韩敬楞了。兰知不是一个人住吗?还有人有这公寓的钥匙?
这人是谁?
他躲在卧室门的背后,大气也不敢出。
然后他就听到一个熟悉且有些愤怒的男声:“小兰,为什么一直手机关机不接我电话!”
这个熟悉的男声,正是朱院长的声音。
为什么朱院长会有兰知公寓的钥匙?韩敬明明记得兰知曾经谢谢过自己,谢谢自己帮他解围避免朱院长的骚扰。种种表现可以看出,兰知显然是并不愿意再和朱院长有任何纠葛。可是,既然不愿意和朱院长有任何纠葛,为什么他要把公寓的钥匙给朱院长呢?
韩敬糊涂了,糊涂中甚至带了一点气愤。
他一个人胡思乱想,根本没有听外面两人的对话。直到朱院长咆哮如雷的声音透过卧室门传进来,他才从自己的琢磨中回过神来。
“这两天我焦头烂额地筹钱,你还背著我出去泡吧找男人?要不是你当年勾引我……”
“我没勾引你。”兰知突然插嘴,平静的语气和朱院长忿恨的音调形成了鲜明的落差。
落差过后,什么声响都没有了。
韩敬耳朵紧紧贴在门上,不想错过任何的动静。
客厅里静悄悄的,安静得吓人。
韩敬一时不知道外面两人到底是怎么了。
然后,冷不防地,他听到了一记清脆的耳光声。
韩敬一愣,第二记耳光的声音已经接踵而至。随著第二记耳光的声音一起而来的,还有朱院长颤抖的谩?声:“贱人!”朱院长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的尖锐扭曲,像一把利刃,戳在韩敬的心口。
朱院长竟然在打兰知!而且还在辱?兰知!
韩敬血气方刚,刚刚还在刷好感度呢,此刻怎能允许自己心目中的男神被人侮辱?
他一下子气得不行,猛地拉开卧室门,大喝一声:“你他娘的骂谁呢!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
朱院长不曾料到卧室里有人,惊愕地转过头来望著一丝不挂的韩敬,呆呆不动。
韩敬已经冲到两人面前,虎背熊腰张开手臂一拦,就把朱院长和兰知阻隔开来。
兰知浑身还是半湿的,身上松松垮垮披了件浴袍,光脚站在地板上。韩敬见他神情十分冷漠,嘴角却已经被两记耳光打出一丝血来。韩敬看得心疼极了,扭头就朝朱院长鼻子上重重揍了一拳,骂道:“禽兽!”
朱院长反应还算快,头偏开了一些,没被韩敬打折鼻骨要害,可是也被打得鼻血直流。他有些回过神来,捂住自己的鼻子瞪了韩敬一眼。
韩敬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英雄救美,所以威风凛凛地梗直脖子,又凌空挑衅地挥了挥拳头,两眼反瞪回去:“怎么?老畜生你不服气?”
朱院长警惕地后退了两步,突然侧头问韩敬身后的兰知:“这个管教学大楼的男人怎么会在这里?”
兰知神情还是很冷漠。他没有回答朱院长的问题,只是伸出一只手,搭上韩敬的肩头用了一下力。
他的手上还留著浴室里温热的水,沾上韩敬肩头,抵消了他掌心一贯冰冷的温度。
韩敬知道兰知的意思是让自己赶紧走,不要多管闲事。
他刚想正义凛然地回答你都被人打出血了我能不管吗,朱院长已经再一次咆哮了起来:“兰知你和这种野男人上床?”
韩敬一听就不高兴了:“我这种野男人怎么了?再怎么也比畜生强。”
朱院长见他人高马大,也不敢和他纠缠,又退了两步,反倒是对著兰知咬牙切齿地道:“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就想飞了?你不想想要不是我和你伯母,你现在能这么人模狗样吗!”
韩敬明显感到兰知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个朱院长,真的是太讨人厌了。打架打不过,就耍心眼动嘴皮子。韩敬非常厌恶,突然转身跑到阳台上,大力拎起先前拖地的拖把。
朱院长还在捂著鼻子恨恨说话:“兰知,我告诉你,你躲得了我今天……”
韩敬已经举著拖把冲到他面前,大力一挥。拖把上还残留著先前排骨年糕的馀味,这么一挥,整个房间里都充斥著诱人的香气。
“滚!”在如此诱人的香气里饿著肚子的韩敬断喝一声。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威风极了。
朱院长见他气势汹汹,身上大块大块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心里发毛,当即把后半截话咽回肚子里,捂著流血的鼻子一直退到了门口。
“你给我等著!”他道,随即拉开大门逃了出去。
韩敬举著拖把追到门口:“你有种再来大爷我就有种在这儿打废你!”
韩敬赶走了烦人的朱院长,就放下拖把关上门,仔细锁上锁,回头去看兰知。
兰知坐在沙发上,半低著头不知道看在哪里。他的表情还是那样的冷漠,只有嘴角残留的鲜红血丝,嵌在他白皙的皮肤里,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妖媚。
韩敬走到他面前,半跪下来,用手去擦他嘴角的血丝。
“疼吗?”他问兰知,随即有些埋怨地道,“这种畜生,他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
“我没有勾引他。”兰知却低声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
韩敬一愣。
这是一向寡言的兰知在这整件事情里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韩敬忙安慰道:“我相信你。”
兰知闻言抬起眼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韩敬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什么衣服也没有穿。
刚才急著冲出来英雄救美,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赤身裸体。韩敬低头看著自己老二上还顶著一个安全套,不好意思地笑了。
笑了一会儿他看到兰知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慢慢摘下了那只安全套。韩敬原本已经有些疲软下来的老二被兰知的手指轻轻一碰,立刻又雄赳赳气昂昂地抬起头,杵在两腿之间,不知足地朝兰知的手指迎上去。
硬的快,软的慢,体积大,时间长。韩敬对自己的家伙非常满意自豪。
他一个人暗中得意,怎料兰知全无反应,摘下安全套就径直起身想扔掉。
韩敬正蠢蠢欲动呢,见兰知要走,怎么舍得?他都没有多想,一把拉住兰知的胳膊,急叫道:“别!”
叫完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太猴急了,就讪讪收回手,掩饰道:“这……这套子都没用过呢。扔了多可惜。”
“已经拆封了。”兰知回答,“不扔也不能留到下次用了。”
接近中午,太阳升得老高,将整间客厅和站立在客厅中央的的兰知照得干净而好看。
韩敬贼胆被撩拨起来,顺势就抱住兰知的腰,膝盖上顶将对方半压回沙发里,厚著脸皮说:“那不如就现在用了它吧。”
兰知被他压入沙发,那件批在身上的浴袍散落了开来,露出赤裸的身体。
韩敬看得更硬了。可是兰知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致,试图推开他。
韩敬立刻像只大乖猫一样扑在兰知的身上,阻止对方的推开。他仗著自己刚才替兰知解围,此时也撑大了胆子,竟然拿自己的老二在兰知的下体上讨好般地蹭了蹭。“你瞧瞧,”他低声哀求道,“我这玩意儿又硬又烫,想你想得快憋坏了。你……你……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不能见死不救啊!”
兰知仰了仰头,皱眉看著他。
神情不置可否。
“看在我刚才那么英雄的份上,”韩敬可怜兮兮地匍匐在兰知胸口,“就让我插两下吧。”
兰知还是皱眉不吭声。
“啊!”韩敬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了一句,顺手就把还留在兰知手里的那只安全套重新拿过来,规规矩矩戴在自己的老二上,认真地睁大眼睛说,“你看,我,我很听你的话。我戴套的!”
兰知一愣,随即终于破功,“噗哧”笑了一声。
“你答应了吗?”韩敬惊喜地问,腰身已经迫不及待地往前挺了一挺,只等兰知点头,就要纵马驰骋。
然后他听到自己的肚子随著腰身的扭动“咕噜——”叫了一声,似乎是在抗议示威没有吃早饭和中饭。
韩敬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对兰知解释:“我人壮,饭量大。”
兰知已经不笑了,神情带了几分倦怠慵懒,半躺在沙发里,听韩敬说话。
韩敬见他不动,就又小心翼翼地抱紧兰知,试探道:“那我……那我……进去了啊?”
“咕噜——”他的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兰知伸手推开韩敬,翻身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饿了。”他淡淡地说,顺手用浴袍擦干了自己的头发和身体。
韩敬对著兰知紧实的屁股吞了一口口水。
看得见吃不到什么的最讨厌了,韩敬眼见到嘴的肥肉没有了,还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兰老师我不饿……”
“可是你的肚子饿了。”兰知打断韩敬,转身走进卧室去穿衣服。
韩敬沮丧地坐在沙发上,耸拉著脑袋看自己欲求不满的老二。
老二在他的注视下,也慢慢地耸拉下了脑袋。
“穿衣服。”
韩敬抬头,只见兰知已经穿戴整齐,微微湿润的头发服帖地梳好。
韩敬有些惊恐:“兰老师,你……你这是要赶我走吗?”难道说自己刚才抱著兰知求欢,惹怒了对方?
韩敬立刻后悔自己刚才胆子太大了。他一后悔,肚子“咕噜咕噜”叫得更响了。
兰知慢慢弯下腰,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看著韩敬。太阳光照在他的瞳孔上,水波流动,俊美至极。
“穿好衣服我们出去吃饭。”他凑在韩敬的鼻尖前慢吞吞地说。
韩敬看得都痴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啊,对,吃饭!”他叫了一句,忙连滚带爬去穿衣服。
再不穿,只怕鼻血也要流出来了。
穿好衣服他从镜子里偷偷看了看自己:虽然衣服不如兰知的好看,但其实自己长得也还算英俊挺拔,勉强配得上兰知的出众样貌。
他正饿著肚子洋洋得意,突然想到他所有的钱都已经花完了,整个人顿时萎了下来。
“还是……不吃了。”他心虚地摸著自己的口袋对兰知说。
兰知沉默了一秒钟。
“我请你吃。”他迅速回答韩敬,毫无声息地替对方掩饰了尴尬。说完他拿起钥匙,开门要走出去。
“等一下。”韩敬追上他,把他重新堵回房内。
兰知微微蹙眉看著他。
“你嘴上还有血呢。”韩敬低声说,随即跑进浴室,拿了一块毛巾蘸上冷水,又重新跑到兰知面前。
“现在不冰敷的话,明天起来,整个脸都会肿的。”他一边说一边把毛巾轻轻按在兰知留有五个手指印的右腮上。
然后他发现兰知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肿了就不好看了。”他被看得心慌意乱,随口解释了一句。然后他自己也觉得这句解释不好,就又语无伦次地弥补道,“啊,兰老师,其实你好看不好看……我,我都觉得很好看的!”
“那碗排骨年糕是你自己做的?”兰知突然打断他问。
韩敬不知道兰知怎么想起前面的事情,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他将毛巾从兰知的右腮换到左腮,半天才喃喃道:“可惜都浪费了……”
“你特意做给我吃的?”兰知再一次打断他。
韩敬敷毛巾的手在兰知脸上抖了抖,轻轻地“嗯”了一声:“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吃。”
兰知没有再说话,站在原地任由韩敬替他敷脸。
兰知带韩敬去了一家名为“纯斋”的餐厅吃饭。
名字很奇特,韩敬觉得很好奇。而餐厅内的装潢布置也非常雅致,一看就是档次很高。
兰知果然是他的男神,就连吃饭的品味都这么的高!韩敬心里非常自豪,好像兰知有品位他自己也会跟著一起有品位似的。
“既然你饿,那你点吧。”兰知一手支在桌子上,懒懒地对韩敬说。
韩敬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也不是爱客套的人,听兰知这么一说就点了点头,自告奋勇翻开菜单。
结果一翻功能表,韩敬的手都抖了一下。
且不说很多菜名花哨得根本看不懂。首先,每道菜后面的价格都三位数的。
韩敬顿时很庆幸刚才自己没在兰知面前打肿脸充胖子逞强说自己有钱吃饭,否则吃完这顿他大概不得不连吃几个月的泡面了。
不过他也不好意思让兰知破费太多,因此就胡乱要了两个价格最便宜的。
兰知听他点完,又自己翻开功能表,加了一道开水白菜。
韩敬偷偷瞄了一眼,发现兰知点的那个什么白开水煮白菜竟然还挺贵的,不由吐了吐舌头。吐完舌头他见兰知还在翻菜单,似乎想再点其他的菜。
韩敬心疼钱。他把兰知当成了自己人,总觉得兰知花的钱就是自己的钱。于是他忙伸手拦了拦,对兰知道:“先这三个菜吧!我……我其实也不是很饿。”
兰知闻言,眼神从菜单上移开,慢慢移到韩敬的脸上。他的目光透过镜片,在餐厅的灯照里闪烁出一种锐利的光泽来。
锐利得直接把韩敬的谎话戳破了。
“如果不够……”韩敬结结巴巴地补充,“我们可以,可以等会儿再点……”
“啪——”兰知重重合上功能表,直接打断了韩敬的话。
韩敬吓得不敢吱声了。
“栗子鸡。”兰知直接无视了韩敬,又加了一道菜。
四个菜很快上桌。韩敬早就饿得快死了,也顾不得在兰知面前的形象,风卷残云般地吃起来。
不得不承认,还是兰知点的那两个菜比较好吃。
栗子鸡香甜不说,开水白菜更是极品,那盅里的汤根本不是开水,鲜美得两根眉毛都会掉下来。
韩敬埋头苦吃,沉浸在美食的熏陶里,幸福极了。
他吃得正高兴,突然听到兰知在一旁低声开口,说:“你不该赶他走。”
韩敬一愣,半只栗子卡在喉咙里,大声咳了咳。
“谁?”他喝了一口水好不容易咽下,抬头问兰知,“不能赶谁走?”
兰知的碗碟看上去很干净。他似乎心事重重,根本没有怎么动筷吃东西。
韩敬领悟过来,追问:“你是说那个姓朱的畜生?”
兰知抬头看著韩敬,没有否认。
“为什么?”韩敬大感意外,同时也有些生气,“野狗咬人都可以踹一脚呢!那个畜生跑到你家里来撒野耍无赖,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你,我为什么不能赶他走?”
然后他突然想到一个关键,就又问:“兰老师,难道你是怕我得罪他吗?”他这么一问自己也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立刻豪言壮语起来:“兰老师,你放心吧!我一点也不怕!大不了就是丢了工作再去看守所待几天。有什么大不了的?看到你被人欺负我怎么能袖手旁观?我要是不替你出头,我他娘的还算是男人吗?”
与他的激动相比,兰知很平静,一直默默地听韩敬说话,既没有表现出高兴也没有表现出难过。脸上始终是那种与世隔绝的冷淡。
等到韩敬义愤填膺地说完,又灌了一大口水连喘两口气之后,兰知才幽幽开口问:“你说完了?”
韩敬一腔热忱被浇灭,顿时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我说完了。”
“你不该赶他走。”兰知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语音语调都和先前没有任何变化,仿佛韩敬刚才那一通掏心掏肺的话根本没有说过一样。
韩敬真动气了,张嘴刚想继续问,兰知已经自己接了一句。
“那不是我家。”兰知淡淡说,“那套房子是他的。”
韩敬脑子“嗡”得一下子炸开了。
那套闹市区的高档公寓,原来不是兰知的,而是姓朱的那个畜生的?
也是,兰知年纪轻轻的,除非家里特别有钱,怎么可能单身就买这样的高档公寓?
但是,哪怕是去外面租房子也好啊,兰知为什么要委屈求全,住那畜生的房子?
韩敬很想知道为什么。他想了一想,强行压制自己的怒气,问:“你和那姓朱的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住在他的家里?”
“这和你无关。”
兰知冷漠的回答挑起了韩敬的怒气,他实在忍不住,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我他娘的天天脑子里想的全是你,这怎么就和我无关了?”
这一下拍桌子拍得很响,吸引了侍者的注意。有人上来礼貌地问:“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吗?”
韩敬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就拾起筷子,夹了一块栗子鸡,猛地塞进嘴里,大声咀嚼了几下。
那侍者不明所以,也不知道韩敬为什么发怒,就讨好地介绍了起来:“先生,这道红烧栗子鸡是本店的特色。鸡肉是用嫩豆腐特制而成,无论从质感还是口味上,都足够以假乱真……”
韩敬在咀嚼“鸡肉”的嘴巴停了一停。
他这才发现今天上来的菜都是素的。
也对。这家餐厅叫“纯斋”,显然是家专门做素食的餐厅。韩敬知道现在的有钱人,已经不稀罕吃大鱼大肉了。反而都讲究什么健康啦,有机啦,纯天然啦。高档的素菜馆因此在A市特别风靡,专门迎合有钱人的需求。
这家“纯斋”,显然也不例外。
可是为了有钱,就要住到姓朱的家里去吗?
韩敬觉得那块嫩豆腐做成的美味栗子鸡此刻简直难吃得无法下咽。他低头,“呸”地一口,就把“鸡肉”吐了出来。
“你被那畜生包养了?”他咬牙切齿地问兰知。
兰知皱了皱眉,扭头轻声对那侍者说:“如果我们有什么需要会再叫您的。”
那侍者识趣,颔首迅速离开了。
韩敬却无法迅速平静下来。事实上,他此刻怒火中烧,恨不得拿刀杀人。
“你就为了几个臭钱,心甘情愿被那畜生包养了?”他大声责问兰知,“你这么缺钱吗?你不是副教授吗?你不是有工资吗?你看看我,我一个月才挣一千四我也没让人包养我啊!”
他愤怒地瞪著兰知。
兰知很平静地看著他。神情冷漠,像一潭死水一样。
韩敬受不了兰知这样的态度,一把抓住兰知的手,问:“你就对我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兰知反问:“如果我说我没有被他包养,你会信吗?”
原来没有被包养。韩敬大松了一口气。是啊,兰知这样的人,怎么会被那个死猪头包养呢?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恶意揣测兰知的品性呢!
他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忙道:“我信!我愿意相信你说的话!”
他看到兰知在听完他这个回答的时候嘴角微微往上弯了一弯,好像是那一潭死水终于起了涟漪。
“吃饭吧。”兰知对他说。
韩敬这才发现自己还抓著兰知的手,他忙放开,往自己的椅子里退了退。
他刚想继续吃,突然想起兰知都没有怎么动筷,忙夹了一块最大的栗子鸡放到兰知的碗碟里,道:“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兰知默默看完他整个夹菜的动作,低头瞧著碗里那块栗子鸡,隔了半天才轻声道:“谢谢。”
他说得很轻,一如既往的不含什么感情。可在韩敬听来,这声“谢谢”却是最最和煦的春风,简直要把他的心也吹化了。
他也高兴地夹了一块栗子鸡,送入口中,大快朵颐了起来。
可没嚼两下他突然想起先前的问题。
“既然你没有被他包养,”韩敬问兰知,“你为什么要住在他的公寓里呢?”
兰知本来正夹起韩敬给他的那块栗子鸡准备吃,听他发问就又把菜放下,看著韩敬。
“你相信我没被他包养就足够了。”
他的言下之意,还是拒绝回答了韩敬的问题。
韩敬想不明白了:“怎么足够了?你没被包养却住他家里,换谁谁都想不通啊!”
兰知把筷子也一起放下了:“你不是说你会相信我的话吗?”
“但是我要个解释也不过分吧?”韩敬怒气又上来了。他突然想到郭杰偷偷摸摸给他看的那一段激情视频。视频里的朱院长和兰知在后车座上做爱,异常的投入和疯狂。他越想越气,手下意识地摸上了存著那段视频的手机,酸溜溜地说:“况且你和那姓朱的走的那么近,你还住在他家里,天知道你们做过些什么!”
他说完这一句,兰知的脸色终于有点难看了,似乎是被触动了心事,就连薄薄的双唇也有些发青。不过他涵养很好,只是冷著脸反问:“你有什么真凭实据说这种话吗?”
韩敬想说有啊,我这里都有你和他做爱的视频呢。不过他还没糊涂到这种地步,只是咬了咬牙,说:“如果没有你为什么不解释?”他说著醋意也上来了,虽然他也不是要对方守身如玉,可是想到兰知一朵鲜花插在姓朱的那坨牛粪上,他心里终究又忿又怨,就道:“而且他的年纪都可以当你爹了,家里又那么有钱。你和他不清不楚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权色交易呢!”
兰知本来神色不佳,听完这一通话反倒是缓和了神色,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
郭敬楞了楞,然后终于怒气和醋意一同如火山般猛烈地爆发出来:“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是默认吗?”他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得哆嗦,“你,你果然是喜欢姓朱的那几个臭钱!你,你果然是和他权色交易!”
他联想到自己无权无钱,气愤中难免带了几分伤心绝望,责问到最后竟然说不下去了。
兰知冷冷看著他哆嗦,许久之后叹了一口气。
韩敬以为他终于要解释了,可兰知只是幽幽地问:“你以后,大概不会像今天这样,再给我做排骨年糕了吧?”
他问这话的时候若有若无地轻笑了一下,似乎涩涩苦苦的,又似乎洒洒脱脱的。
韩敬没料到兰知突然转了话题,他也真是气极了,以为兰知又要王顾左右而言他,想也不想脱口就堵回去:“我他娘的瞎了眼才做给你吃!”说完这句他饭也不吃,推开椅子扔下兰知就气呼呼地走了。
韩敬“蹬蹬蹬”跑出餐厅门外。外面艳阳高照,照得他心口发凉。他一摸口袋,才想起自己身无分文。
这里离Z大太远了,走回去肯定是要走到明天早晨了。骑虎难下,韩敬一咬牙,又“蹬蹬蹬”跑回了餐厅。
兰知还坐在里面,他的脸上早就没有了先前那一个一晃而过又苦涩又洒脱的微笑。事实上,他看上去并没有受到韩敬不辞而别的影响——至少他的表情没有受到影响,还是那样的冷淡而疏离。
当韩敬跑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甚至很笃定地舀了一勺开水白菜的汤,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韩敬更生气了,感觉自己来回跑来跑去像个傻瓜一样。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郁闷地站在兰知身边问,“咱们好歹也上过几次床了。我这么生气地走了,你也不挽留一下?”
兰知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挽留你你还是会走。”他道,“我何必多此一举?”
韩敬差点没被兰知的话噎死。
“我当然要走。”他推开兰知面前的碗碟,五指一张,“不过你把我的钱先还我!”
兰知微微诧异。
“昨晚计程车车钱二十九块,今早排骨年糕原材料二十块,零头我都给你抹了,一共四十九块!”韩敬一口气倒豆子般地报帐。
兰知面无表情地拿出皮夹子,扔了张一百块在韩敬的掌心里。
韩敬口袋里空空如也,不甘心瞪著那张一百块,用力攥了攥手心。“我没零钱找你。”他有些心虚地嘴硬道。
“不用找了。”兰知冷冷回答,也不看韩敬了,自顾自地收好皮夹,“剩下的就当是我谢谢你。”
韩敬顿时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谢谢他是什么意思?兰知难道以为自己这样对他都是为了钱吗?
你自己和姓朱的权钱交易,就以己度人,这么恶劣地揣测别人的好意吗?韩敬心道,气极了。
韩敬把那张一百元塞进兜里,伸手捏住兰知的下巴,把他的头扳过来迫使他看著自己。
“我对你说过,我不是为了钱。”他气呼呼地对兰知道,“你给我等著。四十一块的零钱我一定会找给你的!”
“是五十一块。”兰知纠正他。
韩敬愣了愣,才发现自己太愤怒激动,连简单的心算都算错了。他想张口辩解,又觉得实在是辩解无力,只好瞪了瞪兰知,半天才憋了一句:“算你数学好!”然后扔下兰知,落荒逃走了。
他逃走得太狼狈,并没有注意到兰知一直看著他的背影,一直目送他在走廊尽头拐弯,再也看不见。
兰知就这样看了一会儿。
然后他收回了目光,叫来侍者:“结帐吧。”
结完账兰知看了看手表:周日下午三点一刻。
一如每个周日下午一样,他取了车往A市的F区开。
F区离他住的地方很近,不过档次更加高一些,A市很多政界人士都住在那里。
也一如每个周日下午一样,他在离目的地半公里的地方停车,到路边的一家花店里买了一束康乃馨。
每周日下午固定时间出现的年轻英俊的客人,花店的老板娘早已经认识了兰知。
“兰先生,”她把早就准备好的康乃馨用漂亮的纸包扎起来,“今天你来的有点晚啊。是路上堵车了吗?”
兰知没有表情地接过花,简单回答:“不是。”然后迅速付钱离开。
四点不到的时候,他干净整齐,衬衫服帖,捧著康乃馨,站在了F区一栋别墅的门前。
他在别墅门口一动不动地站了三分钟。
别墅前种了一棵木槿。花期将尽,秋风一吹,就将木槿花的花瓣纷纷吹落,落在他的头发上和他的衬衫上,还有他手里的那一束康乃馨上。
兰知伸手,将落在康乃馨上的木槿花花瓣都仔细地挑出来扔掉。
然后他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熟门熟路地打开别墅门,走了进去。
才走进去里面的人就听到了动静。“是小兰回来了吗?”有一个女声很开心地问。
“是。”兰知轻声回答。
那女人已经从客厅里迎了出来,走到了站立在玄关口的兰知面前。
“伯母,”兰知把手里的康乃馨递给她,“我给你买了束花。”
这位“伯母”就是朱诚朱院长的妻子,名叫杨瑛。都说女人爱花,杨伯母当然也不例外,更何况这是一束象征母爱的康乃馨。
“小兰啊,我说过多少次了,你有空多来吃饭多来住住就好,不用买花的。”杨伯母嘴巴上笑眯眯地数落,还是很开心地接过了花。然后她朝窗外看了看,又说:“小兰你怎么又把车停马路边啊?快停到车库里去吧。”
兰知没动。
“没关系的。”杨伯母察觉了他的顾虑,说,“你朱伯父说他今晚有急事出差去外地不回来。车位正好空著一个呢。”
兰知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被杨伯母看在眼里,她并不明白兰知的心思,就笑道:“你这孩子还是这样。就算你伯父回来了,让他停马路旁就好了嘛。你不用让给他。”
说到最后她还是触动了一点自己的心思,就本能地踮脚去摸兰知的头。
兰知很配合地微微弯腰,低下头,让杨伯母摸。
第一次摸他的头他还比自己矮一些。那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十六年前吧?
那时候兰知才十三岁,一个人坐在H市儿童福利院的教室里,隔著纤尘不染的玻璃窗看著前来G省H市考察交流民政工作经验的杨瑛。
“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孩子。”福利院院长向杨瑛介绍,“这孩子成绩很不错,小学跳了级,初中考进我省重点初中。可惜他的父亲去年出意外去世了,又查找不到别的亲人,就被有关部门送来了我们儿童福利院。”
“他的母亲呢?”
“生完他没几年嫌这里经济不够发达,就离开了H市,后来与家人均失去了联系。”
杨瑛“哦”了一声。她当时在经济发达的A市民政局工作,主要负责儿童福利这一块,这次来H市,主要就是来帮助经济欠发达的兄弟省市更好的搞好民政工作。
“比较可惜的是,他考上的省重点初中并不在我们H市。根据相关规定和政策,我们福利院不可以让他去H市以外的初中上学。所以最后还是让他转学到H市和我们儿童福利院对口接纳的初中去就读了。”
的确是很可惜的。杨瑛心想,好不容易考上了重点初中,却不得不转学。
福利院院长顿了顿,突然又问杨瑛,“杨主任,遇到这种情况你们A市一般是如何解决的?”
杨瑛想了想,很谨慎地说:“政策法规也是为了让你们能够有效地担当起监护人的职责。相信和这孩子好好沟通,他是能够理解你们的工作的。”
福利院院长笑了:“杨主任您误会了。这孩子很理解我们的工作。虽然当时表现得很难过,但还是很快接受了我们安排转学的建议,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听完这句话杨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抽,回头又去看兰知。
那个时候是春天,福利院大楼外大团大团的桃花盛开,红彤彤映在玻璃窗上,浓艳地将玻璃窗后面无表情的兰知,和这个春光明媚的世界隔绝了开来。
“我想了解的情况是,你们A市是如何处理院内孤儿要报考高中乃至将来要报考大学的问题。”福利院院长并没有意识到杨瑛的心理变化,继续说了下去,“按照国家规定,孤儿满十六周岁之后我们就要和他解除收养关系。为了让孤儿能够更好地适应社会,如果他们有读书的意愿,我们一般会建议他们中考的时候报考和我们福利院对口接纳的H市第二职校和H市第七技校。一方面这些对口接纳单位会减免他们的学费;另一方面,这两所学校也会在他们年满十六周岁后提供一些实习机会,让他们能够有经济上的来源。”
杨瑛立刻就明白了。国家规定了九年制义务教育。但是初中毕业之后,是否再接受教育,的确不是国家能够保障的。儿童福利院愿意提供这样的中等职业技术教育的机会,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如果要上高中,就要面临很多问题。首先是高中学费,并不属于国家福利范围,H市经济不够发达,资金也一向比较紧张;其次,就算高中学费能够得到减免,等到孤儿年满十六周岁被解除了收养关系,生活上就会失去了经济来源,如何继续完成高中学业,也是个问题。而日后考大学,大学的学费,更加是个问题。
杨瑛摇了摇头:“这的确很棘手。我们A市的儿童福利院,绝大部分收养的孩子都是有一定的身体缺陷。没有身体缺陷的孩子,很快都被国内外的热心人领养走了。少数能够正常完成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孩子,因为成绩关系,也并没有提出报考高中,都是去了相应的职业技术学校。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们倒还真没有遇到过。”
她想了想,又问:“这孩子自己很想要报考高中吗?”
福利院院长摇头:“没有。其实上次我们问过他,他自己表示愿意报考和福利院对口的职校或者技校,不会报考高中。”他停了一停,却叹了一口气,道:“他很懂事,不愿意麻烦我们。”
杨瑛没有接话,又回头去看兰知。
兰知还是立在玻璃窗后看她。不过杨瑛觉得他的眼神似乎穿透了自己,不知道落在哪里。
“他非常聪明,如果他能够读大学,应该对他个人的前途更加好一些。”福利院院长有些惋惜地说。
那一次前去H市考察,杨瑛对这个名叫兰知的男孩子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过了半年,寒风凌冽的十一月,她的家庭发生了变故。
她自己刚刚上高中的独生子遇到交通意外,不幸去世了。
杨瑛沉浸在悲痛之中,中年失子让她一夜之间老了很多。而且她已经四十多岁了,过了生育的最佳年龄,很难再要一个孩子。
看著爱子一屋子的高中教材,堆得满满的各种教辅材料,和对比强烈的空荡荡的单人床,她突然想到了那个在春日艳红桃花后沉默无声望著自己的兰知,那个因为各种原因不再能够上高中的兰知。
杨瑛家境很好,丈夫朱诚又在A市著名的高校Z大当教授,给爱子创造了这样好的物质和精神环境,爱子却没法享受。而世界的另一个角落里,却有人因为非自身的原因,不能继续学习。
杨瑛决定收养兰知,并且征得了朱诚的同意。她原本以为朱诚会不同意,没想到朱诚答应得很爽快。
她打电话给H市的儿童福利院,却得知兰知再过一个礼拜就要满十四周岁了。而国家法律规定,收养儿童时,儿童的年龄不得超过十四周岁。
杨瑛在三天之内托关系搞定了所有的证明材料,第四天就重新出现在了H市儿童福利院的门口。
大半年过去了。兰知长高了一些。可能是为了给杨瑛夫妻留下一个好印象,他穿了一件很干净的毛衣,指甲和头发也都修剪过,安静地坐在福利院的行政办公室里。
福利院有不少孩子被人收养。可大多数被收养的孩子都年纪非常小。并没有很多人愿意收养一个已经十几岁并且看上去非常成熟懂事的孩子。
“我叫杨瑛。这位是我的丈夫朱诚。”杨瑛摸了摸兰知的头发介绍,“我们想收养你,想照顾你,让你有机会去读高中上大学。小兰,你愿意吗?”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面无表情的兰知露出了一个腼腆羞涩的微笑。
“愿意。”他轻声说,“谢谢伯母伯父。”
十六年一眨眼就这么过去了。
那个小男孩现在已经长得非常高,需要踮脚才能摸到他的头发。
“小兰,我们是一家人啊!”杨瑛想著往事,一边摸一边轻轻说,“一家人不用为了一个停车位这么客气的。”
兰知点点头,轻声回答:“我一直把你当自家人,伯母。”随即他不再说话,依照吩咐出门,把自己的车开进了车库。
杨瑛望著兰知的背影,在那声“伯母”里有些怅然地叹了一口气。
兰知和杨瑛一起吃了顿晚饭。饭后他们趁著晚霞馀光在别墅附近的公园里散步。
住在这里大部分都是A市的政界人士,互相之间也或多或少在工作上认识,有不少人走过,和两人打招呼。
杨瑛并不避讳向人介绍兰知,所以大家都知道兰知和杨瑛的关系。
走了一会儿兰知开口,对杨瑛说:“我有件事情想征求你的同意。”
兰知比较寡言,也很少和别人说心里的想法。两人一路走著,向来主要是杨瑛在说话。突然兰知这么主动开口,杨瑛倒是愣了一愣。然后她还蛮开心兰知敞开心扉,连忙鼓励道:“你说吧。”
兰知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想自己出去租房子住。”
杨瑛才开心起来,立刻又被冷水浇透。
她作为一个母亲,一位心思细腻的女性,这些年来敏锐地察觉到了兰知的变化。
兰知对自己似乎是越来越疏离。
这种变化发生在他大二的时候。在这之前他很乖顺很依赖自己,甚至考上了本市的大学他还隔三差五回家,并不愿意住在学校宿舍里。
但是从他读大二的某一天开始,一切突然被改变了。
兰知突然变得不愿意留在家里。事实上,他几乎一直住在离家只有半个小时车程的宿舍里,只有在双休日的时候才会回家来看望自己。
大学毕业后他出国攻读博士学位,四年半的时间,他也从来没有回国过。
杨瑛甚至有时候有种错觉,觉得兰知可能有一天就会消失在大洋彼岸,不辞而别,再也找不到。好在,兰知每周坚持给她打越洋电话,又让她觉得可能兰知只是学业繁忙,自己多心了。
但是那种错觉依旧在她心头萦绕不去,有一次她终于忍不住,委婉地在越洋电话里向兰知表达了自己作为母亲的担忧。
兰知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我毕业后会回国工作,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他回答,“伯母请不要担心。”
那一通电话信号不太好,总是有“沙沙”的杂声,给兰知的嗓音染上了一层忧郁的质感。
兰知并没有食言,毕业后他就在Z大谋得教职,归国工作。
只不过他依然不愿意住在家里,坚持要求一个人住在外面。
杨瑛夫妇在离家不远的闹市中心还有一套公寓,于是就把它腾出来让兰知居住。杨瑛当时拒绝了兰知想自己租房的请求。
“何必浪费这个钱呢?”她劝兰知,“而且住别人的房子总不如住自己的房子来得舒心。”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杨瑛是有点私心的。首先那套公寓离自己的住所不远;其次那套公寓也是自己的财产。就算兰知不喜欢来看望自己,自己也可以随时去看望兰知。
作为一个母亲,她并不希望看到兰知和自己的感情越来越淡。
好在兰知表现得让她并不十分失望。每周日下午,他雷打不动来到家里,陪她吃饭,陪她散步,就像,今天这样。
“怎么突然想到出去租房子住?”她克制自己的情绪,问兰知。
“我想住得离学校近一点。”兰知回答,“上下班方便。”
这个理由很好。杨瑛想了想,委婉地劝说:“学校那里地理位置很偏,你平时买东西吃饭都不方便。”
兰知停下脚步,又沉默了一会儿。
“我每周末一定都会来看你的。”他突然说。
这句话显然是暗示他已经了解杨瑛掩饰在劝说之下的真正担忧,虽然没有正面起冲突,但是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决心。
话说到这个地步,的确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了。杨瑛只好有些无奈地点头同意:“你租房需要钱的话跟我或者跟伯父说,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兰知“嗯”了一声。
太阳已经落山了,晚霞璀璨,照在他的脸上。
杨瑛对著他看了一会儿。
“小兰,”她突然有些惊讶地伸手,摸了摸兰知的嘴角,“你被人打过吗?”
兰知摇了摇头。
“那怎么嘴角都肿了?”
“中饭吃得……太辣了。”兰知避开杨瑛手指的触碰和目光的逼视。
杨瑛怀疑地看著他,却没有再多问一句
韩敬坐地铁花了两个小时返回了Z大。
两个小时足够他消了气。他仔细想想,觉得下午和兰知吵架真是太不明智了。可是当时火气太大,兰知这人又老是端著架子,不吵架韩敬他还真会憋死的。
可韩敬毕竟后悔了,用手猛拍自己的脑袋。他决定等明天周一,等兰知上班,然后找机会向兰知道歉。
第二天。周一。韩敬还没来得及等到疏离而高瘦的兰知,倒是先等到了Z大人事科科长的亲自驾到。
“韩敬,你被辞退了。”人事科科长凶巴巴对他说。
韩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接著道:“立刻收拾东西交了钥匙走人!”
韩敬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我做错了什么要辞退我?”
“你向我们隐瞒了你的犯罪前科。”
韩敬这下吃瘪,只好乖乖收拾东西卷铺盖走人。
他理好东西从门卫室里间出来的时候,那个人事科长已经不在了,只有当时招工的那个老乡还在外面等著他。
韩敬把钥匙交给他。
“小韩,你谁不好得罪,得罪那个朱院长做什么啊?他老婆可是咱们市的领导,听说马上要升任副市长了,家里背景可大著呢。”那老乡无不惋惜地道,“你看看,你得罪他,把工作都弄丢了。”
原来是那个朱院长作了手脚!
昨天在兰知家耍流氓打不过自己,今天就玩阴招。韩敬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那老乡见状塞了几百块钱给他:“你先拿去用。缺钱我还可以借你一些。”
韩敬很感激地对那老乡点了点头。
“不过我真好奇啊。”那老乡捅了捅他,“你和那朱院长八辈子碰不到一块儿去,你到底是怎么得罪他了?”
韩敬“嘿嘿”讪笑,也没接话。
他离开Z大,想了想,给郭杰打了个电话。韩敬没工作没地方住,这里Z大附近都是郭杰的地盘,他应该能提供一些帮助。
果然郭杰二话不说就赶过来见他。韩敬没说自己被辞退的原因,郭杰也没问。他看上去精神很好,似乎诸事顺利,用力拍了拍韩敬的肩膀:“不做也好!以后跟著我混吧!”
韩敬想到对方平时那些偷鸡摸狗的小混混勾当,也没应允,只说:“四胖你先给我寻个睡觉的地儿,行不?”
郭杰立刻给他找了一处临时住的地方。
说来好笑,这临时住所,就是韩敬经常在校门口买钙片的那个男人租住的房间。
他房间里全是各种A片G片堆得和山似的,看见韩敬还讨好他:“砖头哥,这儿啥片都有,你随便看!”
韩敬现在哪有心思看这些,摇了摇头。郭杰在一旁,笑道:“砖头你就丢了工作,不至于连diao都痿了?”然后他神神秘秘又把韩敬拉了出去,小声道:“你先在这里将就几天。一切都很顺利。我们马上要发大财了!”
说完他匆匆走了。韩敬也不知道郭杰在说什么,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赶紧找份工作,继续维持生计。而且,他还欠了兰知五十一块呢!
想到兰知,他又有点隐隐担忧,朱院长对自己耍阴招,会不会对兰知也耍阴招呢?
韩敬怀著这样复杂的心情到处转悠找工作。Z大附近还有几家职业仲介,韩敬想尽快找到工作,在仲介那里什么资讯都要看看,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等到仲介下班了,韩敬被赶了出来,他才发现外面下大雨了。
雨太大了,连天地都似乎被厚重的雨帘连接了起来。这儿离住所不近,韩敬又没伞一下子回不了家,只好站在街边关门的商店屋檐下躲雨。躲了一会儿风却更加大,把豆大的雨珠全往他身上招呼过去,砸得他又冷又无聊。韩敬拿套衫的帽子兜住了头,蹲在街沿边上,无所事事玩自己的手机。
玩了一会儿他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汽车?车声,韩敬还没反应过来,水花就扑面而来,瞬间把他浇成了落汤鸡。
韩敬抹了抹脸,发现是一辆轿车急?车停在了他蹲著的街沿旁。街沿下积了很厚的水,轿车碾过,轮胎溅起巨大的水浪,不偏不倚淋湿了倒楣的自己。
“妈的。”韩敬骂了一句,“哪家狗崽子不会开车就被放出来蹓跶了?”他哪容得下这气,抬脚就去踢车门:“狗崽子你给我——”
然后他把后面的“滚出来”三个字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车窗落下,他看到兰知坐在驾驶座上,侧头看著他。
兰知今天大概参加了什么很正式的活动,白色的衬衫外面套了黑色的西服,头发梳得整齐,配合著他一贯冷冷的神情,看上去非常的禁欲。可他偏偏戴了一根枣红色的领带,给这种黑白相间的禁欲感增添了一种令人蠢蠢欲动的情欲气息。
雨很大,到处都是湿的,可韩敬此刻却觉得嘴唇发干。
“兰老师,”他语无伦次地喃喃道,“我,我还你钱。”
“上车。”兰知对他吐了两个字,一如既往没有表情。
韩敬“哦”了一声,刚想打开车门,突然想到自己全身都湿透了。他此刻早就选择性遗忘了这一身湿哒哒的雨水全是拜兰知刚才?车所赐,反而是贱贱地替对方著想起来:“啊,我衣服都湿了,会把你的车座都弄脏的……我还是在这里还你钱好了……”他一手搭在半开的车窗上,把另一只手插进裤兜里,低头开始摸钱。
还没摸两下他突然感觉到车窗开始往上移动,似乎要关起来。他抬头一瞧,果然看到兰知一手按在车窗按钮上,眼睛看著正前方,看架势是要开车一走了之的意思。
韩敬这下可急了,两手都扒拉在了车窗上,道:“哎哎,兰老师你干什么啊?你,你别走啊!我……我上车还不行吗?”韩敬吃瘪,乖乖拉开车门钻进来,嘴里还嘟哝,“我这不是怕弄脏你的……”
“你现在有地方住吗?”兰知打断他的嘟哝。
“啊?”韩敬脑子里只想著还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兰知回头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你住哪里?”
韩敬立刻被看得魂都没了,忙乖乖说了地址。
车子在路上开了一会儿,韩敬才回过神来。
“兰老师,”他低声说,“你其实不用特意送我回去的。”
兰知没说话,继续开车。
“我丢了工作这不是你的错。”韩敬两手握在一起,低头又说,“要错也是那姓朱的错。”
兰知还是沉默。
韩敬在沉默里想了一会儿,又一个人笑道:“其实我知道昨天打了他肯定没好结果。但是……我看到你被他打,我真的是忍不住啊。就算知道没有好结果我还是忍不住要揍他。我不能看到你被人欺负,我……我心里受不了……”
兰知依然没有接他的话。他似乎开得更快了一些,雨水“啪啦啪啦”地打在车窗上,声音沉闷得很。
“我不觉得揍了他丢了工作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只不过没想到结果来得这么快而已……”韩敬依旧低著头看自己的手,补道,“我唯一可惜的是,以后不能周三晚上再去听你上课了。”
他又想到,自己已经不在Z大了,估计以后也没有什么接触兰知的机会了,心里突然变得很难过,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也好像有点湿了。
男人哪能为了这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呢?成什么样子?不是让男神看笑话吗?韩敬忙吸了吸鼻子,抬头侧脸看著兰知,勉强笑著转移了话题:“啊,对了,兰老师,我今天在职业仲介转了圈,发现工作机会还是很多的,工资也都比Z大的高。所以说,其实丢了那份工作也不见得是坏事。”
他话没有说完,兰知突然向右猛打方向盘急?停车。
韩敬一下子没坐稳,整个人晃了一晃,就半扑在了兰知的身上。
他的身体被水淋得半湿,蹭在兰知身体上,很快把兰知的西服和衬衫也弄湿了。
“啊,兰老师,对,对不起……”韩敬忙不迭地道歉。
兰知伸手,“啪嗒”一声拧了记车钥匙,把车熄了火。
韩敬感觉到兰知似乎有些压抑的愤怒,却不知道这愤怒从何而来。他以为是自己弄脏了兰知才惹得对方生气,只好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胡乱地尝试替兰知抹掉身上的水。可惜他的手上也全是水,反而是起了反作用,越抹越湿。
抹到最后韩敬手忙脚乱,冷不防摸过兰知的一边胸口,摸到了一粒小小的凸起。
韩敬低头一瞧,只见兰知胸口的白衬衫都被水浸润成了半透明色。那一粒淡红色的乳头已经被他摸的硬了起来,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绰约撩人地掩映在半透明的衬衫后面。
韩敬所有的血“哗”地一声,全都流到了自己的脑子里。他一下子也忘了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只直勾勾地看著兰知透明衬衫下起了情欲变化的身体,眼睛一眨不眨。
看到最后他终于有些回过神来,那只手依然摸在兰知的胸口,咽了一口唾沫,却抬头看了看兰知。
车中很安静。只有雨滴打在车上的声音,淅淅沥沥,如琴弦一般撩拨著情欲。
韩敬没有动。其实他很想现在就脱了兰知的衣服,狠狠地干上一番。可是他又隐隐察觉到,兰知似乎很不高兴。
所以他有些犹豫,生怕轻举妄动惹怒了兰知。
他就这样看著兰知。兰知与他对视,眼中的目光在昏暗的下著雨的傍晚有些模糊不清。
然后,兰知突然一只手垂下,按住了自己座位下面调节高低前后的开关。
驾驶座突然往后撤退了一段。
韩敬本来就半扑在兰知的身上,冷不防兰知的座位往后移动。他半个人顺势就滑落到了驾驶座的前面,几乎半跪在地上抱住了兰知的身体。
韩敬仰头,又看了看兰知。
兰知的椅背也往后倒下去一些,他半仰在椅子上,西服半褪,隔著镜片居高临下地望著韩敬,神情还是那样的沉静。
韩敬只看到他似乎漫不经心地半抬起自己的一只手,摸上自己衬衫领口的领结,轻轻而缓慢地松了一松。
半透明的衬衫,枣红色的领带,还有兰知修长的手指,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无法抗拒。
韩敬再也忍不住,隔著衬衫一口咬住兰知硬起来的乳头,两手往下一摸,就解开了兰知的西裤。
被兰知那一个松领带的动作撩拨的欲火焚身的韩敬,脱完兰知的裤子立刻开始马不停蹄脱自己的裤子,生怕兰知突然反悔。
他半跪在驾驶座和方向盘之间狭小的空隙里,一边艰难地脱自己的裤子一边还不忘讨好兰知,隔著衬衫不停亲吻对方的身体。
兰知高瘦,除了那两粒硬起的乳头,韩敬隔著衬衫咬不到一块多馀的赘肉,倒是自己的口水更加弄湿了对方的衬衫,让湿漉漉的衬衫紧紧贴在了兰知平坦的腹部,描绘出修长诱人的腰部轮廓。
“兰老师,你太瘦了。”他半心疼地抱怨,舌尖已经一路舔到了兰知的小腹,“别老是熬夜啊加班啊吃什么白开水煮菜的,你倒是多吃点肉啊。”
兰知半“嗯”半“啊”地呻吟了一声,声音像蒙了层雾,含糊朦胧,也不知道有没有把韩敬的话听进去。
韩敬最受不了寡言的兰知在做爱时候这种若有如无的呻吟。断断续续的呻吟有一搭没一搭的,就好像是千百只小虫在啃噬自己的心一样,撩拨劲儿十足。
韩敬在兰知的呻吟里一鼓作气地脱掉了自己的裤子,顺势头一低埋入兰知的两腿之间,一口含住了兰知硬起的老二。
兰知整个人一下子半弓起来,伸手就死死抓住韩敬的外套,兴奋而胡乱地扯著。
韩敬也嫌自己的外套碍事,他此刻恨不得立刻脱光衣服赤身裸体地和兰知死死纠缠在一起,进入兰知的身体,让兰知用他那撩人的小穴紧紧咬住自己,在兰知的身体里留下自己炙热滚烫的印记。
所以他虽然还含著兰知,却半直起腰来,试图把自己的外套脱掉。
无奈他人高马大,身材壮硕,卡在驾驶座和方向盘的狭窄空隙之间,本来转身直腰就非常困难。加上兰知虽瘦,人却很高,两条腿更是又长又直,挤得韩敬动弹不得。他尝试著脱了几下,都没有成功把自己的外套脱掉。
韩敬那个欲火攻心,真恨不得拆了这部轿车。
他想了想:两个个头都超过一米八的大男人这样搂抱在驾驶座上,几乎都没有活动空间,就算自己那玩意儿再大,兰知那小穴再紧,这操得也不会尽兴啊!
他想清楚了,也就不再脱衣服,恋恋不舍地含著兰知的老二吮吸了几下,突然把它吐了出来,重新整个人半爬上兰知的胸口。
兰知正被韩敬口交得极度兴奋,忽然感觉对方停止了吮吸,甚至不再含住自己,立刻有些欲求不满。
韩敬感觉兰知不甘心地扭了扭腰,一只脚也半支起来,努力抬高臀部,朝著韩敬的下腹又蹭了过来。
他湿漉漉的白衬衫紧紧贴住身体,勾勒出他性感的窄腰,而衬衫衣摆凌乱地垂在他的胯间,混和著下体上韩敬残留的口水和铃口顶端缓缓流出的几滴清液,真是说有多骚就有多骚。
韩敬对著风骚的兰知“咕噜”咽了口口水。
兰知见他愣愣不动,更加地不耐,又一次抬起臀部,隔著衬衫下摆用自己的老二顶了顶韩敬的两颗蛋蛋,催促道:“舔啊!”
韩敬被顶得舒服极了,热血上涌,“哗啦”一下大力扯开了兰知的衬衫、用拇指和食指在兰知的一粒乳头上揉搓了一把。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原本想干嘛,一边揉搓一边整个人从驾驶座下爬了出来,光著下半身跨到轿车的后排,然后手臂穿过兰知的腋下,从后将兰知半抱了起来。
“前面太窄了,活动不开。”他喘著粗气对兰知解释。
兰知又有意无意地“嗯”了一声,声音还是那样的含糊而迷人,好像被外面的大雨浇了 个透,听上去湿漉漉的。
韩敬发力,把兰知从驾驶座上半拖半抱弄到了轿车的后排座位上。
兰知下半身早就被韩敬剥了个精光,上半身西服和衬衫都凌乱地敞开著。
后排地方宽敞不少,韩敬三下五除二,很快把兰知的西服和衬衫都扯到地上。他用膝盖把兰知压在后排的座位上,呼吸急促地看著浑身赤裸的兰知,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被兰知给脱掉了。
“兰老师,看不出你动作倒也快。”韩敬讪笑,身体放低拿自己赤裸的胸口去蹭了蹭仰躺在后座上的兰知的乳头,两只手顺著兰知的腰一路摸到了他的臀后。兰知已经皮肤上都微微出了些汗,摸上去又湿又滑。韩敬的手指顺著那些情欲的汗水,很容易地就深入到他的屁股窄缝里,在他的小穴入口不停挑逗试探著。
今天的兰知,比前几次还要兴奋。他神情缱绻,一向冷峻的面孔仿佛被洋溢的情欲镀了层柔光。韩敬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技术有了提高,还是兰知和他熟悉了之后更加放得开了。总之兰知那紧闭的小穴口迎合著韩敬的手指一张一合,里面甚至自己湿漉漉地吐了些水出来。
韩敬哪见过这样的架势,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一嘴的口水没忍住,滴滴答答落在兰知的小腹上。
兰知感觉到,微微皱了皱眉。韩敬见他的眼神中似乎有一闪而过的嫌恶,他以为兰知要责怪自己,不过兰知好像还是忍住了,并没有说话,只垂下一只手随便抓了件地上的衣服,拿到小腹上擦了擦韩敬的那些口水。
韩敬怕自己再出丑,不敢再多想,忙抬起兰知的屁股,低头凑下去用舌头舔了舔那湿漉漉的小穴几口。
其实那里面润滑已经足够了,不过韩敬思维定势,总觉得要先舔舔兰知才会允许让自己能做下去,而且他有意要讨好兰知,所以还是很卖力地舔了一会儿。他一边舔一边跪到地下去摸兰知的西裤。他和兰知做了好几次,已经有些了解兰知的习惯了,很快就在兰知的西裤口袋里摸到了一片安全套。
韩敬急匆匆地拆开,手忙脚乱地套在自己硬得跟什么似的老二上。这一次的安全套不是凸点螺纹的,摸上去很光滑,倒感觉像是超薄的。
韩敬也有些意乱情迷了,心中窃喜:肯定是兰知觉得自己那玩意儿大,塞进去撑得太满,所以特意为他准备了一只超薄的。
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的性能力被挑剔的兰知肯定了。韩敬很高兴,重新爬上后座,掰开兰知的两条腿,就将那戴了超薄安全套的巨大老二捅进了兰知又湿又紧的小穴里去。
捅进去的一瞬间兰知又“啊”地低低叫了一声,两条腿也跟著蹬了一下。
虽然两个人已经搂抱在一起浑身是汗一上一下躺在后车座上,可韩敬还是觉得地方狭窄。兰知根本无法全部躺平,双腿屈起,半个身子也抵在车门上。而韩敬更不用说,两只膝盖勉强撑在后座上,随时随地都要注意自己是不是会滑下去,连简单粗暴的抽插也不能够完全尽兴。
韩敬半托著兰知的屁股,有些犹豫了:才被兰知肯定了性能力,可这样车震,根本无法全部集中注意力,又没有宽敞的空间发力抽插,兰知将来会不会不再喜欢和自己做爱呢?
这可是韩敬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他这样意乱情迷地胡思乱想,插在兰知的身体里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动静,就这样有些迟疑地望著兰知。
兰知枣红色的领带还歪歪扭扭系在脖子上,他也冷冷地从镜片后望著韩敬,脸上的汗水密密麻麻,布满了因为情欲而泛红的脸颊。
他似乎看出了韩敬的犹豫。
韩敬就看到他手肘抬起,一只沾了汗水的手抓住领带一端,湿漉漉地在自己的食指上打了几个圈。
虽然他并不是在韩敬的身上打圈,可韩敬却觉得这比在他自己身上打圈还要千百倍的挑逗人。
韩敬一下子呼吸都停住了。
然后他只见兰知那五根修长手指突然收紧,随后攥住颜色鲜艳的领带,极其缓慢地开始往外拉扯。
红色的领带从白皙的脖子下的领结里被一点一点地抽出来,丝绸花纹互相摩擦,在倾盆大雨里发出细碎的“嘶嘶”声,就好像是在摩擦韩敬的乳头摩擦韩敬的喉结摩擦韩敬的下体摩擦韩敬的每一寸皮肤,抽丝剥茧,把韩敬全身的欲望都摩擦得火星四溅。
关键是,兰知就这样拉著领带,动作很轻柔很缓慢,好像是猫捉耗子一样,不急不糙,悠闲得很,有耐心得很,似乎完全不带情欲的味道,又似乎每一下都浸满了情欲的气息。
韩敬快被这样一个画面和画面里的兰知给逼疯了。在情欲的刺激下他觉得自己的老二在兰知的身体里似乎又粗大了一些。
“兰,兰老师……”他抱著兰知的身体艰难地开口,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已经被兰知撩拨得在发抖。
兰知突然手掌发力,一把抽解开领带,两手分别握住领带两端,不由分手就套上了韩敬的脖子,将韩敬往自己身前一拉。
韩敬被勒得痛,不由自主顺势低下头凑上了兰知的鼻尖。他刚想继续说话,兰知已经微微弓起身体,迎著韩敬的目光眯眼看著他。
“要做就做,不做拉倒。”他冷冷地打断了韩敬,“少说废话。”
韩敬闻言就急了,刚想张口说“要做的!要做的!兰老师你这么勾人我不做我要被憋坏的,我只不过是想怎么才能让你更爽”,猛地又想到兰知让他少说废话,就赶紧把那一段掏心窝的感言全都“咕咚”咽回肚子里去了。
车内狭小地方不够,那就让他韩敬来创造空间吧!横向不行,还可以纵向嘛!韩敬灵光一现,抓住兰知的脚踝,使出力气不由分说就把它们扛过自己的肩头。
兰知被他抓住脚踝,勒著韩敬脖子的手一松,整个人立刻从半倚靠的车门上滑了下来。他的上半身平躺在后座上,屁股腾空,两条修长的大腿倒过来贴著韩敬的胸膛,膝盖弯起搁在韩敬的肩头。
韩敬就这样双手张开,紧紧抓住兰知的屁股,承托著兰知大半个人的份量,大力地抽插了起来。
他向来持久,在加上兰知的样子风骚得很,小穴也很紧很热,所以韩敬这样来回抽插了十几分钟,跪得腿脚都有些麻了,老二还是硬梆梆的兴奋劲儿十足,完全没有要射出来的意思。
兰知被他操得浑身都是汗,甚至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一绺一绺的搭在额头和脸颊上。
他并没有摘下自己的眼镜,金丝边的眼镜片上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汽。透过朦朦胧胧的眼镜片,韩敬看到他的眼睛半闭著,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随著自己的抽插一上一下地颤动著,简直能把人的魂都勾了去。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愿意叫出声音来。事实上,他把刚刚扯下的领带塞进了自己的嘴里,阻止自己难耐的呻吟。
红色的领带,红色的嘴唇,嵌在兰知白皙的皮肤里,看上去竟然有一点妖媚。
而兰知的呻吟更是透过领带的缝隙婉转地传了出来,混和著韩敬的喘气声,还有车外哗哗啦啦的雨声,此起彼伏,像一场风月无边的交响音乐会。
韩敬在淫靡的旋律里抽插得越来越快。他感觉兰知的小腿和脚踝在自己的后背上开始来回地晃,似乎有意无意地摩擦自己的后腰,一下又一下,挠痒痒似地撩拨人。
撩拨到最后他终于被撩拨得受不了了,猛地折起兰知的两条长腿,整个人俯身趴在了对方身上。这个动作让他的老二一下子进入得更深,似乎到达了一个他先前从来也没有到达过的深度。他只听兰知含糊而黏腻地“唔”了一声,随后感到身下压住的兰知浑身一颤,那夹著自己老二的小穴冷不防一下收得紧紧的。韩敬终于缴械投降,也跟著兰知叫了一声,就射在了兰知的身体里。
要说是射在兰知身体里也不完全对。准确的说,韩敬是射在了那个质感一流的超薄安全套里。
超薄就是好,用了和没用一样,感觉特别真实!
科技让生活更美好啊!
韩敬紧紧抱著兰知,正天马行空般地胡思乱想著,突然感觉自己小腹贴著兰知小腹的地方粘腻腻湿答答的,多了不少液体。
他知道肯定是自己射了的同时,也把兰知操射了。他早观察出兰知挺爱干净的,所以想从兰知身上爬起来替他擦干净精液,可贴住兰知胸口的身体才离开兰知,他就感觉到兰知两只手勾上了他的后背,轻轻抱住了他的身体。
“不要动。”兰知低声道,“让我抱一会儿。”
韩敬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他没听错吧?兰知说什么?一向冷淡的像块冰一样的兰知,竟然主动说要抱自己一会儿!
要不是外面劈里啪啦下著大雨,韩敬简直认为太阳已经从西边升起来了。
别说是抱一会儿,就是抱得他饿死渴死他也愿意啊!
韩敬任由兰知抱著,感觉兰知的胸口随著呼吸而上下轻微地起伏。他张开手臂,也慢慢地抱住了身下的兰知。
“兰老师,我真的很喜欢你啊。”他喃喃道,“你知道不知道,我喜欢你都快喜欢的要疯了!”
兰知没说话,摸著他后背的手指微微弓起来,指甲甚至半抠进了韩敬的皮肤里。
韩敬也不觉得痛,他反倒是本能地觉得,这是冷淡的兰知在回应自己的一种方式。
他抬起头,去吻兰知汗水涔涔的额头,脸颊,下巴,甚至脱掉了兰知的眼镜,去吮吸兰知长睫毛上的细小汗珠。
兰知闭著眼睛依然沉默,任由韩敬亲吻自己。
韩敬亲吻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老二似乎又有些硬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就停下亲吻,仰头深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抬起头的一瞬间,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有个人影模模糊糊印在车窗上,似乎正鬼鬼祟祟地在朝车内一丝不挂的两人偷窥。
韩敬脑子里涌现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不是关于自己的,而是:他娘的,老子好不容易搞上的男神被人偷窥了!
他忙不迭地把自己的老二从兰知身体里抽出来,弯腰又把地下所有的衣物统统捞起来,朝兰知赤裸的身体上严严实实地一盖,不让别人看见。然后他也顾不得兰知刚才恳求的“让我抱一会儿”的话,猛地打开车门直接冲了出去。
车门外偷窥的那个人吓得转身就跑,可惜没跑几步,他就重心不稳,“噗通”一声,在湿滑的地面上摔倒了。
韩敬追上去,不由分说踢了他两脚。
那人被韩敬一顿痛打,“嗷嗷”直叫。
“老子让你看!让你看!让你看个痛快!”韩敬一边骂一边拉著对方的衣领将他拖起来,不由分说左右开弓,一连扇了对方好几个耳光。
那人本来还只管两手抱头护著自己的脑袋,听到韩敬的声音突然手臂一张,抱住韩敬的大腿,叫道:“砖头哥,是我啊!你别打我啊!是我啊!”
韩敬一愣,拳头停在半空中,隔著雨帘睁大眼睛看著对方。
面孔似乎很熟悉。
那人被打得嘴角都是血,见韩敬不打了,当即抱著韩敬的大腿跪了下来:“我是黑子啊!砖头哥,你记得我吗?上星期六你和四胖哥还有顾哥一起在豪悦吃饭,我也在场啊!”
韩敬这才想起眼前这人是谁。的确是上周六他和郭杰一起吃饭时候郭杰身边坐的一个小喽罗。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
“四胖哥今天有事儿,派我来Z大他地盘这里来镇镇场子……”
韩敬抬头一瞧,才发现兰知是把车子停在了离Z大不远的一处公共绿地门口的停车场里。
雨很大,不适合逛公园,所以空旷的停车场里除了兰知的那辆车,其馀一辆车也没有。
“我看见你们的车停在这儿熄了火,然后半天都没有动静,”黑子嗫嚅著道,“我……我……好奇……就过来看了看……”
韩敬突然想起来郭杰给他看的那段兰知和朱诚的激情视频。当时郭杰好像说过,这段视频就是黑子在停车场里偷偷摸摸用手机录的。
这个黑子,对车震真是有著异常敏锐的嗅觉啊!哪儿有车震他就能摸到哪儿去偷窥啊!
光韩敬的男神就被他偷窥了两次。
“你他娘的不好其他的,就好这口?”韩敬气不打一处来,又踢了黑子一脚。
黑子面容扭曲地哼了一声,可怜兮兮地讨饶道:“砖头哥我再也不敢了……”
“把今天看到的统统忘掉!你敢再想起来我踢废了你!”
黑子把头点得和小鸡啄米似的。韩敬朝他“呸”了一口:“滚!”
韩敬把黑子赶跑后,重新钻进了车里。
兰知已经坐了起来,眼镜也重新戴上,正默不作声地在穿衣服。
“不知道哪儿来的地痞流氓,被我打了一顿赶走了。”韩敬不好意思地对兰知解释。
他不想告诉兰知自己认识黑子。他觉得如果让兰知知道自己和那些地痞流氓混混扯得上关系,兰知肯定会看不起自己。他要读书,他要配得上兰知!
兰知正在系衬衫的扣子,听到他的解释停下动作,侧头看了一眼韩敬。
韩敬感觉他恬淡的目光藏著几分犀利,毫不留情地透过了镜片,落在自己的身上。
有一瞬间韩敬有种感觉,那就是兰知其实听到了刚才自己和黑子在车外的一番对话,已经知道了自己认识黑子这件事情。
不过兰知什么也没有说,只轻轻“嗯”了一声,继续低头穿衣服。
韩敬心里松了一口气:兰知应该什么都没有听见吧。毕竟,外面雨这么大。
雨声,就足够盖住一切了。
韩敬既然松了一口气,不由低头打量了自己一下,发现自己光著身子,那个原本套在自己老二上的超薄安全套也在刚才的打斗中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只剩下半软不硬的鸡巴,在自己两条大腿根部处晃来晃去。
韩敬虽然对性事很有热情,可是热情来得快也消退得快,做不到像兰知那样坦荡荡地穿衣服。他有些害羞起来,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在兰知面前十分的不雅。他忙一只手挡在自己的胯部,背对兰知开始摸自己的衣服。
摸著摸著他不知怎么的摸到了兰知的手机。那手机萤幕一亮一亮的,韩敬仔细一瞧,发现正有一个电话在打进来。
兰知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所以虽然有电话打进来,手机却既没有声音也没有震动。
“兰老师,有人给你打电话呢。”韩敬想也没有想就把手机递给兰知。
兰知头也没抬,冷冷说:“我现在不想接,替我按掉它。”
韩敬“噢”了一声,开始在手机萤幕上找拒接电话的按钮。兰知和他用的手机牌子不一样,他一下子没有找到。相反,他在寻找的过程中注意到,那个电话号码上面显示的连络人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缩写:BF.
BF?韩进心中“咯?”了一下:BF不是英文里“男朋友”的缩写吗?
他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从高处坠落了下来。
男朋友?兰知他……有男朋友?
他心中一慌,手一抖,不知道触碰到萤幕的什么地方,竟然弄巧成拙,反而鬼使神差地把那个电话接了起来。
不仅接了起来,还开了免提扬声。
“小兰!”电话里传出一个非常愤怒的男声。
模糊的声音被放大得有些扭曲,透过扬声器回荡在车内。
兰知没料到韩敬会按了接听键,猛地抬起头来,冷飕飕地看了韩敬一眼。
韩敬觉得兰知肯定是在腹诽自己怎么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不由尴尬地笑了笑,讨好地把手机重新递到兰知身前,用嘴形默声道歉:“对不起啊。”
兰知没有接手机,相反,他已经开始重新系自己的领带。
领带被他打了一个漂亮的结。他一手扶著领结,另一只手缓慢而优雅地抽出领带的一端。
“朱院长,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他一边抽领带,一边慢吞吞地回答电话,嗓音依然沉静而疏离,一点也没有才进行完激烈情事的起伏感。
“你问我找你有什么事情?”朱院长在电话那头叫,“下午三点你就开车离开学校,连四点半的教授会议也无故缺席,你还有脸问我找你有什么事情?”
“我身体不舒服。”兰知回答。
“兰知你少给我阴阳怪气来这套!”朱院长又叫了一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下午为什么发火吗?你不就是因为那个野男人被辞退了才……”
“朱院长!”兰知突然愤怒了,他一把抓住韩敬举著手机的那只手,对著话筒打断了朱诚的话。“你信不信我什么也不管了,把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情全都说出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钟,朱院长的声音重新响起:“你不会什么都不管的。”
兰知冷笑了一声。“狗急了还会跳墙呢。”他慢悠悠地回答。
和他温吞水般的语气相比,韩敬只感觉自己举著手机的那只手的手腕阵阵发麻,正被兰知紧紧而用力地握住。韩敬甚至能听到自己骨头被握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小兰,”朱院长终于首先示弱,声音也稍微小了点,“昨天是我不好,我不该打你。”
他顿了一顿,又低声道:“今天我已经把钱打过去了,你也知道,这些钱都是我自己的私房钱,我并没有问你要一分钱。”
兰知冷冷道:“本来就不该我出钱。”
“总之事情也了结了。”朱院长又劝道,“小兰啊,我知道你怪我……不过今晚教育部的活动你一定要来啊。你知道的,陈部长向来很欣赏像你这样的青年才俊,你要是缺席不参加的话,咱们Z大校长的面子都下不来啊。”
兰知慢慢松开了韩敬的手。他似乎终于从难得的愤怒中平静了下来。
“知道了。”他的声音再也不带感情,“我会准时出席的。”
然后他不等朱院长回答,伸手就按键强行结束了通话。
韩敬只觉得这短短一分钟的通话信息量实在太大,他一下子消化不了。
事实上,兰知和朱院长后面的很多对话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韩敬懵懵懂懂的,一个人杵了好半天方才想起来抬头问兰知:“兰老师,你……你……下午三点从学校里跑出来,是一直……一直……冒著大雨在找我吗?”
兰知在穿西装外套的手顿了一下。
“不是。”他侧过脸去不看韩敬,迅速地否认了。
肯定是!韩敬看到兰知这个别别扭扭的样子更加肯定了七八分。他顿时心里美滋滋的,都快往外冒油了。
兰知还是在乎他的!
这么一想,他更加觉得昨天挺身而出揍了姓朱的一拳真是揍得非常值得。
别人揍一拳又要赔钱又要被拘留,他韩敬揍了一拳,P事儿也没有,竟然还揍赢美人心,真是太划算啦!
他想得眉开眼笑手舞足蹈,前面那些烦心的BF破事儿早被他扔到了九霄云外。他甚至都没注意到兰知已经重新坐回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你住哪里?”兰知回头问他,“我送你回去。”
韩敬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看了看兰知。
兰知似乎对韩敬这种痴痴的状态很不耐烦。不过韩敬不在乎,他觉得今天的兰知瞧上去似乎比以前更加的好看了。
韩敬幸福得都快晕厥了,赶紧连滚带爬也坐回副驾驶座,告诉了兰知现在自己暂住的地址。
那里离Z大并不远,因为住在里面那个卖碟片的男人每晚都去Z大旁做生意,所以就就近租了间毛胚房。
很快兰知就开车把韩敬送到了目的地。
韩敬却不想那么快进去。
“兰老师,你现在要回去参加什么教育部的活动了吗?”
兰知“嗯”了一声。
韩敬绞尽脑汁想了想,就罗啰嗦嗦地道:“你三点就跑出来了,应该还没吃晚饭吧?现在快七点了,你还要去参加活动……你要是不赶时间的话就到我房间里去坐坐……我……我给你煮点面吃……啊对了,兰老师,我煮的面还不错,一点不难吃的。”
兰知回过头来,有些古怪地看了韩敬一眼。
韩敬感觉兰知似乎想拒绝他,心里顿时一急,赶紧拉住兰知的胳膊。
拉扯之下兰知的西服有些被拉开,韩敬眼尖,立刻看到兰知里面的白衬衫靠近纽扣的地方有一处撕裂了。
先前他和兰知做爱的时候,情动之下下手没有留意轻重,在脱兰知衬衫的时候不小心把他的衬衫撕开了一条口子。
韩敬乐坏了,马上指著衬衫上那道裂口对兰知说:“兰老师,你衣服破了。我房间里有新的白衬衫,咱们身高差不多,你快跟我上去换一件吧!”
韩敬就这样连哄带骗把兰知请进了屋内。
屋内狭小,还堆满了碟片,散发出浓厚的男人味道。
“这是我朋友让我暂时住的。同住的人今天晚上出去卖碟片了,不到十二点不会回来的。”韩敬想想兰知干净整洁的公寓,有些自惭形秽,又连忙解释,“等我找到了工作,我就会自己搬出去找地方住的。”
兰知没说话,就立在玄关处往四处漫不经心地看了看。
韩敬忙洗干净手,翻箱倒柜找自己的衬衫。
他的确有一件白衬衫,只穿过一次,是他专门留著工作面试的时候穿的。他从箱子最底层把衬衫翻出来,摊在床上用力撸了撸衬衫上的褶皱,直到自己觉得满意了,才捧到兰知面前。
“兰老师你试试,”他道,“我去给你煮面。”
兰知看了他一会儿,才伸出手来接过衣服。
“谢谢。”他轻声而礼貌地说。
韩敬见兰知没有拒绝,高兴坏了,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你还跟我客气?”说完就转身去小厨房下面条了。
这里是毛胚房,设施都不是很完善。好在韩敬挺懂因地制宜,很快就像模像样鼓捣出一锅加了蛋的面。
他又切了点葱花和香菜,刚想往面里放,想想不对,就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对了,兰老师,你吃不吃葱?吃不吃香菜?”
兰知已经换好了衬衫。韩敬的衬衫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不太合身,长度虽然正好,可是他比韩敬要瘦很多,因此前胸后背的宽度始终不太对头。
不过他似乎并不介意,穿好了衬衫就半倚靠在客厅唯一的一张小桌子上,两腿交叉盯著一地的碟片看。
听到韩敬的问话他重新抬起头来,朝韩敬点了点头,意思是自己都能吃。
得了兰知的肯定回答韩敬立刻兴高采烈地把葱花和香菜都扔了进了锅里,顺便淋了些麻油。
口味一致真他娘的是太重要了!否则将来两人一起生活,你不吃这个我不吃那个,日子会过得很悲催的!韩敬乐呵呵地想著,全然没有意识到他盘算的竟然是想和兰知过一辈子的事情。
他煮好了面,就拎著锅子端出来:“兰老师,碗都没洗呢。你就将就著用锅子直接吃吧!”
说完他就想找可以用来放在桌上垫热锅的东西。
那卖碟片的男人大概所有的业馀生活都是去看碟片撸管了,韩敬端著锅子扫了一圈,愣是没找到任何报纸啊杂志啊或者是什么其他废纸的。
这就是电媒时代的悲哀。
兰知看出了他的心思,就把自己换下来的被撕坏的白衬衫折了折铺在桌上,示意韩敬把锅子放在衬衫上。
韩敬更犹豫了。用衬衫当锅垫,这简直比皇帝还铺张浪费啊。
兰知已经伸手去接韩敬的面锅,淡淡道:“这件衬衫本来就是要扔了的。”
韩敬刚想说:别啊,补补还能穿嘛!可看到兰知竟然来端自己手里滚烫的锅,哪还来得及说这些,赶紧抢在兰知前面把锅放在了衬衫上。
“兰老师,你别动,我来我来。”他手脚俐落递给兰知一双筷子。
兰知在桌子边坐下,拿筷子在面里慢慢搅了搅。
葱花和香菜的芬芳,还有鸡蛋和麻油的味道,慢慢地充斥在空气里。
韩敬肚子也早就饿了,闻到食物的香味,偷偷咽了口口水。
兰知抬头看了看韩敬。
“一起坐下来吃吧。”他似乎看出了韩敬也很想吃东西。
韩敬忙摆手:“你赶时间,你先吃吧……”
兰知站起来,不理会念念叨叨的韩敬,走进厨房又拿了一双筷子,塞在韩敬手里。
“兰老师,真没关系。而且就只有这么一个锅……”
兰知已经重新坐了下来,握住韩敬的手把他手里的筷子也一起干净俐落地插进了那一锅面里。
“你再不吃,面就糊了。”他说。
韩敬性格里面其实不婆妈,只不过看到兰知难免就自动替对方考虑多一些。现在见兰知都这样主动邀请了,他也就不再推辞了,随手拉了张椅子在兰知对面坐下,头凑到锅子旁,呼啦呼啦吃起面条来。
吃了一会儿他肚子不那么饿了,人也有精神了,就想起昨天的事情来。
“昨天是我不好。”他嚼著面条含糊地说,“我其实并不想和你吵架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说著说著自己脾气就没控制住。你别往心里去。我,我愿意相信你对我说的话。”
兰知也没回应他,依然低头没什么声音地吃著面条。
韩敬见兰知不说话,就有些急了,半趴在桌子上又哀求道:“兰老师,你就原谅我吧!别再为我昨天和你吵架的事情生气了!就算是……恩……那个……看在我刚才挺身而出打跑了那鬼鬼祟祟躲在车外偷看我们的小兔崽子的份上?”
兰知这才放下筷子。“被人看到就被人看到好了,”他漫不经心地说,“天又不会塌下来。”
韩敬听到这话一愣:“你……不介意被人偷看吗?”
兰知看了他一眼:“你既不是未成年人,又不是我兄弟叔伯,就算被人看见了,又能怎么样?”
这话说得韩敬没话可讲了。是啊,成年人之间你情我愿的,就算被人看见了,又能怎么样呢?
韩敬突然觉得兰知比自己看得更开看得更透。
所以其实兰知和朱院长之间,也是一种成年人之间的你情我愿吗?可是,韩敬明明看得出来,兰知一点也不喜欢那个朱院长的。
韩敬有一瞬间心慌了,只觉得脑子中乱糟糟的,很多念头飞来飞去,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他正胡思乱想,兰知已经站起来,用手敲了敲桌子。
韩敬回过神来,抬头望了望兰知。
“昨天我并没有生你的气。”兰知淡淡说,“我只是……”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似乎是在斟酌用词。可惜韩敬等了半天,兰知最终还是把后面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去,并没有继续讲下去。
气氛顿时有些冷场。兰知本来就不擅言辞,冷场之后更是没什么话好说,就这样站在那里。
“你不生气就好。”韩敬忙跟著站起来打圆场,“兰老师,我昨天还欠你五十一块零钱呢,你等等,我去拿钱还给你。”
他刚要去翻自己脱下来的外衣口袋,兰知拦住了他:“等你什么时候找到工作,再还给我吧。”
韩敬想也没想,脱口就道:“不行!到时候我去哪里找你还钱啊?我都被Z大辞退了,他们万一不让我进去怎么办?”
兰知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往上弯了一弯。“你可以打电话给我。”他看上去非常一本正经地向韩敬提议。
韩敬一拍脑袋笑了:“是啊。我都糊涂了。”他忙掏出自己的手机,问兰知:“你手机的号码是多少?”
兰知还没报号码,韩敬突然“呀”了一声:“不好意思,我手机没电被自动关机了!”
他立刻转身拿了充电器,在墙角找到一个电源插座,弯腰把充电器插进了电源插座里。
现在的手机没电关机后再充电,往往要过几分钟才能够自己开机,韩敬蹲在角落里,焦急而无聊地看著自己没有什么反应的手机萤幕。
好不容易男神要提供电话号码了,手机关键时刻却掉链子,真是的,当初怎么就没买个待机时间长的呢?
韩敬心里埋怨,突然感觉兰知的手放上了自己的肩头,轻轻抓住了自己的衣领。
韩敬以为兰知等不及了,忙回过头去说:“兰老师,你等等,马上就……”
话没说完,兰知的手突然发力,一把拉开韩敬的衣领,露出了他半边的胸口来。
“没关系。”他弯腰居高临下地看著蹲在地上的韩敬,随即从自己的口袋里慢慢抽出了一支笔,在韩敬的眼前晃了晃,又用笔尾在韩敬裸露的左胸口上轻轻地戳了一下,道,“我可以把我的手机号码写在你这里。”
硬冷的钢笔抵在胸口,韩敬只觉得自己的两块胸肌六块腹肌连同全身其他所有的肌肉都一下子绷得紧紧的,唯独十指一松,捏在手里还在充电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兰知都没斜眼看一下,自顾自地掉转钢笔脱去笔帽,开始在韩敬的左胸口上写那个十一位的手机号码。
被白炽灯照得泛光的厚实胸肌,正中央那一粒淡红色的乳头,还有深蓝色的墨水缓缓从金色的钢笔尖流泻出来,以及兰知握住钢笔的白皙修长的手指。
截然不同的几种颜色融合照应,在这一刻色彩斑斓地定格。
韩敬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坠入了一个五颜六色的万花筒,一瞬间眼花缭乱,完全迷失了自我。
兰知写得很轻缓很柔和,可韩敬却觉得每一滴墨汁都似乎随著肌肤纹理渗透到了肉体的最深处,将兰知的模样兰知的神态兰知的一切深深镂刻在了他的灵魂上。
他觉得自己已经不知道如何呼吸了。
兰知却一直很专注地在韩敬的乳头上方写自己的手机号码,呼吸不乱,面无表情,毫无停顿,也根本没有在意过韩敬的神态变化。
写到号码最后一位的时候,他终于稍微停了一下。最后一位是一个“6”,他想了一想,就开始重新提笔,一笔从韩敬的皮肤上重重拉下,将那个数字“6”拉得很长很长,一直拉到韩敬的乳头下面,随即他笔尖一转,绕著乳晕轻飘飘地勾了一个圈,干脆俐落地收笔。
“6” 下面的那个圈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地画在了韩敬的左胸乳晕上。韩敬低头瞧了瞧,深蓝色的墨水和淡红色的乳晕重叠在一起,变成了一种奇怪而艳丽的紫红色。
而韩敬早已经硬起来的乳头,就从这个紫红色的数字“6”下的圈圈中,惹目地突立了出来。
韩敬对著自己被画了圈圈的乳头咽了口唾沫,抬起头来又瞧了瞧兰知。
兰知已经立直了身体,正慢悠悠地把笔帽重新套上钢笔。
“喀嗒”,笔帽刚刚好紧紧地包裹住笔身,在寂静的屋子里发出清晰而细微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韩敬觉得这支钢笔这一刻在兰知的手里看上去淫荡极了,就连那一声“喀嗒”也像是在被大力插入时发出的难耐呻吟。
他半站起来,伸手一把搂住兰知的腰,就将兰知按倒在一旁的椅子里。
兰知似乎并没有什么性趣,抬起膝盖轻轻地推了推韩敬。
韩敬被兰知前面那样的撩拨,此时头脑发热,只当兰知是在玩欲拒还迎的游戏,就笑嘻嘻地用自己的膝盖把兰知的两条腿顶开,双手顺势下移,开始去脱兰知的裤子。
兰知一把握住韩敬的手腕,迫使他停下动作。
韩敬犹不自知,手上又加大了力道,还乐呵呵地凑上去调笑道:“哪家的黄花大闺女,咋这么害羞呢?”
“我要迟到了。”兰知冷淡地说。
韩敬终于发现兰知的确没什么性趣,不由一愣,好半天才郁闷地问:“你认真的?”
兰知连头都懒得点,半仰在椅子里朝他看了一眼,命令道:“从我身上下来。”
韩敬正欲火焚身呢,听到这话又失望又不甘心。他厚著脸皮不肯放开兰知,朝自己半裸的胸口努了努嘴,问:“你没性趣干嘛要这样挑逗我?”
“我写个电话号码而已。”兰知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回答他。
韩敬心中千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操!”他忍不住骂了句粗口,指著自己那一粒镶嵌在数字“6”中的乳头埋怨,“你这叫写个电话号码‘而已’吗?他娘的哪个正常男人忍得住你这样写电话号码啊?”
兰知对他的粗口充耳不闻,抬腕看了看表,神情有些不耐烦:“你到底下不下来?”
韩敬只感觉到自己老二在裤裆中胀得厉害。他那玩意儿本来硬起来就大,如今又穿的是紧身牛仔裤,搞得他难受极了。韩敬就不管兰知的话,反而把自己的老二在兰知的小腹上蹭了蹭,压住对方又开始死皮赖脸地脱对方的衣服:“你这样写电话号码,我要是不干你一发再下来,我还算是男人吗?”
他仗著和兰知也有些混熟了,况且兰知还冒雨来找他,显然是心里有他一处位置的,所以胆子也比以前更大了一些,哼哼唧唧在兰知身上摸来摸去,顺便解开了自己的裤子。
那早就硬起来的老二迫不及待地从裆下的裤子里蹦蹦跳跳地探出头来。
韩敬少了点压迫,不由停下动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了兰知冷不防地伸手,隔著内裤一把就抓住韩敬的那玩意儿。
韩敬才舒了口气,立刻痛得浑身一抖,大叫道:“兰老师,你干什么啊你?快!快放开!要……要被捏坏了……”
“从我身上下来!”兰知再一次冷冷地命令道。
韩敬被兰知捏住了命根子,只好乖乖从兰知身体上爬下来。
兰知松手,从椅子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也不管龇牙咧嘴捂著裤裆的韩敬,往门口走。
走过韩敬身边的时候,他侧头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韩敬写著自己手机号码的胸口。
“谢谢你的衬衫。”他脸上还保持著刚才冷淡的神情,不过语气却变得非常地柔和有礼貌,“请记得给我打电话,我会把衬衫还给你的。”
说完他就往屋外走去。
韩敬本想大方地说:衬衫不用还了,我还欠你五十一块钱呢,这衬衫也不贵,咱们正好扯平了。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么说的话岂不是日后给兰知打电话都没有适当的理由了?所以他很识趣地没有开口,就点头“嗯”了一声。
兰知已经打开了大门,一手撑著门沿另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整个人侧身半倚靠在门框上,又回头看了看韩敬。
外面天色都黑了,走廊里的声控灯发出幽幽的黄光,将他的脸庞照得半明半暗。无论是阴影还是光亮,都将他真实的情绪很好地覆盖了起来,一般人根本无法轻易看透。
“刚才那碗面很好吃。”他说,平淡的语气里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情绪。
可韩敬却能够分辨得出!
“下次给你做排骨年糕。”他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兰知,“一定要让你尝一尝。”
兰知无声地微笑了一下。他没有再接韩敬的话,而是转身关门,就这么走了。
兰知走后韩敬直冲厕所,坐在马桶上给自己撸了个管儿。兰知太不负责任太没有同情心了!哪有只管给人闻肉香,却不给人上肉菜的?韩敬一边撸管一边恨得牙痒痒,心里想像著把兰知压在身子底下操上个十遍八遍的,直到操得对方流泪求饶为止。
可惜他有这个贼心暂时没这个贼胆,也只好脑子里想想,撸了一通满身大汗地纾解了欲望就作罢了。
他撸射了之后正拿卫生纸擦著自己的老二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拿钥匙开门的声音。
那个卖碟片的中年男人回来了!
韩敬刚才急著自撸,厕所门都没来得及关呢,他赶紧匆匆忙忙提著裤子站起来,把卫生纸什么的全扔马桶里抽走了。然后又赶紧把自己的衣服重新拉好,遮住裸露的左胸口和左胸口上兰知留下的电话号码。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他装作若无其事地从厕所里出来,“你不去卖碟片了么?”
“下大雨哪有生意啊?”中年男人抱怨了一句,就去整理自己一包裹的碟片了。
韩敬瞟了一眼,看到桌子上还遗留著两双筷子一只锅子和锅子下面兰知破损的衬衫。他忙趁对方不注意,偷偷地把筷子和衬衫都扔了,然后佯装热情,冒雨把那一袋垃圾都拎到楼下的垃圾桶里去倒了。
回来之后那男人已经打开了电脑自己看起了片子,对韩敬说:“砖头哥你随意啊。”
韩敬点点头,拿了重新开机的手机就钻到自己的床上,偷偷摸摸地拉开自己的左胸口衣服,准备把男神的电话号码记录下来。
然后他愣了一愣,随即骂了一句:“他娘的!”
先前自撸时出了大量的汗,加上跑出去扔垃圾被淋湿的衣服,弄花了兰知写在他胸口上的那个珍贵的手机号码。
左胸口如今只剩一团污糟糟的墨迹,根本分辨不清原来的那十一位元数字。而韩敬当时只注意到兰知的挑逗,也根本没有用心看兰知究竟写了什么。
他唯一知道的,是最后一位元是一个数字“6”。可这和不知道完全没有区别啊!
韩敬看著那一团难以辨认的墨迹,当真是欲哭无泪。
其实他和兰知接触了这么多次,每一次都可以问对方要手机号码,可是他一次也没有问!最后还是兰知反过来主动告诉了他电话号码!结果这电话号码还被弄花了。
没事倒什么垃圾啊!这下想要再联系兰知,看来只有厚著脸皮再去一次Z大了。
韩敬垂头丧气地躺倒在床上,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蹶不振。
迷迷糊糊中他又突然想起了傍晚在兰知车内看到的那个电话。
朱院长的连络人被兰知设置成了“BF”。
为什么要把那禽兽设置成男朋友呢?那他韩敬又算是兰知的谁呢?
虽然不敢幻想自己是兰知的男朋友,可自己怎么都应该比那姓朱的畜生强十倍百倍啊!
韩敬精神上受了双重打击,而且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又连著射了两次,很快就在床上呼呼地睡著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韩敬是被郭杰的电话吵醒的。
“砖头,找你有事儿。我在I路的金都饭店等你。你快来。”
韩敬摸了摸口袋,拒绝:“老子刚丢了工作没钱,下馆子吃饭吃不起。”
“啊呀,甭管钱了!”郭杰在电话那头听上去心情非常好,“我请客还不行么?”
韩敬很快赶到了金都饭店。郭杰已经点了满满一桌大鱼大肉的。两人酒过三巡,郭杰偷偷塞给韩敬一个皮包。
韩敬打开一瞧,顿时吓了一跳。
皮包里是十多捆的毛爷爷。
韩敬忙把皮包重新拉上,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小心地问郭杰:“你哪儿搞来这么多假钞?”
“是真的。我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给你的。”
韩敬想了想,把皮包塞回去:“杀人放火的事儿我可不替你做。你找别人去吧。”
郭杰大笑著拍了拍韩敬的肩膀:“你在Z大当大楼管理员就是已经替我做完事儿了。兄弟们办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是分给你的钱。一共五万块。”
“我替你做什么事儿了?”韩敬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郭杰嘿嘿笑著也不肯明说,只道:“反正不是啥坏事儿。而且他们不敢告发的,我们手里捏著他们软肋呢!”他喝了一口酒,又道:“就算将来真的出事……和你也没关系,绝对不会牵连到你的。”
韩敬见郭杰执意不肯说,扪心自问自己的确没做过啥亏心事,也就不追问了。
况且,平白无故突然多了五万块钱,真是天上掉馅饼,高兴也来不及啊!
韩敬拿到钱后第一个盘算的就是要去报名参加高复班!他本来就想考大学,只是碍于没有钱让他脱产学习,所以一直拖著。如今已经快要十一月了,离高考不过八个月的时间,时间紧迫。
他打听了一下,了解到Z大附中的高复班是整个A市非常有名,教学品质一流,985工程大学上线率几乎是百分之一百,当然价格也比别人家的高许多。
不过韩敬现在有钱了!也不在乎这些。他赶到Z大附中的高复班那里,找到相关负责人想问问能否插班。
“学费不是问题,我可以全部都交,连前面没有上过的两个月的学费我也能付,只要您同意让我插班。”
“可以是可以。”负责人推了推眼镜,“但是为保证教学品质,我们高复班只招收今年高考分数达到当地二本录取分数线的学生。请您出示您今年高考的成绩和户籍所属地。”
韩敬顿时没声音了。
“我今年没参加高考。”他还想让对方通融通融,“去年的高考成绩行吗?”
对方很客气地把他请出了办公室。
韩敬只好退而求其次,插班到离Z大不远的另一所高中——W中的高复班里去。
然后他迅速在W中旁边找了间简易的出租房,搬了过去。
当晚他在出租房里数了数郭杰给他的那个皮包里剩下的钱。
熬到他高考结束应该足够了。他对物质的要求真的不高,能够让他安心读书,参加高考,就足够了。
人有的时候真的是很容易满足的。
上天给他扔了个大馅饼,接下来,就要看自己学习的能力了。
如果能够考上Z大就好了。他心想。不过Z大是A市这里最好的大学,要考上……以他荒废已久的文化底子,还真有些不太现实。
不过有目标总比没目标好吧。Z大,啊不,兰男神,就是他韩敬奋斗的目标啊!
韩敬想到兰知,就想到那个被汗水和雨水弄花掉的电话号码,心里不由十分郁闷。
他翻了翻日历,今天是星期二。他记得兰知星期三晚上有一节关于金融数学的全校公选课。当初韩敬还偷偷摸摸去听过,结果被兰知抓住让他回答了一个问题,太丢人!
不过韩敬觉得自己面对兰知脸皮也够厚的。况且,兰知这种人向来冷冰冰的,自己要是脸皮再不厚点,可就创造不出机会了。
韩敬第二天就去高复班上课了。
一天的学习,时间过的飞快,很快就到了傍晚。
韩敬想著要主动去找兰知,就背了个书包,拿外套的帽子兜了头,装作大学生重新混进了Z大。
奇怪的是,今天兰知上课的大阶梯教室里坐满了人。韩敬好不容易才在一排的中间坐到个座位。
韩敬正奇怪学生们今天怎么全来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已经抱著一叠试卷走进阶梯教室走上讲台。
“我是这门课的助教,今天负责期中考试的监考。”他说,“试卷共三张,考试时间是一个半小时。”
韩敬一愣,拿手肘捅了捅身旁的一个学生:“怎么?今天兰老师不来了?”
那学生回答:“你没收到兰老师上周给全班发的电子邮件吗?今天期中考试,占学期总成绩的30%呢。”他发觉韩敬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太好看,就出言安慰:“你别怕,在兰老师手下你要得高分很难,但是要不及格也很不容易,他很少为难学生的。”
韩敬哭笑不得,眼见卷子开始一排一排地传下来,他想走人又偏偏是坐在一排座位的最中间,左右全是人,站起来都嫌动静大,更别说当众开溜了。
韩敬就这么一犹豫,一份卷子已经传到了他的手上。韩敬朝四周看了看,别人都低头动笔认真地开始答题了。那助教看到韩敬东张西望,就很严肃地提醒道:“请大家诚实答题。一旦发现有作弊的情况,考试成绩作废。”
敢情被当成是作弊的了。韩敬只好乖乖低下头,掏出笔茫然地看著卷子。
特意跑来Z大,没找到兰知不说,还被迫要参加一场一个半小时的考试!
九十分钟的人生啊!韩敬觉得自己真是倒楣到家了。
关键是,这张试卷上的每一个字韩敬都看得懂,可是当它们合在一起的时候韩敬却完全不知道它们想表达什么——这对于一个应试者来说,可谓是最大的悲哀。
韩敬闷了一会儿,倒也想开了。他不甘心等到下周三,就把试卷翻到第二页,找了一块空白的地方写道:
兰老师,我不小心把你的手机号码弄丢了。你能给我打电话吗?我的号码是13XXXXXXXXX。——by韩敬。
写完他觉得这一通话看上去太严肃了,就又在自己的名字后面画了一个“≧ω≦”的卖萌表情。
这个表情是他在网路上看来的。加在这句话末尾之后,韩敬顿时觉得整个句子的语气都似乎轻快愉悦了起来。
可惜写完这句话只花了他一分钟。剩下的89分钟该干什么呢?韩敬闲得无聊,就又把试卷重新翻回了第一页。
他听过兰知的一节课,基本的数学也还是知道一些的,况且试卷里还有不少选择题,韩敬半蒙半猜好不容易熬过了漫长的一个小时,陆陆续续有人开始交卷,韩敬混在人群里,也像模像样地把试卷交了上去。
他在漆黑的夜晚里走出Z大,想像著兰知批改学生试卷的时候终于看到了自己的这张试卷,翻到了自己的留言和手机号码,然后给自己打电话的场景,感觉就像是失散的夫妻终于破镜重圆。韩敬一边走一边想,差点没幸福地笑出声来。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韩敬把自己和兰知想像成了那即将重圆的破镜,那互相钦慕的鸳鸯,甚至意淫了兰知打电话给自己后自己装模做样地摆起矜持的架子,搞搞那一套欲迎还拒的把戏。
可惜意淫的世界很美好,现实的世界很残酷:光阴似箭,整整过去三天,都到了周六,兰知也没有打电话来。
三天啊!生孩子都生好了!兰知却没有给他打电话。
韩敬觉得自己焦急的目光快要把手机萤幕凿出一个窟窿来了。
周六高复班不上课。韩敬早晨做了会儿题,很快就把他前几天那一套欲擒故纵的意淫丢到了九霄云外。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乘车花了一个多小时,赶到兰知所住的公寓。
按门铃前他停顿了一下。燃烧了一路的热情在面对冰冷的房门时突然冷静了下来。
这样跑过来究竟算什么?开了门他又该对兰知说什么?难道对兰知说:我给了你电话号码,你却三天没有打来,我实在等不及了,就直接上门来找你了?
这猴急的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韩敬想了想,觉得自己连三天都不能等,肯定会被兰知鄙视的。
于是他挺胸扭头,又很有志气地下了楼。
三十分钟后。
韩敬手里拎了个水果篮子,重新出现在兰知的门口。
啊,是的,他本来是打算做一个有骨气的男人,打算下了楼之后就直接回家去的。
可惜他的双脚不听他的使唤,在大马路上磨磨蹭蹭转了一圈,还是重新转回了兰知的公寓。
不仅双脚不听使唤,钱包也不听使唤,还莫名其妙地去买了个水果篮子。
脑子在一篮子的水果香气里也开始不听使唤。那些什么要有骨气啦,要有耐心啦,不能让男神鄙视啦,等等等等的想法早就被唯一一个念头彻底打败:老子千辛万苦跋山涉水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不就是来见男神一面的吗?
而且这一切肯定是兰知故意的。兰知这种高智商的人,必定觉得自己不会厚著脸皮上门来他,所以故意不打电话给自己,故意这么吊著自己的胃口,故意这么慢慢折磨自己的心脏。
靠,都是男人,就算是猫捉耗子,咱们谁怕谁啊!
他想得义愤填膺,义无反顾地按响了兰知家的门铃。
他甚至想好了开门后该怎么质问兰知,质问他为什么要欲擒故纵,为什么不打电话给自己。
很快门就开了。
兰知还是一件衬衫,纽扣只随意地扣上了几粒,领口松松垮垮地半搭在突起的锁骨上,一如既往的勾人。
韩敬脑子“唰”地变成了一片空白。那一通想好的质问,还有那一腔满满的牢骚,一下子就统统消失不见了。
兰知有些意外地看著不请自来的韩敬,上下打量了几眼,问:“怎么了?”
韩敬张了张嘴,想了半天终于举起手里的水果篮子。
“我好几天联系不上你,以为你生病了。”他拙劣地掩饰道,“所以……所以特意过来,看看你好不好。”
兰知看了看他手里的水果篮子,又瞥了他一眼,很显然是看穿了韩敬的把戏。
不过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把门拉开了一些,示意韩敬进来。
韩敬在沙发上有些局促地坐下来,只看到一旁的桌子上堆著一盒冷掉的披萨外卖,显然兰知自己并不太热衷于做饭。
“外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他为了掩饰尴尬,没话找话。
兰知已经倒了一杯水递给韩敬,随后就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来,低头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衬衫。整理完后他重新抬头,斜靠在沙发里无声地望著韩敬,也不说话。
兰知这人,神情明明是极其冷淡的,可在韩敬看来,却偏偏风情万种,要么是性感的,要么是慵懒的,就连他无声望著自己的时候,也足够把自己的魂魄勾走。
韩敬心里提醒自己可不能这么急吼吼的,要矜持!可是兰知这种性感慵懒的模样实在是让他把持不住。韩敬于是轻咳一声,从水果篮子里挑了个?果,对兰知道:“我给你削个?果吃吧!”说完也不敢再多看兰知一眼,匆匆躲进厨房洗了?果削了皮。
削完他回到客厅,把?果递给兰知。
兰知破天荒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伸手接过?果。
“谢谢。”他垂下眼睫说,声音听上去很真诚。
“兰老师你太客气啦。”韩敬忙摆手,“?果很便宜的,你要是喜欢吃,我天天削给你吃。”
兰知也没有再接他的话,只重新坐下来吃?果,也不问他为什么要亲自过来。
韩敬在这种难堪的沉默里坚持了一会儿,终于坚持不住。他事先想好的那一套欲擒故纵的把戏在他真的看到兰知的时候早就被遗忘了,此刻他想的只是掏心掏肺。于是韩敬就主动开口了:“兰老师,那天你挑逗我,我忍不住,等你走后我……唔……你知道的……”
兰知“哦”一声,淡定地咬了一口?果。
“然后我出了一身汗,一不小心就把你给我的号码弄花了。”
兰知头也没抬,继续吃?果。
“我很著急,怕从此和你失去联系,就在周三晚上偷偷跑去了你的公选课上。”韩敬说,“结果正巧遇上期中考试,你不在。”
兰知点点头,还是慢条斯理地吃?果。
“我想想不死心,就在试卷上给你留了个我的手机号码。”
兰知闻言终于抬头,看了韩敬一眼。
韩敬有些委屈了:“可是你一直没打电话过来。你是生气我把你的手机号码弄丢了吗?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你在试卷上写了你名字和你的手机号码?”兰知突然打断他。
“是啊。”韩敬补充,“我还画了个很可爱的表情。”说著他用手比划了一下。
兰知无视他的比划,直接放下?果,起身打了一个电话:“试卷批改完了吗?”
韩敬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好的,谢谢。”兰知很快就挂了电话。
“怎么……回事?”韩敬愣愣地看著兰知,“这不是你的公选课吗?试卷不是你批改的?”
“满分一百。”兰知面无表情地讲,“助教说你考了12分,全班最低。”
韩敬顿时无地自容。过了好一会儿他尴尬地问:“试卷是助教批的?那……那……上面的电话号码……”
“你放心。”兰知打断他。
韩敬刚想松一口气,兰知已经接著说:“助教肯定看到了。”然后他顿了一顿,又补道:“而且你的试卷肯定在应用数学系的所有研究生助教里被传阅了一遍。”
正常人此刻的反应都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辈子再也不出来,不过韩敬的反应很有些与众不同。他闻言立即一拍大腿,问兰知:“啊呀,那岂不是搞得兰老师你很尴尬?”
兰知一愣,非常无辜地摊手反问:“出丑的是你,我为什么要尴尬?”
“因为这样一来,你们系里不就人人都知道你在被人追求吗?”韩敬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而且是被一个……一个……男人追求。”
兰知看了眼韩敬,神情光明磊落,分明就是在说:那又怎么样?
这下轮到韩敬傻了:“你不怕被人说吗?”要知道他和那个男大学生的事情当时在他那个小县城里搞得沸沸扬扬,随便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的,韩敬没有办法,离开劳教所后就只能千里迢迢跑来大城市打工。
更何况兰知是大学里的老师,教职员工都属于事业单位编制,难道不更应该讲究这种纪律作风问题吗?
他就这样呆呆地望著兰知。
兰知听到这话却不知道勾起了什么心事,侧头不知道望在哪里。
“我为什么要怕?”他冷笑一声,好像是在对韩敬说,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我什么都不怕!”
“兰老师你别这样。”韩敬看到兰知这个样子倒是有些怕了,上去就轻轻抱住了对方,“如果将来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我,我一个人会承担的!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他隐约感觉到兰知的身体似乎颤抖了一下。
韩敬也没有留意,想了想,又说:“我就告诉他们是我单相思你,你……你根本不喜欢我。你看,咱们相差这么多,兰老师你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在外人看来本来就是我配不上啊。这也不算是说谎,兰老师你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只要我说是我一厢情愿,没人会为难你……”
“没人在意这种事情。”兰知打断他,“你想得太多了。”
语气难得很柔和,就像窗外的阳光一样。
韩敬并没有听出兰知的言下之意是指他并不在意两人相差悬殊。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兰知是在隐晦地向自己表明心迹,相反,他以为兰知说的“这种事情”,是指兰知被一个男人追求这样的事情。他不料大学风气如此开放,一愣,将信将疑地追问道:“真的?原来没人会因此为难你?”
兰知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韩敬感觉他似乎想纠正什么,但是最终兰知并没有出言纠正,反倒是突然一把推开韩敬站了起来。
“也难怪你只考了12分。”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
韩敬也不知道兰知怎么突然不高兴了,只当是自己考了12分太丢脸,就也跟著站起来,道:“我知道我考得不好。可那是因为我也没怎么听过你上课,也没考过大学。如果我有机会和你的学生一起学习的话,我相信我是能考及格的。我以前高中数学学得还可以的。”他想了想,就把自己报了高复班的事情也说了出来:“我并不是不求上进的人。虽然咱们相差很多,但是我也在努力的。我周二的时候去报了高复班,已经开始好好复习,每天都做题做到很晚,准备参加明年的高考。”
兰知看了他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你肯定觉得我在痴人说梦话。”韩敬看到兰知皱眉,以为兰知看不起他,就继续道,“但是我是认真的,我一定会考个好成绩给你看的。”
“你哪来的钱?”兰知却突然问他。
韩敬愣了一下,没想到兰知关心的是这个问题。他当然不会把郭杰的事情说出来,事实上他一点也不希望兰知知道自己和那些社会上的流氓小混混有关系,这也是为什么上一次他和兰知车震的时候被黑子偷窥,他也没有告诉兰知自己认识黑子。
他很快掩饰道:“高复班学费不贵的,我有些积蓄,又问老乡什么的借了一些,平时吃饭租房节省一点,熬到高考应该够了。”
兰知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报了哪里的高复班?”
“W中的,就在离Z大不远的地方。”
兰知又皱了皱眉,显然是不太满意:“为什么不报Z大附中的?那里升学率最高。是因为学费贵吗?”
韩敬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不是。Z大附中只收今年参加过高考并且分数超过二本分数线的。”
“你今年二本分数线没到?”
韩敬更不好意思了:“我去年就高中毕业了。今年也没参加高考。Z大附中的高复班所以没有收我。”
兰知“哦”了一声,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他为什么今年不参加高考,反而是重新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始翻阅自己的通讯录。
韩敬想了想,就鼓起勇气自己解释起来为什么没有参加今年高考的原因:“兰老师,你……你……应该也知道我被辞退的原因吧?虽然是姓朱的故意的,但是也是我自己有原因,我有一些不好的案底……”
兰知头也没有抬,继续专注地翻阅自己的通讯录,似乎想查找谁的电话号码。
“我去年高中毕业后,和一个来我县城支教的男大学生好上了。”韩敬声音有些小了下去,“水到渠成,我就和他做那事儿,他想操我,我想操他,咱们谁也不服谁,最后我力气比他大……然后他就……唉,也怪我没忍住,要是当时让著他点,后来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儿了。可是兰老师,虽然我做过一些错事儿,但我真的希望你别因此讨厌我,我会好好地……”
兰知“啪嗒”一声,重新把手机扔回沙发上,回头瞪了韩敬一眼。
“没人会在意这种事情。”他不耐烦地讲,“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才能听得懂?”
韩敬闻言一愣,呆呆看了兰知好久,终于反应过来。
“原来你……你……不是说大学里没人会介意我追求你的事情,而是说……说……你不介意我……我……”他语无伦次起来,情不自禁上前再一次紧紧抱住兰知。
原来兰知不介意他的过去,不介意他没有钱,不介意他没有学历。韩敬觉得自己被一场甜蜜的风暴袭击了,整个人都晕头转向起来。
“兰老师,”好久他才平静下来,随即轻声而坚定道,“你放心,我并非像你想的那样糟糕。”然后他开始去摸兰知的头发,又凑上去亲吻对方的耳朵和脖子,一边亲吻一边说:“我一定会考个好大学,将来找份好工作,让你衣食无忧,再也不受半点委屈。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一开始说得很认真很投入,那种浅浅的亲吻也是感动的亲吻,几乎不带情欲的意味,可到后来这样长久地亲吻对方,闻著兰知身上特有的味道,他难免就有些燥热,连呼吸也开始急促了起来。
“兰老师……”他含糊地叫了一声,亲吻的动作也逐渐变得粗鲁而充满挑逗。他不再进行那种浅尝辄止的嘴唇触碰,反而开始用力地去吮吸兰知的脖子,用牙齿去啃咬兰知的耳垂,甚至把舌头伸到兰知的耳朵里去,一圈又一圈湿漉漉地探弄著。
兰知被他吻得有些站立不稳,整个人都在韩敬的怀里晃了一晃。他两手扶住韩敬的后腰,抓住韩敬的衣服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衣服下的滚烫皮肤。
韩敬敏锐地察觉对方的这种细微迎合,既然兰知并不抗拒,他当然是求之不得,亲吻也更加地卖力。
兰知抓著他的衣服,慢慢带著他朝卧室退去。
两个人很快就从客厅进了卧室。兰知脚一勾,就把卧室门关上了。
韩敬早等不及了,在他看来,反正都是家里,客厅和卧室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借力,一把就将兰知死死抵在门背上,两手撕扯开兰知的衬衫,沿著他的耳朵他的脖子一路狂热而用力地亲吻下去,顺便将自己和兰知的裤子全脱了。
兰知被他吻得浑身轻微地颤抖,两只手紧紧勾住对方的腰,背靠著门闭眼发出轻微的呻吟
他白皙的皮肤很快被韩敬吻出一块一块淡红色的吻痕,从锁骨蜿蜒而下,布满了胸口和小腹,在窗帘不曾拉开的昏暗卧室里看上去就像是一颗一颗涂满奶油的可口野莓,诱人到了极点。
韩敬瞧得欲火焚身,都已经不愿意多花几秒钟将兰知弄到身后的床上去了。
他两手抄到兰知的后腰上,一把就将他两腿分开搁在自己的髋骨上半抱了起来,低声问背抵门板的兰知:“我这样抱著你做,好不好?”
他自从和兰知发生了几次关系之后,一直著力于提高自己的技术。闲来没事也会逛逛一些成人论坛,看看别人的讨论和经验分享。
这个姿势就是最近论坛上讨论的很火热的一个姿势,韩敬很想自己也试一试。
不过兰知没有说话。他只是斜眼懒懒地打量了韩敬一下,随即便将那两条搁在韩敬腰上的腿稍微往里面收了一收。
这个动作很轻微,但是韩敬明显地感觉到兰知大腿内侧的皮肤在自己的腰上蹭了一下,就像是火柴划过,只一下就摩擦出了火热。
韩敬浑身一抖,低头就在兰知锁骨的凹陷处半啃半咬了一口,顺势将自己硬梆梆的老二在两腿大开的兰知的私处入口来回磨蹭。
兰知闭起眼睛,随著韩敬的节奏也拿自己的小穴去磨蹭对方的龟头。
只互相磨蹭了两下韩敬就感觉兰知兴奋得下面都湿了。显然兰知和他发生几次关系后已经越来越放得开了。而韩敬自己的那玩意儿本来就硬得发烫,这样触碰上兰知微微湿濡的小穴,很快就变得极度的兴奋,连老二的顶端都开始配合兰知,自动缓缓渗出一些透明的清液来。
韩敬已经快忍不住了。两人分泌出来的体液很快混合在一起,温暖地湿润著两人下体互相触碰的地方,像是甜腻的蜜糖,试图将两人紧紧地黏合在一起。
韩敬迫不及待要尝试这种紧紧黏合在一起的感觉。
“你……你不说话就是愿意用这个姿势了?”韩敬喘著粗气,再一次向兰知确认。他曾经在这方面吃过大亏,难免谨慎一点。而且,虽然他的确喜欢粗暴狂野的性爱,不过这种粗暴狂野是建立在双方互相信任的基础上的,所以他还是很在意兰知的想法和感受。
兰知大概发现了韩敬不问出一个结果来不会甘休。于是他重新睁开眼睛,看了一下韩敬。
他的眼神也和他下面一样,湿漉漉地充满了情欲的气息。
他还是没有说话。
不过,他慢慢向上移动自己勾住韩敬腰部的手臂,一直勾到了韩敬的腋下。然后他张开自己的十根手指,穿过韩敬的腋下从背后死死抓住了韩敬的肩膀,搁在韩敬髋骨上的大腿肌肉也顺势绷得紧紧的。
韩敬还没有反应过来,兰知已经弓身屈膝,用自己赤裸的双脚脚后跟,重重地在韩敬的双臀上撞了一下。
力气是如此大,韩敬被撞得站立不稳,整个人顺势往兰知胸前踉跄了半步,那顶在兰知小穴上的粗大性器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滋”的一声,就顺著两人湿漉漉的体液,滑进了兰知紧致的身体里。
韩敬“啊”地叫了一声,第一反应竟然是:糟糕,这一次没用舌头舔也没有戴套就进去了,兰知肯定要生气!
他想退出来,可是兰知的身体真是太紧太烫了,好像三九严寒时候暖烘烘的被窝,还带了点湿漉漉的气息,韩敬贪恋这种感觉,又实在是舍不得退出来。
他就这么犹豫了一下,兰知的后脚跟已经探入他两瓣臀肉当中的缝隙里,蜻蜓点水般地蹭了蹭。
韩敬立刻被兰知的不安分勾得心痒不已。
管他呢。他豁出去想。反正都是兰知主动的。
于是他托著兰知的屁股又将对方往上抱了抱,身体趁机压上去,拿自己硬起来的乳头去磨擦兰知同样也硬起来的乳头。
兰知依然抓著韩敬的肩膀,随著韩敬的乳头摩擦动作迎合著上下起伏,用身体紧紧夹住韩敬的性器主动上下抽插了十几下。
韩敬感觉兰知的下面就像是一张贪婪的小嘴,明明已经填塞得满满的,却丝毫也不知足,依然淌著口水把自己的老二吞了又吐,吐了又吞。
韩敬兴奋极了,不仅摩擦兰知乳头的动作加快了些,更是侧头再一次咬上兰知的耳朵,舌头也蠢蠢欲动地伸进兰知的耳朵里去,来来回回放肆地挑逗著。
兰知被他多处刺激,嘴里不成调地“嗯——啊——”呻吟起来。他一直在主导两人结合之处一次又一次的抽插,但是这种姿势下的主导很耗费体力,他又被韩敬这样逗弄,很快浑身发软,整个人都沿著门背在缓缓往下滑落,那本来搁在韩敬后臀上的双脚无力地垂了下来,在半空中轻轻地晃动著,有一下没一下地撞击在韩敬的大腿和膝盖后侧。
韩敬感觉兰知有些体力不支,连忙双手发力,再一次托高兰知的身体,低声道:“你别动了。我来!”说完他就顶住兰知,开始主动往对方的身体深处抽插起来。
抽插了几下他觉得不如刚才兰知主导的时候那样尽兴。毕竟兰知是利用自己身体的重量一次又一次撞下来,无论深度和力度都比韩敬这样主动的抽插来得刺激。
韩敬不由感叹兰知果然高瞻远瞩,就算在做爱的时候也知道怎么样才能爽得最彻底,比那些网站上的讨论实用简单多了。
于是他把自己的手又往里伸了一伸,努力抓牢兰知的屁股,一上一下快速而轻微地颠簸兰知的身体,利用这种颠簸而产生的起伏来回急速大力地在对方的身体里抽插。
他四肢强壮,这种颠簸的力道速度掌握得都比兰知好,往往前一下几乎撤退到兰知的小穴入口,后一下就重重地捅进兰知身体的最深处。
兰知被他这样持续不断地在半空中一举一放,大力而快速地抽插,经历著从未享受过的巨大刺激,终于忍不住“啊”地高声呻吟了一声。
那呻吟在昏暗的卧室里回荡开来,仿佛沾染了五颜六色的情欲光彩,充满了魅力。
韩敬开心极了,一边继续卖力地颠簸兰知的身体进行著这种幅度激烈的抽插,一边说道:“兰老师,你真是叫得太骚了!比你下面那个地方还要骚。”
兰知被他颠簸得头发都乱了,闻言眼神迷离地看了他一眼,却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不再吭声。
韩敬见他脸上都是虚汗,双颊因为情欲而泛著红晕,神情明明淫荡无比,偏偏还要半垂著眼做出一种隐忍的委屈模样,就伸舌在他鼻尖上舔了一口,调笑道:“怎么不叫了?非要我操得你叫吗?”
说完他也不客气,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捅了兰知一下。
大力的冲撞几乎要把兰知钉到身后的门板里去,兰知蹬了蹬腿,再一次张嘴想叫。不过他似乎真的不想发出响声,就突然低头弓身,半张著的嘴在韩敬的肩膀上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把所有的呻吟全部化成低沉的呜咽,融入了韩敬的血肉里。
韩敬被兰知咬得极痛,偏偏兰知呼吸沉重,一口一口湿热的气息不断喷在他破损的皮肤上,还有兰知那一头凌乱的头发和硬硬的胡须根,也时不时地拂过自己的脖子和肩膀。而兰知下面的那个销魂洞口更是又湿又紧,随著自己的抽插一阵又一阵主动绞著自己的那玩意儿,让韩敬酥痒难耐,情不自禁。
韩敬也不管不顾了,胡乱扳开兰知的两瓣臀肉,一边低低地喘息,一边狠狠地冲撞起来。
门板被两人冲撞得“咯咯”作响,好像随时都要倒塌掉一样。
韩敬哪管这些,只是一味冲刺,嘴里含糊不清地啧道:“真他妈的爽死了!兰老师,你……你爽不爽?你……你下面都是水,你也一定很爽,是吧?是吧?”
兰知哪会回答他,整个人都被操得半软在韩敬的怀里。他依然咬著韩敬的肩膀不松口,呜咽著闷声呻吟,十根手指几乎要嵌到韩敬上臂厚实的肌肉里去。
韩敬昏天黑地也不知道抽插了多久,突然感觉到兰知浑身一抖,咬住自己肩膀的嘴唇倏地松了开来,随即仰头狠狠撞了几下身后的门板,就射了出来。
那射出来的精液大部分喷在了韩敬的小腹上,滴滴答答地顺著韩敬的腹股沟一直流到了他的蛋蛋上,甚至通过他的性器根部一直流到了两人身体紧紧结合的地方。
韩敬就著湿润的精液又狠狠捅了兰知几下,几乎是要把兰知流下来的精液统统都捅进他的小穴里去。
处于高潮中的兰知被他捅得开始痉挛,那小穴和小穴里面的肠壁也在不受控制地一阵一阵不停收缩著。韩敬捅了两下,很快就在兰知这种快速而有力的收缩下也达到了高潮。他双手上移,扶住兰知的腰侧,呻吟著就一股脑儿射在了兰知的身体里。
这一场性事太激烈,两人都体力消耗过大。莫说兰知,韩敬年轻气盛,身体强壮,都觉得眼前发黑,有些虚脱。他只好紧紧抱住兰知,大口大口地呼气吸气。
等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站立不稳,半跪在地上。而兰知几乎已经顺著门背滑到了地上,只有头部和肩膀还半抵在门背上。他不如韩敬体力好,显然还没有恢复过来,仍旧半闭著眼睛,双颊潮红,低低地喘息。
韩敬只见兰知一身薄汗,湿漉漉地覆在皮肤上,好像给皮肤风情万种地打了一层蜡。而那才射过精的性器还没有完全疲软下来,半硬不硬地搭在下腹上,随著呼吸微微地起伏。
他的小腹上,下体上,都沾满了乳白色的精液。而被韩敬操过的小穴有些发红,仍旧在一张一合不由自主地抽搐著,不断地往外吐出韩敬射在他体内的精液。
韩敬观察了一会儿,只见那小穴渐渐地不抽搐了,似乎是恢复了平静,可仍旧有精液不断地从充血的小穴里慢慢流出来,顺著兰知的臀缝,一直淌到了地板上。
韩敬好几天没有做了,知道自己今天射得很多。而且他今天又没有戴套,一股脑儿的子孙后代全都老老实实地交待在了兰知的身体里。他本来是期待不戴套的,毕竟不戴套刺激更加强烈。不过此刻看到精液源源不断地从兰知身体里流出来,他又有些后怕了,怕精液留在兰知的身体里会对他的肠道造成不好的影响。
他用手轻轻推了推兰知:“兰老师?”
兰知神志还不是很清晰,神情懒懒地没有回应他。
“你下面不要停啊!”韩敬看到兰知的小穴已经不再张合,不由急了,“你……你快点把那些脏东西都吐出来啊!”
兰知大概有些听懂了,缓缓伸了一根手指,尝试去触碰自己的私处。但是他实在是力乏,手摸在自己的大腿上,就不再动了。
韩敬明白了兰知的意图,忙自告奋勇道:“我帮你!”说著他就撑开兰知的大腿,将兰知的私处彻底地暴露出来,随即自己伸了一根手指,探入兰知的身体里,去掏残留在里面的精液。
掏了一会儿他嫌自己的手指不够灵活,情急之下他托起兰知的屁股,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头埋到他的两腿之间,伸出舌头对准兰知的小穴吮吸了起来,试图把里面的精液全都吮吸出来。
他满头大汗地吮吸了一会儿,感觉兰知的手摸上了他的头顶,抓住他的头发费力地把他的头从股间拉了起来。
“吸没用。”兰知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讲,“用水冲。”
韩敬得了指示,大喜过望,一拍脑袋说:“对哦!用水冲!你看我都急糊涂了。”
他早就恢复了体力,立刻打横把兰知抱了起来,冲进浴室放进浴缸里。然后他拿下淋浴喷头先小心翼翼试了试水温,觉得差不多不冷也不烫了,才扳开兰知的两条腿对著他的小穴仔细地冲洗起来。
他是很认真地在做这件事情,生怕兰知出什么问题,所以心无旁骛地弄了很久,直到觉得从兰知下面流出来的水已经完全透明无色了,才放下淋浴喷头,长舒了一口气。
舒完气他才感觉到自己的老二又一次蠢蠢欲动,半硬了起来。这也难怪他,毕竟他一直在摆弄著兰知紧致的私处,还时不时摸过兰知沾满水的光滑皮肤。
韩敬偷偷抬头看了兰知一眼,只见对方半闭著眼歪著头,在水汽湿重的浴室里急促地喘气。
韩敬以为兰知也被自己摸得再一次情动了,胆子就更大了,那原本摸在兰知大腿内侧的手慢慢爬上来,开始去挑逗兰知的下体。
平时兰知对挑逗的反应也是很快的,以前基本上韩敬才脱下兰知的裤子就感觉对方已经硬了。可这一次,他挑逗了一会儿,只听到兰知更加急促地呼吸,偏偏身体下的那玩意儿却始终不见抬头。
韩敬有些奇怪了。他自己老早就恢复了。兰知怎么还没有恢复呢?
他凑近兰知,问:“你喜欢我怎么弄你?”
然后他看到兰知的嘴唇在浴室的灯光里看上去青得发紫。
韩敬顿时吓坏了,大叫道:“兰老师你怎么了?”
兰知似乎讲不出话来,额头又湿又冷。韩敬可真是吓得魂飞魄散,他忙草草扯了条浴巾,把兰知全身都擦干了,裹住他将他抱出浴室放入床上的被子。
“兰老师,你……你……说话啊。”韩敬对著脸色苍白的兰知语无伦次起来,“你不要吓我啊。”
兰知离开了闷热的浴室,苍白的脸上微微起了一点血色。
韩敬脑子里一片空白,一边替兰知擦汗一边喃喃道:“是我不好。我不该直接射在你身体里的……而且这一次我都没有事先用舌头舔……都怪我……都怪我……”
他自我责怪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可能应该打个电话叫救护车,就想站起来找电话。
才站起来兰知拉住了他。
“和你没关系。”他的声音还是有些有气无力,“是我这两天忙,吃饭睡觉都不是很规律。”
韩敬听到兰知终于开口说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忙在兰知的头下垫了个枕头,让他躺得舒服些。他有些不放心,又追问:“真的没事吗?你需要去医院吗?或者要吃什么药吗?”
兰知闭眼轻轻摇了摇头:“我……有时候太累了就经常会这样,睡一会儿就好了。”
韩敬看兰知似乎真的很疲累的样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忙替兰知盖好被子,轻声道:“那你睡吧。我守著你。”
兰知不再说话,韩敬瞧他皮肤逐渐恢复血色,再仔细听听,发现兰知的呼吸也慢慢变得平静匀长,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
也不知道兰知刚才突然是怎么了?好好的就嘴唇发青呼吸急促。韩敬也不是医生,就开始琢磨起兰知的话来。
兰知说是因为他这几天很忙,吃饭睡觉都不是很规律。韩敬想到在客厅里瞥到的那一盒外卖批萨。老吃那些东西,饮食怎么能规律了?
他心里有了一个很好的主意,就站起来。
“你前面说你要好好准备考大学?”躺在床上的兰知突然开口问他。
韩敬吓了一跳,忙点头:“是的。”
兰知半睁著眼睛很疲累地看了看他。
“你是认真的吗?”他又问韩敬。
“当然是认真的。”韩敬回答,“我可想上大学了!”他想了想又补充:“去年我是因为吃官司没法读书,今年我是因为没钱没法复习。你也知道的,我家条件也不好,不可能放任我这么吃白饭的。不过……我借了点钱,明年我一定可以考上大学的!”
兰知很沉默地听他说话,眼神有些悠远,似乎陷入了什么往事的回忆中。
韩敬呆呆站了一会儿,也不见兰知再说话,他心里还想著要出去替兰知做一件事情呢,就小心翼翼地问:“兰老师?怎么了?”
兰知回过神来,瞥了他一眼。“没什么。”他回答。
韩敬见他神色疲累,忙替他又掖了掖被角:“你睡一会儿吧。我不打搅你休息。”
韩敬把卧室门关上,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把兰知桌上的外卖全扔到了垃圾桶里。
“让你不好好吃饭!”他想到兰知刚才晕倒的样子,又是气愤又是心疼,扎好垃圾袋的口子后狠狠踩了两脚。
然后他拿了兰知的钥匙,出门去倒垃圾。
才走出门来隔壁1102室正好有位老太太回来,在开门,看到韩敬就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又探头往兰知的公寓里看了看。
韩敬知道那老太太肯定是对自己有所怀疑。他怕对方进去打搅正在休息的兰知,就主动介绍:“你好。我是兰知的……朋友。他在睡觉,我下楼去买点东西。”
那老太太听到他说出兰知的名字,怀疑的目光稍微少了一些,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韩敬下楼扔掉垃圾,也不急著回去。他又去了上次去过的超市,再一次买了排骨和年糕,顺便还买了一只嫩嫩的童子鸡,兴冲冲地拎了回来。
开门的时候他听到隔壁1102室的大门似乎也有些动静。他回头一瞧,只见是先前的那位老太太偷偷开了门,观察他这边的动静。
似乎还是不太放心他的样子。
韩敬难得看到这样关注邻居安全的热心老太太,也就没说什么,反而举起手里买的菜,冲对方笑了笑。
那老太太看他笑得挺坦荡的,终于放下心,也朝韩敬笑了笑。
回到兰知公寓韩敬首先蹑手蹑脚地打开卧室门,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兰知。
兰知真的睡著了。
他微微蹙著眉,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著什么梦,不过神态看上去还算平和。
总体上来说,兰知是生得非常冷峻的,不过他睡著的时候脸部轮廓看上去显得柔和了许多,整个人也更加俊美。
韩敬就这样呆呆望了兰知一会儿,不由自主对著他好看的面孔笑起来。
要是能一直这样陪著兰知,一辈子一辈子地过下去,那该多好啊。
他出神了一会儿,抬头看看窗外。
天色已经有点黑下来,又到了万家灯火的傍晚。城市的各个角落开始陆陆续续亮起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
韩敬把卧室门重新关上,来到厨房,先炖起了鸡汤,又烧起了兰知爱吃的排骨年糕。
等到排骨年糕快要做好的时候,卧室门开了,兰知随意地披了一件衣服走出来。他看到在厨房里满头大汗的韩敬,微微愣了一愣。
韩敬上一次做排骨年糕,被冷不防出现在背后的兰知吓了一跳,那一碗排骨年糕就此洒了个一干二净,他吃一堑长一智,时刻留心著外面的动静,听到兰知开门的声音,就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冲兰知道:“你睡醒了?身体感觉好些了?”
兰知“嗯”了一声,随手打开客厅里的灯,径直走到厨房门口,打量著韩敬和韩敬身后的各种锅碗瓢盆。
韩敬惦记著锅里煎著的大排骨,也没有空看兰知,回头拿著铲子翻排骨,念叨:“你不是说你吃饭不规律才晕倒的吗?我想来想去,觉得你肯定是老吃那些批萨啊外卖啊的,把身体给吃坏了。所以我给你熬了点鸡汤,又给你做排骨年糕。唉,上一次你没吃到我做的排骨年糕,这次一定要尝尝……”
他罗啰嗦嗦地说著,直到把每一块排骨都翻了一个面,才回头又看了看兰知。
兰知就这样望著他,很安静地在听他说话。他的头发有些乱,神情看上去还是有些疲累。
韩敬想了想不放心,就擦了擦手把火关小些,推著兰知重新回到卧室:“兰老师你还是躺床上去再休息一会儿吧。”
他不由分说把兰知按进床里,顺手摘掉了他的眼镜,又去盛了一大碗鸡汤端到兰知床头柜上。
“我小时候生病了,我妈就给我炖鸡汤。”他说,“她说喝了鸡汤身体好得快!兰老师,你小时候生病,你妈妈也一定对你说过这样的话吧?”
兰知的神情微微变了变。他有些出神,淡淡地敷衍道:“可能吧,我不太记得了。”
韩敬也没把兰知的神情变化放心上,他已经舀了一勺鸡汤,放在嘴边吹了吹,又殷勤地凑到兰知唇边。
兰知还在出神,并没有张口。韩敬就见他没有带眼镜的鼻梁高高的,从侧面看上去真的是非常迷人,突然有些把持不住。
他掉转调羹,把那一勺鸡汤倒入自己的嘴里含住,然后突然一把捧住兰知的头,对准兰知的嘴唇重重吻了下去。
兰知推了他一下,韩敬顺势用舌尖撬开兰知的双唇,把自己含著的那一口鸡汤统统灌到兰知的嘴里。
兰知于是也不推他了,任由韩敬吻著自己,慢慢把那一口鸡汤咽了下去。
韩敬却舍不得从兰知的嘴巴里退出来了。
他和兰知做过很多次爱,但是他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亲吻过兰知,从来没有把自己的舌头伸进过兰知的嘴巴里,轻轻地触碰兰知的牙齿和舌尖。
这是他和兰知第一次舌吻。
舌尖的味蕾上全是兰知的味道。这种感觉好极了,简直比做爱的感觉还要美好。
兰知对于舌吻的经验显然比做爱的经验要少很多。韩敬能够感觉到兰知舌尖的青涩僵硬,甚至能够感觉到兰知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嘴唇的张合。
兰知并没有和很多人亲吻过。或许他根本没有怎么和人亲吻过。
发现这个事实让韩敬感到异常的兴奋。
他并不介意对方过去的性经验。一个单身的男人,有欲望很正常。
事实上在大部分男人眼里,性和爱并不是完全重合的。他们会和很多人发生性关系,但是爱的往往只有一个。
而亲吻,更像是一种爱的象征。
爱的象征。
兰知没有爱过很多人。
可是他现在至少是喜欢著自己的。
韩敬越想越觉得幸福,浑身都兴奋得发抖。他把兰知压在床里,一遍又一遍抚摸著兰知的头发和脸颊,用自己的舌尖死死纠缠著兰知的舌尖,狠狠地吮吸,甚至用自己的牙齿去啃咬兰知的嘴唇。
“你怎么就这么好吃呢?嗯?”他在兰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舌头几乎要蹂躏过兰知唇齿间的每一处,“我他妈的爱你爱得要死了!”
他正甜蜜蜜地品尝著兰知的味道,正甜蜜蜜地说著他自认为最动人的情话,甚至正甜蜜蜜地期待著兰知对他的舌吻以及他这一通情话的反应,他的鼻子却很不合时宜给他带来了一股非常不甜蜜的味道。
焦焦的,像是什么东西烧糊了的感觉。
韩敬很扫兴,恨不得把自己的鼻子堵上。
等等!烧焦的味道!
韩敬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猛地推开兰知,拔腿就往厨房里跑。
厨房里弥漫著青色的烟雾,韩敬一边咳嗽一边冲到灶台旁:整个锅子就像是一个煤窟,那几块精心腌制的大排骨早已经变成了焦黑焦黑的煤块,无情地嘲笑著韩敬。
韩敬垂头丧气地看了一会儿,最终无奈地接受了他还是没能做成排骨年糕给兰知吃的这个事实。
没排骨年糕吃,就吃点鸡吧。反正补充补充蛋白质不会有什么坏事,做爱做完就晕倒可不是什么好事。
韩敬一边寻思著还是要劝兰知去看看医生,一边拿了一个碗碟,从童子鸡上夹下一只鸡腿,又倒了点酱油,重新端到卧室里。
兰知却不在卧室里。韩敬有些疑惑,来回找了找,终于发现兰知重新回到了浴室里。
他一手拿著装了水的刷牙杯,另一只手撑在洗手池旁,背对著韩敬垂著头面对洗手池。
“兰老师,”韩敬松了一口气叫。
兰知显然有些吃惊,猛地回头看了一眼韩敬。
韩敬这才发现兰知的嘴巴鼓鼓的,显然是含了一口水。
韩敬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猛地被人打了一下。
兰知在漱口。
兰知在和自己舌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来浴室漱口。
认清这个事实之后韩敬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他当然不会去追问兰知,只失魂落魄地看著兰知,喃喃掩饰道:“原来你在这里。我怕你又晕倒了,就过来看看你。你,你没事就好。哦,我,我不打搅你,先去外面等你了,你漱……洗漱完了就出来吃饭……”
连他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语气里满满全是难过。
兰知呆呆站在那里听韩敬絮絮叨叨垂头丧气地说话。等韩敬说话完,刚想转身离开,兰知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他。
韩敬沮丧而迷茫地望著兰知。然后他就看到,兰知的喉结上下动了动,鼓起的嘴巴里轻微地发出“咕咚咕咚”两声,随即腮帮子迅速地瘪了下去。
韩敬一下子愣住了:兰知竟然当著他的面把那满满一口的漱口水咽了下去!
“你……”他脱口惊道。
“我口渴。”兰知很镇定地说,“所以来浴室弄点水喝。”
韩敬说不出话来。
兰知以为他是三岁小孩子吗?这么蹩脚的谎话!明明有饮水机有喝水的杯子,谁会跑来浴室用刷牙杯装自来水喝啊!
他心里有点生气,可是又有点说不出的欣慰。兰知肯定是看出了他的失落,所以……所以故意说这样的谎话来安慰自己的吧?
这么说来,兰知这其实是在乎自己的……感受?所以故意把那一口水喝了,只为编造这样一个谎话让他不难过?
韩敬想到上一次他和兰知在轿车里做爱的时候不小心把口水滴在兰知身上,兰知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责怪他,只是自己轻轻把口水擦掉了。
他突然觉得兰知这个人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内敛,好像是一只春笋,不一层一层剥到最中央,就体会不了被层层包裹住的心。
“没……没关系。我知道你有点……洁癖。”他轻声对兰知说,“我很喜欢你。你不用特意这样。真的没有关系。”说著他对兰知笑了笑,托起手里盛著嫩黄鸡腿的碗碟,又催促道:“兰老师你再洗漱一下吧!洗漱好了快点出来,否则鸡腿和鸡汤都要凉了。”
兰知不说话,也不放开他。
“你老是饮食不规律睡眠不规律对身体很不好。”韩敬又道,“你应该要天天按时吃饭,不要……”
“我找了一个新的房子。”兰知突然打断他,道,“就在Z大边上,离你高复班不是很远。我下周就搬过去。”
韩敬也不知道为什么兰知突然转移了话题和他说这个,愣了一愣才接话:“哦?是吗?那很好啊。”
他想到现在这房子是那个姓朱的畜生的,想到兰知终于要搬出去了,心里就高兴起来。虽然兰知有洁癖,虽然兰知要在舌吻之后漱口,但是怎么说兰知还是很在意自己,也一直在努力和姓朱的划清界限。
韩敬其实觉得两个人能够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让他感到足够幸福的了。
他想了一通,就点点头,又说:“离你上班也近,这样你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就少了,晚上可以早点上床睡觉。而且你也可以在食堂吃饭,这样三餐都可以规律起来……啊!”
他突然叫了一声。
因为兰知抓住他上臂的手突然收得紧紧的。“食堂不好吃。”他凑到韩敬的耳边慢吞吞地说。
他的话中甚至带了一点笑意,可韩敬却没有领会兰知话里的意思。
实际上他有些意外,反问道:“食堂不好吃吗?”
“嗯。”兰知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一些,补道,“我喜欢吃当场热腾腾做出来的。”
“当场热腾腾做出来的?”
“嗯。比如你刚才喂我的鸡汤。”
“哦!兰老师,原来你要吃鸡汤啊!”韩敬一拍脑袋,“你放心,食堂有卖鸡汤的,二楼左边第三个窗口就有卖。不仅有鸡汤,还有咖喱牛肉汤和骨头汤。我吃过的,都很新鲜的!”
他说得很起劲,却发现兰知脸上的笑意慢慢僵硬了。
韩敬不明所以,想想大概是兰知太娇生惯养了,吃东西很挑食,尝不惯食堂的东西。于是他严肃地看著几乎已经要把下巴搁在自己肩头上的兰知,很认真地说:“兰老师,你可不能这么挑食。食堂花样其实还真挺多的啊。而且价格也便宜。”
兰知无趣地看他一眼,慢慢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吃饭。”他冷冷地说,单手夺过韩敬手里放鸡腿的碗碟,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这顿饭吃得沉闷极了。
韩敬见兰知一直面无表情,心里琢磨著刚才到底哪句话惹对方不高兴了。
“兰老师,”快吃完的时候他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真的不喜欢吃食堂的东西吗?”
兰知放下调羹,抬头又冷冷看了他一眼。
韩敬想了想,就妥协道:“我这也是为了你身体好。你既然不爱吃……那要不这样吧……我有空……就过去给你做?”
兰知突然站了起来。
韩敬吓得也站了起来。
“我吃饱了。”兰知对他说,然后也不再理他,自顾自坐到书桌旁,开始翻阅论文。
韩敬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一个人默默把碗筷都收拾了,偷偷看了看兰知。
兰知头都没有抬。
韩敬就把灶台厨房甚至客厅能清扫的地方都清扫了一遍。
扫完兰知还是置若罔闻,自己管自己写字。
韩敬没辙,只好乖乖站到了书桌旁。
“兰老师,我知道我错了。”他低声说,“但是……你好歹告诉我我到底哪里错了啊?”
兰知由著他一个人说,随手撕了张便签纸开始写字。
韩敬问他:“你难道还是在嫌我前面和你做的时候没戴套吗?”兰知明显有点洁癖,或许射在他身体里他不高兴了?
兰知继续写字。
似乎并不是这个原因。
韩敬把两人先前的对话仔细想了想,隐约琢磨出了点不对劲,又问:“难道你是嫌我刚才说只在有空的时候才去给你做饭,所以不高兴了?”
这次兰知停下了写字,抬头看他一眼。
韩敬忙道:“兰老师,不是我不想做饭,给你做饭我求之不得啊!可是我报了高复班,每天上完课都快要六点了,我还要做题,如果天天去你家给你做饭,我就要你家我家两头来回跑,那样晚上就没有时间……没有时间……”
说到这里他突然说不下去了,目瞪口呆地望著兰知。
晚上没有时间是因为他要来回两头跑。来回两头跑是因为他和兰知不住在一起。
是因为他和兰知不住在一起。
韩敬醒悟过来,突然觉得自己手心冒汗,心跳加速,好像是在坐刺激的过山车一样。
兰知却不再看他,低头一口气把字写完了,拉开抽屉拿出一把钥匙,用便签纸折著包好钥匙。
韩敬看到钥匙的时候已经觉得天旋地转站立不稳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想到了什么,更不敢相信这一切真的是兰知的意思。
他处于一种自我否定自我怀疑的状态,嘴唇动了半天,才喃喃道:“你……你……是要我……原来……真的……是要我……”
兰知已经站起来走到韩敬身前。
“地址写在纸上。钥匙……”他的声调冷淡而没有起伏,却用那被便签纸包住的钥匙,随著韩敬的呼吸在韩敬起伏的胸口轻轻地划了两下,顿了顿才道,“拿好。”
然后他突然五指松开,任由钥匙从韩敬的胸口自由坠落。
钥匙撞上了韩敬胸前的一粒纽扣,发出细微的“叮”一声。韩敬忙不迭地伸手,却因为太过震惊以及被兰知挑逗了一下而手忙脚乱,钥匙在他手里蹦了好几下才被他牢牢攥住。
真的是钥匙啊。
兰知新家的钥匙啊。
兰知……让自己和他一起住啊。
韩敬颤抖著摸了好几遍,觉得自己已经融化在了一罐蜜糖里,快要被无穷无尽的甜腻淹死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兰知已经贴上了他的身体。
韩敬有些回过神来,张嘴就语无伦次对兰知说:“兰老师谢谢你。我,我会好好做饭的!”他发现兰知有些皱眉,就赶紧补充道:“啊,我保证我一定会天天洗澡天天换内裤,勤剪指甲勤刮胡子,睡觉不打呼噜……”
“不要把口水滴在我的桌子上。”兰知指著他嘴角因为兴奋而控制不住的口水,冷冷打断他。
既然兰知邀请他住在一起,韩敬过了最初的兴奋期后脸皮立刻开始厚了起来。他在社会上混了一段时间,这脸皮要是想厚起来,那绝对是连子弹也打不穿的。
当晚韩敬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死活赖在兰知的家里,紧紧抱著兰知美美地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韩敬做了好多幸福美满的梦,醒来发现兰知就闭眼安静地睡在自己的怀里,更是觉得整个卧室都是甜蜜蜜的。
人生快意事,怀里睡兰知。
而且,以后两个人住在一起,他天天都可以这样在早晨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兰知,摸到兰知。
韩敬心里那个美滋滋呀,低头就在兰知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兰知被吻醒了。
他刚刚醒过来的时候神情温柔如水,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那种疏离的样子。不过这种温柔只持续了几秒钟,等到他彻底清醒,他就立刻恢复了冷冷的表情。
“几点了?”他问韩敬。
“十一点。”韩敬轻轻摸了摸兰知的头发,“今天是星期天。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做中饭。”
“我们出去吃。”兰知拦住他,“下午我有事,要赶时间。”
韩敬和兰知一起吃了顿中饭,本还想缠著兰知腻歪一会儿,却被兰知沉脸拒绝了。兰知看上去下午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把韩敬送到地铁站旁,自己一踩油门就迅速没影了。
虽然互明心意,韩敬到底还是对兰知的冷淡有些失落。就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稍微和自己说两句温存的话不行吗?自己可是牺牲了一天复习的时间来看他哪!不过他转念想想兰知工作也很忙,老是加班加到深夜,自己不应该打搅对方正常的生活,就“呼呼”吸了两口气,舒缓一下自己的心情,坐地铁回家了。
等到回到家门口,他一摸口袋,才发现了糟糕的事情:他只顾小心翼翼地藏好兰知给他的那把新家钥匙,却把自己家的钥匙遗落在兰知公寓里了。
韩敬用力地踢了两脚门,掏出手机想给兰知打电话,这才发现他又忘了问兰知要电话号码!
他昨天跑去兰知家不就是为了问兰知要电话号码的吗?结果两人做了一场爱韩敬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韩敬差点没用手机砸自己的脑袋。
他想了半天,没有办法,只好重新坐公共交通,回到了兰知的公寓。
这样来回一趟,加上周日傍晚交通非常拥堵,等他重新赶到兰知的公寓门口,已经晚上快七点了。
奇怪的是,兰知竟然还没有回来。
周日晚上,兰知去哪里了呢?
韩敬有些奇怪,他没有兰知的电话号码,只好无聊地抱膝坐在兰知公寓门口,等兰知回来。
他坐了整整两个多小时,兰知依然没有出现。
韩敬有些著急了。兰知不会遇到什么事情吧?出了交通意外?被人抢劫了?
他正胡思乱想,隔壁1102室的门开了。昨天韩敬看到的那位老太太出来倒垃圾。
老太太看到韩敬,愣了一愣。
“我把钥匙忘记在兰知家里了。”韩敬忙对她解释。
老太太点了点头,说:“你给小兰打电话吧。这样干等著不行。他每周日雷打不动都要回家去看养父养母,不到十一点绝对不会回来的。”
韩敬一愣:养父养母?
兰知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他的家庭背景,难道兰知是孤儿吗?从小被人收养?
可是现在很多养父母都不愿意说自己的小孩子是领养的,常常隐瞒真实的情况,对外也宣称孩子是亲生的。这位元老太太竟然知道这些情况,要么是她和兰知家很熟,要么就是兰知家并不避讳这件事情本身。
他胡思乱想,那老太太看出了他的疑虑,就笑道:“原来小兰没跟你说过他的事情啊。不过这孩子是这样的,以前半大不小刚来的时候很腼腆,站在大人背后半天也不会主动吭一声。他养父养母都是很有名的人,特别是他养母,我们全都知道的。”说到后来她就催促韩敬:“你快给小兰打电话吧。他有时候甚至周日就住在养父母的家里,一个晚上都不回来了。”
韩敬讪讪笑了笑,他怕说自己没兰知手机号码要惹人怀疑,就说了个谎:“我手机没电了,没法打电话。”
那老太太很热心:“你等一下。我去拿个电话让你打。”
韩敬拦住她:“我把兰知的电话号码存在手机里了,手机没电我也看不到电话号码。”
那老太太想了想:“小兰的手机号码我没有。不过我有他养父养母家的电话号码,我给你找找去。”
她很快就拿了一部电话和一本通讯录出来,指著上面的一个电话号码给韩敬看:“就是这个。”
韩敬忙道了谢。他的确怕兰知今晚不回来自己就没地方待了,所以拿起电话拨通了兰知养父母家的电话号码。
“嘟——嘟——”电话音响起来。
韩敬突然有点紧张,这么快就要和兰知的养父养母说上话了?一定要让他们对自己有个好印象啊。
所以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好听一些。
电话响了一会儿,终于被接了起来。
“你好。”一个熟悉的男人在电话那头说,“我是朱诚,请问你找谁?”
韩敬拿著电话的手本能地抖了一下。
朱诚。
这个名字他当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朱诚,Z大理学院院长,那个借深夜加班之名摸兰知的禽兽,那个气势汹汹扇了兰知两记耳光的畜生,那个泄私愤把自己辞退的小人。
如果杀人不犯法,韩敬恨不得把他阉了剁了连肉带骨头统统喂狗。
可是,为什么接电话的是他?
老太太不是说兰知在自己养父养母家里吗?为什么接电话的是姓朱的畜生?
韩敬脑子里就像是烧了一锅沸腾的水,快要把整个头骨炸开了。他愣愣地抓著电话,不动也不说话,直到身边的老太太推了推他,才回过神来。
“喂喂,”朱院长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你究竟找哪位?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绝对不会错。韩敬就算化成灰也听得出来!这百分之一百就是那个姓朱的声音!那一句猥琐而亲昵的“小兰”,韩敬每听一次就要吐一次。
韩敬咽了口唾沫,颤抖著声音说:“我……抱歉。我大概打错电话了。”
连他自己都感觉自己的声音一点也不好听。不仅不好听,还因为震惊而微微变了调,好像是被吹在空气里的肥皂泡,颤巍巍地抖动著,随时随地都会碎成虚无。
旁边的老太太已经插嘴:“小朋友你没打错电话啊。”然后她就凑到电话上去,说:“朱教授啊,我是隔壁吴阿姨啊。你们家小兰有朋友找他。”
朱院长并没有认出韩敬的声音,只听出了吴老太太的声音,他只说:“哦,好的。你们等一下。”
然后韩敬听到电话听筒被放下,又听到朱院长似乎遥遥对著房间另一边,唤道:“小兰,你的电话。”
韩敬整个人的思维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为什么兰知会和姓朱的在一起?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究竟为什么兰知会和姓朱的在他的家里?
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们在一起,又在干什么呢?
有一瞬间,韩敬希望吴老太太也搞错了。这只是一个打错了的电话。他们嘴里所说的“小兰”并不是他心中的那个兰知。
可惜电话听筒很快被重新拿了起来,兰知的声音直接粉碎了他的痴想。
“你好。我是兰知。请讲。”他的声音听上去一如既往的礼貌而疏离。电话的脉冲信号更是加重了这种疏离的感觉,让韩敬突然觉得兰知似乎离自己很远很远,远如夜空中的星辰一般,遥不可及。
“我是韩敬。我把我的钥匙忘记在你公寓里了。我现在在你公寓门口。”他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简明扼要地说完了,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说完的。
兰知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我马上回来。”他说,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你等我半个小时。”
然后他就挂了电话。
那老太太招呼他:“小朋友,外头蛮冷格。到我家先坐坐。”
韩敬摇了摇头,沮丧地婉拒。
他抱膝坐在兰知公寓的门口,什么也不愿意想。
天气已经有点转凉了,韩敬坐著坐著,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转凉了。
没关系。他不停地安慰自己。兰知一定会给自己一个很好的解释的。
而只要兰知肯解释,无论那是多么蹩脚的谎言,他都会去选择相信兰知的。
只要一个解释就好。他相信他能够重新热起来的。
他就这么直直地盯著自己的手表看。手表的指针是夜光的,在昏暗的过道里发出幽幽的光亮来,无声地提示著每一秒的时间流逝。
半个小时缺十秒的时候,过道另一头的电梯门开了,兰知两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从电梯里走出,径直朝韩敬走来。
韩敬就这样看著他一直走到自己面前,停住脚步,低头没有表情地看著坐在地上的自己。
整个过程花了十秒钟。
“你很准时。”韩敬努力平复心情,朝兰知抬了抬腕表,“正好三十分钟。”
兰知没说话,直接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
韩敬很快就找到了自己遗落在卧室门背后的钥匙。
找到钥匙后他站直身体,看著靠在卧室门框上的兰知。
他在等兰知说话,谈一谈之前发生的事情。
可是兰知似乎并不打算谈论,他两只手再一次插进了西裤口袋里,也望著韩敬。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很久很久。
“地铁站十一点关门。”最后是兰知破天荒地先打破了两人的沉默,“你要赶末班车最好现在抓紧。”
韩敬没有动,只侧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这里地段很好。窗外整个A市璀璨的眼底。
太过美丽,让人心碎。
“你不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吗?”他定定看著那折射了满满一窗户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光,问兰知。
好一会儿之后兰知淡淡开口,问他:“你要我解释什么?”
“隔壁老太太告诉我你去你养父母家了,是真的吗?”
“是的。”
“那为什么接电话的是那个姓朱的?”
兰知闻言推了一下眼镜,看著韩敬。
“你不是已经知道为什么了吗?”他反问。
是的。韩敬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为什么接电话的是朱诚。可是他仍然幻想著从兰知嘴里听到一个不同的答案。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你知道我向来很笨,很多时候不能够领会你的意思。所以我想听你亲口说一遍。”
兰知侧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是我的养父。”他很简短地回答,眼睛都没有看韩敬。
“是啊。他是你的养父。”韩敬重复一遍,双手慢慢地握成了拳,“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今晚他会接电话,也能解释为什么你会住在这套属于他的公寓里。”
兰知还是不看他,自己走到视窗,把窗帘拉上了。
“既然都解释清楚了你也该抓紧走了。”他说,“否则末班车……”
“我觉得没有解释清楚。”韩敬打断他。
兰知已经把窗帘拉上了,闻言回头。
韩敬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道:“他既然是你的养父,你们还有……还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你不觉得从伦理道德上说不过去吗?”
兰知的神情一瞬间有些差。
“如果他不是你的养父,我可以就当是你喜欢和年纪比你大的男人做,但是事实上他是你的父亲……”
“东西可以乱吃。”兰知冷冷打断他,“话不可以乱讲。”
韩敬一愣:“你什么意思?”
兰知慢慢走到韩敬的面前。床头灯在他的身后发出黄白的光,他向来冷漠的面容此刻更是陷在阴影里,好像是无底深渊里一粒燃烧殆尽的沉屑。
“你听好了。”他看著韩敬的眼睛,沉著冷静地说,“我和我的养父之间没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韩敬一愣,脱口道:“你胡说!”
他亲眼看见过兰知和朱诚车震的视频,车窗上的水汽和人影,那样激烈的画面,他怎么会忘记?
而且那一晚在教学大楼里两人暧昧的场景,还有那一个周日早晨朱诚冲到兰知的公寓里扇了他两个耳光口口声声说兰知勾引了他。
韩敬拼命地摇头:“你明明和他……”
“既然你没有听清楚,那我再说一遍。”兰知又打断,还是这样直接地看著韩敬的眼睛。
有一瞬间韩敬觉得兰知的目光就像两把锐利的刀,活生生能把自己的眼珠子给剜掉。
“你仔细地听好了。”兰知低沉著声音,一字一字地说,“我和我的养父之间,从来都是清清白白,没有任何不清不楚的关系。”
韩敬就这样呆呆地看著兰知,兰知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一下又一下撞击在他的心上。
他觉得自己双手紧紧握成拳,指甲都已经深深嵌到了掌心里。
“我虽然不如你那样聪明。但是我也不是傻子。”他问兰知,“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顿了一顿,觉得自己可能是把兰知逼得太紧了,也可能是自己这种咄咄逼人的生气样子让兰知害怕了,所以他强迫自己松开紧握的拳头,反而轻轻搂住兰知的腰。
“我并不介意你的过去。真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打心底一丁一点也不介意。”他把声音也放柔和了一些,“你哪怕以前和一百个一千个男人上过床我也不会介意的。我刚才问你和你养父的事情,并不是想评价你的过去。我只是觉得,既然……你看……咱们俩现在都好上了,怎么说都应该对对方一心一意坦诚一些是不是?这样吧,我先跟你说说我的情况。我以前和一个大学生好过,这你也是知道的。后来人家嫌我操他,心里不爽,他家有点背景,就把我弄进去了。这事呢,也不能完全怨他,也是我自己当时做的时候猴急。啊,你别误会,我这么说不是对他还有感情啊。只是我自己也有错的地方不是?总之我就和这么一个男人搞过,后来就再也没有了。平时憋得难受就自己看钙片自慰啥的,直到遇到了你。从此以后我再没想过其他男人联系过其他男人,满脑子都是你。”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通,好不容易说完,停下深深地呼吸了几下。
兰知就这样看著他,任由他搂著自己的腰,沉默不语。
韩敬将兰知又搂紧了一些,很温柔地抚摸对方:“我只是希望你也对我坦白一些,不要骗我。其实你以前和他有什么事情没有关系,只要以后你不要背著我再和他……”
“我没有骗你。”兰知在他怀里低声回道,坚持著自己先前的话。
韩敬好不容易平复下的怒火立刻又“腾”地起来了。
“我已经说的够多够明白够清楚的了。”他搂紧兰知,强迫对方抬头看著自己,“我不是傻子,你还要这样坚持骗我究竟是什么意思?耍猴儿玩吗?”
兰知冷冷透过眼镜镜片看著他,目光逐渐变得寒冷无比。
然后他突然一把推开了韩敬。
“你为什么认为我是在骗你?”兰知的声音里开始出现了一丝警惕,“你……有什么证据吗?”
韩敬当然有证据啊。他看过兰知和朱诚的车震视频。可是这个证据他不能说,一来这事儿实在是显得他太过猥琐了,二来他如何向兰知解释视频的来源?牵扯到最后还不是要牵扯到那一帮狐朋狗友身上去?
韩敬可不想让兰知觉得自己是一个地痞流氓。
所以他微微沉默了一下,就说:“那晚我去给你们换灯泡,他不是在对你动手动脚吗?”
兰知眼中警惕的神情慢慢地消失了。
“我们在一起推导公式。”他回答。
这不是睁著眼睛说瞎话吗?兰知事后还谢谢自己替他砸车解围呢!
韩敬鼻子也快气歪了,又说:“好好,你们在一起正儿八经推导公式,行了吧?那上一次他冲到你公寓这里来扇了你两记耳光,说你勾引他,你又怎么解释?”
“我没勾引他。”兰知突然高声否认道。
他难得大声说话,吓了韩敬一跳。
韩敬记得,这是上一次兰知被朱院长扇了两记耳光后说的话。
兰知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伸手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清咳半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重新把声音压低:“朱院长当时只是生气随口乱说。我和他之间没有那种关系。”
他的语调瞬间又恢复到了那种平静如水的状态中。
可韩敬的心情却根本无法像兰知那样平静如水,事实上,他觉得自己简直已经是身处狂风暴雨之中。
为什么兰知执意要否认呢?
究竟为什么?
他已经说过不介意了,为什么兰知就是不愿意承认呢?
又不是杀人放火,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有这么难吗?
“你为什么一定要否认?”他质问兰知,“瞎子都看得出来的事情,你为什么非要否认?”说完这句他突然伸手去摸兰知裤子上的口袋。
兰知有些吃惊,开始反抗,道:“你干什么?”
韩敬已经把他的手机掏了出来,翻开通讯录,找到那条名为“BF”的号码,在兰知面前晃了晃。
“你为什么要把他的名字设置成BF?”
兰知愣了一愣。
“BF,BF,不就是boyfriend吗?你其实没把他当爹吧?你……你一直把他当自己男朋友吧?”韩敬生气地说。
兰知看著萤幕,慢慢把自己的手机从韩敬手里抽了出来。“BF是‘伯父’拼音的缩写。”他冷冷道。
韩敬噎了一下,讥笑道:“解释的真好!真他妈的天衣无缝!”
他转身走到床头柜旁,一把拉开了第一层的抽屉,把里面的那一盒小尺寸的安全套拿出来,扔在兰知脚下。
“这东西你又打算怎么解释?”他冷笑著问,“你那玩意儿我见过,尺寸可比它们大多了。不要告诉我你喜欢被小鸡巴的男人操!”
兰知弯腰,把那一盒安全套慢吞吞地捡起来。
韩敬受不了兰知如此的淡定和冷漠,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怎么不解释了?快再来解释解释给我听啊!”
兰知尝试推开他,却被韩敬牢牢抓住了双手手腕。
“你他妈的就是想脚踏两只船吧?所以才这样否认。”他将兰知死死抵在墙壁上,“既想要和我好,也想要和别人好。”
他抓兰知手腕抓得太过用力,兰知手里的那盒安全套拿不稳,就掉落在地上。
“啪嗒”,盒子没有盖紧,里面的安全套纷纷洒出来,落了满满一地。
兰知没有反驳韩敬,只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安全套。韩敬被他的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抓住兰知的头发强行把他的头拉起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贱的人。”他朝兰知吼道,“他娘的连一根大鸡巴都满足不了你!”
吼完这句他急促地呼吸,愤怒地瞪著兰知喘气。
兰知被他钳制住,只好微微把头偏开一些。他听到韩敬这样粗俗侮辱的话语似乎并不是很高兴,眉头也蹙了起来。不过他还是涵养很好,并没有和韩敬对骂,甚至没有还嘴。
他只是顿了一顿,很沉著很有礼貌地说:“你可能累了,还是早点回家去冷静一下吧。”
韩敬万万料不到这个时候兰知还能说出这样纹丝不动的话来。“你让我冷静一下?”他当场对著兰知的脸呸了一口,“你对我谎话连篇,把我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你现在让我冷静一下?”
说完他故意松手,放开兰知,往后退了一步。
“那我就冷静给你看。”他说,随手一挥,就把兰知床头柜上的台灯狠狠扫到了地上。
那台灯底座是用玻璃做的,扫到地上后立刻和灯泡一样,碎成一地狼藉。
兰知低叫了一声,一把推开韩敬冲到那被打落的台灯旁,蹲身毫不犹豫地把手伸进了一地碎裂的玻璃里来回摸索著。
韩敬很快就见兰知的手指被玻璃割破了,流出鲜红的血来。兰知仿佛丝毫没有感觉,依然在玻璃碎片里摸著。
韩敬突然有点心疼,刚想弯腰去把兰知拉开,兰知却已经摸到了他想要摸的东西。
一个夹了照片的相框。相框本来是放在床头柜旁边,被韩敬扫落的台灯打中,也一起掉了下来。
相框表面的玻璃裂开了几道长长的裂缝,显然相框也被砸坏了。
兰知不顾自己手指的伤口,用两根没有被划破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把相框里的照片抽了出来,仔细地检查著照片有没有被碎裂的玻璃割坏。
韩敬一眼就看到那是兰知和朱诚妻子的合影。他上一次在兰知家里的时候就注意到过这张照片。当时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兰知会和朱诚的妻子有合影,不过现在他明白了。
一旦明白了,他刚才产生的那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心疼也立刻没有了。
“你把你和你养母的照片放在这张床的床头,然后和你养父在这张床上做爱。”他冷笑著道,“你对得起他们么?”
兰知正在检查照片,闻言突然把目光移到了韩敬的脸上。
他的目光好像被冰水里浸润过一样,从里到外都散发出彻骨的寒冷。
“滚。”他朝韩敬吐了一个字。
事到如今如果韩敬还懒著不走那就不是脸皮厚的问题了,而是自己犯、贱了。
他可以爱得卑微,但是他不可以爱得毫无原则。
他当即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大步走到公寓门口。然后他停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五十一块钱,连同兰知昨天给他的新家的钥匙和写著位址的便签纸一起扔在地上。
“那天欠你的钱还你。”他对兰知说,“咱们从今往后两不相欠。以后别他妈的再来勾引我。”
说完这句他拉开公寓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韩敬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学习中去。
他什么也不想,就是每天学习学习学习。
他甚至不能去想他为什么要去学习。
因为当初促使他脱产去报高复班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配得上兰知。如今他和兰知一刀两断,学习的意义,究竟何在?
他觉得值得庆幸的好事是,他没有兰知的电话号码,兰知并没有亲自批改那张他写了电话号码的试卷,所以兰知也没有他的电话号码。
他从那个卖碟片的男人那里搬了出来,所以兰知不知道他住在哪里。而兰知自己也搬了家,所以他也不知道兰知究竟住在哪里。
在这个科技非常发达的时代,他与兰知彻底失去了联系。
只有彻底失去联系,才能忘记一个人,重新开始。
韩敬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月。
天气已经很冷了,每天早晨他去高复班,北风呼呼地吹在身上,刺骨的疼,好像是兰知最后对他说那个“滚”字时候冰凉的眼神一样,让他情不自禁地全身发抖。
很奇怪,他明明觉得这件事情是兰知的错,是兰知辜负了他,可他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兰知。
兰知好像在他的心底生了根发了芽。
他做数学题的时候会想起兰知,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时候天色漆黑,下著倾盆大雨。兰知掏出教工卡,上面是一张照片,照片下面写著:
兰知,Z大理学院应用数学系副教授。
他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会想起兰知,想起兰知发现他偷偷跑去听公选课,故意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他一直记得兰知问他的那个问题。那个问题是:效用函数有什么性质?
他对著钙片自慰的时候更是会想起兰知,想起兰知在他身下禁欲又淫荡的模样。很奇怪,禁欲和淫荡明明是完全对立的东西,可是在兰知的身上,这一对矛盾似乎被奇怪地统一了起来。
有一天晚上他做题做得头昏脑胀,一口气吸不上来的时候他也想起了兰知。他想起他和兰知最后一次在卧室门背上做爱,结果兰知差点晕厥过去。韩敬当时想劝兰知去看看医生。
现在,当然也无法再去劝了。
日子就这样平淡而思念满满地飞逝了过去。有一天,韩敬意外地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Z大附中高复班的负责人打来的,确认了接电话的是韩敬本人之后,对方就开门见山地询问韩敬是否有意插班去他们的高复班上课。
韩敬很愣:“你们不是只招收今年高考达到二本线的学生吗?”
“我们可以为你破例。”对方说,“学费你也不需要担心,等你高考结束再付也行。”
韩敬从没有想过有这么好的事情,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一直追问对方为什么要替他破例。
对方显然不愿意多说,问到最后对方不耐烦了,就在电话里朝韩敬吼:“你到底来不来我们高复班上课?再啰嗦我就当你不愿意来了啊。”
“来来来!”韩敬忙不迭地答应。
Z大附中的高复班可是A市最好的,能去那里韩敬简直求之不得啊。
第二天他就坐进了Z大附中高复班的教室。
重点高中的高复班果然是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墙壁上贴著大大的“离高考还剩XXX天”的标识。教学进度上韩敬也一下子还有点跟不上,每天都搞得焦头烂额的。
不过他的进步也是很快的,等到十二月的时候,他模考的成绩,已经从班级最后一名上升到班级最后十名了。
十二月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事情。
今年高考数学科目出题组的组长来A市开了个讲座。讲座为期两天,周六和周日。主要是梳理高考的数学知识点,讲讲明年的出题大方向和可能要革新的地方。
这种了解高考风向的讲座是所有高考学子都趋之若鹜的。Z大附中因为是重点高中,占据一定优势,里面的学生包括高复班的学生都可以优先报名。
不过报名费贵得吓人。
韩敬没有收入来源,全靠郭杰给的那五万块钱过日子。租房子,吃饭,买各种复习资料,已经花费了很多,而且他想著等到高考的时候还要回老家户籍所在地去考试,一路车费也不便宜,现在更需要精打细算。
他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不报名参加那个讲座了。
“你确定不报名?”高复班的负责人问他,“这个机会很难得的。”
韩敬摇了摇头。
反正也不和兰知在一起了,是不是一定要考上一个好的大学,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韩敬有一瞬间这样自暴自弃地想。
而兰知,那个和他曾经干柴烈火的兰知,早已经如过眼云烟一样,彻彻底底地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
讲座结束后两周的某一天,韩敬晚上从高复班回家,在路上碰到了那个卖碟片的男人。
“哎哟,砖头哥,我找你找得好辛苦。”那男人见到他立刻就很热情地招呼他,“我没你手机号码呢。”
韩敬心想你装什么,你要找我问郭杰要我手机号码不就行了吗?
“砖头哥,”那卖碟片的男人说,“两个礼拜前我收了一份快递,是寄给你的,不知道为什么地址写的是我家。大概你以前在那里住过,人家以为你现在还住那里吧。”
韩敬皱眉问:“快递?里面是什么?”
“不知道哦,厚厚一叠。你有空要不去我家拿吧。”
韩敬从卖碟片的男人那里拿回了那份厚厚的快递。快递上都没有署名,收件地址和收件人姓名也都是列印的,看不出是谁的字迹。
韩敬拆开,当场就愣住了。
里面厚厚一叠全都是列印的讲义。而这讲义,就是韩敬没有参加的那一场由高考数学出题组组长主讲的讲座的官方讲义。
韩敬翻了翻,上面有些地方甚至被人用萤光笔划成高亮,无声提醒他这个地方要特别注意。
除此以外,从里到外,这份快递都再也没有一个手写的字。
这会是谁寄的呢?
有一瞬间,韩敬有一种直觉,觉得这些都是兰知寄来的。
这个想法让他的手莫名地发抖,那一叠讲义顺势飘到地上,“哗啦哗啦”散落了一地。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贱得好笑。都这么久了,为什么一想到兰知可能会对自己好,就联手也要发抖了呢?
兰知怎么可能会给他寄复习资料?兰知是大学教授,和高中根本没有关系,怎么会在意这些事情?而且,兰知又怎么可能知道他有没有参加那个讲座呢?兰知连他现在去了Z大附中的高复班都不会知道。
如果兰知真的在意他,在意韩敬的感受,就不会连承认自己过去的勇气也没有!
韩敬想著想著,心里却又恨又难过,他努力甩了甩头,拒绝再多想兰知,把自己所有的精力再一次投入到了学习中去。
十二月也很快过去了,一转眼就到了元旦。
元旦高复班放假三天。韩敬无意间听说A市市中心在举办书展,很多新书上市,教辅类图书全都打八折。他的确又需要一些新的复习资料,因此就乘车去书展上逛了逛。
书展上的人很多。韩敬就顾著自己找有用的教辅书,也没有在意周围的情况,直到有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膀。
“韩敬,好久不见。”那人在他脖子后面亲昵地呵气。
韩敬回头。
等他看清来人的容貌的时候,他愣住了。
他不仅是愣住了,事实上他太过震惊,以至于手上的那本教辅书都没有拿稳,直接重重地掉落在了地上。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时韩敬在自己家乡县城里操过的那个支教大学生。
他的名字韩敬都还记得,叫做刘明。
韩敬看到刘明的第一反应就是转身溜之大吉。这个人他可不想再惹了,搞不好惹著惹著就又把自己惹到劳教所去了。
刘明却拦住他:“看到我这么害怕?”
韩敬讪笑,嘴里并不客气:“我是怕你的P眼看到我害怕呢。”
刘明竟然也不生气,反倒是整个人贴上了韩敬。“它不是看到你害怕。”刘明的手也慢慢搂了上来,压低声音道,“它……很想你。”
韩敬的脑子“嗡”得一下炸开了。
它很想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对方竟然是个抖M,被自己操出瘾来,对自己念念不忘了?既然这样,干嘛那个时候还要倒打一耙,害自己进劳教所啊?
韩敬汗毛都竖起来了,忙不迭地推开他,嫌弃地道:“滚滚滚!有多远就给老子滚多远。”
他把正在和自己拉拉扯扯的刘明推开,扭头转身想溜之大吉。才走了几步,他就看到对面不远处的书架下面站著一个人,就这样沉著无声地望著他和刘明。
韩敬才炸开的脑子立刻又冻结住了。
因为那个沉著无声看著自己的人,是他整整两个多月没有见到的兰知。
兰知穿了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脖子上系了一条浅灰色的格子围巾,更衬托出他的皮肤白皙。他两只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整个人看上去一如既往的干净而英俊,只是似乎又比两个月前瘦了一些。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没有惊讶,没有难过,没有喜悦。什么也没有。他只是这样沉静如水地看著韩敬,以及韩敬身旁的刘明。
他察觉到韩敬发现了自己,并没有匆忙离开,只是慢慢转过身去,很镇定地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低头翻阅,不再看韩敬和刘明。
他的发梢随著他微微垂下的头蹭在浅灰的围巾上,和围巾上红色白色的格子线条交错在一起,说不出是怎样一种风情。
韩敬怔在原地,都忘了他的本意是要快点摆脱刘明的纠缠。
兰知这是什么意思?看到自己,又装作没有看到自己?
他的思维正混乱著,刘明已经再一次凑上来搂住他的肩膀。
“怎么不走了?改主意了?”他笑著对韩敬说,“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舍不得我。”
韩敬瞪他一眼:“人这么多你要脸不?”
刘明很无所谓地耸耸肩:“原来你嫌人多。”说著他抬头往四周看了看,就看见不远处有一个书架旁人很少,只有一个。他不由分说把韩敬拉扯了过去。
韩敬头皮都发麻了,刘明别的地方都不扯,偏偏扯著他朝兰知站立著的书架那里过去。他嘴里急道:“哎哎,你干嘛呢!”
刘明嬉笑道:“你不嫌人多么?咱找个人少的地方说话呗。”
说著他已经把韩敬扯到了兰知身旁。两人动作太大,甚至撞上了兰知。兰知侧身,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地看了拉拉扯扯的两人一眼。
刘明也不认识兰知,就赔笑道:“不好意思啊。”
兰知很礼貌地说:“没有关系。”然后就低头,继续翻阅手里的书。
可能是新书难翻,也可能是他的手在轻微地发抖,总之韩敬注意到兰知试图翻了好几次,也没有把那一页纸翻过去。
刘明没看出两人的端倪,自顾自地对韩敬说:“那个时候我的确是非常生气,气你对我下手没有轻重,才让我爸故意去整你的。但是……嘿嘿,你那玩意儿实在是太厉害了,我气消了之后,心里老是惦记著呢。现在想想,咱们那时候多好啊。其实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没忘记我,对不对?你今天有空没?要不到我家去坐坐?咱们……再玩玩以前那套?”
他力邀韩敬,却只见韩敬愣愣地看著兰知。刘明以为韩敬还是嫌这里有人不方便说话,就清咳一声,回头对兰知道:“这位先生?”
兰知停止了不成功的翻书动作,再一次抬头看著两人。
刘明试图让兰知识趣地离开,就勾著韩敬的肩膀,笑著对兰知道:“我和我朋友有点私人的事情想谈谈,你看你能不能……”
“啪——”兰知不等他说完,就把书合上了。
“抱歉。”他冷淡地讲,面无血色,“是我打搅你们了。”
言毕他把书放回书架上,转身走了。
韩敬呆呆地望著兰知的背影,一动不动,直到刘明推了推他,才回过神来。
“你到底答应不答应啊?”刘明问他,“怎么失魂落魄的?”
韩敬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他突然改了主意。
兰知已经是过去式了。他迟早要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事实上他发现他已经都不太自慰,甚至少数几次自慰脑子里想的还是兰知。
这样是不行的。
他不可能一辈子活在兰知的阴影里。
所以他转头对刘明说:“行啊。但是你要先录个像,说你是心甘情愿被我操的,免得到时候你又耍赖。”
韩敬跟著刘明回到了对方独住的公寓。
刘明已经大学毕业了,托父亲的关系,在A市出入境管理局找了一份安逸的文职,日子看上去过得非常滋润。
才关上公寓的门刘明已经开始去脱韩敬的外套。
韩敬推开他:“你猴急什么呢?”他顺手把手机打开,按下了开始录制视频的按钮。
刘明乐了,抢过手机对著摄像头就说:“我是心甘情愿被韩敬的大鸡巴操的。”说完他随手把手机扔在床上,又开始去扒韩敬的衣服。
两个人抱在一起抚摸了一会儿,很快脱光对方的衣服,互相蹭著对方的敏感地带。
也不知前戏了多久,刘明突然推开他,不太高兴地道:“你耍我玩呢?”
原来韩敬的老二一直没有要硬起来的意思。韩敬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对刘明没有什么兴致,他其实好久没有和男人搞了,明明内心是有欲望的,但是老二就是不愿意硬起来。
韩敬挠了挠头,敷衍道:“今天外面天太冷了,你让我先去洗个澡暖和一下。”
刘明想了想,道:“也好。”
韩敬跳下床来准备去浴室,发现手机一直在录影,就顺手把它关了。
等他洗完澡出来,看到刘明正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看一档时政类的访谈节目。
韩敬瞄了一眼,就觉得电视里面的那个中年妇女看上去有点眼熟。
“这女人是谁啊?”他问刘明。
“杨瑛啊。”刘明白他一眼,道,“你也太不关心时政了吧?她刚刚当上了A市的副市长,是A市第一位女副市长呢。现在讲究男女平等,国家提倡多提拔女性干部,而且她自己能力也很强,现在是天时地利人和,仕途无量,各大媒体都争著要采访她呢。”
韩敬想了想,觉得自己从来也没有听到过“杨瑛”这个名字。
“奇怪啊,”他说,“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刘明大笑:“得了吧你。我爸是公安局局长,我都没怎么见过她。”
韩敬自己也不解,就多看了电视萤幕几眼。
“她很有想法的。”刘明见他有兴趣,难免就卖弄起自己的学识来,“你知道差不多二十年前A市有一个强奸犯么?一个男人自己三十出头,不怀好意地从孤儿院收养了一个十二岁的孤儿。那孤儿是女的,聋哑人。他等那养女稍微长大了一点就一直强奸她,持续了好几年才被人发现。这件案子当时在A市可轰动了,因为利用养父身份性侵养女什么的,实在是畜生不如,影响太坏。然后这个杨瑛,当时只是民政局里的一个小干部,因为这件案子到处奔走,呼吁立法保护被收养人的权益,最后在她的带头努力下,市里出台了相应的行政条例,要求单身男性收养人收养女性时,双方年龄差距必须超过四十岁。她就因为这件事情被大家熟知,而且这个事情后来甚至引起了国家的重视,写进了法律里。她是立了很大的功劳的。”
他介绍了一大通,又道:“她可以算是因此成名,一直是以保护妇女儿童权益的正面形象出现,在政界和民间口碑都很好的,所以才能仕途平坦顺利。”
电视里的主持人也正好谈到这一方面,在问杨瑛:“我们都知道您曾经在保护被收养人的权益方面做出过很大的贡献,大家非常喜欢你长期以来为弱势群体争取权益的努力。您现在也是主管民政福利这一块的,请问您上任之后对儿童福利这一块有什么改革的计画吗?”
杨瑛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工作成绩的肯定。虽然现在国家各方面的法律法规相比较以前已经非常完善了,但是被收养人的生活还是需要社会各界更多的关怀。我市儿童福利院每年依然会接收很多弃婴,还有一些意外失去双亲的孩子。我希望有经济实力的个人能够为他们提供一个充满爱意的家庭,让他们感受温暖,和正常的孩子一样成长。我们在政策上也会有所倾斜,对这些愿意收养孤儿的热心社会人士提供一定的帮助。”
主持人接话道:“是的。我们需要全社会的爱心。杨市长,听说您本人就收养过孤儿,能否为我们谈一谈?”
韩敬听到她说“您本人就收养过孤儿”这句话的时候突然脑中一闪,猛然想起了这个杨瑛是谁。
这个杨瑛,不就是兰知放在床头照片里的那个女人吗?
韩敬还见过她。那一晚他砸了朱院长的车,杨瑛赶到了现场,还和兰知聊了两句。
原来这个杨瑛,这个为了防止养父性侵养女这样的恶性案件再次发生而四处奔走的杨瑛,这个多年来一直以保护妇女儿童权益的正面形象出现的杨瑛,就是兰知的养母啊。
皮肤明明因为才被热水冲洗过而散发著暖意,可韩敬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又开始发冷。
杨瑛已经开始介绍:“大家都知道,我自己的孩子在十六年前因为交通意外去世了。我很悲痛。但是悲痛过后我认为应该把我的母爱给予其他同样也需要母爱但是却没有得到母爱的孩子。所以我收养了一个和我的孩子年龄差不多的孩子。
”他很聪明,却因为种种客观因素没有办法获得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整个人也比较消沉。自从他成为我的孩子后,我想他应该感受到了别人对他发自内心的关爱和照顾,人也比以前开朗了,而且他也更努力,学习成绩也非常优秀。现在他才三十岁,已经成为一名大学教授,发表了很多论文,在学术上小有成就,让人羡慕。
“我觉得,正是因为我收养他这个事情,让他的人生轨迹完全地被改变,也让他感受到了这个社会的爱。所以我希望,各位电视机前有能力的朋友,也能够用你们的爱心来温暖这些不幸的孩子。不一定是要收养,哪怕是定期地去看望这些孩子,为他们适当提供一些经济和精神上的帮助,也有极大的可能改变他们的一生,让他们能够健康茁壮地成长。”
她说得十分真诚,刘明却听得不耐烦了,站起来又开始去挑逗韩敬。
韩敬一把推开他,开始摸衣服摸裤子。
“又怎么了啊?”刘明莫名其妙。
“不做了。”韩敬草草穿完衣服就朝门外走。
刘明一把拉住他,还想挽留:“怎么?不会看到电视里出现个女的你鸡巴就萎了吧?”
韩敬把他的手甩掉。
“老子已经名屌有主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裤裆,“肥水不流外人田。”
电视里还在继续著访谈。主持人已经转到了另外的一个话题:“您在打击地方黑势力方面也有不少成就。不少人对您怀恨在心,听说您的爱人曾经在十来年前被不法之徒袭击过,重伤入院……”
韩敬已经不再留心听了,他已经听到了他应该听到的东西。现在他要做的事情,是去弥补。
所以他不顾刘明的挽留,径直离开了公寓。
韩敬回到家后的第一件事情是把上次收到的那份快递外包装翻了出来。
他知道这是兰知寄的。但是他以前不愿意承认这个事情。这份资料对他的学习很重要,可如果联想到它是兰知寄来的,又想到兰知当时惺惺作态的模样,他就有把资料扔进垃圾桶再踩两脚的冲动。
但是现在不同了,看了那个访谈之后他的想法完全不同了。
“喂,四胖啊。”他给郭杰打了个电话,“我知道你人脉广,你认识XX快递公司的人吗?”
快递公司很多时候也和地痞流氓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韩敬知道那一带都是郭杰的地盘。
“干吗?”郭杰在电话里问,“想寄快递不付钱?不是才给你五万么?你怎么又缺钱了?”
“不是,我想查一下一份快递的寄件者是谁。”
他知道很多快递公司都提供上门取件的服务,虽然这份快递上没有写寄件人的任何资讯,但是只要找到上门取件的快递人员,说不定就能回想起具体的位址。
郭杰听他说完前因后果,也很爽快:“行。不过元旦他们都放假了。找人不容易。我尽快吧。”
韩敬挂了电话,愈发坐立不安起来。
他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查到兰知现在的住址。他的心里很烦躁,杨瑛的那一段话一遍又一遍,在他的脑海里如电影一样来回地放映著。
到最后他忍不住,又翻出高复班负责人的电话,打了过去。
“到底是谁让我能够转学到Z大附中高复班的?”
负责人呵呵地笑,敷衍说:“韩敬啊,你上次亲自过来的诚意感动了我们,我们也希望帮助你,所以特意为你破例。”
韩敬不耐烦:“得了吧。”他知道这样问永远也问不出结果,就直接了当地说:“你把兰知的手机号码给我,我有事找他。”
那负责人还是装糊涂:“谁谁?兰知又是谁?”
韩敬气得恨不得顺著电波信号爬到对方耳朵边把对方的耳朵扯个稀巴烂。
对方死活不肯说,韩敬没辙,一腔骂人的话在肠子里转了八个弯,最终郁郁地挂了电话。
天色已经黑了,外面下起了雪,天地苍茫。
兰知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韩敬想到先前在书展上兰知看著自己的恬淡神情,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落进他的眼睛里。也是,他这个人看上去,什么事情也无法落进他的心里。
可是韩敬清晰记得他微微发抖的修长手指,始终停留在书的那一页,怎么也翻不过去。
他想得难受极了,却接到了那个卖碟片男人的电话:“砖头哥啊,又有人给你送快递送到我家来了。你是亲自来呢,还是告诉我你现在的住址,让快递公司的人直接送你家去?”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韩敬一听就乐了,忙道:“快。让他现在就送过来。”
因为天气原因,快九点的时候送快递的小伙子才到。韩敬拿过包裹一拆,里面是两本崭新的教辅书籍。他拆得太快,被无意夹在教辅书中的购买发票就这样顺势飘落了出来。
韩敬愣了愣,弯腰拾起来,发现购买时间是今天早晨,地址就是韩敬遇到兰知的那个书展。
韩敬不知道为什么看得心头一酸,一个人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想起正事来。
“你能查到寄快递的人的地址吗?”他塞了点钱给那个快递小伙子。有钱好办事,更何况是举手之劳,那小伙子立刻打了一个电话。
“算你运气好。”小伙子挂了电话后说,“对方是让我们公司的人上门取件的。他住在J路111号,就在Z大旁边不远,铁路的对面。”
韩敬二话不说披了件外套,伞也不拿,直接就赶去兰知的住址。
J路离他住的地方也不近。何况雪越下越大,路很难走,马路上一辆计程车也拦不到。等韩敬差不多走到那铁路旁,遥遥看到兰知的住所——J路111号,出现在铁路的另一边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韩敬走得筋疲力尽,突然一辆车从他身边开过去,把路上的雪全弄起来,打在韩敬的身上。
“下雪天开这么快。”韩敬对著开过去的车骂了一句,“活该被撞死。”
那司机当然也听不到韩敬的咒?。那车开过了铁路,停在铁路对面J路111号的门口。
“叮铃叮铃——”铁路上的警示铃响起来,栏杆也被慢慢放下来,暂时阻断了马路上的交通。
有火车马上要开过来了。
韩敬只见那车驾驶座一侧的车门被打开,很快跳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他又打开了后面的车门,弯腰从后座上半抱半扶拖了另一个人下车。
铁路两旁的警示灯不停地闪烁,划破夜空,照亮雪地,也照亮了那两个人的容貌。
那个中年男人是朱院长。
而那个几乎被他抱在怀里从车上拖下来的人,就是兰知。
兰知显然是喝醉了,刺眼的灯光照过他的眼睛。他眯了眯眼,似乎意识到身旁的人是朱院长,就在对方的怀里无力地挣扎了一下。
韩敬气坏了,刚想大叫著冲过去,一列火车隆隆呼啸开来,直接横亘在他和兰知之间,切断了他的视线,也吞没了他愤怒的嘶吼。
韩敬从来没有感觉到一列列车可以这样的长,可以开得这样的慢,车轮碾压过铁轨,好像把人一辈子的时光都消磨殆尽。
等到火车开过,铃声停下,阻隔交通的栏杆重新升起,雪地里只孤零零地留下了那一辆车。
朱院长和兰知都不见了。
韩敬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把耳朵贴在兰知家的房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可是他什么也听不清,只听到漫天漫地的雪花打落在房顶上的声音。
韩敬想用力地拍门,想把大门撞开,可是他想到他今天在刘明家里看到的那个访谈节目,他很清楚他现在不应该惊动邻居。
可是让他就这样站在门外,想像著里面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实在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他知道他对兰知的身体有著强烈的占有欲。这种占有欲强烈到他想到可能有别人正在抚摸兰知的身体他就完全接受不了,恨不得要拿刀杀人。
韩敬从门口的台阶上跑下来,在雪地里狂躁地来回走。
大雪灌进他的脖子里,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
他跑回铁轨旁,用脚大力扫开被雪覆盖的枕木,仔细地摸索著。
他很快就找到了半截铜丝。
韩敬把铜丝拿在手里,重新跑回了兰知的门口,直接将铜丝插进了钥匙孔里。
是的。这是他跟劳教所里认识的哥们学的。韩敬第一次十分庆幸自己竟然曾经如此堕落过。
他是新手,这个时候满腔怒火,难免手抖,外加天气寒冷,他拨弄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把兰知家大门上的锁撬开。
他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又关上,站在玄关深深吸了一口气。玄关地板上掉落了兰知的金丝边眼镜。卧室门虚掩著,里面“索索”地有些动静,韩敬甚至能听到床板“咿咿呀呀”地发出沉闷的声音来。这里的隔音效果看来不错,邻居应该听不到很大的声响。
观察完毕后韩敬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关节,把自己的每个指关节都“格格”按压了一遍,随后直接一脚踢开了卧室的门。
兰知半醉在床上,上半身衣衫不整,裤子也已经被朱院长脱掉了,光洁的腿上只穿了一双白色的袜子。他显然还有些意识,不停地用膝盖去顶压在他身上的朱诚。
不过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并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动作,也使不出力气,在对抗中明显处于劣势,被朱院长死死扑倒在床里。
即便这样朱院长显然还是惧怕他的挣扎,正抽了一根皮带把兰知的手腕往床头的柱子上绑。
两人动作十分激烈,可却极有默契地谁也不开口说话,只有挣扎和钳制,还有粗重急促的呼吸声。
看到这样一个紧张刺激画面的一瞬间,韩敬冷静极了。事实上,他觉得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冷静过。
他二话不说掏出手机,直接对著床上两人“哢嚓哢嚓”一口气拍了十几张清晰的照片,联手都没抖一下。
打狗之前怎么说都要留个凭据,否则将来被狗反咬一口就太得不偿失了!
拍完照后韩敬镇定地锁屏,把手机放回口袋里,随后一个健步跳到床上,抓住了朱院长的后衣领。
朱院长前面全部的心思全都在如何钳制剧烈挣扎的兰知身上,此刻被人踢开了房门,莫名其妙地拍了几张照片,一下子有些发晕,都没怎么反应过来。
韩敬趁著这空隙二话不说就把朱院长从兰知身上揪下来,一脚踢到了地下。
朱院长这才反应过来,“啊”地叫了一声,面孔朝下倒在床旁的地毯上,捂住被韩敬踢到的腰。
“叫什么叫!”韩敬又从床上跳下来,追著对方踢了几脚,“尼玛猪叫得都比你好听。”
他踢了几脚,听到身后的床上有动静。韩敬回头,只见兰知仍然在挣扎著想从床头的柱子里把自己的双手挣脱出来。于是他就走到床头,帮助兰知把朱院长绑缚在他手腕上的皮带解开。兰知显然前面是拼尽全力地在反抗,手腕都被勒得发红,甚至有些地方皮肤都被蹭破了,从里面洇出血丝来。
韩敬看到兰知受伤了——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皮肉伤,依然是怒不可遏,心疼得要死。他二话不说就抡起皮带,转身朝朱院长身上一顿乱抽。
朱院长痛得浑身肥肉一阵乱抖:“别抽!啊!别抽!啊!”
“老子捧在手里都怕摔了他,你他妈的竟敢说打伤他就打伤他?”韩敬置若罔闻,牙齿咬得咯咯响,抡圆臂膀皮带一下又一下抽下去,“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你打伤他是吧?好啊!你敢打伤他我就打死你!”
他使了全部的力气,不停地朝讨饶的朱院长背上抽。朱院长也是知识份子,体力上根本不占优势,很快被韩敬抽懵了,脸朝下蜷缩在地上不停地惨叫。
韩敬却还嫌对方背上肉厚抽著不解气,就又一脚把对方踢得翻了个身,朝对方的胸口上抽去。
胸口比后背更娇嫩。韩敬的力气很大,甚至把朱院长的衬衫都抽破了,露出下面被抽得血丝缕缕的皮肤。朱院长很快被抽得连叫也叫不出声了,只低低地呻吟著求饶。
韩敬哪管他死活,手上力气一点也没有减轻,皮带“呼呼”作响,仍然重重地招呼在对方的身上。
韩敬抽得正起劲呢,猛然感觉身后有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腰,似乎想阻止他。
韩敬知道那是兰知的手。他没等兰知开口说话,就抢先道:“兰老师,你别管我!我今天非打死这个畜生不可!”
说著他故意瞄准朱院长从衬衫下裸露出来的一粒乳头,带著满满恶意狠命地用皮带抽了一下,又道:“兰老师,你放心吧。打死了算是我的。和你没关系!我不会连累你的。”
说完这句他感到兰知搭在他腰上的手微微收紧,抓住了他的外套,依然是想阻止他疯狂失控的举动。
韩敬低头一看,只见兰知手腕上破裂的伤口此刻正蹭在自己粗糙的外套上,伤口里流出的血丝甚至沾上了外套的衣料。这一下韩敬心疼极了,立刻扔掉皮带收手转身,在床边半跪下来,抓起兰知的手轻轻抱住他,道:“行了行了,我不打了还不行吗?”
兰知真是醉得不轻,刚才那一下抓用尽了力气,此刻见韩敬收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几乎倒在韩敬的怀里。
韩敬见他衣衫不整,下半身几乎全裸,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气愤,伸手拿过一条被子,替他盖住下半身,忿忿道:“你没事喝什么酒啊?就算喝酒也罢了,干嘛非要和这个畜生一起喝啊?你看看,差点喝出事情来!”
兰知头枕在韩敬的肩上,侧脸瞧著韩敬。他喝醉的时候脸色酡红,从他白皙的皮肤下面层层透上来,冲淡了他平时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显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
“我……白天见了你……发现你……你早已经走了出来。”他轻声对韩敬说,“可我呢?偏偏只有我还被困在原地,怎么也走不出来……”
偏偏还被困在原地!
韩敬呆住了,这几个月他几乎每天都想起兰知,甚至会幻想自己如果再次遇到对方该用怎么样的口吻和对方说话:不屑一顾的,鄙视的,低声下气的,疯狂的。无论是哪种口吻,他都有一千句一万句话可以对兰知讲。
但是如今兰知把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韩敬感受著对方脸颊上因为酒精而微微起烫的温度,聆听著对方真诚地对自己说他从来也没有走出来过,韩敬浑身颤抖,竟然一下子变成了哑巴,没出息到一个字也不会讲了。
“今晚是院内的元旦饭局。我不该喝这么多。”兰知轻轻摇了摇头,自顾自说下去,回答著韩敬先前的责问,“可是我……”
说到这里他顿一顿,低低地笑叹了一声:“我竟然也会有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时候啊。”
因为酒醉的关系,他今天的话比平时多,而他的口齿也稍微有些含糊不清,衬托著低沉婉转的嗓音,听上去就像是一种特别的异域口音,别有一番撩人风情。
韩敬听到兰知的肺腑之言,心神荡漾,当即紧紧拥抱住兰知。
“谁告诉我早已经走出来了!”他大声对兰知说,“你被困在哪里我就陪你在哪里,其他哪儿我都不去!”
兰知在他怀里又笑了一声,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本来就没有什么责任和义务,合则聚不合则散。我不需要你说这样的话来可怜我。”
这话一说韩敬可真急了。“我怎么是可怜你了啊?”他把兰知的头捧起来,扯了嗓门道,“我可怜你我去查你的电话查你的位址?我可怜你我下雪天不在家里待著反倒是大半夜跑来你家里替你出气打人?”
他说得太激动了,唾沫都喷到了兰知的脸上。
兰知皱了皱眉,侧头避让了一下。
韩敬现在哪管得了他是不是有洁癖,满脑子都想著怎么证明自己。他很快想到两人白天偶遇的场景,就又问兰知:“你是不是在书展上看到我和一个男人拉扯在一起,就以为我心里没你了?”
兰知闻言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韩敬忙道:“你放心吧。我和他今天什么事儿也没发生。我向你保证:我对他没意思。不信我把他地址给你,你亲自问他去!”
兰知努力睁了睁被酒精薰染过的眼睛。
“真的?”他含糊不清地问。
“真的。”韩敬急死了,竟然发起誓来,“我要是骗你我就让我的鸡巴萎了再也硬不起来!行了吧?”
兰知“嗯”一声,再也抵挡不住酒精的侵袭,头一歪就昏睡了过去。
韩敬忙把他轻轻放回床里,替他盖好了被子。
哄完兰知他自然不会忘记朱院长,就扭头看了一下。
朱院长被打得行动困难,半挣扎著一点一点地朝门外挪去。他正掏出手机,也不知道想打电话给谁。
韩敬上去一脚就把他的手机踢飞了。
“不准报警!”他气势汹汹地道,顺便又踹了朱院长两下,“你敢报警我就把刚才拍下你的那些照片全交出去!到时候看看到底谁在理!”
朱院长可真被他打怕了,用手护著自己的脸求饶道:“别打!我不报警!我……我……开不了车了……想打电话叫计程车……”
韩敬不等他说完,就再一次拎起他的后衣领把他往大门外拖了出去。
门外雪刚刚停,北风呼呼地刮著,冷得要命。朱院长的外套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衬衫又被韩敬抽破了,被门外的冷风一吹,立刻索索发抖。
韩敬哪管他的死活,蛮横地顺著水泥路面一直把他拖到他的车旁,从他口袋里搜出车钥匙,打开车门就把他塞了进去。
朱院长被韩敬拖了一路,皮肤上又添几块瘀伤,看上去狼狈极了。
“快滚。”韩敬对他骂了一句,重重关上车门。
朱院长哆嗦著手勉强系好安全带,却怎么也没法把车钥匙插进车里。
韩敬不耐烦了,再一次把车门打开。
“你到底滚不滚?”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拳头。
朱院长吓得终于把车发动起来了。
韩敬要关车门,突然想到一句,就又伸手把朱院长的头扳过来。“我警告你,”他咬牙切齿地道,“以后不准再打兰知的主意,听到没有!”
朱院长浑身都是伤,哪敢逞强,忙点头,胡乱地重复:“我以后不打小兰的主意……”
韩敬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不准叫小兰!”他呸了一口,“给我重讲!”
朱院长忙改口:“我以后再……再不打兰知的主意。”
“平时饭局,合作论文,出差开会都不准打他的主意!”
“我保证无论如何都不打兰知的主意。”
这下韩敬终于满意了。“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打断你的腿!”他瞪了朱院长一眼,威胁。“你不也知道我有案底吗?大不了再进去一次,我什么都不怕!而且,”他挥了挥自己的手机,冷笑著道,“我可不是兰知,把你们的丑事张扬出去我一点顾忌也没有!”
说完他重重地关上车门。
朱院长大松一口气,忙开车溜之大吉了。
韩敬看著车灯消失在茫茫雪地里,才觉得自己的掌心有点疼。他低头一瞧,前面握著皮带打抽人手太用力,皮带在自己的手掌心里都留下了几道勒痕,被冷风一吹,红红的。
不过韩敬觉得很值得。
他折回兰知家里,重新把门关上,去看了看醉过去的兰知。
兰知已经彻底睡著了。韩敬蹲在他的身旁,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湿润温热的皮肤,在下著大雪的冬夜里摸上去是这样的让人眷恋。
韩敬摸了很久很久,最终低下头,在兰知的前额上轻轻吻了一下。
“不会再有人欺负你的。”他说,拥紧兰知美美地进入了梦乡。
运动过后特别容易睡得香。打狗也勉强算一种运动。所以韩敬这一觉睡得黑甜,等再睁开眼睛,雪霁初晴,窗外天色大亮。
韩敬揉揉眼,发现兰知已经不在身边了。他走进浴室,看到兰知正半跪在马桶旁呕吐,显然他昨晚醉得太厉害了,伤了身体,今天不吐出来不舒服。
兰知感觉到韩敬进来,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神情和昨晚酒醉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又回到了那种冷冰冰的状态。
韩敬觉得兰知肯定不记得昨天在自己怀里说过些什么了。
其实就算记得,他也会装作不记得吧。
果然,兰知又吐了一通,冷冷开口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韩敬啧了一声。他昨晚听兰知说了心里话,了解了对方的真情实意,此刻脸皮就厚起来了。
“你怎么不谢谢我?”他笑嘻嘻地问兰知。
“谢谢你。”兰知很沉静迅速地回答。
话里一点人情味儿也没有。
韩敬摇了摇头。“兰老师,你谢得太没诚意了!”他蹲下身来凑上兰知,意有所指地说,“我觉得我还是喜欢你昨晚喝醉的样子。”
兰知脸色顿时微微僵了一下。韩敬看在眼里,知道兰知还在死撑,就直接伸手去摸兰知的脸颊,又道:“兰老师,你别口是心非啦!我知道你对我的想法!昨天你喝醉了之后,可都一五一十说给我听了!”
说完他抱住兰知,低声道:“兰老师,其实我天天都在想你。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兰知在他怀里有些僵硬,倒也没有推开他,只是长久地不说话。
最后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压抑地问:“我要是还是像以前那样,坚持和朱诚之间是清白的,你也仍然愿意和我在一起?”
韩敬听到这话心里一颤。那一日和兰知在他以前的公寓里争吵的场景历历在目,但是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更多的事情,想法和当时的也完全不同了。
所以他更加用力地抱住兰知,用手来回不停地抚摸对方的头发。
兰知听他不回答,有些误解了他的意思,就自己替自己解围,浅笑著道:“没关系。我有我的坚持,你有你的原则,我不会怪你。”
他这样轻描淡写地说话,语气似乎是轻飘飘的羽毛落地,可在韩敬听来,就好像被铁锤狠狠打了一下,心痛得不行。
“你不用再说了!”他对兰知说,“我知道你在坚持什么!兰老师,我……我已经都知道了!”
兰知闻言整个人都微微一颤,刚想抬头,韩敬已经抢先低头,去亲吻兰知的头发。
兰知的头发很软,他早晨酒醒了之后就洗过澡,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韩敬一下又一下地吻著,就好像是在吻沾了露珠的青草一样,满鼻子都是兰知淡淡的气味。
“我昨天在电视里看到副市长杨瑛的访谈了。”他一边吻兰知的头发一边说,“她,她是你的养母吧?”
这一问兰知沉默,再也不开口说话。
“我知道她是争取妇女儿童权益的代表,我知道她呼吁关心孤儿的福利问题,我还知道她曾经推动立法,阻止养父性侵养女的可能性。”
兰知依然沉默,但是韩敬感觉到兰知的手慢慢摸上了自己的后背。
“姓朱的一直在骚扰你吧?”韩敬继续说,“但是你不能说,没地儿给你说,对吧?因为你说了就等于是打你养母的脸。她的政绩全在那儿,还拿她自己养子成功的例子来宣传,如果这种事情就发生在她的家里,一旦传扬出去,就等于把她的仕途都毁了吧?你死活不承认,就是不想落人口实,断送了她的政治前程吧?”
他一口气说完,感觉背上很痛。兰知把自己的手指甲几乎抠进了他的背里。
可是背上再痛也比不上心里痛。
“但你为什么这么傻啊!”他抱著兰知,不停地拿自己的脸去蹭对方,“就算你不能承认,你为什么不反抗啊!为什么不反抗啊!就因为他是养父吗?你,你以为他会说出去吗?就算打死了这个畜生,他不还得打落牙齿往自个儿肚里吞吗?”
说到后来他想起郭杰给他的那个车震视频,想起那车窗上模模糊糊的水汽,韩敬只觉得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不能,言语不能,只抱著兰知气愤得浑身不停发抖。
过了很久很久,兰知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
“我讲两个故事给你听。”兰知低声说,语气有些缥缈,恬淡平静得让人难以置信。
“第一个故事是这样的。”他说,“十二年前朱诚在自己家里被人打成了重伤。当时声音太大,邻居报了警。员警赶来,朱诚告诉警方,有不认识的人破门而入,不由分说打了他。警方找不到作案的人,就认定是我养母打击地方黑势力,导致有人故意滋事报复。”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停,抬头很沉静地看了韩敬一眼。
“那一年我只有十八岁,什么都不懂。”他浅浅笑著道,语气还是那样的轻描淡写,“时间过的真是快啊,一转眼十二年就过去了。”
韩敬看著他无所谓的浅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很想大哭一场。兰知这是在告诉他,自己有反抗,而且有很激烈的反抗。
“那你有没有被他打伤?”他颤声问兰知。
韩敬没有说“他”是谁,可是他相信自己和兰知都知道那个“他”指代的是谁。
“嗯。”兰知应了一声,表情还是很淡,“不过都是轻伤。他打不过我。后来我就很少住在家里了。”
韩敬颤抖著手摸著兰知的身体。“疼吗?”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兰知,只好笨拙地问。
兰知没有回答他。或许,肉体上的疼痛永远比不上精神上的刺激。他只是吸了一口气,又说:“下面我来给你讲第二个故事。”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身体再一次微微地颤了一下,显然一想到往事就有些激动。不过他一向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只颤抖了一下就平静下来。
“第二个故事很短。”他淡淡地说,好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完全不搭界的事情,“大半年前我被人迷奸了。”
一如第一个故事一样,他刻意模糊了一部分的说辞,比如,他并没有说他是被谁迷奸了。
可同样如第一个故事一样,韩敬又怎么会不明白兰知究竟要表达什么。事实上听到“迷奸”两个字的时候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腾”地从地下站起来,狠狠地朝浴室的瓷砖上打了一拳。
他打得太用力了,甚至把自己的手都打破了,鲜红的血顺著洁白的瓷砖流下来,触目惊心。
他脑子里再一次出现了那车震视频里的激烈画面,明晃晃的车灯,白濛濛的水汽,还有神志不清的兰知兴奋地扯著自己的头发的场景。
韩敬把那个视频看过无数遍,可他今天突然觉得,视频里的兰知不是在一下一下地扯头发,而是攥住了自己的心,一下又一下地捏著,捏得韩敬觉得自己的心都在往下一滴一滴地流血。
“你一直问我为什么不喜欢叫。”兰知看著墙上的血,面无表情,“我想你现在应该能猜出来了。”
韩敬把视线从墙上的血迹重新移回兰知的身上。
朱院长当年对兰知不轨结果被兰知打成重伤,加上兰知从此以后刻意避开他,这些年来他也就没再有什么举动。半年前突然又开始再一次按捺不住,显然是有一些诱因。
“是因为你和别人在家里上床的时候正好被他听到了?”韩敬问。
兰知没说话,默认。
韩敬觉得自己的眼角有些模糊,浑身的血液也好像沸腾了,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
“你不能报警,并不是因为你不想让人知道你喜欢男人,而是因为你不想让别人知道迷奸你的人是你养父?不想把这件丑事张扬出去让你养母难堪?”
兰知闻言站起来,神情严肃。
“我再讲一遍,我和我养父之间是清白的。”他说,“我前面都是在和你讲故事而已。”
是的,都是在讲故事。
讲兰知无法言明的故事。
韩敬越想越生气,只觉得憋屈极了,空有一腔怒火却偏偏无处发泄。
他握了握拳,突然往外面冲去。
兰知一把拉住他:“你干吗?”
“我后悔昨天揍那个畜生揍得太轻了。”韩敬穿外套,气愤地说,“他这么对待你,真是太便宜他了!我一定要再去狠狠揍他一顿!不把他揍成断子绝孙我他妈的就不是男人!”
兰知白他一眼,慢吞吞说:“你知道他住哪里吗?”
一句话噎死韩敬。
韩敬回头气呼呼地看著兰知。
兰知是这样的平静,像一潭水一样波澜不惊。
可这种平静让韩敬更加心痛如绞。
“兰老师,”他突然张开双臂再一次抱住兰知,“无论你坚持什么,以后有我天天和你在一起,我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的。”
说完他觉得眼角酸酸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他不好意思让兰知发觉自己一个大男人竟然难受得要哭了,就用脸再一次蹭了蹭兰知的头发,把自己的眼泪悄悄地擦掉。
擦掉之后韩敬开始去亲吻兰知,亲吻他的耳朵,亲吻他的脸颊,最后去亲吻他的嘴唇。
兰知很配合他。
两个人的舌头相隔两个月,再一次交缠在一起,就像是两尾重逢甘露的鲤鱼,放肆而尽情地在嘴里扑腾来扑腾去。
韩敬和兰知亲吻著,很快就不满足,开始动手动脚去解兰知的衣服扣子。
才解了一粒兰知突然停止亲吻,看著他。
韩敬也停下来:“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不想做?”
“不是。”兰知摇头,“你昨天是不是拍了几张照片?”
“你希望我把它们删了?”
“你现在给我一个备份,然后马上把它们删了。”兰知说,“我不希望这些照片流传出去。万一他将来告你,我这里还有备份,不怕他。”
韩敬忙点头:“好的。”他的手再一次摸上了兰知的衣服,开始去解对方的第二粒纽扣。“不过等做完了我们再弄照片的事情吧,”他喘著气低头,隔著衬衫又去咬了一口兰知的乳头,“我想了你这么久,可等不及了。”
兰知无视他的热情,推开他。
“现在就给我一个备份,然后马上把它们删了。”他冷淡地重复,命令韩敬,就像是一盆冰水,立刻把蠢蠢欲动的韩敬浇了个透心凉。
韩敬没折,只好按了按自己硬邦邦的老二,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兰知似乎又有些反胃,捂嘴指了指自己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示意韩敬打开,自己冲进浴室再一次呕吐起来。
韩敬见兰知好像并不希望自己看到他狼狈呕吐的样子,很识相地没跟进浴室。他站在浴室外面,听兰知在里面的动静。听了一会儿他觉得没啥大碍,就转身依照兰知的吩咐走到桌子前打开电脑。
兰知用的作业系统和韩敬平时用的也看上去不太一样。韩敬拿著手机呆呆地对著萤幕发了一会儿怔,就看到兰知重新从浴室里走出来。
“怎么了?”兰知问他。
“我不知道密码。”韩敬指著萤幕道,“你要不来输一下?”
兰知“哦”了一声,却也不走过来,自己管自己倒水,说:“密码是97E9656C,E和C都是大写。”
韩敬没想到兰知就这样直接毫不保留地把密码告诉自己,心里十分高兴,觉得兰知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一边输入密码一边嘴里保证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很快进入了系统。
然后韩敬傻眼了。
这根本不是Windows作业系统,虽然桌面看上去和Windows差不多,但是韩敬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可以设置连接蓝牙设备的地方。
他不想让兰知小看自己,就在那里用滑鼠移来移去,这个点点,那个点点。
兰知喝完水回来,看到韩敬一个人在那里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就伸手摸上键盘,不知道按了一通什么,说:“好了。”
韩敬愣了:“什么好了?”
“我已经把你昨天拍的照片都拷在我电脑上了。”兰知回答,“顺便把它们从你手机里永久删除了。”
韩敬莫名其妙:“你都没看过是哪些照片,怎么就知道该拷该删哪些照片呢?”
“我可以直接筛选你昨天拍摄的照片。你手机就这么一个资料夹,我调用所有创建日期是昨天的档就行了。”
韩敬懵懵懂懂的,觉得兰知说的这通话听上去高级极了,好像是一种从没有喝过的鸡尾酒,只尝一口就足够惹得他欲火焚身。
他扔掉手机,手一勾就把兰知按倒在书桌上。
“我喜欢在做的时候听你讲我听不懂的话。”他低头叼住兰知裤子的拉炼,往下扯开,“告诉我,你用的作业系统叫什么名字?”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舌头已经顺著裤子拉炼的开口缝隙挤到了里面,隔著内裤舔了一下兰知的下体。
兰知“嗯”地呻吟一声,伸手一把扯住韩敬的头发,将他的头拉离自己的两腿之间,拉到了自己的唇边。
“听好了。”他嘴里湿热的气息扑在韩敬的脖子上,“我用的作业系统叫Ubuntu。”
Ubuntu.韩敬根本不知道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他只感觉兰知薄薄的嘴唇在自己的耳畔厮磨,将这几个音节黏腻而连贯地吐了出来,滴滴答答顺著自己的耳朵一路滚落到了自己的心尖上。
韩敬在错落有致的音节里干脆俐落地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个精光。
“你知道不?”他脱掉自己的衣服后迅速爬上了书桌,两腿分开将兰知压在自己身下,“你说鸟语的时候比你说中文还要骚。”
然后他扶著自己的老二,在兰知的小腹上蹭了蹭,,一下子蹭开了对方的衬衫下摆,露出下面的光滑的皮肤。他的嘴巴也不闲著,又凑上兰知的喉结,开始肆无忌惮地吻起来。
俗话说,久旱逢甘霖,人生快意时。韩敬好久没有和兰知做了,现在重新触碰兰知的皮肤,感受兰知的体温,整个人激动兴奋得不行,都快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韩敬正一个人兴奋著,他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韩敬哪高兴接啊?事实上他的手机早不知道被他刚才扔到哪个旮旯角落里去了。韩敬任由手机铃声在房内回荡,仍然双手乱摸兰知的身体,不停地啃咬著对方线条优美的下巴和脖子。
兰知却对韩敬山寨手机的嘈杂铃声很不习惯,伸手推了推韩敬。
韩敬还不肯松手:“让它去响吧。一会儿就没事了。”说著又哼哼唧唧地去拉扯兰知的衣服。
可那个打电话的人却很执著。一个电话打完没有人接,立刻又打了第二个电话进来。
韩敬感觉兰知的动作都有些僵硬,显然是被铃声扰乱了心情,只好暗骂一句,不甘心地从兰知身上翻下来,寻找自己的手机。
韩敬很快就找到了那个仍然在不停发出噪音的手机。
他仔细一看:这个电话竟然是郭杰打来的。
韩敬和郭杰是老乡,又一起在劳教所里待过,交情是很深的。而且郭杰很照顾他。韩敬上次稀里糊涂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力,郭杰就塞了他五万块钱,绝对是把他当哥们了。
所以这个电话韩敬没有挂掉,而是接了起来。
“砖头啊!”郭杰在电话那头扯嗓门喊,“你昨天让我打听的那个送货地址我帮你打听出来了!在……”
趁著他说话的时候,韩敬瞥了一眼兰知。兰知仰天躺在办公桌上,好看的眼睛隐隐含了水汽,正注视著自己。他的双颊已经开始起红,显然是被韩敬撩拨出了性趣。
韩敬偷偷咽下口唾沫。他恨不得立刻扑到兰知身上大操特操,干上个三回五回的。可是郭杰还在电话那头滔滔不绝的讲话,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韩敬甚至都没有办法插嘴打断他。
韩敬不想让兰知知道自己和郭杰这种社会上的混混有交情,就朝兰知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自己要出去打电话。然后他捂著手机草草穿好衣服跑到外面,才开始和郭杰说话。
“谢谢你啊,四胖。”他也没有说他已经在昨晚找到了兰知的住址。毕竟人家这样无偿地帮助自己,是很难得的,所以他就很客气地说:“我改天请你吃饭。”
郭杰也没问他为什么要这个位址,只在电话那头嘿嘿笑:“你现在有几个钱啊?还请我吃饭?省省吧!不如帮我一个忙?”
听到要帮忙韩敬就警惕了。郭杰让他帮忙能有什么好事?不让他杀人放火就谢天谢地了。
“什么忙?”他忙反问。
“看把你吓的!”郭杰揶揄道,“你放心吧!我知道你想从良,犯法的事儿不会让你去做的。”然后他顿了一顿,又问道:“我听说你春节打算回老家一次?”
韩敬春节的确是打算回老家一次。一来因为他要参加高考,必须回户籍所在地报名,有一些材料还要亲自去弄;二来虽然父母对他这个坐过牢的儿子很失望,但好歹是一家人,过年总是要团聚的。
“是啊。”他回答。
“我今年有事不回家过年了。我给我爸买了点东西准备了点钱。你到时候能不能帮我带给他?”郭杰说,“你知道的,我妈死得早。他脚也不好,一个人孤苦伶仃在老家过日子怪可怜的。”
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分。韩敬立刻答应了下来:“你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我要回去前给你打电话。”
韩敬和郭杰寒暄了一会儿,才挂掉电话重新回到房内。
兰知已经不再躺在办公桌上。相反,他坐在办公椅里,双手抱肘人倚靠著椅背,正眯著眼睛饶有兴致地盯著电脑萤幕看著什么。
他的衬衫还是保持著先前被韩敬抚摸过后的半松状态,胸口两粒纽扣敞开著,隐隐露出底下白皙的皮肤。
他的裤子拉炼前面被韩敬用嘴拉开,此时也没有被拉上,里面被白色内裤包裹住的性器也是绰约可见。
韩敬背对著电脑萤幕,只听到电脑里发出“嗯——啊——”的粗重喘气声,又见到兰知这副慵懒的模样,只当是兰知刚才被自己撩拨起来,结果自己扔下他去接电话,导致他一个人无处发泄欲望,所以在那里放钙片看排解寂寞。
韩敬忙走到兰知身边,嬉皮笑脸地掏出自己的老二抖了抖,道:“怎么?就打个电话的时间而已,你也等不及?”
兰知很淡定地把自己的视线从电脑萤幕上慢慢移动到韩敬脸上,又从韩敬的脸上慢慢移动到韩敬高高耸立的大鸡巴上。
韩敬被他看得兴奋,就凑上去想用自己的老二挑逗兰知的乳头。
兰知轻轻躲开。“我刚刚看了一段很有意思的视频。”他似笑非笑地说。
然后他伸手,一把握住韩敬的老二,仰头看著对方。
他的目光被金丝边的眼镜折射著,闪出一道锐利的颜色。
然后,他慢吞吞笃悠悠地追问了一句:“韩敬,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兴趣,陪我再把这段视频欣赏一遍?”
韩敬乍一听还以为兰知在玩情趣,想要和自己一边看钙片一边做,就嘻嘻笑著应道:“好啊!”
边说他边顺著兰知抓住自己老二的手心,想在对方的手掌里抽插两下。
兰知五根手指却突然收紧,不让他抽插。
韩敬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兰知。
兰知仰头眯眼望著他,嘴角勾起笑得意味深长。
韩敬看到一向神情冷漠的兰知冷飕飕地笑,顿时只觉得一阵阴风刮过后脑勺,一头冷汗都冒出来了。
兰知这表情哪是要玩情趣啊?这表情分明是笑里藏刀,随时随地要鲜血淋漓地捅一下自己的节奏啊。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事态似乎发展得很不妙。
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兰知?难道说刚才接了个电话让兰知等太久了,兰知就不高兴了?
他绞尽脑汁飞快地想著,兰知却没有给他更多思考的机会,直接朝自己的胸口拉扯韩敬的老二。
韩敬本来就已经充血勃起了,兰知又拉扯得十分用力,韩敬吃痛,就跟著兰知拉扯的方向踉踉跄跄往前走了几步,叫道:“哎哎!兰老师!你干什么啊你?你快松手啊!”
他的手也胡乱摸上了自己的老二,想要扳开兰知抓著自己老二的手指。
兰知眼疾手快伸出另一只手,一下子就打掉了韩敬试图抵抗的右手。打掉之后他的那一只手迅速抄过韩敬的后腰,强行将韩敬按在自己的腿上。
真的要抵抗的话,韩敬当然不会落下风。不过韩敬的命根子现在被攥在兰知的手里,难免心里有些顾忌,膝盖一屈就一屁股坐在了兰知的身上。
“来。”兰知咬著韩敬的耳朵轻柔地呵气,“好好看。”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著韩敬的下体:“看完我会问你感想的。”
韩敬被兰知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反复挑逗著,呼吸沉重,一下子又有些头脑不清楚,就懵懵懂懂地转头,去看电脑萤幕。
视频视窗里的画面此刻静止不动,看上去似乎是床上的某一个角落,背景声音也没有了先前的“嗯——啊——”呻吟声,只模模糊糊传出电视节目被播放出来的音乐。
韩敬被挑逗得兴奋,就把刚才兰知那阴恻恻的笑容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大了胆子伸出一只手,也摸上兰知的下体,哼笑道:“你看的这是什么钙片啊?拍得这么不专业?下次我给你几张好看的。”
兰知任由他摸自己,也跟著低笑了一声:“是啊。这片子拍得很不专业。”
然后他突然在键盘上按了一个键。
镜头闪过,片子开始从头播放。
“我是心甘情愿被韩敬的大鸡巴操的。”有一张脸突然出现在镜头里。巨大的声音一下子从音箱里冲出来,像炸弹一样在韩敬面前炸开。
韩敬一下子呆住了。
这不是刘明的脸吗!这不是刘明的声音吗!
韩敬的第一个反应是:我操,为什么刘明会出现在一部钙片里!为什么刘明出现在一部钙片里也就罢了还会在钙片里喊自己的名字?
然后他立刻反应过来:这不是钙片!
这不是钙片。这是他昨天跑到刘明家里去用手机录的视频!
肯定是刚才兰知拷贝昨天的照片,不小心把这个视频也一起拷贝了进去。
韩敬的脑子立刻“嗡”地一下跟著刘明的声音一起炸开了。他动了动唇,刚想张口解释,兰知的嘴唇已经又凑上了他的耳垂。
“你知道这片子不专业在哪里吗?”兰知冷飕飕地问。
韩敬这会儿哪还说得出话来啊?只呆呆看著视频的进度条往前移动,他和刘明在视频里互相脱了衣服激烈地抚摸著对方。
兰知的手指尖在韩敬已经吓得疲软下来的老二顶端轻轻叩了一下,又慢条斯理自顾自接著说:“我觉得这片子最不专业的地方,是你居然没有硬。”
韩敬已经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被捉奸在床的时候一定要脸皮厚,能胡搅蛮缠就胡搅蛮缠,能一口赖掉就一口赖掉。
何况他的确没有硬,这可是个可以大肆渲染的闪光点。
他就讪讪一笑,对兰知道:“兰老师你说笑了。我的屌一心一意都想著怎么伺候你呢,对著别人哪能随随便便说硬就硬啊?”
兰知立刻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你是一心一意地伺候我啊,”他慢吞吞地吐字,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著韩敬的老二,“这么说倒是我错怪了你。”
韩敬听不出兰知的意思到底是真心还是讥讽,就偷偷打量了一眼对方:兰知神情平淡如水,似乎也不像是动怒生气的样子。韩敬壮了胆子,伸手去把视频关了,刚想起身再讨好兰知两句,兰知已经双手发力,直接把韩敬的裤子半褪了下来。
韩敬的裤子挂在膝弯上,下半身顿时裸露在空气里,凉飕飕的。
韩敬觉得兰知的眼神也一样是凉飕飕的。他本能地捂住自己的裆部,叫道:“兰老师……”
还没讲完兰知的手已经从他后背缠上来,开始去脱他的上衣。
“你刚才不是还说要一心一意地伺候我吗?”兰知用自己的大腿轻轻地去顶了顶韩敬疲软的老二,冷笑著揶揄,“你的本事呢?”
他几乎是把韩敬压在了椅子里,一口一口的热气喷出来,扑在韩敬的脸上。
韩敬实在是吃不准兰知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生气也不像是生气,说没事也不像是没事。好像是一条狡猾的蛇,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他现在已经无暇再多想了。因为兰知正在挑逗他。不仅正在挑逗他,而且正在鄙视他不能迅速地勃起。
他一下子把自己的裤子甩掉,又去扯落兰知的裤子和衬衫。
等到把兰知的衣服也脱光了,他胯间的老二老早就再一次高高硬起。
“你看看,只要我想硬,还不是一秒钟的事情?”他得意地说,捧著兰知的脸不停地亲吻著对方,那硬邦邦的性器也在对方的两条长腿之间磨蹭著。
兰知很热情地用肢体语言回应他,一只手在韩敬的耳朵脖子以及胸口的敏感地带不停地来回抚摸,另一只手绕过韩敬后腰,从他的臀缝里探进去,轻轻逗弄著韩敬的会阴和老二下面的两粒蛋蛋。
这种前戏的待遇韩敬以前可从来也没有从兰知这里享受过。所以他很快就把兰知前面看到视频时阴恻的表情忘得一干二净。他扭动著腰拿自己的老二撞开兰知的大腿,沿著大腿内侧一路蹭上去,一直蹭到了兰知的私处,嘴里兴奋地胡言乱语:“你不是要见识一下我的本事吗?老子今天不操得你哭爹喊娘,就不叫有本事!”
他本来被兰知压著,既然出此豪言壮语,当然不能在体位上落了下风。他比兰知要魁梧不少,几下就反扑了兰知。
两个人动作太大,从椅子上一起滑落到地上。
韩敬把兰知压在身体下面,用舌头肆无忌惮地挑逗著兰知的耳垂和脖子,两手沾了自己的唾液在兰知紧致的屁股上摸来摸去,慢慢地手就滑到了对方窄窄的臀缝里。
兰知似乎并没有被他挑衅的言语和粗鲁的动作惹得不快。事实上他还很热情,双手勾上韩敬的脖子,用下巴蹭著对方脸颊上硬硬的胡须根,低声问道:“韩敬,我们去床上好不好?”
他的语调温柔极了,就像是一床柔软的被褥,让人沉溺,永远也不想醒来。
韩敬习惯了兰知平时冷冰冰的讲话腔调,突然听到对方这样温柔的问话,整个人的心都快被暖化了,忙停下动作点头应道:“好的。都听你的。你喜欢床上,我们就去床上。”
说著他想起身,兰知却勾著他的脖子不放:“你抱我去床上,可以吗?”
语调还是那样的温柔。
韩敬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被压在身下的兰知了。这是平时高贵冷艳的兰知吗?怎么突然这样的温存乖顺?
他低头仔细看了看兰知:兰知的脸上有一层薄薄的汗,白皙的双颊红晕浅透,耳根后还没有彻底干透的发梢微微卷曲著,服服贴贴粘在他耳根后的光洁皮肤上,看上去诱人极了。
关键是,兰知眼含水色,嘴角微微勾著,似乎还在浅浅地对韩敬笑。
韩敬觉得一定是自己昨晚英雄救美的壮举,把兰知从心底里打动了!是啊,换做韩敬是兰知,韩敬觉得自己也会被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立刻就以身相许呢!
那什么和刘明的前戏视频,早被他丢到了九霄云外。
韩敬由著兰知勾住自己,两只手又从兰知的臀缝摸上了他的腰,笑著回答道:“抱你去床上,这还不是小事一桩?”
兰知也跟著他笑,双脚缠上了韩敬的腰身,神情格外地勾人:“快点!我等不及了!”
韩敬也等不及了,立刻把兰知拦腰抱起。事实上兰知今天看上去是这样的柔弱,让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强烈的保护欲。
在大量雄性荷尔蒙的刺激下,他做了一件意图展示他男性魅力的事情:他将兰知的腿从自己的腰上移开,一只手抄在他的双膝膝弯,打横搞了个公主抱。
兰知腾空依偎在他的怀里,嘴角的笑愈发迷人。
“你真厉害。”在韩敬听来,兰知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崇拜。
被男神表扬了那还得了?韩敬当场把胸脯挺得高高的:“小意思!我都没用力呢!”
这是假话。兰知身高超过了一米八,虽然偏瘦,身材还是很匀称的。韩敬抱他一下还行,要抱著兰知穿过整个客厅再走进卧室,事实上是十分吃力的。
不过话已经出口,他又被兰知表扬了一下,就算再怎么吃力也要坚持住呀!
韩敬咬了咬牙,就这样双手承托著兰知的全部重量,一路小跑把兰知抱到了床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可把韩敬累得够呛。本来抱个一百四十来斤的大男人已经够他受的了,他还偏偏作死搞了个公主抱。
把兰知放入床里后他也没力气了,顺势扑在兰知身上虚脱般地喘气。
兰知很体贴地摸了摸他的后背,咬住他的耳垂继续温柔地说话:“你休息一下,让我来帮你好不好?”
太体贴太温柔了!韩敬的脸半贴著兰知的头发,简直快感动得哭了。
“我行的……”韩敬还想说两句逞强,兰知已经抱著他在床上滚了半圈,将韩敬反压在自己身下,抓住韩敬的老二在自己的私处蹭了蹭。
韩敬快幸福得晕过去了。兰知这么好啊?竟然要主动搞骑乘啊!
韩敬仰天躺在床里,激动地挺腰,配合兰知手上的动作在对方的小穴上来回徘徊。
兰知的私处还残留著韩敬先前涂抹上去的口水。虽然有些湿,但是润滑还是不够。
韩敬看到身上好看的兰知,想到对方马上要坐在自己的大鸡巴上搞骑乘,他想像著那样刺激的场面,特别是想像平时看上去那么禁欲的兰知要主动地含住自己的老二放荡地扭动身体,心中激动极了。
韩敬等不及了,他两手抓住兰知的屁股,把他整个人往自己的胸口抱了抱,急促道:“我来帮你舔舔湿,嗯?”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管他妈的前戏,我舔湿后你快点坐上来,咱们开始真刀实枪地干。
兰知还是浅浅地笑,两手抓住韩敬的手腕,阻止了对方的动作。“不用。”他回答,“今天我用点润滑剂。”
韩敬还想表现自己:“没关系!我愿意舔你……唔!”
兰知已经低头吻住他的双唇,封死他的言语,甚至一只手握住韩敬的手腕将它死死按在韩敬的头顶上。
韩敬心想:这样也好。润滑剂什么的应该比自己的口水更专业。而且这是兰知主动提出的,也不能算他韩敬不卖力。
力气,就留著待会儿骑乘的时候用吧!
他主意已定,就也不推辞了,专注地开始回应兰知的吻,另一只空闲的手也伸了一根手指到兰知小穴门口,轻轻拨弄著,挑逗著。
他感觉兰知一边吻著自己,一边手摸进了床头的柜子,“唏哩哗啦”地似乎在翻找摸索著什么。
他的视线被兰知的脸庞和头发遮挡住,看不清。但是听著倒是有金属互相撞击的动静。他也没多想,只当兰知抽屉里东西多,,只自顾自笑著回吻兰知,在兰知嘴里挑逗著道:“我想你想了好几个月了,今天我们多做几次,怎么样?”
话没说完,他听到一声清脆的“哢嚓”,然后他感觉那一只被兰知按在头顶上的手腕凉凉的。
他还没反应过来,兰知已经从他身上翻下来,抓住他的另一只手一下也拉到了床头。
又是同样的“哢嚓”。
韩敬两只手动弹不得,仰头勉强看了看。他这才发现兰知从柜子里摸出来的根本不是什么润滑剂,而是一副情趣手铐。他的双手,此刻就被这副情趣手铐死死铐在了床头。
这一下可非同小可,韩敬吓得一个激灵,双脚乱蹬对兰知颤声喊道:“你,你干什么?!”
兰知坐在他身旁,笃悠悠地看著他。
他脸上的温存没有了,体贴没有了,乖顺更没有了。
事实上他看上去冷峻而高傲,目光锐利得几乎可以杀人。
“你不是说今天要多做几次吗?”他面无表情地说。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手也摸上了韩敬的老二,很有技巧地挑逗了一下。
“好啊!那我们今天多做几次。”他冷冷补了一句,“一直做到……你‘哭爹喊娘’为止。”
韩敬被兰知突然翻天覆地的转变吓坏了,挺立的老二一下子就吓萎了。
老二不充血了,头脑就也不缺血了。于是韩敬突然清醒了。
“你……你原来还在生气我和刘明的事情?”他问。
兰知又笑了笑,反问:“你说呢?”
“可是我和他……”
“不要告诉我,”兰知打断,“你去他家纯粹就是为了脱他衣服摸一摸的。”
这句话问得太犀利了。韩敬立刻哑口无言。
他去刘明家当然是为了和刘明上床。可是他最后不还是守住了自己的节操嘛!
韩敬很委屈,嘟哝一句:“你也太小心眼了!你看我当时都没有硬!”
兰知握在他老二上的手突然收紧。
“没关系。”他冷飕飕慢吞吞地说,“今天我会让你硬够的。”
韩敬一听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兰知也不理他,自己站起来,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重新坐回床上。然后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瓶润滑剂,倒在韩敬的老二上,慢慢地涂抹开。
韩敬双手被兰知拷住,脚和腰也不敢乱动。因为他总有一种感觉,如果他乱动,兰知绝对会捏废了他。
兰知用的润滑剂果然够专业,刚涂上去的时候凉凉的,兰知用手指按摩了一会儿,韩敬就觉得那些液体开始微微发烫。黏腻的液体逐渐产生了一种难以言明的张力,牢牢包裹住自己的性器,就像是兰知的肠壁一样,又紧又湿又热。
韩敬受了惊吓的老二,很快就再一次硬了起来。
“嗯,嗯,快一点……”他很快就沉浸在了氾滥的情欲之中,不停地在床里扭著自己的屁股,一下一下把自己的性器朝兰知的掌心里送。
兰知面无表情,无视韩敬的热情恳求,始终保持著自己的节奏。事实上他根本没怎么看床上的韩敬,一只手在对方的老二上耐心地抚摸著,另一只手翻开了床上的那本书,专心地阅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韩敬模模糊糊瞥了一眼,只看到黄色的封皮上写了一长串的英文,似乎是什么“Statistical Learning”啦,“Data Mining”啦,看上去像是本专业书籍。韩敬饥渴难耐,拿自己的髋骨蹭了蹭正襟危坐的兰知,喘气邀请:“兰老师,你别看数学啦,多扫兴啊!快点……一起……来啊……”
兰知“啪”地把书合上,回头看了韩敬一眼。
“你要射了?”他问。
韩敬的确快要射了。一来他想了很久的兰知,十分饥渴;二来这润滑剂感官上实在是太刺激了;三来,兰知虽然节奏不快,可显然是经验丰富,技巧娴熟,每一下的抚摸都恰到好处,宛如明媚动人的阳光,穿透层层云雾,直触内心。
“你再不和我一起来,我真的要……”临近高潮韩敬脑子又不清醒了,他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这样射出来,就只有自己爽,兰知爽不到了,因此还在竭力地邀请兰知。
兰知冷冷地笑,回答:“没关系。待会儿你不想让我来的时候,我自然会来的。”
韩敬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迅速汇集的高潮快感上,兰知说什么根本没有仔细听。他双腿蹬了蹬,半弓起身体,就在兰知的手里射了出来。
射出来的前一秒,兰知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个安全套,直接套在韩敬的老二上,将他那一股憋了好久的浓浓精液全都收了起来,一滴都没让它们落在床上。
高潮过后的韩敬躺在床上喘气。他的手还被兰知铐在床头,不过这个时候他内心的恐惧已经几乎没有了。
原来兰知生气之后就是这样啊:不愿意让自己操,而是宁愿用手啊!他美滋滋地想。这惩罚真是太轻了!
兰知把他老二上的安全套取了下来,走出去扔掉,很快又重新回到卧室。
“兰老师,你刚才可吓死我了!”韩敬笑嘻嘻地道,拿自己的大腿蹭了蹭兰知并没有硬起来的老二,“要不我也帮你一次?”
兰知往旁边坐了坐,躲开韩敬的亲昵抚摸,拿起床头的闹钟,调了个定时。
“十分钟后我们再来。”他晃了晃手里的闹钟,慢条斯理地说。
韩敬刚刚放松下来的心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
“十分钟后我们再来?”他叫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兰知取了一段胶带,直接把惊慌失措的韩敬的嘴巴给贴死了。
“嘘——”他把自己修长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薄唇上,眼神意味深长,“我看书的时候喜欢安静。”
然后他隔著胶带亲吻了一下韩敬的嘴唇,重新翻开那本黄封皮的书,聚精会神地看起来。
韩敬嘴巴被封住了,手被铐住了,只好双腿乱蹬,隔著胶带不甘心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兰知头也没抬,用一根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韩敬的乳头。
“你要是再不安静,我们就缩短到五分钟一次。”他淡淡地道。
这句威胁很有效,韩敬再也不敢动,心惊胆战地度过了这难熬的十分钟。
十分钟后,闹钟准时地“叮”了一声。
兰知恋恋不舍地把手里的书放下来,回头看了看韩敬。
韩敬眼睁睁瞧著兰知倒满润滑剂的手再一次摸上自己的老二,都快要哭了。
他刚刚射过,就算他器大活好,年轻力盛,短时间内要硬第二次,难度真的不小。
而且在他还硬不起来的时候老二被人挑逗,那真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韩敬扭著身体,不停躲避兰知的抚摸。
挣扎太厉害,兰知手里的润滑剂都滴到了床上。
兰知皱了皱眉,反手突然抓住韩敬的一只脚踝,发力拖到床尾,用一只脚铐把它铐住。韩敬全身多处受制,很快另一只脚踝也被兰知捉住,铐了起来。
这一下韩敬可动不了了,整个人呈一个“大”字,浑身赤裸嘴巴被封住,仰天躺在床里。
“呜呜呜!”他求饶似地发出呜咽。
兰知充耳不闻,第二次开始用润滑剂涂抹他的老二。
韩敬被抚摸得浑身颤栗,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再一次勃起了。
兰知还是那样的耐心,还是那样的不紧不慢。一只手云淡风轻地挑逗著韩敬,另一只手拿了书,神情镇定地看著。
这一次持续的时间比上一次还长。
过了半个多小时,韩敬才射了出来。
兰知还是在他射出来的前一秒精准地给他套了一个安全套,一滴不剩接住了他射出的精液。
“比刚才的少。”他拿著安全套在韩敬面前晃了一晃,眯眼冷冷道,“十分钟之后,我们接著来。”
十分钟后,闹钟再一次响起。
韩敬听到闹钟清脆的一声“叮”,只感觉像听到了丧钟敲响,眼前发黑,整个人都绝望了。
韩敬平时是多么喜欢兰知修长洁白的手指在自己的大鸡巴上抚摸啊!这样的场景他不止幻想了一次两次,可他现在看到兰知的手指第三次攀爬在自己的老二上,只感觉是一只张牙舞爪的毒蝎,挥舞著那一对令人生畏的大螯,让韩敬头皮发麻。
他很希望自己能够不要硬,可偏偏兰知太有技巧了,手指没撩拨两下韩敬的老二又不争气地高高翘起。
一个半小时之内韩敬已经连续射了两次,虽然仍旧感到自己的老二充血到欲望满满,却的确射不出来了。
韩敬隔著胶带低声地呻吟。他此刻既射不出来也软不下去,真是痛苦极了。
这一次兰知放下了书,俯身凑到他的耳边。
“你是不是很长时间都射不出来了?”他问韩敬。
韩敬忙点头,一双眼睛乞求地望著兰知。
我知错了。我不该去刘明家我不该脱他衣服我不该摸他的身体。韩敬用眼神努力表达著自己的谦逊态度。你再这么搞我我要被搞死了。
兰知当然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你放心吧。”他用另一只手安慰似地摸了摸韩敬的额头。
一瞬间,韩敬以为兰知大发慈悲,准备要放过自己了。
可是兰知跟著说的一句话立刻无情粉碎了韩敬可笑的错觉。
“你才二十岁,”兰知很淡定地说,“这样绝对搞不死你的。”
韩敬闻言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兰知已经拆了第三只安全套,很淡定地套上了韩敬的老二。
韩敬注意到兰知这一次没有等到他快射精的时候才给他套安全套。而且,这个安全套和前面两个也不同。
前面两个都是超薄的,让韩敬非常爽。
这一个看上去似乎很普通,不过样子和一般的安全套稍微有一点不同。
韩敬正怀疑著,兰知出其不意地低头,突然用自己的舌头在韩敬的龟头上舔了一口。
舌头的刺激比手指加润滑液还要强,韩敬虽然硬得很痛苦,但还是被巨大的快感刺激,整个人本能地往上弹了一弹,又“呜”地惊呼了一声。
兰知停下动作,把自己的舌头缩回嘴里,闭眼回味了一会儿。
“还是西瓜味的比较好吃。”他简短地评价了一下,再一次低头,去津津有味地吮吸那个套在韩敬鸡巴上的西瓜口味口交安全套。
他的动作十分用力而投入。那陶醉的样子根本不是在替韩敬口交,而是完全地把韩敬的老二当成一根西瓜口味的冰棍,不停地舔著吸著,试图把它舔吸成水,吞咽到肚子里。
韩敬惊恐地看著兰知,生怕他一不小心没耐心了,就直接把自己的老二给咬下来,嚼烂了咽下去。这种想法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他今天算是见识了兰知的本事。而且他现在处于劣势,又被兰知施加了强大的心理压力,所以他相信,这种事情兰知是一定做的出来的!
他如此地担忧兰知会废了自己,偏偏兰知的头发和脸庞又遮挡了他的视线,让他根本看不清兰知在自己老二上的具体动作。
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反而加速了韩敬第三次射精的来临。
而且口交当然是要比用手撸刺激一千倍一万倍啊。韩敬感觉兰知温暖而柔软的双唇在自己的性器上来回地摩擦,那舌头更是灵活得让人捉摸不透,在他的老二顶端时不时地拨来弄去,就像是一支动人的乐曲,音节高低错落,让人彻底著迷。
韩敬从来也没有被人口交过,即便已经射了两次,终于还是在巨大的刺激下缴械投降。
他无力地抽搐了一下,就在兰知的嘴里射了出来。
兰知感觉他的第三次射精,立刻把韩敬的老二从嘴里吐出来,扯掉那只套在韩敬老二上的西瓜口味口交安全套,扔了出去。
这一次勉强射完后,韩敬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从头到脚被人暴打了一顿,浑身酸痛无力,就连眼前都开始冒起一颗又一颗的金星。
封住他嘴巴的胶布都被他无意识流出来的口水浸湿了,甚至有口水从微微松脱的胶布缝隙流出来,沿著他的嘴角一直流到了他的脖子上。
兰知显然不喜欢他流口水,当即又撕了两条胶布再一次封死了韩敬的嘴巴。
韩敬“呜呜”地对著兰知发声,声音里都带上了讨饶的哭腔。
“你记得不记得你昨天晚上对我发过誓?”兰知再一次摸了摸可怜的韩敬的脸颊,淡淡地叙述,“你当时说,你要是骗我你和刘明之间什么事情也没有,就让你‘萎了再也硬不起来’?”
昨天晚上韩敬的确发过这样一个誓。当时兰知是这样的难过,韩敬告诉他,自己和刘明什么事情也没有。如果他骗人,他就让他的鸡巴萎了再也硬不起来。
韩敬很想辩解一下,可惜他的嘴巴被封死了,他的四肢被铐住了。韩敬只好眼泪汪汪地拼命摇头,努力尝试证明自己的清白——虽然他的确不怎么清白。
更让他感到气馁的是,他一个大男人,都几乎要哭著求饶了,兰知依然无动于衷,温柔地摸完他的脸颊后第三次调好闹钟,又重新开始在他身旁淡定地看书。
“你以后想过要报考什么专业吗?”兰知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韩敬。
韩敬觉得自己都快要死了,什么专业不专业他现在哪里想得了啊?他只“呜呜”地发了两声,继续乞求兰知放了自己。
奈何兰知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根本没看他一眼,只用右手摸了摸书的一角。
“我当时选择专业的时候,我的养母希望我报新闻系。”兰知自己管自己说,“这样……将来毕业后可能会对她很有帮助。”
他顿了一顿,神情沉沦,似乎陷入了往事之中。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那是我唯一一次违背了她的意思。”
卧室再一次被沉默笼罩。很快十分钟就过去了。
韩敬听到闹钟再一次想起的时候,恨不得把那个兢兢业业工作的闹钟砸成稀巴烂。
兰知伸出手指,朝韩敬软绵绵的老二上轻轻地弹了一下。
虽然明知被兰知铐住双手双脚,韩敬还是本能地动了动自己的四肢,做了一个无谓的挣扎,试图躲避。
可是他的老二却出卖了他的意志。他的老二是如此地留恋兰知的身体,竟然主动朝著兰知手指的方向讨好般地弯了一弯。
兰知愣一下,随即“噗哧”笑了一声,似乎是被逗乐了。
老子都快被你玩死了!你还乐得出来!韩敬气愤地瞪了兰知一眼,扭腰抖动两下自己不争气的老二。
兰知很快再一次抓住他的老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尝试帮助它第四次硬起来。
韩敬徘徊在痛苦和快乐的边缘,浑身颤抖。
他甚至感觉自己开始流眼泪。事实上他觉得兰知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杀人放火,喝尿吃屎,他统统都愿意干。只求兰知能够放过他。
真是讽刺啊。他前面豪言壮语要把兰知搞得哭爹喊娘,最后哭爹喊娘的,竟然是他韩敬自己。
韩敬神志不清地呜咽著,头轻微地摇晃著,腰身也时不时地扭动一下,像一条狗一样,乞求兰知的大发慈悲。
大发慈悲的不是兰知,而是兰知的电话。
正当韩敬痛苦得不行的时候,兰知的电话响了。
兰知停下挑逗的动作,走出卧室,把电话接起来。
“你好,伯母。”他听著电话,脸上的神情变化了好几次。
“好的。我现在就过来。”最后他终于挂上了电话,重新坐回了床边。
韩敬好不容易喘口气,看到兰知脸色阴沉地折回,吓得魂都没有了,唯有不停地来回摇头。
兰知扯掉他嘴巴上的封条。
“兰老师……我知错了我知错了……”韩敬得了说话的机会,立刻大声嚷,“我不该去刘明家我不该脱他衣服我不该摸他身体我不该让他喜欢我的大鸡巴!”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通,口水呛住,大咳了一声。
兰知等了他一会儿,冷冷问:“你说完了?”
韩敬想了想,又忙补充:“我以后绝对不单独去其他男人家不脱其他男人的衣服不摸其他男人的身体不让其他男人喜欢我的大鸡巴。”
他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惩罚,可怜兮兮地看著兰知:“兰老师,你放过我吧。我知错了我以后一定改!我,我真的不行了。”
“真的不行了?”
“真的不行了。求你别这样惩罚我了。”
“好。”兰知简单地回应,拉开床头柜的另一个抽屉。
韩敬没想到兰知这么好说话,倒是一惊:“真的?”
“真的。”兰知点头,从抽屉里抽出两根电动按摩棒,在韩敬的面前晃了一晃,“那我们换种花样。”
韩敬看到那两根按摩棒差点没晕过去。
兰知当然不打算放过他。“我出个题。”他一只手拿了一支按摩棒,看著韩敬道,“看看你最近这两个月究竟是在认真复习还是在到处玩。”
“我在认真复习……”
“如果你答对了,”兰知打断他,“我们就用细的这支。”
韩敬来回看了看。果然,一支粗一支细。
韩敬看到它们的瞬间就本能地觉得自己的菊花火辣辣的疼。
“如果我……我答错了呢?”他心惊胆战地问。
“你说呢?”兰知回应了他一个诡异的笑容。
韩敬吓坏了,结结巴巴地道:“你……你知道我基础不太好……你……你不能出太难的题……”
“tan(π/2)等于多少?”
韩敬哆哆嗦嗦地开始想,π/2就是90度,90度的tan值是多少呢?直角三角形一条直角边都无穷大了,tan没法定义啊。
可是如果都没法定义,兰知为什么要问他呢?
韩敬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想错了。
他战战兢兢地望著兰知,兰知也反望著他。
“快点。”兰知催促,“我赶时间。”
韩敬对著那两根粗细不一的按摩棒看了好久,才试探性地问:“兰老师……你是不是题目……出错了?tan(π/2)好像……好像……不存在啊……”
兰知随手扔掉了那根粗的按摩棒。
“很好。”他握著那根细一些的按摩棒在韩敬的嘴唇上轻轻划了一下。
韩敬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惊喜道:“我,我答对了?真是的不存在?”
他才高兴了一下,突然又沮丧了。
兰知他注意到了韩敬的沮丧表情。
“这是我自己用的。用完都会消毒。”他说,“不会不干净的。”
韩敬沮丧的原因根本就不是这个啊。他是觉得,就算答对了有什么用,按摩棒还是要插到自己的身体里去啊。只不过是用一根细一点的而已。
兰知大概是觉得用按摩棒插到身体里很爽,根本没有意识到韩敬的不快根源,只当是他嫌不卫生。于是他很快地在那根按摩棒上套了一个安全套,又淋了一点润滑液,在韩敬的小穴口蹭了一蹭。
韩敬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你放松点。”兰知用手拍了拍他的屁股,“否则我塞不进去。”
韩敬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放松?事实上,他觉得他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十分紧张,连自己的胃也在一阵一阵地抽搐。
兰知手握按摩棒抵在他的小穴口上,身体慢慢爬到了韩敬的身上。
“你现在每门科目的成绩怎么样?”他摸著韩敬的乳头低声问。
韩敬被他摸得呼吸沉重:“语文还行,数学,英语和物理一般,老师说再努力一下……可以更好……”
兰知的手指在他的胸口来回游走,让韩敬说不出完整的话。
“化学呢?”
“化学不太好……好多都不懂……”
“怎么会化学最差呢?”
是啊,怎么会化学最差呢?这个问题韩敬倒是被问得一愣。他想了想,就说:“有机化学那一块……我都搞不清楚……不理解……所以分子式也记不牢……啊!”
兰知趁著他注意力转移的时候,已经把按摩棒塞进了他的身体里。
“我了解了。”他淡淡地说。然后他迅速地打开按摩棒的电动开关,从床上翻了下来。
“我有事要先出去一下。”他开始穿衣服。
这按摩棒的震动是受内置晶片的控制,由缓到急,由轻到重,所以韩敬此刻只感觉后面胀胀的,倒也还没有特别的难以忍受。
“你要去哪里?”他咬牙问兰知。
兰知已经套上了大衣。
“你昨天把朱诚打伤了。他现在住院了。”他无所谓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衣,又擦了擦自己的金丝边眼镜,“出于礼节,我需要去看看他。”
韩敬想到昨晚的事情,再一次怒火攻心:“不行!他要是再对你动手动脚怎么办!”
“不会的。”兰知撸了撸他的头发,替他擦掉了脸上的汗水。然后他咬上了韩敬的耳朵,暖暖地呵了一口气:“我塞进来的东西很妙。你好好享受。”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韩敬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公寓里。
兰知赶到V医院的时候,看见医院门口停了不少媒体的采访车。他下意识地用围巾半遮住自己的脸,悄悄从医院停车库另一边的通道绕了个圈子才进入住院部的大楼。
朱诚被安排在一间单人病房里。房门紧闭,门口还立了个带墨镜的保镖。
兰知看到那个保镖,就知道杨瑛也在病房里。
杨瑛最近刚刚升职,安防等级自然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个保镖还没见过兰知,看到有陌生的男人靠近病房就张开手臂拦下,问:“先生,你找谁?”
兰知看了他一眼,刚想说话,病房门已经开了一条缝:“是小兰吗?”
杨瑛的声音。
兰知垂眼看著自己的雪地靴。
“是我,伯母。”他轻声回答。
保镖见状,放了他进去。
朱诚已经吃了药,睡著了。
兰知脱掉大衣,立在玻璃窗前,远远地望著他,刻意和他保持一段距离。
“你伯父说他是自己不小心出了车祸,”杨瑛站在兰知身边低声讲,“他说,昨晚送你回家后,积雪加天黑,路况太糟糕,所以才会这样。”
兰知“嗯”了一声,缄默。
杨瑛也缄默。
“但车很好,什么刮痕也没有。”好久之后她才说。
兰知回头望著她。
“你伯父好像被人打过。”杨瑛的声音几乎已经低得不能再低,“小兰,你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我昨晚喝醉了。”兰知回答,“什么都不记得了。”
杨瑛迎著他的目光,盯著他的眼睛看。
看到最后兰知首先撤退,将自己的目光移向了窗外。
这种细微的动作当然逃不过杨瑛的眼睛。
“小兰,”她一把拉起兰知的手,激动道,“你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到底……到底……”
说到这里她突然结结巴巴不再继续,唯独看著被自己握住的兰知的手腕,惊愕得无法言语。
兰知的手腕上,整整一圈的淤青,有些地方甚至被蹭破,结了深色的血痂。
她的第一反应,是拉了兰知的另一只手,撩起兰知的衬衫袖口,看他另一只手的手腕。
一样整整一圈的淤青。
这显然是被人捆住双手之后激烈挣扎所导致的。
杨瑛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将自己的目光慢慢地由兰知的手腕移动到了兰知的脸上。
整个过程兰知并没有躲,只是很沉静地望著她。杨瑛甚至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坦然。
天气很好,阳光照在兰知的眼睛上,似乎是一种期待,就像是万物挨过冬夜,终于等到了黎明破晓一样。
杨瑛看了他很久很久,她是一个有洞察力的人,只不过她从来没有把自己的洞察力朝这方面靠近过。
事实上,有一瞬间她想了很多,以至于握住兰知手腕的双手都在颤抖。
不过她最终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以后不要买这么硬的衬衫。”她若无其事地说,“你看,都把手腕磨破了。”
兰知很安静地听她说完。
“我知道了。”他淡淡地回答,把自己的手腕从杨瑛的掌心里慢慢地抽回。
玻璃窗外的阳光照进来,从兰知和杨瑛两人的中间挤过去,形成了一堵无形而厚重的墙。
有一瞬间杨瑛甚至觉得,兰知其实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她心里倒也有些难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兰知礼貌地打断了:“总之谢谢您的关心,伯母。”
他的眼底空澈,所有蕴含的情绪都没有了。
气氛有些尴尬,好在杨瑛的秘书很快进来,打破了沉默。
“记者已经越来越多了,都堵在下面。”秘书焦急地说,看了一眼兰知,欲言又止。
兰知见状很识趣:“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了。”
事已至此,双方都表明了立场,多说无益。杨瑛最终点了点头,目送兰知穿好大衣走到门口。
“小兰——”她叫了一声。
兰知停下脚步,回头看著她。
“这周日晚上再来家里吃饭。”她顿了顿,侧头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朱诚,又特意补充道,“你伯父周日不在家。”
兰知点了点头,转身拉开房门,离开。
杨瑛一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去准备媒体发言稿。”她对满头大汗的秘书镇定地吩咐,“这次的意外,是被打击的黑势力针对我家人的报复行为。”
兰知悄悄地离开了V医院。
因为是元旦假日,从V医院回家的途中,交通有点拥堵。
趁著堵车的间隙,他在他手机的通讯录里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
这个电话号码,他已经有很久没有打了。事实上,他觉得这个电话号码,和他通讯录里很多其他的电话号码一样,他永远都不会打。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U公司药品研发部部长办公室。”电话里传来一个甜甜的女声,“我是部长秘书。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兰知愣了一下,特意看了看手机萤幕上显示的号码。
没有错。他拨打的是一个私人手机号码。
“我找柯先生。”他迟疑了一下才说。
“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
“那您想预约吗?”对方问,“柯部长这周的行程都排满了。最早可以预约的时间是下周二下午四点。”
“不用了。”他道,双手握了握方向盘,“请你转告他,我叫兰知。明晚九点我在老地方等他。”
“可是兰先生……”对方显然十分诧异,试图追问。
“他会愿意见我的。”兰知打断她,随即结束了通话。
兰知回到家中,把路上买回来的东西放下,走进卧室,发现韩敬双目紧闭四肢大开,赤身裸体躺在床上,“呼噜呼噜”睡得正香。
他半张著嘴巴,打著鼾流著口水,光溜溜的屁股里还插著一根电动按摩棒。
年轻就是好。这都能睡著。
兰知有些意外地打量睡著的韩敬,脱掉了自己的大衣和围巾。
电动按摩棒早没电了。加之棒身直径比较小,已经从韩敬的身体里半滑了出来。
兰知站在床尾,眼神从那根按摩棒慢慢地往上移动。
韩敬的老二歪著头依偎在壮实的大腿之间,即便疲软下来,那尺寸也比普通人大一些。
兰知一边开始解自己衬衫的扣子,一边继续往上看。
上面是平坦紧实的小腹,六块腹肌纹理清晰,颜色十分健康。
然后再上面是宽厚的胸膛,发达的胸肌,以及镶嵌在肌肉里两粒小小的乳头。
兰知很快就脱掉了自己的衬衫。
衬衫一点也不硬,并不是像今天杨瑛和他交谈的那样。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衬衫不硬,还可以是手套硬,大衣硬,或者,心硬。
兰知又脱掉了自己的裤子和袜子,坐到床上,凑近韩敬的脸庞。
大概是听到了动静,韩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瞧了瞧兰知。先前被兰知搞得连射三次的噩梦立刻袭来,他瞬间就彻底清醒了。
“兰老师……唔!”他惊慌失措地叫,却立刻被兰知低下头来死死堵住了双唇。
“不要说话。”兰知在他嘴里轻轻地呵气,“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的兰知那绝对是超级的可怕啊。韩敬几个小时前刚刚领教过,自然不敢重蹈覆辙。
可是他听兰知语调有些低落,却又有些担忧,几次想开口问,转念想想兰知刚刚警告过他,就又把话吞了回去。
兰知不管他,两只手捧住他的双颊,一下又一下地吻。
吻到最后兰知的呼吸变得十分急促,贴在韩敬面孔上的掌心也开始出汗。
韩敬想想不对,心中开始害怕,就强行把自己的头侧过来,避开兰知的亲吻。
“你怎么了?”他问兰知。
兰知摇摇头,继续想低头亲吻他。
韩敬也和兰知相处了一段时间了,他一直非常仔细地观察兰知的言行,所以他知道对方现在很不对劲。
比西边出太阳还要不对劲。
“你到底怎么了?”他开始急了,脑子里胡思乱想起来:前面兰知出去是去看朱院长了,难道说是……
“姓朱的他妈的又对你动手动脚了?”他气愤地大叫一声,被捆绑住的四肢一阵乱动,惹得手铐脚铐“?当?当”地发出激烈的响声。
兰知按住韩敬的手。
“没有。”他回答,额头前的碎发垂落,盯著韩敬的眼睛看。
“你……你没骗我?”
“没有。”
韩敬舒了一口气:“那就好。”然后他觉得兰知还是心情低落,就又道:“你如果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会好一些的。”
兰知两膝分开,分别跪在他的身侧,还是从上往下地看著他。
韩敬想了想,解释道:“我不一定能为你排忧解难。但是你听说过一句话吗?一个人的快乐分享给另一个人,就变成了两份快乐;一个人的痛苦分享给另一个人,就变成了半份痛苦。”
这种句子是高复班语文课上训练写作文的时候老师让学生们死记硬背的。韩敬当时嫌这种话酸得要死,很是嫌弃,根本不考虑用在自己的作文里。没想到此情此景说出来,倒也不显得很突兀。
兰知听完他的话,脸上并没有什么很明显的表情。
不过他松开了抓住韩敬手臂的一只手,慢慢地顺著韩敬的身侧往他的腰际滑了下去。
皮肤很光滑,很有弹性,又被底下的肌肉紧紧绷住,所有的触觉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非常妙的感受。
兰知在韩敬的腰上稍微停留了一下。
“你休息够了吗?”他并没有说自己的事情,只是反问。
韩敬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兰知已经再一次低头,咬住了他的耳垂。
“如果休息够了,那就……”他那停留在韩敬腰侧的手指顺著腹肌的纹理划过对方的小腹,勾缠上了韩敬的老二。
“帮我。”
最后两个字沾裹了温热的水汽,被他用湿软的舌头轻轻巧巧地送入了韩敬的耳朵里。
韩敬前面被兰知搞得有点虚,本来是想拒绝的。不过当兰知吐在他耳朵里的那一团湿润水汽慢慢接触上他的耳膜时,他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拒绝。
事实上他还没有来得及拒绝,他的身体就先于他的想法做出了本能的反应:他的老二在兰知手指的纠缠下迅速地勃起了。
没办法,男人有时候就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兰知显然是非常满意韩敬迅速进入状态,抓著对方的性器用自己的大腿根部轻轻地磨蹭。
韩敬想讨好他,虽然四肢动弹不得,依然努力挺腰,把自己挺立起来的老二一下又一下往兰知的臀缝深处顶去。
兰知的臀缝很紧,韩敬顶了几下,感觉舒服极了,就“恩恩哈哈”了几声,愈发用力地挺腰,试图顶得更深。
有那么一下,他的老二直接破开臀缝,顶上了兰知的小穴入口。
兰知被他顶得一颤,“嗯”地叫了一声,一只手胡乱地在韩敬的胸口上抓了一把。
韩敬最喜欢听兰知这种充满挑逗意味的黏滞叫声了。他顺势就又在兰知的臀缝里狠狠摩擦了几下,兴奋地问:“爽不爽?”
兰知不回答他。只迅速解开他的手铐,扔给他一个安全套,意思他自己戴上。然后兰知侧身摸到还半残留在韩敬体内的按摩棒,拔出来,换上一个安全套,又朝按摩棒上面倒了厚厚一层的润滑液,涂抹开。
韩敬刚把安全套套到自己的老二上,就见兰知两腿分开,跪在自己的身体两旁,一只手撑在床上,屁股撅起,正非常饥渴地要把那根沾满了润滑液的电动按摩棒插到自己的小穴里去。
韩敬虽然非常喜欢兰知,但他的情欲也已经被兰知挑逗起来了,如今又看到兰知这样两腿大开,光洁的屁股高高翘起的淫荡姿势,立刻产生了一种粗蛮的征服欲。
他半坐起来,直接打掉了兰知手里的按摩棒,双手牢牢按住兰知的屁股。
“你怎么这么骚?嗯?”他喘著气问,“搞个润滑还要玩花样用按摩棒?”
兰知已经兴奋得神志都有些不清楚了。他试图挣脱韩敬再去拾那根按摩棒,却被韩敬用双臂死死钳固住。
韩敬乘机摸到润滑剂,在自己的几根手指上倒了厚厚的一层,顺著兰知的臀缝摸上他的小穴入口。
“你这么骚……”他凑上兰知的耳朵道,“按摩棒怎么够?”
说著他就把自己两根沾满润滑剂的手指,径直挤进了对方紧致的小穴里。
兰知当即“啊”地叫了一声,双手抱住韩敬。
韩敬只感觉那小穴一下子收得紧紧的,像贪婪的小嘴,死死地吮吸住自己的两根手指,几乎令他动弹不得。他只好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兰知的屁股,让对方放松一下,随即趁机又挤进了另一根手指。
太紧了,有些润滑液被迫滞留在了小穴的入口,亮晶晶的一圈,顺著兰知的大腿缓缓流下来,更增添了一种淫荡的感觉。
韩敬的手指在兰知的身体里慢慢地涂抹了一圈。他看过不少钙片,甚至都拿自己的身体做过实验,知道怎么用手指触碰才能令一个男人产生最大的快感。
他很快就摸到了肠道里的那个敏感点,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兰知整个人瞬间差点失控,摸在他的背上的手用力地朝他的肉里抠了两下,嘴里含糊不清地呻吟了一声。
韩敬见状更大了胆子,用自己三根手指的指肚,不紧不慢地在那一点上来回地碾压。
兰知被他挑逗得浑身颤抖,很快他就嫌韩敬的速度不够快,于是他突然反抓住韩敬的手,试图自己控制这种碾压敏感点的节奏。
韩敬可不干了,直接把手从兰知的身体里抽出来,看著他。
“你他妈的骚成这样?”他说,又故意用自己的老二蹭了蹭兰知被润滑得足够充分的小穴入口。
兰知正嫌空虚,又立刻感受到这种挑逗般的接触,就主动地跟著韩敬老二的磨蹭扭了两下腰。他放开韩敬的身体,自己扳开自己的屁股,将小穴入口对准韩敬硬梆梆的老二,准备直接坐下去。
韩敬一把死死抱住他,阻止他的举动。“这怎么行?”他故意严肃地问。
兰知看著他,脸上全是情欲的汗水:“要怎样才行?”
韩敬笑了笑。他今天可被兰知整惨了。虽然他的确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兰知下手也太狠毒了吧?这分明是要断子绝孙的节奏啊!
所以他心里也绝对是憋了一口气的。
“很简单。”他对兰知眨了眨眼睛,“你承认你骚,然后……求我操你。”
兰知还是保持著跪姿,只不过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微微挺起了腰。有一滴细小的汗珠顺著他的鼻梁滚落到鼻尖,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然后,他伸出一只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他的眼睛稍稍眯了一下,盯著韩敬看,“我没有听清楚。你能重复一遍吗?”
语气非常的有礼貌。和他一脸的情欲完全不符合。
这样的有礼貌,韩敬自然也不好推辞,就吸了一口气,重复道:“你承认你骚,然后……”
话没有说完,兰知突然在韩敬的一粒乳头上重重地拧了一下。
韩敬猝不及防,本能地松开抱住兰知身体的手,遮在胸口去保护自己的乳头。
一瞬间,他看到兰知嘴角勾起,似乎轻轻地笑了一下。那一滴留在鼻尖上的汗珠,终于落下,打在韩敬的腹部,开出一朵淫荡的花。
韩敬心中觉得不妙,还来不及阻止,兰知已经再一次抓住韩敬耸立的老二,对准自己被润滑剂涂抹得湿漉漉的小穴入口,径直坐了下去。
韩敬没想到兰知这样的彪悍,不求自己也就罢了,竟然就这样蛮横而直接地坐在了自己的胯上!竟然就这样蛮横而直接把自己的性器从头到尾连根含住!
兰知根本无视他的惊愕,自己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随即缓缓俯身,贴住韩敬,看著他。
“然后什么?”他明知故问。
语调带著情欲的热气,扑上韩敬的脸颊。
韩敬这个时候哪还说得出话来啊?他只觉得自己的老二被兰知的身体紧紧包裹住。由于他在下兰知在上,他粗大的性器插入兰知的身体,将先前涂抹在兰知身体里的润滑液又挤出来了一些。
半透明的润滑剂滴滴答答地落在了韩敬的小腹上,大腿上,甚至两粒蛋蛋上,带著兰知的体温,温暖而湿润。
所有的一切都太刺激了!
“然后操死你!”他低吼一声,回答兰知。同时他再一次抱住兰知的腰,挺身一上一下地在对方的身体里疯狂地抽插起来。
兰知在他的抽插下再一次挺直了自己身体,一只手抓住韩敬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半仰著头骑在韩敬的身上,身体随著韩敬的抽插上下起伏,含糊地发出呻吟。
窗帘没有被拉开,阳光模模糊糊地透进来,打在他修长的身体上,被皮肤上薄薄的一层汗水折射,泛出一种充满情欲色彩的光泽。
韩敬受到视觉和触觉上的双重刺激,很快就觉得自己快撑不住要高潮了。
然后他发现自己由于先前射了很多次,虽然有高潮的感觉,但是却射不大出来。
而且整个骑乘过程他一直在上下挺腰,承受著兰知的重量朝著对方的体内一轮又一轮地冲刺,体力上也有些虚脱。于是他慢慢停下动作,只是抱住兰知的腰,不再抽插。
兰知感觉到,缓缓低头,看著他。
韩敬可怜兮兮地望著兰知。
“我真的操不动了。”他怯声道,早就没有了先前的豪言壮语,“没力气了。”
兰知莞尔一笑,眼神中透出一丝狡猾来。
“没关系。”他用手摸了摸韩敬的头发,道,“我有力气。”
然后他微微前倾,双手扶住床头,身体含著韩敬的性器,一上一下地自己动了起来。
他甚至时不时地伸手抓著韩敬的老二,调整自己的姿势,一边疯狂地摇著头低低地叫著,一边将那留在他体内的龟头顶端磨蹭过自己的敏感点。
他自己控制著这场性爱的节奏,努力延长它的持续时间,因此长久也没有射。
整个过程他几乎都不再看韩敬,仿佛一个人沉浸在了自己的失乐园里。
韩敬只看到他半闭著眼睛,极度的享受。脸上的汗越来越多,顺著脸颊流下来,汇聚到下巴尖,又滴下来,落在自己的胸口,又顺著肌肉的纹理慢慢流到两人的结合之处。
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情色。
兰知也越来越兴奋,甚至有时候坐下去的时候还拿自己的屁股去磨蹭韩敬的蛋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著什么,完全迷失了自我。
可韩敬却越来越难受。
他的老二一直被剧烈地刺激著,硬梆梆地耸立,想射。可是他几个小时前射得太多了,现在不仅射不大出来,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性器不停地摩擦著兰知的肠壁,也逐渐地有些不舒服了。
“兰老师……”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扶住兰知的腰,迫使对方停下来。
兰知被打断,有些不爽地睁开眼睛,低头看著韩敬。
“我……我吃不消了……”韩敬对他说。
又一滴汗从兰知的睫毛上坠落,恰巧打在韩敬的乳头上。
韩敬现在已经不能再被挑逗了,他呜咽一声,挣扎著想把自己的性器从兰知身体里退出来。
兰知轻轻抓住他的头发。
“这怎么行?”他也沉著脸道,就和韩敬先前想逼迫兰知承认自己骚时的语调一模一样。
韩敬哪会不知道兰知是以牙还牙?只好哭丧著脸,抱住兰知讨饶道:“兰老师我求你了!我今天真的不行了!”
他自己也觉得这个讨饶没有什么作用。在床上惹怒兰知,怎么可能会有好结果。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兰知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竟然慢慢跪直身体,将韩敬的老二从自己的身体里一点一点地吐了出来。
粗大的老二上还沾了润滑剂,被连带著一起拉扯出,在半空中晃过几缕明亮的线。
兰知很不舍地看了一眼,随即用手指挑了几根润滑剂形成的白线,涂抹在自己前面挺立的性器上。
他一边涂抹,一边从韩敬身上翻下,替他解开了脚铐,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离自己远一点。
韩敬现在的确不能再看到任何的刺激了。
任何细微的刺激都足够让他身心崩溃,更别提看到兰知赤身裸体,姿势淫荡地跪在床内,一个人呻吟著自慰。
他匆匆找了一件衣服,嚷了一句:“谢谢兰老师。”然后连滚带爬逃出了卧室。
韩敬关上卧室的门逃到客厅里,脑子里把自己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祖宗十八代都仔细地想了一遍,才终于成功地转移注意力,哄软了自己的老二。
老二可怜巴巴地垂著头,半戴著一个安全套,上面还残留著一点润滑剂。韩敬把安全套扔了,穿上内衣内裤,只觉得自己的P眼被内裤摩擦,也不是很舒服。
虽然那根按摩棒很细,但是韩敬还是感到自己的P眼有些干涩和刺痛。
做0号真的很辛苦啊。他趴在沙发上揉著自己的屁股想。以后要待兰知更温柔一点,不能太粗暴。
想著想著他就想到那两根一粗一细的按摩棒上去了。
谁不喜欢粗大啊?兰知干嘛还备著一根细的啊?韩敬突然灵光一现:难道还真是像他前面说中的那样,细的是用来前戏润滑的,粗的才是真正用来抽插的?
怪不得兰知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肯定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事!不好意思!
他想到这里突然激动起来:兰知为什么要用按摩棒?他长得非常好看,并不缺钱,在床上也很放得开,为什么不出去找其他的男人?
难道说那一天兰知和自己吵架之后,一直没有找过其他人干上一炮吗?
其实就算兰知后来再去找其他的男人,韩敬觉得自己也能够体谅的。毕竟两人当时已经闹掰了,各自玩各自的也很正常。
但是,兰知却没有。
没有。
韩敬感到心里慢慢涌起了一股暖流,他重新打开卧室门,走了进去。
兰知还是跪在床上。他的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两腿大大地分开,撅著自己的屁股露出小穴。
他的一只手握著那根很粗的电动按摩棒,一下又一下朝自己的小穴里抽插。
他的小穴周围因为情欲的关系,皮肤有些充血,显得粉嫩。上面还沾著不少半透明的润滑剂。红的,白的,在他的臀缝深处若隐若现,像一只绘了花纹的雪白瓷器,无端撩人。
他的另一只手则随著抽插的节奏把玩自己的性器。韩敬甚至能听到润滑剂被挤压在他的手指和性器之间,发出淫靡的“噗噗”水声。
一如既往的,他叫得很轻,所有的浪叫几乎都被枕头吞没,低低地在昏暗的卧室里回荡。
韩敬走到床边,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兰知。
“我和你吵架后你……你……都是这样解决的吗?”他问。
兰知被抱得无法继续抽插身体里的按摩棒,嘴里不满地“啧”了一声,回头看著韩敬。
“是的。”他有些不耐烦,“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
“没有问题请你现在出去。”兰知赶他走,呼吸在欲求不满的情欲里愈发急促。
韩敬听了兰知前面的回答激动都要激动死了,哪舍得出去啊?
他几个月前是那样的辱?兰知,甚至拉住兰知的头发朝他吐口水,兰知却没有计较。不仅处处想著他,给他通路子插班到最好的高复班去,还在肉体上也对他忠诚。
虽然他替兰知做过排骨年糕炖过鸡汤砸过车打过人,但是这样就让兰知如此回报他,他自己都觉得有种被馅饼砸中头的感觉。
他晕晕乎乎的,将双手环绕到兰知的身前,十指交叉,紧紧揽住兰知。
“兰老师,你竟然为了我……为了我……”
他本来十分激动,想说“你竟然为了我守身如玉”,话到了嘴边,人稍微冷静了一些,想想又觉得太不妥了。
守身如玉?这都什么年代了,说出来简直是在侮辱兰知啊!
可惜他再想改口却偏偏不知道应该改成什么,只好一个人在那里结结巴巴干愣著。
兰知不知道韩敬的心理变化,只是被紧紧抱住,动弹不得,根本无法继续激烈的自慰行为。他正接近高潮,突然被韩敬这样无厘头地打断,非常地不爽,低头就在韩敬的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韩敬“啊”地叫了一声,本能地把手松开了。
兰知往床里爬了几步,躲开他,又开始了一手抽插按摩棒一手抚摸自己下体的自慰行为。
韩敬看到他这个样子,又激动又难过,眼角都有点湿了。
兰知为了他忍了这么久,一定很辛苦!
怎么可以让兰知忍得这么辛苦呢?
韩敬他作为一个器大活好的1号,却无法让自己心中的男神满足,甚至让男神一个人在这里欲求不满地自慰,今后韩敬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有脸再见江东父老了。
于是他想也不想,仰天躺下,钻到了兰知弓起来的身体下面,两腿之间。
兰知一惊,以为韩敬又要莫名其妙地捣乱。他有些烦躁,冷冷道:“我让你出去!听到没有?”
韩敬的头就在兰知勃起的性器下面。他看了看兰知。
兰知真的很好看。平时冷淡的时候很好看。在床上被情欲催得满脸红晕更好看。
韩敬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这样我心里难受。”他对兰知道,“虽然我下面现在不行,但是我还有其他很多地方是行的。”
话虽这么说,他的确怕再被挑逗。虽然穿了衣服,他还是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乳头,防止敏感部位被摩擦挑逗。
做完防护工作,他慢慢张开口,伸出自己的舌头,仰头轻轻舔了一下兰知老二的顶端。
兰知缄默地听他说,看著他做动作。
他已经接近高潮,被韩敬舔了一口,浑身从头到脚不由自主一阵颤栗。他甚至都已经跪不稳,整个人栽了下来,半扑在韩敬的身上。
韩敬感觉兰知私处和下体上的润滑液流了下来,蹭在自己的下巴上,脖子上,还有手上。
他张大嘴巴,满满一口,连根含住了兰知的性器,吮吸起来。
兰知的大半个身体越过韩敬的头跌在床褥里。他双手抓住韩敬的头发,用自己的小腹兴奋地蹭著韩敬的额头,不断增加著摩擦的快感。
很快他就射在了韩敬的嘴里。
精液和润滑液混合,从韩敬的嘴角流了出来。
韩敬知道兰知有洁癖,刚想翻身起来,去浴室把一嘴的精液吐掉。兰知却慢慢地将自己的身体下滑,整个人无力地扑倒在韩敬的身上。
他的老二也从韩敬的嘴里撤退出来,沿著韩敬的下巴,喉结,胸口,一路滑下,绘出一道长长的半透明的水迹。
“别走。”他抱住韩敬,闭著眼睛低声道,“让我……抱你一会儿。”
韩敬侧了侧头,看著兰知。
兰知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黏黏地半搭在他的额头上,有几根发梢甚至打了圈儿,像是雕刻出来的精美花纹。
韩敬一嘴的精液混合物,什么话也不能说,只好也伸手抱住兰知,轻轻地吻了一下兰知的额头。
兰知闭著眼睛一声不吭地抱著韩敬,一动也不动。
韩敬就感觉兰知随著呼吸起伏的胸口贴在自己的胸口上。贴得很紧,紧得两人之间再也没有距离。
韩敬甚至能够感受到兰知的心脏在跳动。
他用自己的手掌心,轻轻抚摸著兰知的后背,表达著自己感情。
兰知任由他抚摸著自己。
过了很久,他突然开口,问韩敬:“要是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没头没脑的一句,韩敬都不知道兰知问的是什么?又要去做什么?而且他嘴里全是急需吐掉的精液,也无法开口询问。
兰知慢慢放开韩敬,仰天躺了下来,看著天花板。
他好看的眼睛有一瞬间似乎是失去了焦距。
“要是你是我的话,”兰知重新问了一遍,“你会怎么对待朱诚?”
韩敬听到“朱诚”这两个字就来气了。他急切地要表达自己对姓朱的强烈的愤懑之情,偏偏一嘴的精液,没法说话。
韩敬这一次可等不及了,他直接一仰脖子,一口气把精液润滑液和唾液的混合物“咕嘟咕嘟”地吞进了肚子里。
这一下他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我要是你,我可不会顾念什么他们对你的恩情!我直接就冲上去,把他那副屌外加两个蛋连窝给踹了!”他气愤地嚷嚷。
兰知闻言侧头看了看韩敬。
他的神情淡淡的,显然已经从情欲中逐渐恢复了过来。
韩敬想起来兰知还说姓朱的曾经把他迷奸了。他心中更加是怒气冲天,侧头“呸”了一口,厌恶地补充道:“阉了他不解气!我要把他的那玩意儿剁成肉沫蒸炒烤炖再拌了猪油辣椒酱油拿出去喂野狗!”
兰知闻言愣了愣,随即“噗哧”一笑。
韩敬回头瞪他一眼:“笑什么笑!我是认真的!”
兰知收笑,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我觉得你应该是饿了。”他说,并没有再继续先前的话题。
兰知穿好衣服,把韩敬领回客厅,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几个大塑胶袋。
韩敬狐疑地打开,发现塑胶袋里全是熟食:有烤鸭,有咕老肉,有辣子鸡块,甚至还有装的好好的酸菜鱼。
这也太丰盛了吧。
韩敬回头看了看兰知。
兰知没什么表情地说:“饿了就吃吧。”
“你这是因为前面折腾我,所以心里内疚,买好吃的补偿我吗?”韩敬问他。
兰知走到一旁的玻璃橱前,随手开了一瓶红酒,直接装聋子,无视韩敬的问题。
肯定是!兰知这个人就是从头到脚透著一股闷骚味儿!
韩敬心里美滋滋的,在桌子边坐下,一边把熟食都铺开,一边笑著道:“兰老师,我知道你待我好。可你也不用鸡鸭鱼肉甜酸咸辣每种都买上一遍吧?”
兰知已经倒了半杯酒,半倚靠在墙上,冷冷望著他。
韩敬嬉皮笑脸又道:“是不是因为你不知道我到底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所以才每样口味每种肉类都给我买一点?”
兰知走到他身边,“啪”地一声把酒杯放下。
“你还吃不吃?”他不耐烦地问韩敬,“不吃我就扔了。”
韩敬没想到兰知脸皮这么薄,忙护住一桌的熟食,叫道:“我吃的!我吃的!”他迅速地用筷子扒拉了几口鸡块,一边嚼著一边含糊不清地认错:“兰老师是我不对。以后我再也不这样说了。”
兰知也不接他的话,慢慢地在他对面坐下来,看著他吃,自己一口一口地抿酒喝。
韩敬可真是饿坏了,风卷残云很快就啃掉了半只烤鸭。
肚子里稍微有点东西后,他抬头看了看兰知:“兰老师?”
“嗯?”
韩敬把熟食都往兰知身前推了推:“你也吃啊!”
兰知摇了摇头,拒绝,低头把玩著手里的酒杯。
韩敬这才注意到他喝得很快,大半杯红酒已经几乎要见底了。
酒精的作用还来不及产生,他的侧脸看上去苍白得几乎没有什么血色。
虽然兰知一向很沉默,但是韩敬和兰知待久了,也知道他的沉默分为好多种:无所谓的沉默,尴尬的沉默,开心的沉默,还有不开心的沉默。
现在的兰知,就是处于不开心的沉默里。
韩敬低头想了想:他记得兰知前面抱住他,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他是自己,他会怎么对待朱诚。
韩敬也不是傻子,隐隐猜到了一些。他放下筷子,握住兰知的手。
“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不想说。”他对兰知道,“但是我想告诉你,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会一直待你好的。”
兰知垂著头没说话。
韩敬就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握著他的手半跪下来:“兰老师,我是认真的。你看,我很认真地在准备高考。我也想以后有好的学历好的工作,能够赚很多钱养家,能够配得上你。要不是因为你,我干嘛非要天天受这份罪读书啊?会算三角函数会画椭圆曲线有个P用啊?又不能印钞票。”
他真是不太喜欢高中数学要教这么难,所以难免要吐槽一下。吐槽完后他意识到对方是应用数学系的副教授,是数学博士毕业,这样的吐槽实在是太不尊重人了。
好在兰知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愉快。
韩敬讪讪,转了话题道:“总之……我真的是认真的!”
兰知“嗯”了一声。
韩敬听到兰知开口了,心里开心,脸皮也厚了起来:“兰老师,你要是对我不放心,要不这样吧?我住到你家来。这样你可以时刻掌握我的行踪,知道我没有找别人。”
兰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咱们以后住一起,睡一起,坦坦荡荡的,心里都只准想著对方。”韩敬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而且我还可以给你做饭吃呢!你每天晚上回来,都会有香喷喷热腾腾的菜在桌上等著你,多好!”
兰知轻轻笑了一下。
“你到底答应不答应啊?”韩敬急了。
兰知低头,凑上他的鼻尖,看著他。
“你要是想和我平摊房租,”他慢吞吞地说,“我是不会介意的。”
韩敬愣了愣,才明白兰知话里的意思。
“这么说你同意咱们一起住了?”他高兴地跳了起来。
以后要和兰知住在一起呢!幸福来得这样快这样突然,韩敬都忘乎所以了。
他兴奋了半天才冷静下来。
随后他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我一个月要交多少房租?”他不好意思地问。
他的钱并不是很多,各种开销,还要回老家,有些紧张。兰知租的房子看上去又大又干净,装潢也很好,房租肯定很贵,万一自己付不起,那怎么办?
兰知已经找到了备用钥匙,递给韩敬。
“房租我交。”他说,“买菜钱你出。”
“这怎么行?”
“你不想出买菜钱?”
“不是不是……我……”
“记得你说过的话,”兰知贴上韩敬的耳朵,呵了一口气,“每天晚上我回来,都会有香喷喷热腾腾的菜在桌上等著我。”
第二天是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韩敬利用假期,很快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搬到了兰知家。
原先租的房子他找到房东交了点违约金,退了。好在那房子很小,又在大学附近,租房很热门,房东也没有怎么为难他。
兰知说自己有事,白天都不在家里。
韩敬就把家里大扫除了一遍,顺便买了点做菜的原材料,炖一锅萝卜排骨汤。
寒冬腊月,外面刚刚下过大雪,喝热腾腾的萝卜排骨汤最补身体了!
韩敬看著“噗噗”冒著白汽的煮锅,想到兰知回来吃自己做的菜,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还没有回家的兰知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我晚上有事,不回来吃饭了。”
韩敬看著锅里翻腾著的萝卜和排骨,非常泄气地“哦”了一声。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低落极了。
“你怎么了?”兰知当然也听出来了,在电话里问他。
“我没什么事。”韩敬把火关了,恹恹道,“那我先吃了。”
说完他把电话挂了。
他一个人落寞地盛了一大碗排骨汤,就著白饭没吃一会儿,兰知却回来了。
“你不是说你晚上有事吗?”韩敬很惊讶。
兰知大衣围巾都不脱,径直走到他面前。
“你不开心?”他很直接地问韩敬。
他改变行程匆匆赶回家,就是发现了对方在电话里的不愉快。
虽然科技的发展已经让人能够越洋交流,可很多矛盾,当面谈依然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韩敬也不是忸怩的性格,既然兰知直接冲回家来问自己,他就直接回答:“你都出去一天了,也不说去哪里,我感觉你并没有把我……”
“我白天在学校,我在找一份实验室的资料记录。”兰知立刻回答,“我已经把我的行踪告诉你了,现在你可以不生气了吗?”
韩敬没想到兰知安慰别人的方式是这样的简单直接,甚至有点粗暴。
他愣了一会儿,才问:“那你找到数据了吗?”
“我找到三分之二。”
“你晚上不回来吃饭就是要找剩下的三分之一?”
“不。”兰知道,“我约了一个朋友,九点在市区见面。”
“哦。”韩敬撇了撇嘴,酸溜溜地道,“什么朋友啊?你宁愿和他见面也不愿意和我一起吃饭?”
兰知望著韩敬。他的脸由于突然从外面寒冷的环境到了室内,而变得有些红晕。
他沉默了一下,随即很平静地回答:“一夜情认识的朋友。我找他有正经的事情要谈。”
韩敬被兰知坦荡的回答给噎住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问什么兰知就答什么,够有诚意了。如果自己再纠缠再给对方脸色看,就显得自己太不大度了。
可是他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和一个前炮友晚上九点见面,月黑风高,干柴烈火,兰知又这样的有魅力,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啊?
兰知看出了韩敬的心思:“你如果介意,那就和我一起去。”
韩敬被兰知看破,很不好意思,嘴硬道:“谁说我介意了?”
兰知终于被他惹得不耐烦了。
“介意就穿衣服,不介意就吃饭。”他抬腕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我赶时间。”
当然不能一个人在这里吃饭啊!好不容易吃到嘴的男神怎么能让他自己飞了呢?韩敬冲进卧室,迅速地穿好衣服,乖乖地和兰知一起出门了。
九点缺五分的时候,兰知和韩敬来到了一家酒吧门口。
韩敬对著门口打量了一圈,总觉得这里的环境很熟悉。
这个酒吧和其他的酒吧不同,门口清一色的男人。
壮汉不少,小白脸也不少。
韩敬想了一会儿,突然就想起来了。
“上次你喝醉了在路边拦计程车被我撞见,”他问兰知,“就是在这家酒吧门口吧?”
兰知点点头。
这是一家GAY吧,装潢布置都很不错。不过现在才晚上九点,人还不多。
韩敬偷偷朝四周打量一下,发现酒吧里的人个个都穿得很好,不少人西装领带,手上的腕表都是名牌,一看就是社会成功人士。
韩敬没想到这么多人都有和自己一样的性取向,不由吐了吐舌头。
他和兰知一路走进去,不少人都回头,热情地和兰知打招呼,显然兰知是这里的常客。
兰知很礼貌地点头,脸上的神情还是那种淡淡的疏离,一如既往刻意和人保持著距离。
韩敬拉了拉兰知:“这些人你都认识?”
兰知已经找到了一个半开放的小包厢,脱掉大衣。
“是的。”他坐下,回答韩敬。
就这说话的功夫,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已经凑了上来。
“兰知,你好久没有来了啊?”他说,“是不是这里的朋友你都玩腻了,所以换地方了啊?”
他一边说著,一边一只手就试图勾上兰知的脖子。
兰知还没有躲,韩敬已经上来气呼呼地打掉那个男人的手:“干什么呢你?”
那男人吃了一惊,不过他立刻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兰知你真行啊。”他对著韩敬上下打量了两眼,“哪里找了个身材卖相都这么好的?”
评价完他也很识趣,不再多纠缠,只是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兰知:“我换手机号码了。”
兰知把名片接下来。
“如果哪天你们分手了,”他对兰知笑著比划一个打电话的手势,“call me.”
什么叫“如果哪天你们分手了”?这不是咒人吗?
韩敬气坏了,刚想赶对方走。那男人又回头看著韩敬,也递了一张名片。“小朋友你要是将来有兴趣,也欢迎来联系我。”他笑眯眯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先前被韩敬弄皱的西装,侧头凑上韩敬的耳朵,悄悄说,“我也可以在下面的。”
说完他就走了。
韩敬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正儿八经地给他递过名片呢!况且这张名片摸上去纸质是如此的精良,一看对方就是事业有成。
韩敬凑到光线下,发现这张名片竟然是全英文的,一个中文字也没有。他只好借著酒吧昏暗的灯光里吃力地阅读著。名片似乎还散发著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好闻极了,韩敬感受非常愉悦,用力地嗅了两下高档香水的美好气味,冷不防眼神一瞥,就看到兰知半靠在沙发里,正透过玻璃镜片,眯眼冷冷地瞧著自己。
韩敬背脊骨一凉,什么英文什么古龙水全抛到了脑后,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张名片撕了个稀巴烂,扔进桌上的烟灰缸里,对兰知讪讪笑道:“我在读上面的英文,你知道的……高考……练习……练习……英文阅读……”
兰知微微欠身,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那个男人给他的名片,递到韩敬面前。
“何必撕掉呢?”他的语调冷飕飕的,“你既然‘有兴趣’,我这里还有一张,不如你继续读吧。”
韩敬哪敢接啊?他心里叫苦不迭,整个人都肌肉绷紧,坐得离兰知远了一点,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不用不用。我已经读完了。”想想又觉得此话不妥,忙补道:“啊不不不!我是说我对他没兴趣。真没兴趣!”
好在酒吧DJ正好调了很嗨的音乐,不少人都随著音乐进入舞池,狂欢般地扭动身体。
韩敬看了看,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也跟著站起来:“我……我……去跳舞放松一下!”
说完他忙不迭避开兰知的眼神,逃离这种尴尬的场面,跟著人群混到舞池里去了。
韩敬这个人还是有点音乐细胞的,虽然唱歌不行,节奏感还是不错的,学著别人的样子扭了两下身体,倒也扭得有模有样。而且他身材高大,体格健硕,人长得也很端正,只跳了一会儿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如果说兰知那种禁欲感极强的气质很容易引起男人的征服欲的话;那韩敬正好是另一面,他浑身散发著非常阳刚的男性魅力,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被征服的情欲。
有不少人围著他,甚至有人时不时故意去蹭他两下。
韩敬根本不敢往兰知的方向看,一个人在舞池里躲得远远的。他毕竟年轻,跳著跳著就放开了,还不时和周围几个离他近的人搞起了互动,很快就把刚才的尴尬抛到了脑后。
韩敬完全沉浸在了音乐的狂欢里,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一个男人走到了兰知的身边,无声无息地坐下。
在黑暗里他习惯性地摸上了兰知的手。
“兰知。”他说,“好久不见。”
这个男人叫柯振楠,就是兰知昨天打电话约见面的U公司药品研发部部长。
两人大半年前于这间酒吧相识,交谈之下才发现两人均毕业于K国的L大。柯振楠比兰知大两届,两人一个数学博士,一个化学博士,读书期间都忙于学业,竟然不曾认识。
两人有了共同的话题,又都在海外接受了比较开放的性观念,当晚就一起回兰知的公寓滚了床单。
一般来说,这种学长学弟的模式有了相似的求学背景作基础,很容易发展出真爱来。
很可惜,这两人没有。
原因是他们的性生活非常不和谐。
用柯振楠自己的话来说,就一个单词:disaster.
那一晚简直是一场灾难。
更灾难的是,结束之后他们从卧室出来,还在客厅里见到了兰知的养父,朱诚。
再也没有比这种情况尴尬的了,而且这位养父表现出的并不是一般家长会表现出的气愤,惊讶或者责难。他只是神情古怪地看著兰知,沉默。
事后柯振楠和兰知都不再主动联系对方,不过他们的确有很多共同的话题,所以在酒吧相遇的时候也还是会坐在一起,交流一下彼此的近况。
再后来,柯振楠工作繁忙,兰知也有了韩敬,两人都很少来酒吧了,因此很久没有见面。
“好久不见。”兰知回答,把自己的手从柯振楠掌心里抽了出来。
柯振楠一愣,并没有再坚持。
事实上他长舒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找我是想再试一次。”他说,“我一路上都在想如何婉拒你。”
兰知摇了摇头。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还记得朱诚吗?”
柯振楠笑:“那个坐在客厅里的朱教授啊?我一想起当时尴尬的场面我觉得我这辈子都要ED了。”
兰知却不笑,再问:“我记得你后来说你读过他最新发的论文,觉得可能有问题?”
柯振楠闻言也不笑了,严肃地打量兰知几眼。
酒吧里的音乐很响,震得天花板地板都似乎在猛烈地摇晃。
“怎么?”最后他眯了眼问,“你要扳倒你家老头子?”
兰知想了想,没正面回答他,只道:“这件事情对你没有坏处。”
然后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U盘:“这里是他这篇论文的所有原始实验记录。”
柯振楠一听整个人都坐直了。
这件事情当然对他没有坏处,不仅没有坏处,而且有很多好处。
朱诚是Z大理学院的院长,也是生物系的科研带头人。半年前,他根据他实验室的实验结果发表了一篇论文,在学术界和工业界都引起了相当大的关注。
不幸的是,他论文里显示的一部分实验结果所蕴含的理论意义,几乎否定了柯振楠的一个重要的药品研究方向成功的可能性。
这个研究方向柯振楠向公司总部申请了很多资金,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而且以他自己的判断,这个研究方向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结果朱诚的这篇论文,让他在公司董事会上很难堪。
虽然说一篇论文不能完全抹杀所有的可能性,这个研究方向仍然在继续,但是公司高层还是抽调走了绝大部分的资金,更重要的是,这个事情让柯振楠差点失去了公司最高决策层对他的信任。
他很郁闷,就去仔细地研究了一下朱诚的这篇论文。
结论很漂亮,但以他敏锐的嗅觉,他始终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他曾经向兰知抱怨过,但是空口无凭,也只能是发几句牢骚而已。
可是现在不同了。如果他得到了全部的实验室原始资料,他就可以知道这个结果是否真的如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漂亮。
柯振楠深深吸了一口气,去接兰知手里的U盘。
他已经感受到兰知并不愿意多谈自己想扳倒朱诚的原因,所以他也不再追问。
“你怎么得到的?”他换了话题问。
“我乘今天元旦放假,入侵了他们实验室的电脑。”兰知回答,顿了顿又道,“虽然资料得到了,但是它们都被加密了。”
柯振楠一愣:“那破解了吗?”
兰知摊手:“其中三分之二是本地资料,加密用的是对称演算法,我已经解密了。但剩下三分之一是其他实验室传来的资料,加密演算法是公开金钥。”
公开金钥演算法不像对称演算法那样,可以反推加密函数来解密。它必须要知道私密金钥才能解密,安全性很高,很多网路传输的资料加密都依赖这种演算法。
私密金钥不在实验室的电脑里,而是在朱诚自己的个人电脑里。个人电脑被朱诚带回了家,并没有连接学校的局域网。兰知无法入侵获取。
“三分之二也不错了。”柯振楠把U盘收好,道,“你让我先回去研究一下,说不定足够我看出问题了。如果不行,我再联系你。”
兰知点了点头:“越快越好。”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就彼此沉默了一会儿。
刚才很嗨的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舞池里的人陆续地走出来。
“兰知,”柯振楠终于评价了一句,“你家老头子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你这么恨他?”
兰知双手抱肘,眼神藏匿在镜片后,令人看不清。
“没什么。”他淡淡地回答。
柯振楠笑著拍了拍兰知的肩膀。“那你可真称得上是一个无情的人?!”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趁兰知在干正事的时候,让我们来看一下韩敬现在在干什么。
韩敬跳了一场热情奔放,互动良多的舞,在舞池里俨然成了众人的焦点。等舞跳完了,还有不少人不肯退场,围著他。
有个娘炮不等音乐完全停下,就抢先伸出手来搭讪:“Eric.”
韩敬愣了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冒出一个英文单词来。
对方却以为韩敬没有听清,就又重复一遍:“我叫Eric.”
韩敬这才明白对方是在自我介绍呢,忙伸出自己的手。他刚想和对方握手顺便自我介绍,已经有无数只手也同时“唰唰”伸了出来。
“David.”
“Nate.”
“Adam.”
……
韩敬看著昏暗灯光下无数只晃动的手,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万众瞩目。
这个时候当然不能显得自己档次很低。所以韩敬把手缩回来,不和任何人握手,只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领口,清咳一声,自我介绍道:“韩——”
他刚想说自己的名字,转念一想不对。
这帮子人都报的是英文名,自己如果报个中文名,岂不是太不高端,太不洋气了?
韩敬脑子一转,舌头也就跟著一转,生生给自己造了个英文名字:“韩——Henry.”
立刻有人讨好地搭讪:“Henry,你是M国读过书的吧?我听你的口音很像M国的。”
韩敬心想:M国你个鸟,我那鬼烂发音能被你听出M国口音来,也真是为难你了。
好在大家都急著和韩敬认识,也没有人在意那人的搭讪。
一群人簇拥著韩敬,挤到吧台旁边,叽叽喳喳地和韩敬说话。
也不知道是谁给韩敬点了一杯酒。有喝白不喝,韩敬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突然感觉有人趁机在他的裤裆里摸了一把他的老二。
韩敬一看,是前面那个娘炮Eric。他瞪一眼:“干什么呢?”
话题立刻就变得十分赤裸裸了。
“Henry,你通常在上面还是在下面?”另一个小白脸非常直接地问。
韩敬听到这话有点不爽,仰头就把一杯酒统统都喝干净了。
“你看老子像是在下面的吗?”他反问。
没想到这个略微有点挑衅的回答反而让围著他的那些男人们更加地兴奋。
前面摸到他老二的Eric甚至嘘了一声,朝众人夸张地比划了一个手势,说:“有这么大呢。”
一瞬间,韩敬就收了无数张喷了不同古龙香水的名片。
韩敬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受欢迎。他只觉得周围站很多人,昏暗的酒吧灯光让他看不清这些人的脸庞。他只看到一只一只的手,拿著名片递给自己。他顿时自信心爆棚,一边把名片塞到口袋里,一边飘飘然地道:“好说,好说。有时间一定和你们玩。”
俗话说,好受良多,一攻难求。这群男人听他口气不像拒绝,更加地蠢蠢欲动。每个人都使出浑身解数搭讪。
韩敬沉浸在众星拱月的温柔乡里,在一片“Henry”“Henry”的呼唤声中,左回一句,右听一句,不知不觉就喝了好几杯酒,难免得意忘形,甚至开始和Eric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
后来不知道是谁问:“Henry,以前从没在这儿见过你,谁介绍你来的啊?”
是啊,谁介绍我来的?韩敬在酒精的刺激下晕晕乎乎地想。谁介绍我来了这么个好地方?有人给我买酒喝还有人跟我套近乎。我真他妈的该谢谢他。
嗯,好像是兰知带自己来这个地方的。
那就应该去谢谢兰知。
兰知?
兰!知!
这两个字如同两颗定时炸弹一样,突然在韩敬的眼前爆炸。
韩敬的酒立刻醒了。
天哪!兰知!
兰知要是看到他现在在干什么,还不把他抽筋剥皮?
他惴惴地抬头,朝兰知的方向望去,却愣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兰知已经不见了。
韩敬有些奇怪。他推开将自己围得水泄不通的一群男人,走到兰知先前坐的地方,摸了摸。
椅子都是冷的。兰知显然已经走了很久了。
韩敬抓住一个服务生问:“前面坐在这里的先生呢?”
那服务生想了想,回答:“他和另一位先生好像半个小时前就一起走了。”
韩敬听到这个回答第一反应是大松一口气:兰知原来早就走了,说不定他并没有看到自己刚才的样子。
“肯定是一拍即合开房去咯。”韩敬正想著,Eric不知什么时候跟到了韩敬身后,解释。
韩敬一愣。他想起兰知说过,今天要见面的人是他一夜情认识的朋友。
Eric已经用手勾上了韩敬的腰,又道:“Henry,都已经去开房的人你何必在意呢?”
我好不容易勾搭来的男神被别人勾搭走了,能不在意吗?韩敬心里骂。
Eric却不识相,蹭上来笑嘻嘻道:“其实我觉得我和你也是一拍即合。Henry,不如我们……啊哟!”
韩敬推开Eric,直接冲出了酒吧。
兰知停在街对面的车也被开走了。
难道真的去开房了?
韩敬胡思乱想起来,就打兰知的电话。
他吃过亏了,昨天和兰知剖明心迹打定主意和兰知同居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问兰知要了手机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操!”韩敬大骂一声。
这妥妥是开房的节奏啊!
韩敬顿时什么心情也没有了。天色还早,他垂头丧气地乘地铁花了两个小时,回家。
我不过是和别人聊聊天,什么杂念也没有。韩敬坐在行驶的地铁里,揣著一裤兜的名片忿忿不平地想。兰知倒好!和前炮友见个面就把自己给抛弃了。
韩敬越想越气愤,想到后来心有不甘。
妈的!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找男人被操,我就不能找男人操?老子明明也是很受欢迎的!
韩敬想到后来就把一裤兜的名片翻出来。
“老子也要打个电话找人开房。”他嘴里骂骂咧咧地嘟哝,在“隆隆”的地铁车厢里一张一张地翻阅名片。
Eric?不行。没有兰知的男人味道。
Nate?不行。没有兰知的好看长相。
Adam?不行。没有兰知的禁欲气质。
兰知?嗯,这个行。又好看又有气质床上又够骚。要不今晚就找这个打电话开房吧。
等等!不对!
韩敬拿著那张名片,突然从地铁座位上跳起来。
他跳得太用力,路人纷纷侧目。
韩敬却管不了这么多了。事实上,他心惊胆战地瞪著那张名片。
没错。名片的正面印著“兰知”两个字,下面写著:Z大应用数学系副教授。
韩敬觉得自己的头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为什么?
为什么这里面会夹有兰知的名片?
兰知究竟是什么时候塞了一张名片给他?
这么说来,他前面被摸被搭讪和别的男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都被兰知看到了?
韩敬在呼啸飞驰的地铁里,从头到脚,狂出了一身冷汗。
韩敬回到了家,看到家门口停著兰知的车,心口就像是被凉水彻头彻尾浇了一遍。
很显然兰知并没有去开什么房,他只是扔下了在酒吧里得意忘形的韩敬,先回家了而已。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韩敬久久徘徊在冰天雪地的大门口,不愿意开门进去。
可不想再每十分钟射一次,连著射三四次。
他甚至有点后悔为什么要那么快把自己租的房子给退了,搞得他现在进退两难。
徘徊到最后天寒地冻的,韩敬搓著自己的双手,不断呵气,甚至“啊咻啊咻”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
他才打完喷嚏,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兰知立在门后,冷冷地看著他,显然是听到了他的喷嚏声。
暖气从屋内漏出来,和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韩敬抱了抱肘,厚著脸皮从兰知和门框之间的狭小缝隙中侧身挤进了屋子里面。
他讪讪地笑:“兰老师,你怎么先回来了?也不等等我?”
兰知似笑非笑,回道:“Henry,你难得玩那么开心,我怎么好意思打搅你?”
这一声“Henry”让韩敬背上冷汗吱吱地冒。显然兰知趁塞了他一张名片的时候,把什么事情都看得一清二楚的。韩敬也不敢随意接话,更不敢问兰知究竟是什么时候塞了自己一张名片。因为他一问,明摆著就等于是告诉兰知,自己把那一叠约炮名片都仔细翻了一遍。
韩敬还没有傻到那种程度,他只觉得自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关键是兰知眼神犀利,就这样直视自己,让自己无处可躲。
韩敬只好转了话题,道:“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去热一碗排骨汤吧?”说完他就脱了鞋,飞一般逃到厨房里去了。
逃到厨房的第一件事情,他一股脑儿地把那叠名片全扔了。这他妈的就是定时炸弹啊,留不得!
扔了之后他呆呆看了一会儿垃圾桶,又有些不甘心,就从里面翻出兰知的那张名片,偷偷藏了起来。
然后他乖乖热了一碗汤,端出来。
兰知坐在椅子里,依然是冷冷地看著他。
韩敬把汤端到兰知面前,讨好他:“兰老师你尝尝,可好吃了。我炖了好几个小时呢。”
兰知没接。
韩敬没辙了,只好把碗放在桌上,单腿半跪下来抱住兰知,低头认错:“我不该得意忘形。都是我的错。我……”
兰知伸出一只手,托住韩敬的下巴,让他抬头看著自己:“错了就要罚。”
韩敬忙点头:“是的。是的。我该罚。”然后他紧紧抱住兰知,低声道:“你罚我跪键盘也好,打我也好,只求你千万别再像昨天那样让我连著射。那样真会弄废我的!”
兰知推开他,站起来。
韩敬看兰知没反应,吓坏了,也跟著站起来,又嗫嚅道:“弄废了我,你以后日子也过得不开心不是?只要你别再那样,其他什么惩罚我都能接受……”
“十套化学题,”兰知扔给他一叠试卷,“什么时候你全做对了,什么时候你才能碰我。”
韩敬捧著那堆卷子,有些懵。“你的意思是说,我做不了全对之前我就不能和你上床?”好久之后他才理解了兰知的意思。
兰知点头。
“这怎么行?”韩敬大叫。同居生活不就是为了想什么时候做爱就什么时候做爱的吗?让他做化学题?还十套?兰知不是知道他化学最差吗?这十套题要全部做对,这是要做到猴年马月啊!
“你不是说什么惩罚都能接受吗?”兰知很平静地反问。
这下韩敬语塞了。他撇了撇嘴,还想挣扎:“我化学不好,你是知道的……”
话没说完兰知已经扔了他一张名片。
“不懂就打电话问他。”兰知说,“我今晚和他谈过了,他说他每天可以花十五分钟解答你的化学问题。”
今晚和他谈过了?韩敬默默地试图消化兰知言语蕴含的信息量。
他想了想,看著名片问:“这个什么U公司药品研发部部长柯振楠,就是你今晚见的一夜情的朋友?”
兰知点点头,开始坐下来喝韩敬的排骨汤。他的神情很淡定,似乎完全集中在喝汤这件事情上。
“这个人化学很好?”
“是的。”
“怎么个好法?”
“他是奥林匹克化学金牌得主,化学博士。”
这些大头衔一点也没有打动韩敬。韩敬直接把名片还给兰知:“我才不要让他来教我化学。”
兰知停下喝汤,抬头有些诧异地看著他。
韩敬撇撇嘴,说原因:“他和你上过床。我是有尊严的男人。”
兰知更诧异,反问:“就因为我和他上过床?”
“我不介意你以前和别的男人上过床。但是我也不想对那些同你上过床的男人毕恭毕敬低声下气的。”
兰知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我告诉你,我和他上床的那段经历非常不愉快,远远比不上我和你上床的经历,你会不会开心些?”
男人最喜欢暗搓搓地比较性能力了。
韩敬一听这话就高兴,先前心里的郁闷一扫而光,拉了张椅子就在兰知身边一屁股坐下:“哦?是么?怎么不愉快了?没我温柔?没我有技巧?没我持久?没我粗?没我长?”
他一口气问了一大通,就等著兰知说柯振楠的丑事,从而彰显自己的高超能力。
兰知皱了皱眉。他显然不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他想了很久,才道:“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但是你要保证:你以后化学有不懂的地方,一定要去问他。”
“我保证!”韩敬立刻把胸脯拍得“啪啪”响。知道了柯振楠的丑事,就算问他化学题目要低声下气的,韩敬知道自己的心里也会嘲笑对方的。
兰知拿起调羹,漫不经心地在碗的边沿上摩擦了一下。
“你还记得你从我床头柜里发现的那小号的安全套吗?”
韩敬当然记得。那个时候他在兰知的公寓里怒气冲冲地和兰知吵架,以为那一盒安全套是朱诚的。
“那盒小号的安全套,”兰知很简略地道,“就是我和柯振楠上床之后被遗忘在那里的。”
他并没有多说任何细节,不过这一句话已经足够解释一切了。
兰知的尺寸韩敬是知道的,和那盒小号的安全套不匹配。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这盒小号的安全套,是柯振楠使用的!
韩敬当场“哈哈”大笑起来。
“去他妈的化学博士!去他妈的研发部部长!”他手舞足蹈地叫了一句,“人模狗样的,原来脱光了不过是只螺蛳屌。”
他一个人在那里满嘴粗话地兴奋。兰知显然是不太喜欢听到韩敬说这样粗俗的言语,微微皱了皱眉。不过他涵养还是很好的,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汤喝完了,起身要进卧室睡觉。
韩敬拦住他:“我当时质问你那盒安全套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和我解释清楚?”
“我当时解释,你会信吗?”
韩敬顿时说不出话来。的确,当时他在气头上,又先入为主,肯定是不会信兰知说的话的。
他连BF是“伯父”的拼音缩写都不信,又怎么会信那小号安全套是其他的炮友不慎遗留下来的呢?
兰知这个人,真的可以算是为人疏离冷漠,当时眼见对韩敬解释不通,就索性连开口解释的意愿也没有了。
韩敬有些激动了,就抓了兰知的一只手腕,将他抵在墙上,说:“以后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憋在心里。我……我都信你!”说完他就去亲吻兰知。
兰知把头躲开,用一根手指指了指那一叠化学试卷,冷冷道:“没做全对不准碰我。”
一句话点著韩敬的死穴。
韩敬满腔情欲,老二也有些硬了,闻言无奈地顺著兰知的手指也看了看那厚厚一叠的化学试卷,又可怜兮兮地回头看了看兰知。
兰知无视他的情欲,挣脱韩敬重新站直身体。“明天早晨我有课,”他说,“先睡了。”
说完他自顾自地理了理略微凌乱的衣服,扔下孤苦伶仃的韩敬和他硬梆梆的老二,洗漱上床,关灯睡觉。
韩敬委屈极了,只好躲进厕所用手匆匆解决了生理需求,挑灯夜战化学题目。
“等做对了这些题目,老子非干死你不可!”他咬牙忿忿地想。
这种惩罚虽然让韩敬很不爽,不过他的化学成绩倒是很快有了提高。
每天十五分钟,韩敬打电话给柯振楠。
自从兰知向韩敬透露了柯振楠的“秘密”之后,韩敬每次给柯振楠打电话都十分高兴。他在心理上和生理上都占据了巨大的优势,学习自然也有了积极性,以前搞得一知半解的知识点很快也都梳理清楚了。
至于他的数学,物理和英文,他一旦有什么不懂的,兰知就亲自教他。兰知自己很聪明,但是和人交流的能力其实并不算太好,所以不能称得上是一位好老师。好在他和韩敬彼此都对对方很有耐心,因此效果也还算可以。
韩敬白天在高复班上课,晚上回家给兰知做饭,日子过得平淡而幸福。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一直没有把那十套化学题做成全对。
这也不能完全怪他,毕竟柯振楠每天只给了他十五分钟。
就这样日子过得飞快,很快临近春节假期了。
大家都回去过年了,高复班也放假了。
韩敬也打算要离开A市回老家过年。虽然他称不上孝子,不过过年回家和父母团圆,这点孝心还是有的。
临走前他去了郭杰那里一趟。
郭杰曾经打电话给韩敬,让韩敬帮忙,过年带点东西回老家。
韩敬见到郭杰,郭杰给了他一叠钱和几袋高档补品。
“我爸腿脚不好,年纪也大了,去银行存钱取钱不方便。砖头,麻烦你帮我把钱给他。还有让他吃点补品。”
韩敬收好钱和补品,抄了郭杰老家的地址,说:“就这点小事,你放心吧。”
离开A市上火车,是兰知送韩敬的。
韩敬知道兰知顾念杨瑛的养育之恩,肯定是要去她家吃年夜饭的。
“当心姓朱的。”他心里不放心,提醒兰知,“别和他独处。还有别再喝酒了。”
兰知点点头,表示自己会留意的。
韩敬用力抱了抱兰知。兰知也伸手,紧紧抱住他。
春运高峰,车站上人来人往,十分拥挤。可韩敬觉得,此刻天大地大,万物生长,偏偏只有他们两个人。
“到家了我会给你打电话的。”韩敬对兰知说,“你不要担心我。”
兰知“嗯”了一声。
韩敬拍了拍兰知:“兰老师,咱们明年见啦!”说完他想了想,又凑上兰知的耳朵,低声笑道:“你等著!等我回来,那十套化学题一定全做对了。”
然后他拎起行李,就踏上了回老家的火车。
在火车里他安顿好了行李,就把头探出车窗,寻找兰知的身影。
韩敬觉得如果自己是兰知,肯定应该还恋恋不舍地站在原地,看著自己,朝自己挥手。甚至等到列车启动,还会追著列车跑一段,以表达思念之情。
这不是恋人分别时候最常见也是最感人的场景吗?
可是令他失望的是,他往月台上寻找了一圈,发现兰知早就没了踪影。
没有追著列车跑,也没有挥手。兰知送他上了火车,很直截了当地转身走了。
真是太无情了!
虽然韩敬明明知道兰知并不是一个感性冲动的人,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失落无趣。
好在车厢里聚集了五湖四海的朋友,韩敬很快就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几个不认识的大男人聚在一起,一拍即合,不一会儿就玩起了斗地主。
斗地主斗得时间飞快,过了一夜,韩敬就抵达目的地。
不知什么时候起,天上下起了雪。
火车站在县城,韩敬家住在县城下面的一个乡镇上,还要乘小巴辗转才能到家。
韩敬看了看郭杰抄给自己的地址。郭杰家就住在县城,韩敬决定先把郭杰托付自己的事情办完,再乘小巴回家。
郭杰的父亲年纪不小,老婆不在了,唯一的儿子又在外闯荡,一个人独居很孤单。他看到韩敬很热情,问东问西的。
韩敬注意到对方腿脚不好,走路要用拐杖,上下楼梯也很不方便。
腿脚不方便,很多事情也不能做。韩敬发现墙上高处很多地方结了蜘蛛网,窗户也都很脏。
最重要的是,现在外面都是过年的气氛,老人家一个人,就算有钱有补品,还是感觉很凄凉。
韩敬想著郭杰还挺照顾自己的,所以对老人家也有几分亲切感。
于是韩敬临走的时候就说:“郭伯伯,我过两天再来看你。到时候帮你把家里大扫除一下,也算辞旧迎新。”
从郭杰家出来,韩敬发现先前的小雪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
韩敬的家乡在南方,很少下雪。很多小孩子从家里跑出来,追著雪花跑。
韩敬笑了笑,乘上了回家的小巴。
一路上,雪越下越大,很快将所有的一切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
韩敬很快就到家了。
爸爸妈妈都在,还有在N市打工的姐姐也回来一起过年了。
韩敬稍微和家人寒暄了几句,就找个借口躲到屋外,想给兰知打电话。
他都一天一夜没听到兰知的声音了,怪想念的。
可掏出电话一瞧,他却发现手机没有电了。
现在的智慧手机什么都好,就是耗电太厉害了。韩敬没辙,回屋找出充电器。
他刚想充电,突然屋内的灯闪了一闪,随即统统熄灭。
停电了。
雪下得太大,压垮了附近的几棵树,很不凑巧地把电线也一起弄断了。
大过年的,又是一个只有几千人的小乡镇,供电所说要初三以后才能派人来修。
韩敬一家,连同这个小乡镇方圆十几里,就在黑灯瞎火里过了年。
这期间韩敬还得知了一件事情,他的姐姐有了物件,正打算今年夏天结婚。
韩敬的父母高兴坏了,张罗著要什么时候见见准女婿。
很凑巧,对方竟然是A市人。
“嫁到A市去后有空要照应照应你弟弟。”韩敬的父母嘱咐。
韩敬看著父母扳著手指头认真地商量嫁妆,就把自己打算高考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家里钱本来就不多,结婚是笔大开销。如果自己现在说要读大学,少不得父母又要准备一些大学学费。
这岂不是让父母左右为难?
所以当父母问他在A市干些什么的时候,他就随便糊弄两句,还塞了父母一些钱。
这个年就这么过去了。
整个乡镇都没有电。韩敬没有办法联系兰知。韩敬心里很著急,偏偏家里事多,也走不开。
韩敬内火攻心,没几天舌头上生出了好几个热疮。
到初三的时候,他趁家里没什么事情,就去了县城郭伯伯家一趟。
一来韩敬觉得郭伯伯可怜,想帮帮忙;另一方面,他想趁机在郭伯伯家给手机充点电,好打电话给兰知。
至少给兰知报个平安吧。虽然兰知这个人看上去很冷漠很无情,对自己说话的时候也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像一坨冰似的。不过韩敬还是想至少让对方知道自己平安到达了。
毕竟当时在火车站分别的时候他曾经许诺过兰知,一回家就报平安的。就算兰知无所谓,自己那么多天不联系对方,他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
韩敬有一瞬间甚至感觉自己是自作多情。他在这里火急火燎地想著办法。说不定等电话真的打通的时候,兰知语气还是那样不咸不淡的。或者是淡淡“嗯”一声,或者仅仅在电话那头沉默,根本不会对自己几天不联系他的行为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想到最后韩敬都有点替自己难过了。
年初三,大雪几乎封了路,从乡镇往返县城的小巴也停驶了。
没有公共交通,韩敬只好找出家里的自行车,花了一个小时,踏雪一直骑到了县城。
郭伯伯家地处偏僻,门口雪积了厚厚一层,显然郭伯伯这几天都没有出过门。
腿脚不方便子女又不在身边,的确挺为难的。
韩敬敲了敲门:“郭伯伯,我是韩敬。我来看你了。”
可是很久都没有人应门。
韩敬反复敲了几遍,越想越不对劲。最后他急了,就找根铁丝,二话不说直接把房门撬开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郭伯伯口吐白沫倒在厨房里,昏迷了过去。
韩敬这时候当然顾不上给手机充电了.他匆忙拿起郭伯伯家的固定电话,直接拨打120,叫来救护车。
郭伯伯孤身一人,韩敬想想不放心,就又跟著去了医院。
去了医院又是挂号又是交钱,一会儿要送到放射科去拍片,一会儿又要办理住院手续。大过年的,医院人还特别多,到处都要排队,把韩敬折腾得气都喘不过来。
好不容易安顿完了,医生倒还来笑眯眯表扬他一句:“幸亏你送来的及时,否则老人家就有生命危险了。”
听到这句话,韩敬心里挺开心的。
等一切都搞定,韩敬从医院出来,才发现天早就黑了。
韩敬这才想手机还没有充电呢。他现在不仅要给兰知打电话,恐怕还要给郭杰打电话。
可惜,这两人的电话号码都存在手机里,没有电看不到号码。
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良好的记忆力是多么重要的一项生存技能。
等回去再充吧。反正明天家里就有电了。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韩敬累得够呛,实在也不愿意再折腾。
他骑著自行车,又花了一个多小时,才顶著雪花,从县城回到自己家门口。
等骑到家门口,他整个人都成了半个雪人。
小乡镇上的人睡觉早,而且又没有电。现在都晚上十一点了,父母肯定上床休息了。
韩敬不想打搅父母,就从自行车上下来,想自己摸钥匙开门。
可他在冰天雪地里骑行了一个多小时,手指早就冻僵了。韩敬只好站在原地,脱下手套,在纷纷扬扬的雪花里对著不灵活的手指呵气。
才呵了一口气,他就感觉头顶雪花的飘落似乎停止了。
韩敬本能地停止呵气,回头往后看。
大年初三,偏远乡镇的寒冷冬夜,朔风呼啸,大雪纷飞,没有灯光,也没有月色,伸手不见五指。
可韩敬还是看清了站在他身后那个撑著伞的男人。
“你……怎么来了?”韩敬的手套无声掉在地上,“兰老师?”
兰知穿了一件短大衣,脸上的皮肤被寒风刮得苍白。他静静地站在一地的积雪里,一只手撑了一把伞,没什么表情地看著韩敬。
雪又大了起来,“扑落扑落”地打在他撑开的伞面上,又从伞面上滚下来,随著风飘到他的大衣上,他的手上,甚至是他的头发上。
和韩敬的无比惊讶比起来,兰知显得十分沉著镇定。
“你没事就好。”他朝韩敬点点头,非常简略地说,“那我走了。”
他的语气平淡如水,和漫天狂风暴雪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韩敬愣在原地,直到感觉兰知将伞挪离了他的头顶转身意欲离开,他才反应过来。
“都快半夜了,雪下那么大,你走去哪里?”他拉住兰知问。
“我赶飞机回去。”
机场在市里,要先到县城汽车站再乘一个多小时的汽车。
“大雪封了路,县城到我家这里的小巴都不开了,你大半夜的怎么回去?”韩敬又问。
然后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禁骇然。
是啊,县城到他家乡镇上的小巴都停驶好几天了,他今天还是骑自行车去的县城呢。
“你……你……”他拉住兰知胳膊的手情不自禁地收紧,“你……冒著大雪从县城一直走到我家?”
兰知“嗯”了一声,淡淡道:“路不难走。”
韩敬呆住了。从县城到韩敬家,韩敬自己骑自行车也骑了一个多小时,如果靠走路,那又要走多久?
可是兰知只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他一句“路不难走”。
事实上,兰知只是为了确定他有没有事,就直接从A市乘飞机赶过来,再辗转坐车到县城,甚至一路冒著大雪花了几个小时走到自己家门口。
韩敬心潮澎湃,抓著兰知的手紧紧不放开。
“我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他结结巴巴地道,“我家周围十几里都停电了,我没法给手机充电。我,我今天本来想去县城给手机充电再打电话给你的,但是正好遇到我朋友的父亲他……”
“你不用解释。”兰知打断他,又把前面的话说了一遍,“你没事就好。”
他没事怎么会好呢?韩敬感觉到兰知的手指都冻得僵硬了,鼻尖也微微发红,要是再任由他这么冒大雪走回去,他韩敬还算是人吗?
他不由分说就拉著兰知往自己家里走去。
兰知却不愿意进去:“你家人……”
他显然是有些担忧两人这样的关系无法面对韩敬的父母。
韩敬闻言心里难过极了。兰知显然已经在他家门口待了一会儿了。外面这么冷,他却始终不愿意敲门进去,只是因为不想对韩敬的家人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韩敬强行揽住兰知,把他半拖到自家门口,道:“你都快被冻死了你还管我家人怎么说?你个书呆子!”
兰知试图挣扎,两人动静太大,把屋内韩敬的姐姐惊动了。
韩敬的姐姐还没睡,听到屋外动静就隔著门问:“谁在外面?”
韩敬忙答:“姐姐,是我,韩敬。”
兰知还想走,韩敬姐姐已经把门开了:“外面冷,快进来吧。”
然后她就看到了被韩敬半抱住的兰知。
“这位是?”她有些疑虑地问。
事已至此,兰知也就不挣扎了。他收起自己的伞,慢慢站直身体,和韩敬保持了一段距离,不说话。
韩敬看他这个架势,显然是要做甩手掌柜万事不管,迫使自己主动出马打圆场。
他挠了挠头,只好张口就来:“啊,姐,这位……这位是我在A市租房子住一起的室友。他未婚妻的老家在县城里。他过年来看未婚妻和未来岳父岳母,看完了顺便到我这里来看看我。”
他一口气说完,发现自己说谎的天赋还挺高的。
韩敬姐姐“哦”了一声,有些怀疑地看看两人。
兰知慢慢伸出自己的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很有礼貌地说:“韩小姐您好,我叫兰知。”
语气中依然有一种很淡的疏离。
韩敬姐姐有一瞬间觉得大半夜的对方这个握手的礼节太正式了。不过她还是和兰知握了握手,说:“你叫我韩明就行。”
韩敬把兰知领到自己房间里,说:“客厅里冷,今晚咱们就挤挤一起在我房里睡了。”
兰知脱下大衣,微微点头:“麻烦你了。”
韩敬最受不了兰知这种死气活样的礼貌,瞥他一眼:“你和我姐客气也算了,和我还要客气?”
然后他就看到兰知只穿著袜子站在地板上,正在摆放自己的大衣。
他双脚周围的地板有些湿。
韩敬一个健步冲上去,把兰知从背后推在地上,伸手去摸对方的脚。
兰知猝不及防,整个人就势倒下。
韩敬乘机把他的袜子脱下来。
袜子从里到外全都湿透了,冰冷冰冷的,像是从雪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韩敬拿著那双袜子一动不动,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从雪水里捞起来的一样,难受得不行。
兰知肯定是在积雪里走路,雪太厚从鞋子里倒灌进去才会这样的。
兰知已经从地下爬起来。他微微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伸手想把袜子拿回去。
韩敬不让他拿,低头看著兰知有些发红的双脚。就算兰知自己觉得没事,韩敬觉得他的心已经痛得在流血了。
他当即把自己的衣服拉开,将兰知冰冷冰冷的脚直接贴住自己的胸放好,紧紧捂著。
兰知也没推脱,就垂眼望著他。
韩敬一边替兰知捂脚,一边在他的脚背上慢慢摸著。
兰知的脚太冷了。寒气从他的皮肤里渗透出来,逼在韩敬的心口。
早知道兰知没有收到他的电话竟然会这样不顾一切来找他,他为什么不早点去县城,随便找个地方给手机充一充电?
当初他竟然还天真地以为兰知根本不会有任何的过激举动。
韩敬后悔极了,恨不得自己也在雪地里赤脚走一遍。
他正想著,感觉兰知稍微动了一下。
兰知的脚一点也没有热,反而是自己的胸口变得很凉。
韩敬无奈地挠了挠头
“我去烧点热水来给你暖暖脚。”最后他对兰知说。想想又心疼得很,就拿了一件自己的毛衣,将兰知的一双脚像裹粽子一样紧紧包好,才离开。
韩敬跑到厨房里烧热水。韩明听到动静,也悄悄来到厨房。
韩敬以为韩明还是有所怀疑,是来探听消息的,心里正愁著到底怎么解释他和兰知的关系。
没想到韩明却问他另一件事情:“我听说你报了高复班要参加高考?”
韩敬一愣,也不好骗她:“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走路上遇到你以前那一群流氓朋友里的一个,他说是郭杰告诉他的。”
韩明也是认识郭杰的,两人以前是高中同班同学,还有些熟悉。
韩敬敲了敲头,心想:郭杰你个大嘴巴!
韩明回头看了看父母的房间,又低声问他:“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告诉爸妈?”
韩敬用脚蹭了蹭地,没吱声。
韩明也沉默了一会儿。“你是怕爸妈知道了要再给你筹钱读大学,因此耽误了我的嫁妆吧?”最后她还是挺直接地问。
韩敬看著地板,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夏天就要结婚了,大学开学要秋天呢。而且,你结婚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我这考得上考不上还不知道呢。万一准备了钱没考上,不是瞎忙活么?”
韩明闻言,紧紧抓住他的手。
“”再说了,”韩敬又扯了个笑容,“我听说大学还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啥的,总之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
“谢谢你。”韩明最后低声说,“你好好考试。考上了大学学费我会帮你想法子筹的。我可以问夫家借点钱。”
韩敬也没接她话,只道:“行了。到时候再说吧。”
姐弟两人说著话,热水也烧开了。
韩敬端著一盆热水进屋之前,韩明又问他:“那你现在有经济来源吗?”
韩敬没多说,就朝屋内努了努嘴:“兰知先替我垫付了房租。”
韩明一听挺感动:“你这位室友还真是热心人。你以后可不能忘恩负义亏待他。”
韩敬心想:我他妈的巴不得天天把他举头顶上当男神供著呢,怎么可能忘恩负义亏待他?
不过他也不能明说,就嘿嘿笑著眨了眨眼:“知道了。”
韩明想了想,又补充:“你前面不是说他有未婚妻吗?等他结婚了,你要记得送份丰厚点的礼金啊。”
韩敬闻言噎了一下,差点没把一盆热水洒地上。
韩敬给兰知端来了热气腾腾的水。兰知默默地坐在那里泡了一会儿。
趁这功夫韩敬把床铺好,还特意加了一层被子。
做好这一切,泡脚的水也差不多凉了。兰知就问他:“你有毛巾吗?”
韩敬知道兰知有洁癖,特意翻了条崭新的毛巾出来,走到兰知跟前。
兰知想接,韩敬却躲开他的手,直接蹲下,把兰知的脚从水里捞出来,替他擦。
兰知的表情顿时变得非常别扭,试图阻止韩敬。
韩敬挡开他乱扑腾的手,一边替他擦干脚上的水,一边道:“你别乱动。我爸有高血压,吵醒他你负责吗?”
兰知神情古怪,压低声音还在做挣扎:“我自己来!”
韩敬看他一脸不情愿,五官都有些抽搐,就笑道:“怎么了?替你擦个脚而已,怎么像是要杀了你似的?”
兰知嘴角抽得更厉害,抓住韩敬的手迫使他停下来,低声道:“我……很少让别人帮我清洗,不是……很习惯。”
韩敬闻言倒觉得怪了,脱口道:“你个大男人矫情什么啊?小时候你爸你妈没帮你洗过脚?”
说完这句他立刻后悔了。
他想起来兰知是孤儿。
兰知见他不动,也没说话,只是从韩敬手里抽出毛巾,自己一声不响把脚擦干了。然后他又去稍微洗漱了一下,就自己钻入被窝睡觉了。
韩敬也去洗漱了一下,跟著钻入了被窝。
“我前面不是故意说到你爸你妈的。”他从后抱住兰知,轻声地道歉。
兰知很淡地回答他:“没关系。”
他说著话,嘴里的水汽化成一团白雾,飘飘渺渺地散入空气中,看上去有点凄凉。
韩敬抱紧了他:“兰老师,我早跟你说过了,你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这样会把身体憋坏的。”
兰知很简明扼要地回答他:“我没有什么都憋在心里。”
韩敬把兰知的身体翻过来,支起自己头埋怨说:“你还胡说?你从来不谈你小时候的事情。你看,我连我家地址,甚至我爸有高血压都早告诉你了。”
“知道这些很重要吗?”兰知皱眉反问。
“很重要!”韩敬认真地点头,用自己的手去摸兰知的头发。
兰知的头发一整天被风吹过被雪沾过,摸上去有一点点脆。
“我想了解你。”韩敬说,“了解你的过去,了解你的性格,了解你的想法。这样我们以后就不会有误会,不会有争吵,永远可以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兰知闻言看了他一会儿。外面飘然落下的雪花倒映在他的眼睛里,莫名的璀璨。
“那你想知道些什么?”
“多了。”韩敬一口气说,“你是哪里人?你知道不知道你亲生父母是谁?还有你在孤儿院的时候有没有……”
兰知有些不耐地打断他:“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怎么回答?”
韩敬听他口气有所松动,就笑嘻嘻地道:“那你先回答我。回答完了我再问新的问题。”
兰知想了一会儿,说:“我出生在H市。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我对她没有一点印象。”
“那你爸爸呢?”
“他经常出差,我没和他说过很多话。”
“那你岂不是一直都一个人?”
兰知沉吟了一下,道:“是的。”
小孩子没人陪著玩最孤单了,韩敬想著自己从小和姐姐打打闹闹,一下子还挺同情兰知的。
“后来呢?你怎么就成孤儿了?”
“我十一岁的时候他心脏病突发,出差途中去世了。”
这一晚韩敬问了兰知很多问题。他发现兰知这个人从小就没什么人关心,一个人孤零零的,所以性格有点封闭。
“以后我来关心你。”他拍著胸脯保证,“做你爱吃的菜,听你说不开心的事,讲你爱听的笑话。兰老师,你说好不好?”
兰知微笑了下,不答反道:“我回答了你这么多问题,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韩敬把手插进兰知的头发里,也笑道:“你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为什么老是要叫我‘兰老师’?”
“你不是大学老师吗?”韩敬惊讶了,“我叫你老师这是尊敬你啊!否则我该怎么称呼你?”
然后他突然领悟了兰知话里的意思。
韩敬心中一荡,低头仔细地看著兰知。
外面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满天的星辰重新露了面。星光闪耀,透过窗户绰约照在兰知的脸庞上,将他的五官刻画得深邃而精致。
韩敬慢慢低头,吻住了兰知的薄唇。
时间好像在这一个吻里彻底静止了。
“我以后不叫你‘兰老师’了,兰知。”吻完之后,他柔声道。
是的,要叫兰知,而不是兰老师。这样才毫无距离。韩敬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是太傻了。
兰知被韩敬压在身体下面,半仰著脖子看住对方。
“很好。”他甚是满意地说。
韩敬却不满足了,又低头开始去吻兰知的喉结,两只手也不老实地沿著兰知的身体一路摸下去。
兰知被他吻得低低呻吟了一声,却伸出两只手抓住韩敬的手腕不让他乱来。
“都这么多天了,”韩敬拿自己已经硬起来的老二在兰知的小腹上蹭了蹭,“你摸摸,它怪想你的。”
他感觉兰知的身体也在迅速起反应,就更加嬉皮笑脸,又用自己的膝盖顶了顶兰知的下体,嘻嘻道:“你看,你那玩意儿不也在想我么?咱们做得轻一点儿,他们听不见的。”
兰知虽然被他挑逗得硬了,脸上表情却很冷淡。
“那十套化学题都做对了吗?”他冷冷地问。
当然没有做对啊。大过年的,谁有功夫做题啊。
韩敬都憋了好久了,现在箭在弦上也就顾不了这么多了。他是知道兰知在床上是怎么一副淫荡饥渴的模样,因此他仗著兰知现在也硬了,就厚起脸皮来,无视兰知的冷淡,继续拿自己的老二不停摩擦兰知的私处,扯开兰知的内衣啃咬他的锁骨,低低道:“这么好的时候,你别说煞风景的话。”
然后他听到兰知哼笑了一声,问道:“你的意思,就是那十套题你还没有全做对咯?”
没全做对就不能碰兰知。这是对韩敬的惩罚。
韩敬索性不说话了。说什么废话呢?直接上不就是了?反正兰知的身体也有反应了。
韩敬径直把兰知的内衣撩起来,去舔对方的乳头。
还没舔两下呢,他就感觉自己的下体一痛。
兰知直接屈膝,狠狠顶了他的一下。
男人那个地方最娇嫩了,怎能被如此暴力对待?
韩敬痛得一哆嗦,“哎哟”大叫一声,从床上连被子带枕头一起滚到了地上。
兰知翻身下床,淡定地从韩敬身上扯起被子,自顾自地拍了拍灰,裹在身上重新上床去了。
韩敬有点气了,刚想开口说话,房门被人敲了敲。
“弟弟,你们怎么了啊?”韩明的声音,显然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韩敬哑巴吃黄连,只好把一肚子的责难强行吞回肚子里,干瞪著兰知。
兰知看也不看他,自己侧了个身,背对韩敬,闭眼睡觉。
韩敬没辙,揉著自己的老二站起来。老二受了惊吓,一下子变得垂头丧气的。
韩敬也垂头丧气的,隔著门轻声道:“姐,没事。我刚才不小心自己从床上摔下来了。”
韩敬就这样面对著冷酷无情的兰知的背脊骨不甘心地睡了一晚。
第二天起来,电还没有来。
韩敬将兰知介绍给自己的父母,当然了,为了避免麻烦,他并没有透露两人的关系,只用了昨晚糊弄韩明的说辞。
韩敬的父母对彬彬有礼戴著金丝边眼镜的兰知挺有好感的,又知道对方是大学老师,更加开心。
要知道韩敬以前和一帮子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也没干什么好事。如今两口子听说儿子交了个正派的朋友,就一个劲地嘱咐韩敬要好好向人家学习,不要整天瞎混。最后老两口还硬让韩明和兰知互相留了手机号码,并告诉兰知:如果发现韩敬做了什么坏事,就第一时间通知他姐姐。
兰知笑眯眯地应道:“一定,一定。”
老两口高兴极了,越看兰知越欢喜,东问一句西问一句,给兰知夹了不少菜。
不一会儿,兰知碗里的菜就堆得像小山似的。
吃完早饭兰知和两位老人家还有韩明道别,就离开了韩敬家。
韩敬当然不能让他再这么踏著积雪湿了袜子走回去,就自告奋勇骑了自行车,让兰知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载他去县城。
“看不出我爸妈还挺喜欢你的啊。”他一边骑一边高兴地说,“我以前的朋友,我爸妈都很不喜欢的。你可真算是破例了。”
虽然昨晚没有做成,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父母对兰知十分满意,简直比一般剑拔弩张的婆媳关系要好太多,韩敬心里就乐坏了,连载著兰知这样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骑自行车上坡下坡一个多小时都不太觉得累了。
以后真的要向家里出柜摊牌的时候,他父母如果知道对方是兰知,应该也不会太反对吧?
韩敬美滋滋地想,嘴里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小曲儿。
骑到山路上一个陡坡的路口时,由于坡度太大了,两人只好从自行车上下来,推车走过去。
山路的一侧是山谷,白雪皑皑,放眼望出去,景色美不胜收。
韩敬回头去看兰知。兰知微微低著头,两手插在口袋里,很专心地在走路。
他依然穿著昨天的纯黑短大衣,脖子上系了一条暗红色的围巾,由著一地的白色映衬,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韩敬伸手摸了摸他的围巾,凑上他的耳朵低声笑:“围巾还要戴这种红色的,你还真是闷骚到骨子里了。”
他不由分说就把兰知的围巾解下来,翻过路墩,又沿著山谷往下走两步。山谷上有一棵柏树,是半横著朝山谷对面方向生长的。韩敬爬上去,将围巾牢牢系在了树丫上。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翻回马路上,很得意地看著兰知。
“这棵树是咱们这儿方圆几十里的神树,已经有好几百年了。”韩敬对兰知说,“只要不顾摔下山谷的危险爬到树上去系根红绳,据说神树就会显灵保佑他们的姻缘的。我们现在手头没红绳,就用你的红围巾代替了。”
兰知探头望了望,红色的围巾被山谷里的风拂过,缓缓地飘荡,在白茫茫的积雪里格外耀眼。
“你几岁了?”他斜了韩敬一眼,“这种妖魔鬼怪的无稽之谈你也信?”
“喂!”韩敬不满意了,“看在我刚才冒著摔死的危险系围巾的诚意上,你好歹表扬我一句吧?”
兰知哪会表扬他,自顾自低头整理了一下大衣领口,冷冷道:“摔死活该。”
然后他感到自己正在整理衣服的手被韩敬握住了。
韩敬拉著他,一直走到路墩旁,面对山谷。
“我要说很肉麻的话了。”他提醒兰知,“不过我觉得只有这么肉麻的话才能表达我对你的感情。”
满山雪白,唯有那一抹围巾的红色在风中招摇。好像是燎原的星星之火。
韩敬深深吸了一口气。
“天地为证,”他紧紧拉著兰知的手对著山谷大喊,“我韩敬全心全意爱兰知一生一世!”
话语和红色的围巾一样,在风中招摇,一阵一阵撞击出回声来。
在回声里兰知一言不发。
韩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果然兰知还是嫌这种话肉麻了。他语文不行,除了这样直接的话实在是想不出什么修辞比喻来了。
他怕兰知冷,就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系在兰知脖子上。
然后他听到兰知接著他先前的话轻声地说:“for better, for worse, for richer, for poorer, 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 till death us do part.”
这半句英文兰知说得很快很轻又很流利。韩敬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问:“你在说什么?”
兰知看了看他。
韩敬注意到兰知的脸似乎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红。
“没什么。”兰知回答他。
韩敬送兰知一直到了县城汽车站。
汽车站里尘土飞扬,乱糟糟的。好不容易来了辆去市里的车。因为路途长座位少,大家都大包小包抢著上,希望能抢到个座位。
韩敬看兰知站在人群最后,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很淡定地望著,似乎并没有很强烈的抢座位的意愿。
韩敬急了,这一路过去要一个多小时呢!而且路况也不好,兰知昨晚又在雪地里走了好多路,要是在这么拥挤的车厢里让他一路颠簸地站著,韩敬实在舍不得。
他知道兰知这种人,肯定做不出抢座位这样的事情。
不过没关系,兰知做不出,他韩敬可是绝对做的出来的。
他不由分说拉起兰知的手,大力挤开拥挤的人群,在众人不爽的咒?声中强行拖著兰知上了车,抢先找了个靠窗的好位置,又用袖子擦了擦座位上的灰尘,才按著兰知坐下。
兰知的眼镜被撞歪了,头发上不知什么时候也沾了一些灰,看上去有点狼狈。韩敬平时见他都是一丝不苟的模样,此刻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
笑完他又有点心酸:县城太小,连计程车也没有,要是自己有钱,就可以买一辆车送兰知去机场。他叹了口气,替兰知扶了一下眼镜,又替他理了理头发。
“我会好好学习,今后不让你失望的。”他轻声说。
要不是车厢里人多,他恨不得在兰知脸上亲一口。
兰知却对他的决心没什么反应,只看了他一眼,道:“你最好快点下车。”
一点也没有分别时候的伤感。
韩敬回头一看,才明白兰知的意思:车厢里已经挤满了人,动弹不得。别说要下车了,连转个身都十分困难。
韩敬愣了一下,索性厚著脸皮扶住扶手:“我舍不得你一个人,我陪你去机场好了。”
韩敬陪著兰知一直乘车到了市里机场。
“这两天姓朱的没对你做什么吧?”进机场安检分别的时候他不放心地问。
兰知摇摇头,意有所指地道:“倒楣的是他。”
韩敬知道上一次真把朱诚打惨了,据说对方因此请了足足两个礼拜的病假。
他呸了一口道:“谅他也不敢!他要是再敢碰你,他用左手碰你我就剁了他的左手,他用右手碰你我就剁了他的右手!”
兰知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回A市前给我打电话,我来火车站接你。”
韩敬和兰知依依不舍地道了别,目送兰知通过安检,消失在走廊尽头方才离开。
在等飞机的时候兰知接了一个电话。
柯振楠打来的。
“对于你来说,是把剩下三分之一的资料破解掉比较快,还是读懂一篇二十三页的生物统计论文并能够实现其中的演算法比较快?”
显然他的春节假期全用来研究朱诚的论文了。
兰知回答他:“你把论文发我邮箱,四个小时后我告诉你我能否实现里面的演算法。”
“四个小时?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等航班,四个小时后回A市。”
柯振楠“哦”了一声:“我正好想找你,你给我你的航班号,我去机场接你。
回到县城的韩敬没有急著回家,而是先去看望了一下住院中的郭伯伯。
郭伯伯已经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虽然人还是很虚弱,但是神志倒是挺清楚的。
韩敬问他要了郭杰的电话号码,找了个公用电话,打电话给郭杰。
郭杰听到这个消息吓坏了,忙道:“我现在就赶回老家。”末了还对韩敬千恩万谢:“哎哟,砖头啊,我家老头子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啊。我欠你一个大人情,你以后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说!”
四个小时后,柯振楠在A市机场见到了兰知。
“你的品位真是越来越差了。”他伸手翻了一下兰知戴著的围巾的商标,“bunberry?太山寨了!你最近很缺钱吗?我可是听说你刚给你们系从S公司拉来了一笔几百万的项目啊。”
那条围巾是韩敬的。韩敬用掉兰知的红色围巾许愿,怕兰知冷,就把自己的围巾系在了兰知的脖子上。
兰知不答,反道:“论文我看过了,你给我半天,我基本上可以把演算法实现出来。”
柯振楠看了看手表:下午三点。
“去我家吧。”他说,“我要通过这个演算法来检验那三分之二的原始实验资料是否有被篡改过的可能,所以对这个演算法的具体实现有一点自己的要求。”
两人回到了柯振楠的住所。
柯振楠在闹市中心沿江的地方买了一套价值不菲的顶层公寓。
等到两个人一起搞完演算法,调试完毕,再输入初始值,让程式运行起来,已经是深夜一点了。
公寓有落地的玻璃窗,向下俯瞰,正对A市繁华的夜色和蜿蜒的江景,仿佛是在欣赏一只巨大的万花筒。
柯振楠给兰知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
“什么时候程式能出结果?”他把酒杯递给兰知。
兰知有些疲累地倚靠著落地玻璃窗,缓缓坐倒在地毯上。
“两天吧。”他接过柯振楠的酒,很有礼貌地说,“谢谢。”
柯振楠也在他身边席地而坐。
两天后就能知道结果了,就能让朱诚身败名裂了。
两个人就这样倚靠著玻璃窗,侧头欣赏著窗外A市凌晨的夜色,沉默无语。
沉默喝酒最容易醉。
喝到最后两个人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我说,兰知。”柯振楠问他,“你当初为什么要回国?”
兰知把玩著手里的酒杯,没接话。
就因为当初杨瑛的一句话,他才回的国。
结果,却是这样的令人伤心。
“我是无心走学术道路了,所以宁愿回国找工作。”柯振楠自顾自地说,“可我看你对科研还是很有热情啊。老实说,你博士导师在K国很有名气的,你要搞科研,当初就应该留在K国继续发展。你回国来搞,又没有人脉。本来你家老头子在国内的人脉还可以帮帮你,你现在要扳倒他……”
“你家很热。”兰知打断他,扔掉酒杯跪直身体,直接把玻璃窗的上半部分拉开了。
寒冷的夜风立刻灌进来,吹起了兰知的头发。
霓虹灯的光彩倒映在他澈亮的眼镜上,闪烁出光怪陆离的色泽。
柯振楠坐在地上,仰头默默看著他。
夜风甚至卷起了一旁的棉绒窗帘。窗帘如天上的流云,半卷住兰知的身体,有一下没一下地磨蹭著他被风吹散的衬衫领口。
柯振楠也扔掉酒杯,扶著玻璃窗,缓缓跪直身体。
他甚至感觉到兰知被风吹乱的头发,扑打在自己被酒精熏得滚烫的脸上,痒痒的。
他伸手,从后面慢慢抱住了兰知的腰,从下往上,开始解兰知的衬衫纽扣。
一粒又一粒,他解得很有耐心。
最后他解开了最上面的那一粒纽扣。
衬衫顿时被夜风吹得飘了起来。
兰知终于感觉到了冷,于是回头,望著他。“你想干什么?”他问。
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已经喝醉了。
柯振楠低头,咬住了兰知的眼镜架子,将它脱下,轻轻甩在地毯上。
“我们再试一次,嗯?”柯振楠轻声问兰知,“这一次……让我在上面,好不好?”
兰知沉默地看著柯振楠。
两人对视,万籁俱寂,他们甚至能够听到窗外的滔滔江水声。
最后兰知往前凑了一凑,对准柯振楠的一片眼镜镜片,轻轻地呵了一口气。
“不好。”他很干脆地回答柯振楠。
水汽如白色的花,慢慢在镜片上绽放,模糊了柯振楠的视线。
他错会了兰知的意思。
“你如果还想在上面,我也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兰知眯了眯眼睛,随即伸出修长的左手食指,用指肚在对方沾满水汽的眼镜镜片上左右摇了两下。
“Nope.”他说,“我不想做。”
这个回答足够意义明确了:他拒绝了柯振楠的上床邀请。
柯振楠愣了愣,酒精让他情欲旺盛。
他只好放开兰知,把自己的头半探出窗外,让寒冷的夜风平静他炙热的情欲。
“你这次是来真的?”他一边吹风一边问兰知。
兰知已经沿著落地玻璃窗重新坐倒在地,一条腿屈起,漫不经心地把自己的手搁在膝盖上。
“什么来真的?”他的另一只手摸到了自己先前被柯振楠扔掉的眼镜。
“和那个打电话给我的要高考的小朋友,你和他是来真的?”柯振楠补问。他工作繁忙,根本记不住韩敬的名字。
兰知举起自己的金丝边眼镜,对准落在上面的细小灰尘,很淡定地吹了两口气。
柯振楠弯腰,伸了一只手,搭在兰知的额头上。
“你没发烧吧?”他讥笑道,“你这样的人也会来真的?你忘了吗?去年你当0,和T集团的第一把第二把手开房玩双龙,结果你厉害得把他们兄弟两人都玩到医院急诊室去了。这可是圈子里一段广为流传的‘佳话’啊。”
兰知已经把擦干净的眼镜重新戴上了。
“只有什么都玩过了,”他回答柯振楠,“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柯振楠愣了愣,随即“呵呵”笑出声来:“兰知,不要告诉我,这个都没有考上大学的小朋友就是你想要的。”
兰知低头系自己衬衫的纽扣,一脸“随你怎么想”的表情。
“你还真是玩真的啊?”柯振楠见状倒是愕然了,重新蹲到兰知身旁,问道,“兰知,你比那小朋友年龄上要大不少吧?”
兰知“嗯”了一声:“九岁。”
“九岁!”柯振楠扶了扶自己的额头,在酒精的作用下嚷了一句,“你和一个比你小九岁的小朋友玩真的?你吃错药了吧?”
兰知已经系好了衬衫纽扣,去摸自己的手机:“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他显然并不想谈论自己的感情问题。
柯振楠拉住他。“你想想清楚。”他劝道,“现在你三十,他二十,你还不觉得年龄差距有什么。可是过十年等到你四十岁他才三十而立,风华正茂;再过十年你五十头发开始白了他才四十出头,男人四十一枝花,最吃香了……”
兰知任由他说,自顾自地拨打了手机,准备叫计程车。
柯振楠还在劝他:“他年纪比你小这么多,又是纯1,随便到哪里都受欢迎。你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到时候肯定是他先经不住诱惑辜负你。”
兰知闻言突然停止了拨打电话的动作,沉默地看著自己闪烁的手机萤幕。
“我说的有道理吧?”柯振楠感觉兰知似乎有所触动,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要是玩够了,想收手不玩好好经营一下感情,也该找个靠谱点的嘛。”
兰知对著自己的手机萤幕看了很久。
“没关系。”最后他还是拒绝了柯振楠的建议,“这种事情,不赌一下的话,永远也不会知道是否能赢。我愿赌服输。”
年初十中午,韩敬从老家重新回到了A市。
这是他第二次从A市的火车站里走出来。
上一次,他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大城市,就像一朵蒲公英,不知道自己的将来何去何从。
这一次,他很快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到了兰知。这让他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归宿感。
他注意到兰知大衣里面穿了西装打了领带,脚下也没有穿短靴,而是穿了一双皮鞋。
整个人从神态到打扮都和人流如织的火车站格格不入。
“不用这幺正式地欢迎我回来吧?”韩敬走到兰知面前,替他理了理微微被风吹乱的头发,问。
“麻烦你动作快点。”兰知很不耐烦地躲开,“我今天上班。”
分别了六天刚想和对方亲热亲热,结果就这样被兰知冷冷地挡回去了,韩敬有些讪讪。
“现在不是放寒假吗?”他嘟哝,“你怎么已经上班了?”
“学生放假,我又不放假。”兰知转身往停车场走,“而且下午两点我还有重要的会议要参加。”
想到对方是利用午休时间特意驱车赶来接自己,也的确是待他足够诚心诚意了,韩敬只好乖乖地闭嘴,抱著行李钻进了车里。
兰知把韩敬送回了家,自己急匆匆地开会去了。
韩敬把自己的行李拖回家,都整理好,再打开冰箱一看,不由挠头:冰箱里面几乎是空的。
一看就知道兰知这个春节假期自己没怎么烧饭,都是吃外卖现成品。
外面的东西哪有自己做的卫生做的有营养呀?
韩敬当即到超市里去买了满满几袋的东西,回家掌勺当起了大厨。
许久未用的厨房得到主人的临幸,没过多久就散发出诱人的食物香气来。
不过等韩敬做好了满满一桌的丰富菜肴,兰知还没有下班回来。
韩敬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
兰知说过他今天下午有个重要的会议。
外面天都黑了。
韩敬想了想,决定先洗个澡。
他在火车上待了一天一夜,虽然是大冬天,毕竟也是很脏的。
而且兰知有洁癖。反正韩敬等兰知没事做,洗个澡待会儿香喷喷地出现在兰知面前,肯定不会减分的!
于是他放了一池热水,脱下衣服,躺进浴缸里。
大冬天泡热水澡什么的最舒服了。
热气氤氲,袅袅地充斥了整间浴室,甚至连洗手池上的大镜子也很快覆了一层白濛濛的水汽。
韩敬在浴缸里舒舒服服地泡了半个小时,才恋恋不舍地站起来,打开淋浴喷头,一边用肥皂认认真真地擦自己的身体,一边惬意地哼起了歌。
他低头涂抹得很仔细,特别是自己的老二那一块,更是洗了又洗,恨不得洗掉一层皮。
说不定今晚兰知突然来了兴趣,想和他上床也说不定呢?
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合格优秀的1号,就要时刻做好打一炮的准备!
韩敬一边哼歌一边胡思乱想,老二竟然都幻想得有些硬了。
他面对著哗哗流淌下来的热水,低头看自己沾满了白色肥皂泡沫的老二,一瞬间内心有些挣扎:要不要在洗澡的时候自撸一发呢?
然后他注意到那些白色的肥皂泡沫上似乎有一道阴影。
韩敬一惊,顺著阴影投射来的角度抬头看。
这一看,他就看到了兰知。
兰知不知道什么回的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浴室。
他的一只手撑在洗手池的边缘,修长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著光滑的台面,就这样沉默无声地看著浑身赤裸涂满肥皂泡沫的韩敬。
他脱了西服外套和皮鞋,领带也已经解下,半塞在自己的西服口袋里,模样慵懒,像一朵不经意就浓烈绽放的花。
韩敬第一个反应是极度的尴尬。
他立刻转过身去,背对兰知用手不停拍打著自己的老二,试图弄软它。
可惜老二不争气,在看到兰知的一?那就彻底脱离了韩敬的理智控制,充血胀大,瞬间就硬得像一根棒槌似的。
韩敬搞不定自己的老二,正苦恼著,猛然听到背后有衣服摩擦的“索索”声。
他回头一瞧,差点没脚底打滑摔倒在一池水的浴缸里。
兰知已经坐上了洗手池旁的台面,一只手仍然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著洗手池。
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摸上了自己的锁骨,不紧不慢地开始解自己的衬衫纽扣。
一粒。
又一粒。
干净的衬衫好像是天际的云彩,慢慢地散开,小心翼翼地呈露出底下被遮挡住的无边绚丽风光来。
他凌空垂下的小腿修长,笔直地贴著洗手池,脚上没有穿鞋子,只套著一双深蓝色的半透明袜子,清晰地勾勒著他脚底的曲线,在满眼淌著水滴的白色瓷砖里鲜艳得诱人。
韩敬盯著他的双脚看,任由热水“哗哗”地流。
看到最后他开始顺著兰知的腿一点一点地往上看。
兰知穿著完整得体的衣服。
丝袜,西裤,被开了两粒纽扣的衬衫。
韩敬就这样一直看到了对方的脸上。
兰知和韩敬对视,神情很沉静,就像望不到底的深渊,捎带了几分一贯出现在他脸上的拒人的冷意。
满浴室的热气袅袅,扑面而来。冷热交锋,在他的眼镜上瞬间凝结成一粒粒细小的水珠,又顺著他金色的细窄镜框缓缓地淌下。
“哒。”兰知又用手指不经意地敲了一下冰凉的台面。
有一滴水珠终于熬不住,在半空中晃了一下,笔直地从镜框上坠落,在朦胧的白汽里划过一道晶莹而性感的水线。
韩敬也终于熬不住了。
老子硬了就是硬了。有什么好尴尬的?有什么好苦恼的?
他随手拿了条浴巾,草草擦干自己的身体,直接从浴缸里赤裸著身体跨出来,一把捏住兰知正在解衬衫纽扣的手。
“你脱衣服脱得太慢了。”他一字一字地道,另一只手摸上兰知的脸颊,轻轻拍了拍。
然后他顿了一顿,凑上兰知的鼻尖。
“不过你放心。”他笑道,“我现在就示范给你看,怎样才叫脱衣服快。”
说完他双手下滑,抓住兰知半敞开的衬衫领口,蛮横地用力往两边一扯。
衬衫立刻被撕开,凌乱地半挂在兰知的手臂上。
而兰知整个上半身就这样裸露在浴室的热气里。
韩敬双手顺势往里一探,揽住兰知的腰,把他抵在洗手池后面的镜子上,一口咬住对方的锁骨,一路吮吸了下去。
兰知没有拒绝他,反而是伸手抓了韩敬的头发,配合著他的啃咬轻轻地呻吟起来。
因为那十套化学题的关系,韩敬好久没有这样和兰知放肆地亲热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兰知突然不再计较化学题了。不过在兰知那种低沉而诱人的呻吟声里,韩敬现在也不想知道为什么。
久旱逢甘霖。谁还会有心思去探究这甘霖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管他呢。送上门来的肥肉,先吃干抹净了再说!
韩敬饿坏了,把头埋进兰知的衬衫里,用牙齿啃咬著兰知的乳头,像一头饥不择食的狼,很快就把兰知整个胸口舔得湿漉漉的。
口水混合著汗水还有凝结在兰知皮肤上的蒸汽,汇成一条缓慢流淌的粘滞溪流,从兰知的胸口涓涓而下,一直汇聚到了他的小腹,又顺著他西裤的边缘,从他的腰侧滴到了光洁的洗手池台面上,形成了一个淫荡的小水洼。
韩敬甚至能够从水洼里看到倒映下来的兰知的脸庞。
兰知微微咬著唇,半垂眼睛,睫毛鼻尖上全是水珠,看上去又隐忍又充满了诱惑。
韩敬伸手,一把抹起那一滩水洼,半扯开兰知的西裤,毫不犹豫地把手顺著裤缝探了进去,将满手的黏腻统统都抹在了兰知硬起来的下体上。
兰知“啊”地叫了一声,仰头撞了一下身后的大镜子。
韩敬乘胜追击,又就著滑腻的液体上下撸了兰知的下体几把,舌头则继续不停挑逗著对方坚挺如豆的乳头。
兰知被刺激得浑身开始轻微地颤栗。他空闲的一只手胡乱地在身后光滑的镜面上来回摸了几下,试图抓住什么。
镜子上的水汽被他的手抹开几道,有些地方清晰,有些地方朦胧,纵横交错,形成了一副难以形容的湿漉图案。
最后他终于摸到了镜子顶端的一盏壁灯,手臂半举起,牢牢地握住了灯柱。
韩敬只感到兰知由于屈肘而微微绷紧了上半身的肌肉,他拿自己的鼻子去蹭了一下兰知湿漉漉的皮肤,笑道:“被我舔了几口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言毕他开始去脱兰知的西裤。
他才解开兰知的皮带,突然只感觉兰知的西裤口袋一阵震动。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兰知口袋里还藏了根按摩棒?韩敬满脑子的情欲,当即一怔。
兰知松开抓著韩敬头发的那一只手,伸到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
手机被调了震动,此刻有人打电话进来。
兰知对著手机萤幕看了一秒钟。
然后他前倾身体,扭著腰身顶了顶韩敬。
意思再明显不过:不要管电话,你继续。
男神既然都提了要求,韩敬当然求之不得。
他再次发力,一把就将兰知的裤子沿著他的双腿扯落了下来。
兰知又长又直的双腿顿时也裸露在了朦朦胧胧的白色水汽里,和线条硬冷的洗手池台面互相映衬,真是美极了。
韩敬看得兴奋,当即把头埋进兰知的两腿之间,左右开弓,狠狠地亲吻了两口。
兰知就在他亲吻的瞬间,按下了接听电话的按钮。
“兰知你个贱人!”朱院长愤怒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来。
韩敬一愣,不由自主停下动作。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兰知已经低下头来,轻轻叼住他的一只耳朵,
“不要停。”兰知低低地道。
声音里五分命令五分诱惑,随著湿漉漉的热气缓缓扑打在韩敬的耳膜上。
韩敬被兰知嘴里的热气吹得晕晕乎乎的,忍不住低吟一声,头重新埋入兰知的腿间,一边小鸡啄米般地亲吻著对方大腿内侧的皮肤,一边把手伸到兰知的西裤口袋里,去摸安全套。
在性事上他太熟悉兰知了,就像是畅游在水里的鱼,闭著眼睛他也知道兰知口袋里肯定有符合他尺寸的安全套。
他正摸索著,朱院长的声音再一次从手机里传出来:“兰知!小兔崽子你说话!你有胆子偷我实验室的资料你有胆子指使别人告发我,就没胆子说话?”
韩敬听到了,一头雾水:兰知偷什么东西了?
他并不了解前因后果,只隐隐觉得兰知似乎是在针对朱院长。
为什么要大动干戈偷东西针对朱院长呢?如果兰知看朱院长不爽可以直接告诉自己嘛!自己绝对愿意再去狠狠揍朱院长一顿的,至少也要揍得对方十天半月下不了床!
韩敬觉得兰知在大费周折,不由又微微抬头,瞄了兰知一眼。
兰知也垂头看著他。兰知的镜片上满满一层水汽,模糊了他镜片背后阴冷与快意互相交织而成的目光。
“伯父,”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微笑著讽刺,“我胆子再大,哪大得过您学术造假呢?”
说这句的时候,他垂下的一只脚慢慢抬起,踩上洗手池的台面。然后他再一次凑上匍匐在自己两腿之间的韩敬,用自己支起的膝盖轻轻拍了拍韩敬的一侧脸颊。
“不是让你不要停吗?”他轻声催促道,比起和朱院长说话的口吻,语气柔和了许多。
他的一条腿紧紧贴著洗手池硬冷光滑的台面,另一条腿屈膝,半折叠著高高支起,就这样坐在洗手池上。
这个姿势让他下身私密的地方全部而彻底地暴露在韩敬的面前。
韩敬只见兰知紧致的小穴镶嵌在两瓣白皙的臀肉之间,仿佛是一朵盛开在雪地里妖艳而冷酷的花,正竭力邀请著韩敬探入。
他身下的洗手池台面平滑如鉴,像烟雨笼罩下的湖水一样,在氤氲的水汽里隐隐映出他私处的倒影。
这个风景旖旎的画面实在太过于淫荡。
韩敬觉得自己都快要飙鼻血了。他再也顾不得兰知和朱院长的对话,直接掰开兰知的大腿,对准对方坚挺的下体,从下往上狠狠地舔了一口。
兰知当即“啊”地高声叫了出来。
韩敬和兰知做过很多次,他很喜欢听兰知叫床的声音。
兰知平时说话的嗓音偏低沉,好像是套了十几件厚厚的衣服,连帽子围巾手套袜子一起穿戴整齐,将他声音底下的情绪裹得严严实实,不露一点让人亲近的缝隙。
可当兰知开始情动呻吟,那感觉就像是在慢慢地脱衣服。
很慢很慢地脱衣服,一点一点呈现出被层层遮掩的裸体风光。
先除下袜子,再褪去手套,冰山一角般地露出自己修长的手脚,欲拒还迎地勾引著韩敬。
可惜兰知似乎一直不愿意叫得太大声,在床上声音克制而压抑。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衣服脱到一半戛然而止,隔靴搔痒一般地让人饥渴难耐。
韩敬几次向兰知表达过希望他彻底叫出声的愿望,可兰知尽管动作热情,却始终对他的恳求置若罔闻。
后来韩敬在那一个雪夜里揍完朱院长后,也从兰知嘴里得知了他曾经被朱院长迷奸的事实。更重要的是,他发现兰知似乎有些自责,认为是自己叫床声音太过放荡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所以从此以后韩敬就不再强求了。兰知高兴他就高兴,兰知不高兴他也不高兴。他不希望让兰知做不愿意做的事情。而且他坚信,像兰知这样的男人,只要时间足够,肯定会慢慢从这种心理阴影中走出来的。
所以他今天听到兰知突然这样大声叫床的时候,不由心中一喜。
那声音宛如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只一下就扯落了身上层层包裹的所有衣物,让底下赤裸的欲望一览无遗。
韩敬在这样摄人心神的叫床声里兴奋极了。他已经从兰知的口袋里摸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安全套,当即随手扔了兰知的西裤,两手顺著兰知的窄腰往下一抄,直接托起兰知的屁股,朝著对方紧致的小穴就伸舌舔了进去。
兰知立刻再一次高声地叫起来。韩敬感觉到对方也十分地兴奋,不仅性器坚挺,连那包裹住自己舌头的小穴入口处肌肉也在随著自己舔弄的节奏一张一合,配合著高亢的呻吟,无声而饥渴地叫嚣著。
韩敬的舌头长驱直入,湿漉漉地在兰知的身体里来回拨弄著。兰知顺势背靠墙上的大镜子,任由对方挑逗自己,一边迎合著挑逗高声地叫,一边将自己的一只脚踩上了韩敬厚实的后背,拿自己的脚后跟不停摩擦著韩敬背上的皮肤。
韩敬感觉兰知踩得十分用力,几乎恨不得将他踩进自己的身体里去,填充满自己。
兰知脚上的丝袜还没有来得及被除去,这样摩擦著韩敬后背上还残留著肥皂泡沫的皮肤,发出轻微而细碎的声响。
热水哗哗地流淌,丝绸嘶嘶地摩擦,仿佛是悠扬激荡的小提琴协奏曲,加上兰知性感的叫声,在狭小的浴室空间里上演著一场血脉贲张高潮迭起的音乐会。
而这场音乐会的听众只有一个,那就是电话另一头的朱诚。
韩敬一开始还沉浸在激烈的性事里,几乎没有怎么关注外在的环境,直到他听到朱诚突然开始咆哮,韩敬才意识到电话还接通著。
“兰知你个骚货!”朱院长吼叫著,“就因为那一次我让你和我在车里做,你就要这样报复我?你不是喜欢男人吗?你不是就喜欢在外面到处找男人吗?我养你这么大都没怎么让你回报我,就让你和我做一次,有什么了不起的?!”
兰知听到朱诚提起这件迷奸的往事,虽然已经被韩敬挑逗得起了情欲,依然是控制不住的愤怒。
他咬牙并不说话,却突然用自己的手肘狠狠地往后撞了一下镜子,似乎是要把所有克制忍耐已久的愤恨全部都发泄出来。
他撞得十分用力,这一下就把镜子撞出了几条细长的裂缝,纵横交错地沿著镜面伸展开去。
朱院长看不见他的举动,继续骂道:“小兔崽子,你也不想想没有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读书,你现在能这么人模狗样地生活吗?没有我你个小白眼狼现在就是个没文凭的小工人,天天三班颠倒,累死累活,所有的钱都用来交房租还嫌不够,还会有功夫脱光了衣服对著别的男人叫春发骚?”
韩敬听了朱院长的话很不爽,突然从兰知胯下抬起头来,伸手抢过手机,对著麦克风大声骂道:“嘴臭得要死,你他妈的是吃屎了还是喝尿了?你再敢多说一句你信不信我现在立刻冲过去抽死你?”
说完他直接挂掉电话,将兰知的手机从浴室门缝里扔出去,远远地扔到了客厅的尽头。
“我知道你是故意想让他听,?心死他。”他对兰知道,托起了兰知先前用来撞镜子的那只手臂。
手肘也被撞破了皮,有殷红的鲜血顺著兰知的小臂缓缓流淌下来。
韩敬拿起一块毛巾,小心翼翼地擦了擦血,又替兰知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
“可是,”他低声嘟哝道,“我不想让他听。”
他抬头望著兰知,兰知也望著他,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微微有些垂落。
韩敬替他把眼镜扶正,又用手指将他眼镜片上的水汽抹掉。
“我喜欢你叫,”他轻轻揽住兰知的腰,道,“我不介意你的过去。可是我希望……你从今往后只对著我一个人发骚。”
兰知还是看著他,慢慢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
“好。”他很简短地回答韩敬。
他嘴里的热气呼出,很快就和浴室里湿漉漉的水蒸气融为一体。
“你知道我很喜欢你。”韩敬想了想又补充,“你要是再和别人好,我别说看到听到,光是想到就觉得受不了……恨不得杀人!对不起,我喜欢一个人,独占欲会很强的……”
“没关系。”兰知又轻轻拉扯了一下韩敬的头发,手顺著韩敬的脸颊一路下滑,越过他的下巴,他的肩膀,最后落在他胸口的乳头上,轻轻地勾了一下。
这个动作蕴含的挑逗意味不言而喻。
韩敬前面意识到兰知是故意做给朱院长听的时候还稍微有点沮丧:因为兰知显然没有忘了那十套化学题,只是想?心朱院长。既然兰知答应了自己不让朱院长听,那么这场做爱似乎也就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韩敬觉得以兰知的性格,很有可能直接就中断这场前戏进行到一半的性事。
可是兰知并没有中断,兰知用这样一个挑逗乳头的诱惑动作明白无误地告诉韩敬他希望继续进行下去。
韩敬感觉柳暗花明又一村,开心极了。
兰知一定是忍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想念自己的大鸡巴了!
这么一想,他心理上也有了优势,直接张开手臂扑住兰知,将他死死压在镜子上,又去亲吻兰知的嘴唇。他的一只手从两人嘴里挑了些口水出来,再一次伸到兰知的臀缝里,在兰知的小穴口上涂抹拨弄著。
兰知那里已经被韩敬先前用舌头舔弄得十分湿润了,此刻再碰上对方灵活的手指,没一会儿浑身就一阵一阵地抽搐,在韩敬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呻吟著。
韩敬感觉兰知也差不多了,就在兰知不自觉的抽搐里也翻身爬上了洗手池,面朝镜子跪坐在洗手池的台面上。
然后他把自己的手指从兰知的小穴里慢慢抽出。
有银色的细亮水线沾在他的指肚上,如丝一般地从兰知的身体里被拉扯出来。
“你还真是浪。”韩敬将那湿漉漉的手指在兰知的嘴唇上抹了一下,顺势塞入了自己的嘴里。
“味道也他妈的这么骚!”他吮吸了一口,兴奋得胡言乱语。
两个大男人挤在狭小的洗手台上,周转不便。韩敬趁著兴奋劲儿把兰知半抱起来,强行将他转了一个身,也面朝镜子,两腿分开跪在自己并拢的大腿外侧。
这样兰知就几乎是坐在了韩敬的大腿上。
兰知身材比例很好,腿长上半身短,而且他不如韩敬高,因此这样坐在韩敬腿上之后,韩敬的头正好从他的肩膀上探出来,半搁在他的肩胛骨上。
韩敬从他的腋下伸手,抹了抹两人面前沾满水汽的镜子。
有几道裂缝的镜子一下子变得很清晰。
韩敬看著镜子。从镜子里他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兰知的身体。
兰知上半身还半挂著那件被韩敬扯开来的衬衫。
衬衫已经被浴室里的热气浸湿,呈现出一种半透明色,凌乱不堪地贴在他的身上,若隐若现地透出下面因为情欲而微微发红的皮肤。
他的两条腿赤裸,唯独脚上还穿著那一双丝袜。由于先前摩擦韩敬的后背,袜子也湿了,有一只已经半褪了下来,露出半只光洁的脚后跟。
韩敬一把将兰知的两只袜子都扯掉,随手扔在地上。
“对著镜子发骚给我看,好不好?”他侧头吻了一下兰知的脸颊,迅速拆开安全套套上自己的老二,扳开兰知的屁股,就著黏腻的唾液顶了进去。
兰知再一次“啊”地高声叫,膝盖跪在洗手池的台面上,用力蹭了两下。
韩敬从来没尝试过这样一个自己在下兰知在上的跪坐姿势,见状也一时不知道兰知到底是爽还是不爽。
听声音应该是很爽的。可是韩敬又有点拿捏不准:因为兰知叫得太大声了。那声音似乎裹著浴室的白热蒸汽,在面前的镜子上凝成晶晶亮的水珠,缓缓地流淌了下来。
韩敬想了想,也不急于突进。反正他对自己的持久力是很有信心的。于是他扶住兰知的腰,慢慢地挺身,在对方的身体里上下抽插了两下。
他怕兰知不舒服,所以一开始抽插得很慢。
每抽插一下,兰知颤抖著“啊”得大叫一声。韩敬听著对方的叫声,感受著强烈的听觉刺激,忍不住自己也“嗯嗯”地呻吟起来。
声音此起彼伏,在两人缓慢而有规律的抽插动作里如同蜜糖一般,慢慢填充了所有的缝隙。
叫到最后,兰知突然出其不意地伸手,再一次用力抓住镜子上方的壁灯,将自己整个人半拉起来。
韩敬感觉兰知马上要脱离自己的身体,不由两手在对方的胸口交叉,喘气低声问道:“怎么?这样操你你不舒服?”
他已经尽量控制自己抽插的动作了,简直慢到不能再慢了。要不是兰知那里面很紧很湿,韩敬都快感受不到性交的乐趣了。
兰知直接打掉了韩敬的手,自己的手顺势下滑,探入两腿之间,扶住韩敬还半留在自己身体里的粗大性器,回头看著韩敬。
他的头发散乱,有一搭没一搭地黏在他的脸颊上。
两人对视了足足一秒钟。
然后兰知冷冷反问道:“你速度这么慢,你觉得我会舒服吗?”
韩敬愣了一愣,顿时委屈极了。
他不是怕兰知不舒服才故意速度这么慢的么!兰知怎么反倒是怪他技巧不够了!
他刚想开口辩解,兰知已经先发制人,一只手抓著头顶的壁灯借力,另一只手扶著韩敬的性器定位,死死用身体含住韩敬的老二,一上一下地抽插起来。
韩敬惊呆了。
他娘的兰知这也太主动了吧?要不是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老二正在兰知的身体里激烈地摩擦著,被兰知的肠壁紧紧地绞著,他都一瞬间有错觉以为兰知才是操人的那个。
兰知却不管他,一个人自顾自地扭著屁股和窄腰,快速吞吐著韩敬的性器。他甚至把自己的额头和鼻尖抵在了镜子上,不停地兴奋呻吟。
额头和鼻尖随著他抽插的节奏一高一低地沿著光滑镜面摩擦,将他的汗水在镜子上蹭开,又和周围的水汽汇合,恋恋不舍地滚落下来。
每一滴晶莹的水珠里,都满满折射著兰知欲求不满的淫荡模样。
韩敬看得痴了,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的他面对兰知如此主动的姿态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征服欲。
“我速度慢还不是因为他娘的心疼你?”他低声骂了一句,两手抄起兰知的膝盖弯处,将他半托起来。
兰知一下子借不到力,只好停止抽插的动作,在韩敬怀里蹬著腿挣扎了一下。
韩敬利用身体的重量紧紧压住他,不让他乱动。
“你要快是吧?你要快早说啊!”然后他腾出一只手来,强行将兰知的头从镜面上扳起来,迫使兰知看著镜子里的自己。
“你仔细看好了。”韩敬咬住兰知的一只耳朵,对著镜子里神情迷乱的兰知狠狠道,“看好了我今天怎么操死你!”
然后他另一只手环上了兰知的腰,微微跪起自己的身体,挺腰在兰知的身体里大力冲撞起来。
这种由下而上的冲撞需要良好的腰腹肌肉,好在韩敬年轻,这种动作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他感受到由于重力的作用,每一次顶撞之后,兰知的身体就会重重地落下来,将自己的老二咬得更深更紧。
这种刺激加深了他抽插的愉悦程度,所以他一边反复骂著“操死你个骚货”,一边顶撞得越来越用力。他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直把坐在他身上的兰知顶得上下颠簸,像在坐过山车一般,整个人都似乎散了架,只不成调地胡乱喊叫。
很快兰知就被顶得支援不住。他一只手扶上了自己满是汗水的脸颊,闭著眼睛试图把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摘掉。
眼镜沾了汗水,在强烈的上下颠簸中几乎要掉落下来。
韩敬虽然抽插的动作十分激烈,嘴里也是粗话脏话不断,却也在非常仔细地在观察兰知,生怕一不小心让对方出什么意外。
上一次他在兰知体内无套内射,差点把兰知弄得晕死过去,吓得他魂飞魄散。虽然只是虚惊一场,兰知也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可这毕竟是前车之鉴,韩敬当然不愿意再出现这样要人命的事故。
不过他看到兰知的这个动作的时候,就知道对方不仅没事,反而是正享受著自己的大鸡巴呢!
他顿时耍起了一点性爱中的小心思,嘴里“哼”一声,捉住兰知的手,将它们反拧到兰知的背后。
“干嘛要脱眼镜啊?”他道,另一只手强行拉开兰知的一条腿,将两人的下体私处一览无遗地展露在镜子面前。然后他用自己的额头顶了顶兰知的后脑勺,迫使对方低头看著镜子里两人的结合之处。
“你仔细瞧瞧,你到底有多骚?”他笑著在兰知的耳边道。
兰知不说话,也不挣扎,就这样由著韩敬调笑,看著镜子里的自己。
韩敬扳开兰知腿的那只手慢慢地顺著兰知的大腿内侧皮肤游走著,一直游走到兰知大开的臀缝之间,在两人的结合之处轻轻地抚摸著,还时不时翻开兰知小穴上的褶皱,甚至将自己的一根手指顺著自己插入兰知身体的性器的间隙,强行挤进兰知被撑开到极致的小穴里去。
镜子明晃晃的,将他这种对兰知私处充满羞耻感的挑逗无限放大。
他没有料到的是,这种极具羞耻感的强制触摸并没有让兰知感到害羞,反而是促使兰知更加地兴奋。
兰知死死地盯著镜子看,脸色潮红,呼吸急促,嘴里开始含糊不清地说话。
韩敬感觉到兰知的身体再一次开始颤抖。很快兰知的小穴变得又热又湿。肠壁隔著安全套紧紧夹住韩敬塞在他身体里的粗长老二,又顺著老二的根部“噗噗”地从两人结合之处的间隙里吐出一些透明的水来。
“操!”韩敬骂道,也盯著镜子看得吃惊了,目光都舍不得从这样一个淫荡的场景中挪开。
他看了半天方才低声嚷了一句:“老子干死你个骚货!”
说著他重新扭动自己的腰身,再一次在兰知的身体里横冲直撞起来。
他一边抽插一边依然贪婪地盯著镜子里看。
镜子里的画面清晰而完整:他能够看到两个人的结合之处,湿漉漉地沾满了黏腻而半透明的口水汗水淫水的混合物,那些液体一直顺著兰知白皙的臀肉流淌到了光滑的洗手池台面上,被壁灯柔和的黄光照射,闪出一圈淫靡的光彩来。
而兰知小穴的入口正随著韩敬老二的进出而一下一下地收缩。由于两人的动作太过于激烈,韩敬甚至能够看到每一次的抽出,他的老二翻出了对方小穴里面的一些肉来,然后随著他下一次的深深刺入,那些红嫩的肉又被粗暴地塞了回去,消失在紧致而销魂的洞穴深处。
朦胧的水汽,白皙结实的屁股,透明而黏腻的水,红嫩的小穴,还有韩敬自己由于充血所以发紫的粗硬性器,所有的颜色和质地都配合得完美无缺,让镜子里展示的这一场电影充满了一种诗情画意般的色气。
当然,还有张力十足的诱惑。
两人都因此兴奋到了极致。韩敬一边用力抽插一边胡言乱语地讲著各种脏话,差不多把兰知连同兰知的祖宗十八代都在嘴里操了一遍。而兰知根本不再说话,只盯著镜子里的画面看,从喉咙深处不停发出黏腻而诱人的呻吟。
到最后兰知首先达到高潮。他将自己的手臂从韩敬手里挣脱出来,一只手狠狠撑住眼前的镜子,另一只手摸上自己的下体,开始上下套弄。
韩敬哪能让兰知自食其力呢?岂不是显得他韩敬太不懂得在性事上疼爱对方了?
他忙也握上兰知坚挺的性器,低声道:“你别动。我来!”
兰知也不拒绝他,当即撤开自己的手,一把脱掉自己的眼镜,闭起眼睛头往后仰,枕上韩敬的肩头,整个人都几乎蹭入了韩敬汗水涔涔的怀里。
韩敬在他体内加速抽插,一边跟随著抽插的节奏疯狂地套弄兰知的性器,一边低头不停地亲吻兰知被汗水浸湿的脸庞。
头发,额头,眼睫,鼻梁,嘴唇,甚至是下巴。
到处都是情欲的汗水,几乎要将人溺毙其中。
兰知突然启唇,堵住了韩敬到处亲吻的嘴。
韩敬感觉到兰知在他嘴里呜咽一声,随即突然睁开了好看的眼睛。
他的睫毛卷长,那一双一贯冷淡的眸子里,一瞬间染尽了情欲的绚丽颜色。
然后韩敬感觉到自己握住兰知套弄的手上一阵温凉,黏腻的精液顺著他的五指往下流淌,一直淌到了两人的结合之处,甚至是淌到了韩敬没有被安全套套住的老二根部。
韩敬被那种性器表面直接接触精液的感觉惹得心痒难耐,低声呻吟了一下。
他一下子突发奇想,就忍不住从兰知身体里抽出自己的老二,捏著安全套的顶端把安全套整个扯下扔了。
然后他直接把自己的老二再一次塞进了兰知正在不断无意识抽搐的身体里。
兰知高潮刚过,整个人都被这场持久而激烈的性事搞得有些虚脱,就这样倒在韩敬怀里。他察觉到对方没有戴套进入,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韩敬知道如果自己再迟疑一下,肯定今天就没得做了,忙抢先道:“带了套不够刺激啊!你就让我射在里面吧!等会儿我一定帮你清理干净。”
说著他抱紧兰知,又用自己的嘴堵住兰知的嘴唇,不让对方有说话的机会,猛力地在兰知的身体里来回抽插。
他真真切切地直接感受到了兰知的身体,那种紧致湿润而销魂的真实感觉,很快也达到高潮。
他长久没有做了,这一个高潮射出的精液又浓又多,很快顺著兰知的肠壁,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白花花地沾满了那红嫩的小穴入口,逐渐洇湿了两人身底下的洗手池台面。
两个人都精疲力竭,互相搂抱著,长久地一动不动,唯有粗重的喘息声,和浴缸里热水哗哗流动的声音,互相交织回荡。
韩敬毕竟比兰知年轻很多,先兰知缓过一口气来。
他动了动身体,感觉自己跪在洗手台上的双腿都已经麻了,便抱著兰知从洗手台上慢慢地下来,自己跳了几跳,权作活血化瘀。
跳完他低头看了一下,发现兰知的双膝也跪得发红了。韩敬伸手摸了摸:兰知的身体也不是很热。
洗手台很凉的,现在又是冬天,虽然两人是在热气腾腾的浴室里,但是这样长时间的赤身裸体,总归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韩敬顿时心疼了,先前那一股“老子今儿个要操死你”的壮志凌云早就随著高潮烟消云散。他抱紧兰知关切地问对方:“你冷不冷?”
兰知还没回答,韩敬就感觉兰知的大腿根部有湿漉漉的精液源源不断地流淌下来。
韩敬忙把兰知的衬衫脱掉,半拖半抱著兰知放进浴缸,自己也跟著进去,拿喷水龙头去冲洗兰知的私处。
兰知的手臂上还有先前撞击玻璃的伤口,韩敬怕弄痛兰知,就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臂抬起来,搁在浴缸外面。
他一边冲洗一边还不忘道:“你要是觉得水温不合适就告诉我。”
兰知也没有吭声,双腿张开大大方方地任由韩敬清理自己的小穴,仰头无声地看著天花板。
韩敬累死累活做牛做马低头清理,好不容易把兰知下面都弄干净了。他抬头,发现兰知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地躺著,睁眼看著天花板。
韩敬怕兰知又像上一次那样晕死过去,忙伸出一根手指,在兰知的眼睛前面晃了一晃。
兰知的眼睛跟著他慢慢眨了一眨。
还有反应。那就是没有晕过去。韩敬大松了一口气。
兰知看了他一眼。
“你刚才是不是射在里面了?”他突然幽幽地问。
韩敬听到兰知这种凉飕飕的说话口气就知道大事不妙。他忙抱住兰知的身体,亲昵地蹭了两下,扯开话题讨好道:“兰知,你这么晚回来一定是饿了吧?对吧?对吧?不过没关系!我烧了晚饭,有酱鸭,有萝卜排骨汤,还有油焖茄子。你要是想吃,我现在就再去把汤热一下。”
兰知根本不为所动。只问他:“你那十套化学题做对了吗?”
韩敬摇了摇头,刚想说话,兰知已经抢先道:“那正好,你刚才没经过我同意就射在我身体里,就再多做十套化学题作为惩罚吧。”
多做十套化学题!前面那十套差不多折腾了韩敬两个月,要是再做十套,岂不是高考之前都几乎没得机会和兰知上床了?
韩敬一手握著淋浴喷头,任由热水哗哗流,还可怜兮兮地想替自己辩解:“我……我……刚才真的也没有多想,就是觉得不戴套那样会很爽嘛。我知道你有洁癖……可是……我发誓,除了你我谁也没碰过,绝对不会有病的!你要是实在信不过我,我明天就去三甲大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好不好?”
那模样和前面豪言壮语大叫著要操死兰知的韩敬简直判若两人。
兰知没接话,直接把压在自己身上的韩敬推开。
“出去!”他夺过韩敬手里的淋浴喷头,“我要洗澡。”
兰知洗完澡换了衣服,韩敬已经乖乖地把饭菜都热好盛了上来。两人开始坐下来吃饭。
吃到一半兰知的电话响了。
“兰知!”柯振楠在电话那头抑制不住地兴奋,“你看电视新闻没有?A市一台!”
兰知顺手用遥控器打开电视。
韩敬还沉浸在必须要多做十套化学题的沮丧心情之中:脱套一时爽,日后火葬场啊。他简直是后悔死了。
他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电视,却呆住了。
电视里在播报关于朱院长的新闻。
大意是朱院长的一篇论文被发现了学术造假。而这篇论文当时申请了很多国家和地方的研究基金。Z大经过研究讨论,决定撤销朱院长现在的一切职务,暂停所有的教学任务,并且开会通报全校,让其他科研人员引以为戒,自我反省。
韩敬看了一会儿回头问兰知:“你今天开会开这么晚,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吗?”
兰知点点头,对著电话那头的柯振楠道:“谢谢你告诉我,我先挂了。”
韩敬也不是傻子,一个多月前兰知趁元旦没人去学校待了一整天,后来又连夜去找了柯振楠,而刚才兰知回家后那种高兴的心情,虽然刻意收得很好,可是韩敬还是能够感受到的。前因后果加上朱院长愤怒打来的电话,串起来一想,韩敬就明白了。
“是你找人去揭发了姓朱的的丑事?”他问兰知。
兰知把一只手指放上了自己的嘴唇。“嘘——”他撇了一眼电视示意韩敬不要说话。
电视画面里出现记者围追堵截朱院长的场景。
朱院长,啊不,现在他已经不是理学院的院长了,只能叫朱诚了。朱诚狼狈不堪地用手遮眼,挡住四面八方闪烁不停的照相机闪光灯,回避著众人注视的鄙夷目光,垂头丧气地钻进了车内。
闪烁的电视画面映在兰知澈亮的眼镜上,如同一只万花筒,变换出各种各样的颜色。
可无论颜色怎么变换,韩敬依然能够透过镜片,看到兰知的眼神。
那种除之而后快的兴奋神情,仿佛是一只优雅的豹子,苦等良久,终于捕杀了垂涎已久的猎物。
韩敬也由衷地高兴。他不得不感叹一下,自己恨朱诚,想的就是如何用暴力把他胖揍一顿。而兰知恨一个人,那就真是恨到了骨子里,非要把对方搞得身败名裂不可。
他走到兰知身边,紧紧抱住对方,试图和兰知一起分享那一份喜悦。
然后他突然感觉到兰知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抖了一下。
这种颤抖太轻微了,只有韩敬这样细心在意兰知,才能够感觉到。
韩敬抬头,又看了一眼电视。
电视里已经开始播放采访杨瑛的画面。
面对众多的话筒,她说的话没有什么个人情绪,只是沉静地道:“我对发生这样的事情感到很失望。我支持教育部和Z大对这件事情彻查到底,绝不姑息任何造假行为。”
可是杨瑛的表情分明是有点无奈和悲伤的。
兰知伸手,“啪嗒”一声,关掉电视。
“吃饭。”他重新拿起筷子,说。
韩敬看出兰知的心思,就默默拿了个新的碗,替兰知盛了满满一碗的排骨汤,推到对方的眼皮底下。
杨瑛肯定是责怪兰知不留情面。韩敬知道兰知心里对杨瑛还是很尊敬的,否则也不会把杨瑛和自己的合照放在床头,也不会每周日雷打不动去看望对方。
这样的结局韩敬明白兰知肯定是内心有点伤心的。
可是朱诚这种行为实在太龌龊了!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况且兰知为了报答对方一家的恩情,也真是忍了够久的了!
“过去的就过去了。”韩敬轻声对兰知说,“以后咱们才是一家人。”
兰知对著汤水勉强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又响了。
兰知拿起来一看,是柯振楠发的短消息:“还和小朋友在一起?”
兰知没回,刚想放下手机,柯振楠的第二条短消息又进来了:“你好好想想我上次劝你的。”
兰知毫不犹豫地把短消息删除了。
柯振楠的第三条第四条短消息很快又不识趣地来了:
“我说,其实你既然打算改变,可以考虑改变得更彻底一点。”
“你很喜欢在那种事情上掌握主动权,如果换个角度多给自己一点机会,说不定会发现新天地的。”
看到最后一条短消息内容的时候兰知很诧异地愣了一下。
韩敬已经凑了上来问:“怎么了?”
兰知把手机关了,扔到沙发上。
“没什么。”他回答韩敬,“柯先生很关心你的化学成绩。”
化学那是韩敬心中永远的痛,他咂了咂嘴,乖乖地闷头吃饭,再也不吭声了。
日子就这样地过下去了。
兰知双休日不再去杨瑛家吃饭。开春之后他的工作变得很忙,韩敬有时候听到他深夜还一口英文和人打越洋电话。
兰知告诉韩敬,是自己以前的博士导师希望和自己合作,一起写一篇论文。
韩敬也不懂,他每天去高复班,奋战在题海战术里,回家后给兰知做饭吃。吃完晚饭,兰知会教教他数学,英文或者物理。
韩敬依然会打电话给柯振楠,向对方请教化学题目。
韩敬提高得很快,在三月底的时候就把二十套化学卷子都做对了。
他又可以继续和兰知上床,两个人黏在一起,在忙碌的工作学习间隙,疯狂地做爱。
日子简单却充满了幸福,两人租住的房子里天天都弥漫了像蜜糖一样的甜腻味道。
光阴如箭,很快到了六月,高复班放假了。
韩敬收拾行李,回老家准备参加高考。
经过大半年的脱产学习,他觉得自己至少能考个本科。
一如上一次那样,兰知开车,送他去火车站。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临别的时候他信心满满地对兰知道。
不能让兰知失望,也不能让自己失望。他最初的动力,不就是为了能够凭藉自己的努力,从各方面都配得上兰知吗?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站在了人生的一个岔路口,将来的命运和幸福全都掌握在他自己的选择之中。
兰知却没有他这么多的心思,只淡淡地点头:“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两人在熙熙攘攘的火车站里紧紧地拥抱了一下。
韩敬闭上眼睛,贪婪地闻著兰知身上的味道,感知著对方柔软的头发。
如果可以,韩敬真希望可以这样抱著兰知,永远也不分开。
最后还是兰知先推开了他,道:“火车快开了,走吧。”
韩敬有点失落,不过转念一想也对:也就几天而已。好男儿志在四方,这一点分别之苦儿女私情又算得了什么?等他考上了好大学,将来找了好工作,不就可以和兰知甜甜美美地一辈子过下去了么?
想想他也就释然了。
“兰知,我爱你。”他在兰知嘴边大胆地表白,“等我考完回来,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然后他拎起行李,就上了火车志气满满地回老家参加高考去了。
韩敬回到老家,才对父母和盘托出自己马上要参加高考。父母吓了一跳。他妈的第一反应是拍大腿,道:“啊呀,钱都给你姐置办嫁妆了,你要是考上了大学学费怎么办?”
还是他爹镇静,说不要紧,自己还留了点钱准备给韩敬将来娶媳妇用的,要不等考上了先垫付大学学费。
韩敬心想:你们要等我娶媳妇恐怕是指望不上了。嘴上却只安慰:“没事,我打听过了,现在国家政策挺好的,可以申请助学贷款。”
他妈白了他一眼:“你有案底,国家能贷款给你?考上了大学说不定都不录取你!唉!当时就叫你不要和那些狐朋狗友混……”
韩敬听了顿时不乐意了,几个人剑拔弩张,屋子里火药味十足。
韩敬的姐姐韩明正好也在家。她的婚礼是定在六月十八日,这两天算是回老家整理各种东西,筹备婚礼。
她见状就跑来打圆场:“大学学费我会替弟弟想办法,你们别吵了,让他好好高考吧,也挺不容易的。”
总算是把这一场高考前的小风波平息下去了。
韩敬的母亲嘴上说话不饶人,心底里还是疼爱儿子的,当即跑县城去买了许多好吃的补脑的,连夜熬著炖著给韩敬吃。
高考三天还挺顺利的。第三天上午,韩敬去参加了最后一门的考试。韩明在家整理嫁妆,然后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韩明啊,听砖头说你要结婚了啊?”对方豪爽地扯著嗓子喊,“哎哟,真是了不得啊!”
韩明愣了愣,忙躲开父母,跑到屋外,才回道:“你怎么打电话来了,郭杰?”
韩明韩敬的父母不太喜欢郭杰,觉得他不学无术,还一直出各种歪点子带坏韩敬。但是他怎么说都是韩明的高中同学,以前关系也还行,所以基本的客套韩明还是要的。
“你要结婚了我怎么能不打电话来恭喜啊!”郭杰在电话那头道,随即直入正题,“我给你包了个红包,还给你准备了一个高僧开过光的送子观音呢。”
韩明一听吓一跳,她的婚礼并没有邀请郭杰,怎么好意思收对方的礼金和礼品,忙道:“不用不用。你心意到就行了,钱我不能收。”
“韩明你别和我客气!”郭杰打断她,说了缘由,“砖头春节的时候救了我家老头子,我欠著他一份大人情呢!”说到这里他嘿嘿笑了一声,意有所指地又道:“我要等他娶媳妇只怕是十年八载都等不到了,所以只能趁你结婚表表心意啦!反正你们是一家人嘛!哎我说韩明啊,你住A市哪儿,我把红包和送子观音现在就给你送过去。”
“不用这么急吧?我现在回老家了,不在A市。”
“你老公呢?”
“和公婆去隔壁O市置办结婚用品了,这两天都不在A市。”
郭杰“啧”了一声,道:“这怎么办呢?我和我家小媳妇儿打算明天去新马泰玩个十天八天的,你结婚前我恐怕都不在A市了。你有什么认识的朋友在A市吗?我住在P区。让你在A市的朋友今天过来拿一下呗。”
韩明知道郭杰这个人豪爽,讲究朋友意气,如果再不收对方会不高兴。而且听对方的口气,也有了女友,结婚是迟早的事,到时候这个人情总是能还的,就应承下来。
她打了几个电话给自己在A市的朋友,不凑巧的是朋友们要么是有事情忙不开,要么是住得离P区太远过去不方便。
最后她无意翻到了兰知的电话号码。
她记得这个看上去彬彬有礼的瘦高男人是韩敬的室友。父母对他很有好感,当时还让他和自己互留了电话,算是监督韩敬。
不过半年来两人并没有打过电话。
韩敬和他关系很不错,前几天吃饭的时候还提起对方,显然是靠得住的朋友。
于是她拨通了兰知的电话。
“是兰知吗?”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您好,韩小姐,我是兰知。”兰知在电话里很有礼貌地问,“请问是韩敬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没有!他很好。”韩明心里有点奇怪,怎么对方一开口就关心自己的弟弟呢?不过她马上想起了自己的事情:“我有个朋友包了个结婚红包给我,还要送我一点礼品。但是他明天要旅游去了,而我夫家的人最近都不在A市,您能今天帮我去拿一下吗?到时候给韩敬,让他再给我。”
兰知“哦”了一声,回答:“你把你朋友家的地址发我手机上,我午休的时候过去。”
“真是太谢谢你了!”韩明千恩万谢地挂上了电话。
在韩敬复习备考的这大半年里,郭杰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他和一个女孩子恋爱了。
对方叫夏荻,不太求上进,脾气有点暴躁,喜欢整天捧著手机打游戏。不过她长得非常好看,身材也超级棒。郭杰彻底被对方的童颜巨乳征服了,巴不得把自己的心肺都掏出来给对方。
谈恋爱泡马子当然需要钱啊:下馆子,买礼物,包括六月份去新马泰旅游。
可是,由于升任副市长的杨瑛在打击黑势力方面毫不手软,让他和他那帮子兄弟的收入大幅度缩水。
郭杰的手头越来越紧。
这不,屋漏还逢连夜雨,韩敬的姐姐还要结婚。
这个红包是非送不可的。毕竟韩敬可是救了他爹一条命。郭杰是道上混的,这种兄弟义气最讲究了,绝对不会马虎。
郭杰包好红包等待韩明的朋友,拿著手机坐在视窗发呆。
他回想的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因为开销没有节制,收入又减少了很多。前晚郭杰支开夏荻,叫来了顾哥大黄黑子。
一帮子地痞流氓凑在客厅里集思广益,商量生财之道。
商量来商量去,他们决定再用那部车震视频去敲诈朱诚一次,“搞一票大的”。
“我说四胖啊,”大黄有些顾虑,“那老头子上次被我们狠狠敲诈了六十万,肯定元气大伤。你才隔了大半年就要再去搞他,只怕他没有私房钱了,弄不好他狗急跳墙,我们吃不了兜著走啊。”
黑子也附议:“是啊是啊。咱们上一次去敲诈他,那老头子顾忌自己的名誉和地位,所以没有声张。可是他今年春节过后被停职调查了,现在搞得是名声扫地像过街老鼠一样,说不定这视频的事情他也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郭杰把手里的烟掐灭了,问他们:“那你们的意思是这一次我们不敲诈老的,而是去敲诈小的那个?”
最后还是顾哥一锤定音:“小的肯定没老的多钱。而且小的还年轻,没有名誉和人脉的积累,要是真闹到最后鱼死网破,他怕什么?大不了就是辞职一走了之,从头来过。老的不一样。老的后面还有个从政的老婆呢!老的虽然没有名誉,他老婆可是要沽名钓誉的,最后肯定不敢声张,会帮他出钱的。”
无本的生意总是让人肾上腺素分泌旺盛。
于是事情就这么迅速地拍板决定了。当晚郭杰就找了家不要身份证的小网吧,给朱诚的电子邮箱发了一封勒索信。
可是和上一次朱诚迅速的反应比起来,这一次的勒索信宛如石沉大海,并没有得到朱诚的回应。
已经整整过去两天了。为什么没有回应呢?郭杰琢磨著。
夏荻自己手机打游戏打得没电了,就从卧室里出来,拿起郭杰的手机又玩起来。
郭杰还在等韩明的回音,就道:“我等别人的电话,你要是看到来电别按掉,让我接。”
夏荻“哦”了一声,走进卧室。
老头子装死啊。有必要直接给老头子打个电话啊。郭杰暗想。可是他明天就要出国去旅游了。这个旅游可是夏荻想了好久的,郭杰宠著对方,当然要满足对方的心愿。
而这个时候韩明来了条短消息:“我找了朋友中午来拿。他叫兰知。”
夏荻游戏正玩得起劲,完全没有注意到有短信进来。
郭杰正在心事重重地发呆。
会不会老头子暗中报警了?郭杰又思忖。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突然有些害怕,心里难免胡思乱想了一通。
他一个人疑神疑鬼想了一个多小时,越想越觉得不妥,连冷汗也从背后冒了出来。最后郭杰决定再把顾哥大黄和黑子找来,商议一个万全的对策。
他刚站起身来,准备去问夏荻要回手机打电话给那三人,门铃突然响了。
“叮咚——”清脆的铃声回响开。
操!不会是员警找上门了吧?
他心惊胆战地把门拉开了一道缝。
“请问郭杰郭先生在家吗?”兰知站在门口,凝视著郭杰,问。
韩敬走出考场的时候,外面的太阳正正好。
前几门考试的高考标准答案已经出来了,张贴在学校的一侧,韩敬也不急著回家,跑过去仔细地看了看,心里估算著自己的分数。
看完标准答案他很高兴,Z大附中的高复班果然不是盖的,基本上所有的答题考查的知识面都覆盖到了,韩敬算了算,觉得自己今年不仅能考上个本科,估计还能考上个一本。
他仿佛看到那些211工程,985工程的名校都在像他微笑著招手了。
韩敬开心极了,回家路过一个山坳,还张开手臂,仰天开心地“高呼了一声。
蓝天白云,一碧如洗。
等过几天就要开始填志愿了,填什么好呢?兰知在Z大,要不要试著报考一下Z大?可是Z大太有名了,韩敬又觉得自己的分数够不上。
还有,填什么专业好呢?韩敬可不想报数学系。是填金融类的好呢,还是填工程类的好呢?
他一路回家,想了很多很多,甚至展望到自己大学毕业,找了一份体面的工作,和兰知幸福生活下去的场景。
韩敬一路走一路忍不住痴痴地傻笑。
回到家已经快下午两点半了,韩敬饥肠辘辘,风卷残云吃著父母为他准备的丰盛饭菜。
吃到一半的时候韩明走过来,拿著手机对他说:“你那室友真是好人,大老远地帮我去郭杰那里拿礼金,你回头替我谢谢他。”
韩敬微微愣了一下,瞄一眼韩明的手机萤幕。上面是兰知刚刚发给韩明的短消息:我已经拿到礼金和礼品回去了。
韩明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韩敬闻言有些不爽,停下吃饭的动作问韩明:“你干嘛非要麻烦他去找郭杰啊?大老远的,天气又热。他又不是无业游民,平时上班很忙的好不好!回家后也一直熬夜加班!”
韩明也不明白韩敬怎么突然翻脸了,就道:“我这不也是知道欠他认清,让你将来去谢谢他帮忙么?话说回来,你室友可有礼貌了,接了电话一点都没有推辞。他都没有不乐意,你在这儿一个人瞎生气什么呢?”
韩敬听了更头痛,扔下筷子饭也不吃就回了自己房间。
韩敬之所以会生气,其实是有点私心的。
一来,他自从和兰知好了之后,几乎和过去那些朋友都断绝了来往,一心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脱胎换骨重新做人,所以他也不希望兰知和那些污七八糟的朋友有什么联系。虽然兰知从来没有对他的过去表示过鄙视不满,但是人都是有自尊心的,韩敬也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配得上兰知。
二来……郭杰当初可是给自己看过那让人喷鼻血的车震视频的!郭杰这人一向没什么缜密心思,嘴巴又大,要是万一向兰知抖露出自己看过他被朱院长迷奸的视频,兰知这个人的行为太难以预测,还指不定要怎么在床上惩罚自己呢!
韩敬可不想再连著射个三四次了。
韩敬躲在房里,想想不放心,就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因为去参加高考,他把手机留在了家里。
他看著安静的手机萤幕,逐渐开始不安起来。
兰知并没有打电话给自己!前两天考完试,兰知都会主动地打电话给自己,询问自己的情况。
可是今天,为什么最后一门课都考完了好几个小时了,兰知却没有打电话来呢?
郭杰不会真的对兰知说了什么吧?
韩敬心惊胆战地拨打了兰知的手机号码。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电话里传来了甜美的女声。
韩敬越发觉得不对劲,他想了想,决定再打兰知办公室的电话。
还没有开始拨打,一个电话突然进来了。
韩敬一看,是郭杰的。
“韩敬!你现在在哪里?”郭杰在电话里急躁不安地说,“我……我捅大篓子了!”
韩敬莫名其妙,心想:你捅了再大的篓子,找我干嘛?我爸又不是李刚,根本帮不了你啊。
他心里想著,嘴上只回答:“我在老家呢。发生什么事情了?”
郭杰闻言“操”了一句,惶惶地问道:“你在老家?那你姐在边上么?”
韩敬一听就防了个心眼,挡回去道:“你捅了啥篓子和我说就得了,我能帮你一定帮你。你可别把我姐拉下水,她马上要结婚了。”
“砖头你误会了,我这捅的篓子就是和你姐有关系,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郭杰在电话那头顿了顿,呼吸沉重,似乎是在下决心。
电话里的背景声音很嘈杂,韩敬隐隐听到了黑子的说话声,透过扬声器模模糊糊地传来,被挤压,被拉扯,好像是一段完全走了调的歌曲,让他莫名地感觉不舒服。
“你到底捅了什么篓子?和我姐怎么有关系了?”
他催了郭杰半天,郭杰方开口,压低声音问道:“你还记得你以前在Z大做大楼管理员时著迷的那个大学教授吗?就是我给你看的车震视频里那个被人操得爽歪歪的?他原来是你姐认识的朋友啊,叫兰什么来著的。”
郭杰显然还不知道韩敬和兰知两人已经同居的事情。
韩敬听到他说“兰什么来著”的时候脑子里顿时“嗡”得一声大响,仿佛是有人在他耳朵里直接点燃了一串鞭炮, 先前满脑子关于那视频的不好念头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四胖,你是不是告诉他我看过那段车震视频的事了?”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
这种沉默让韩敬窒息。
“你对他说什么了?他又对你说什么了?”韩敬颤抖著声音问。
郭杰苦笑一声:“事情要是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倒好了。”
韩敬一愣,然后他听到黑子在郭杰背后道:“四胖哥,你,你别抖啊!要稳住啊!连你都稳不住,做兄弟的我可怎么办啊?”
韩敬听他们说话口气不对,本来就紧绷的心脏更是往下死命一沉。他不由握著手机大吼起来: “兰知到底怎么了?”
他隐隐感觉事情比他料想的还要糟糕。
果然,郭杰咽了口唾沫,回答韩敬:“我,我一不小心把他打晕了。”
韩敬一下子怔住了,第一反应是脱口问:“打晕了?他人没事吧?”问完他立刻觉得不对,改口道:“你胡说什么啊?兰知刚给我姐发了消息,说已经拿好礼金回去了。他要是被你打晕了,怎么可能再发消息给我姐啊?”
“砖头啊,”郭杰道,“那消息是黑子为了怕引起你姐怀疑,拿兰什么的手机发的。”
怪不得兰知的手机在发完消息后就关机了。
六月热天,想通这一层的韩敬握著手机,却觉得自己浑身冰凉,好像是待在南极腹地。
“你为什么要打晕他?”寒冷让他脑子清醒,他向郭杰提出自己的疑惑。
郭杰哀声叹气了几下,把事情的经过大致叙述了一遍:
他开门的瞬间,看到视频里的那个男人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家门口,一脸淡定还正确清晰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郭杰当场吓得魂飞魄散。
他本来就对朱诚两天也不回复自己疑神疑鬼的,正琢磨著对方有没有可能已经发现了自己到底是谁,如今冷不防见到兰知,他脑子里唯一冒出来的念头就是:糟糕,事情果然败露了!
郭杰自己不怎么懂电脑,但是他也看新闻,模模糊糊地知道好像有什么电脑骇客可以通过个人在网路上留下的印迹追踪当事人的身份。他自己书也读得不多,心想这朱诚啊兰知啊都是高级知识份子,指不定比骇客啥的还厉害呢?这要通过电子邮件找到自己还不是分分秒秒的事儿?
想到这里他再也没有功夫仔细琢磨自己这一番推论里严重的逻辑自洽问题,立刻就死心眼地认定了对方是来找自己麻烦的!他一下子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头脑发热,趁兰知不备,抄起门后的长柄雨伞,就往对方头上打上去。
人嘛,总归有点自己擅长的东西。 郭杰虽然书读得三流,打架水准那可是绝对一流。这一下偷袭精快狠准,毫不含糊,简直是奥运会的水准。
况且这一下太出人意料了,兰知根本躲闪不及,当场被郭杰手里的钢制伞柄狠狠砸中头部。
兰知头痛欲裂,往后踉跄了两步,还没来得及稳住自己的身体,郭杰已经又冲了上来,一边追著兰知殴打一边吼道:“小样的你竟然敢玩阴的?怎么?给兄弟们点钱花花你不爽?你和你那老相好的有兴致玩车震就没兴致付钱?”
兰知本能地想转身逃离,可是他的眼镜被对方那第一下的偷袭给打飞了。高度近视让他的视线很模糊。他是读书人,就算在正常状态下也未必是郭杰的对手,更何况此刻他看不清东西, 在两人的体力对抗中很快落了下风,摔倒在地上。
“老子告诉你,你和你那老相好的休想报警!老子兄弟遍天下。就算你们把老子弄进去,老子一样有办法叫兄弟剁了你们的手脚!你信不信?怕不怕?”郭杰继续叫道,还踢了兰知两脚,“怕了就给我滚!回去好好筹钱!”
然后他发现兰知躺在门口的地上一动不动,还有鲜血从头上慢慢流下来。
这一切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郭杰手握雨伞,对著失去知觉的兰知发愣。
他租在一条僻静的弄堂里,独门独户,四下无人。 正值正午,六月的太阳毒辣辣静悄悄地照下来,将失去知觉的兰知照得一脸苍白,更衬得那一道血迹殷红。
“靠!”郭杰骂了一句,“这也太不耐操了吧?”
然后他感觉到身后有动静。他回头一瞧,只见夏荻正躲在门背后,有些害怕地看著这一切。
“四胖哥,”她怯生生地把郭杰的手机递上来,“你,你好像前面有短消息……”
郭杰看完韩明发来的短消息才明白兰知根本不是来寻仇的,而是来拿礼金和礼品的。
郭杰后悔不迭,他一方面怪自己太冲动,另一方面也气夏荻,就把夏荻大骂了一通,骂得夏荻都委屈地哭了,一甩房门躲卧室里再也不肯出来。
郭杰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夏荻了,他忙把兰知半拖半抱地弄进屋内,草草替对方包扎了一下头上的伤口,点了根烟看著昏迷不醒的兰知苦苦琢磨对策。
他最后悔的不是打晕了兰知,而是在殴打兰知的过程中说漏了嘴,亲口向兰知承认了自己就是那个敲诈勒索视频的人。
这可是不打自招啊!
郭杰想了想,立刻打电话叫顾哥大黄还有黑子来自己家。
几个地痞流氓凑在一起一商量,第一个一致通过的决定就是:千万不能送兰知去医院!
首先,他们该怎么向医生交代这伤是怎么来的呢?这几个人都有作奸犯科的案底,员警要调查肯定也是从他们身上先开始调查。
其次,万一兰知在医院里清醒过来,想起郭杰前面承认自己敲诈的话,那可就是个大麻烦!
于是他们也没有叫救护车,就把流血不止的兰知平放在沙发上。顾哥还长了个心眼,说是怕兰知指不定什么时候醒了会大喊大叫,还把兰知的嘴用胶布封了,将对方绑了起来。
然后几个人开始商量这事到底该怎么解决。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更何况他们还是四个人。
很快顾哥想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这兰知显然是和韩明认识,能大热天的过来拿礼金,肯定也是关系不错的朋友。要不让韩明替他们说说情?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大黄有些顾虑,道:“咱们可是敲诈了人家整整六十万,怎么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要说六十万咱们哥几个可都花得差不多了,想吐出来也不可能啊。”
顾哥嘿嘿一笑,胸有成竹地道:“你担心什么?就算要担心,该担心的也是韩明啊!你别忘了,那六十万里她弟弟韩敬也拿了五万呢!如果她不能想办法说动姓兰的,她自己的弟弟也是吃不了兜著走。她不会坐视不理的。”
这么一分析也挺在理的。几个人纷纷颔首,都觉得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韩明最好。
郭杰这个时候已经彻底冷静了,开口道:“我其实也和韩明不太熟。这事儿不能直接和她说。要不我先给砖头打个电话,让他去想办法劝劝他姐?”
顾哥点头道:“那再好不过了。让他去和他姐说,他姐肯定要帮他!”
于是郭杰就这么给韩敬打了一个电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
信息量太大,韩敬拿著听筒,一下子根本消化不了。
原来那五万块钱……是郭杰敲诈兰知和朱诚所得的赃款?
韩敬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送酒醉的兰知回家,第二天早晨朱诚闯进来扇了兰知两记耳光的场景。
当时兰知住的还是朱诚和杨瑛名下的房子,当时韩敬什么也不管,直接揍了朱诚一拳。
现在想想,当时朱诚说什么来著?好像是说自己辛辛苦苦地在想办法凑钱,结果兰知却在外面花天酒地?
这么说来,那就是郭杰敲诈朱诚和兰知的第一次?
怪不得那天兰知会喝醉酒,会心情不好!
被人用迷奸的视频来敲诈勒索,换谁谁都心情不好啊!
可惜韩敬根本没有想过要把这些细枝末节串起来,拼出背后的事情真相。
他甚至急著想参加高考,什么都没有多问,就心安理得地拿了郭杰的五万块钱。
韩敬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十足的傻子。他不由分说抡起手机,狠狠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大骂一句:“我操!”
郭杰还在电话里问:“喂?喂?砖头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韩敬把手机重新贴上耳朵,他觉得自己的额头火辣辣地疼。
韩敬伸手一摸,额头上一下子就起了一个大包。
他不仅是额头疼,更加是心疼。
“兰知现在怎么样了?”他只是追问郭杰。
“唔,还没醒,不过血好像不怎么流了。”
韩敬听了更急:“血不怎么流了是怎么个意思?意思是其实现在还在流血?”
“只是时不时渗出点小血丝啦。”郭杰并不是很关心兰知的身体状况,道,“这点小血死不了人的。砖头你别管这种小事,倒是快点给兄弟们想办法让你姐来劝劝他啊。”
韩敬听他们的口气,根本没把流血不止的兰知当回事儿,心里那个急啊,简直像是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冲著电话嗓子就粗了起来:“流点血怎么就是小事儿了?你不送他去医院,万一他伤口感染破伤风怎么办?万一他被打成脑震荡了又怎么办?”
郭杰听他言语不善,也不爽了,道:“他又不是你爹,你怎么光顾他不顾我们兄弟啊?你不想想如果送他去了医院,我们兄弟几个还能逍遥快活吗?”末了他又补充一句:“再说这事儿真抖漏出来,砖头你用你的脚趾头想想,你能脱得了干系吗?你不是在考大学啥的吗?到时候你要是再犯事进去,岂不是和你两年前鸡奸那个大学生一样,没得读大学的机会了?”
韩敬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好道:“这事和我姐无关。兰知是我介绍给我姐认识的,你给礼金给的太急,我姐一下子找不到人帮忙,就阴差阳错找了他。”
郭杰一听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脱口“操”了一句,道:“你小子还真有点本事啊!当初在z大的时候你就眼馋人家,老想著怎么勾搭人家,结果倒还真被你瞎猫撞死耗子似地给勾搭上了啊?”
韩敬没接他话,只焦急地道:“四胖你听我一句,赶快送他去医院。你放心吧,我和他关系挺熟的,等他醒来我好好劝他,他不会去告发你们的。”
郭杰闻言不调侃韩敬了,沉默不说话。
韩敬知道对方不信自己能轻易说服兰知,他心里急得要死,多耽误一秒钟兰知就多流一滴血,便又道:“你大概还不知道。他和朱诚两人早就闹掰了,你们去勒索朱诚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告发你们?四胖啊,我说的全是真的,我向你打包票,他肯定不会为难你们的。他,他人挺好的,真的……哎我说,看在我照看你家老头子的份上,你先快送他去医院,成不?”
说到最后韩敬喉头哽咽,语气里都是哀求。
郭杰听著心软,顿时有些犹豫了。一旁的顾哥却不为所动。顾哥心思也比较细,基本上所有可行的对策都是他首先提出的。他见状夺过电话,抢在郭杰松口前对韩敬说:“砖头,不是我们不信你。是我们信不过这姓兰的。现在这么大个事情,他要是永远醒不过来倒也罢了,万一醒过来,谁知道他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韩敬听到对方说“永远醒不过来”这几个字的时候只觉得肺里的空气都被抽空了。要是现在下跪磕头卖血捐肾任何一件事情能够送兰知去医院的话,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去做的。
“顾哥,你别……”
他话还没说完,顾哥已经打断他: “砖头你现在就赶回A市,到我们这儿来。等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给他讲事情的来龙去脉,劝他不要乱吵乱闹喊员警。要是他在你来之前就醒了你也别担心,我把他手脚都绑了,嘴也堵了,他闹不出大动静来。”
韩敬急得都快哭了,心想:兰知都被打成这样了不送去医院这怎么可能会自己醒过来?
不过他还是强行稳住自己,理了理顾哥的话。他知道的确很难凭自己的一面之辞打动对方,就急匆匆抓了皮夹和手机充电器,应道:“我,我现在就赶回来!你们别再伤害他了!”
他失魂落魄告诉父母要回A市一趟,就夺门而出。
他嫌火车慢,一咬牙奔到市里,二话不说买了张当天的全价飞机票,直接飞回A市。
在飞机上他想到兰知受了重伤还被耽搁著不能送医院他的内心又愤怒到了极点。
可是,他却不知该对谁愤怒。
或许是该对他自己愤怒?
韩敬把两手插进头发里,沮丧极了。
他不能报警,因为正如郭杰说的,这件事情他脱不了干系。
韩敬不想再坐牢了!他想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他想读大学,他想有体面的收入,他想配得上兰知。
为什么在人生的岔路口偏偏还要碰到这样的事情?
四个小时后,韩敬就在自责与愤怒的矛盾心情中抵达了A市。
到达A市机场韩敬拦了一辆计程车,直奔郭杰的家。
偏偏路上还遇到演唱会散场,交通拥堵,高架上喇叭声此起彼伏。
韩敬恨不得自己长出一对翅膀来。
不过A市繁华的夜景也让他再一次回忆起了和兰知在一起的一些场景,他给兰知做饭,兰知带他去GAY吧玩,无论发生什么,兰知永远是沉静而冷感的,甚至带了一点点让人不舒服的疏离——除了在床上的时候。
韩敬可以想像,如果兰知现在是清醒的,他一定也会处乱不惊的。
自己可要向兰知学习呀!千万不能输给了对方!怎么说自己都曾经说过要一辈子保护对方的呢!
韩敬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
一定要好好解决这件事情。他心想。首先,在郭杰他们面前要表现得在乎“兄弟们”的感受,让他们信任自己,这样自己说的话才有分量。
韩敬毕竟也和这些人打过交道,了解他们的心态,很快就想出了一套合适的说辞。
然后他还仔细分析了每个人的性格:郭杰不会太为难自己,黑子不过是郭杰的跟班,大黄和顾哥他接触不多,不过大半年前一起吃过一顿饭。
韩敬琢磨了一下,觉得最难对付的最容易节外生枝的恐怕就是顾哥。
他心里盘算著,估计著面对众人时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终于来到了郭杰家。
来到郭杰家他就知道他先前心里的一通自以为是的小算盘错得有多离谱了。
因为他所有的盘算都是基于一个事实,那就是兰知一直是昏迷的。
而实际上,兰知在他到来之前,就从昏迷中自行清醒了过来。
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表现出了惊人的镇定,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没有喊叫,也没有挣扎,以至于郭杰那一帮子人忙著琢磨对策,都没有发觉到他已经恢复意识。
兰知表面装死,实际上忍著伤口剧痛,偷偷开始挣脱用来绑住他身体的胶带。
那些胶带被绑得草率,而且已经绑了好久,粘著度有所下降。所以最后竟然被很有耐心的兰知神不知鬼不觉地挣脱了。
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郭杰他们一群人折腾了大半天,就弄了点外卖,在厨房旁的小饭厅里吃了起来。
小饭厅和客厅的沙发隔了大半堵墙,郭杰他们看不到躺在沙发上的兰知的情况。而且郭杰他们也知道韩敬正在赶过来的途中,内心感觉事情的解决颇有希望,警惕性有所放松。
兰知就趁他们不备,悄无声息地打开客厅的大窗,跳墙逃走了。
很可惜,兰知并没有成功的逃脱。
原因是在双脚落地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头晕心悸,令他手脚麻木难以行动,只能靠墙努力地保持呼吸。
这种莫名的头晕心悸兰知以前也碰到过,多发生于他太过劳累之后。当然,还有一次是发生在大半年前他和韩敬做爱之后。
逃跑的短暂黄金时期,就因为他突然的身体不适而被可惜地浪费掉了。
郭杰他们毕竟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发现兰知逃脱,立刻追出来,又把兰知弄了回去。
这件事情极大地改变了几个人的心理状态。
本来他们得到了韩敬的再三保证,特别是韩敬几次强调了兰知绝不会为难他们,郭杰他们的防备心已经有所松懈,觉得事情很快会得到妥善的解决。可如今他们发现兰知竟然善于伪装,还不声不响地从他们眼皮底下逃跑了,要不是对方突然晕厥,只怕对方早已经跑到了大街上呼救报警了!
几个人面对这件逃跑的突发事件,内心都是十分震撼的。
这兰知的心思简直是大海里的针一样。
大黄特别容易激动,甚至跑到厨房里翻了把明晃晃的菜刀出来,嚷道:“这人闷葫芦似的,留著肯定是个大麻烦,不如干脆杀了,一了百了!”
敲诈绑架是一回事,杀人可是另一回事,顾哥还有些头脑,忙冲上去死死抱住大黄。
韩敬就是在这样一个极度混乱的情况下来到郭杰家的。
他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一个健步冲上去帮助顾哥把大黄手里的菜刀给夺下了,“?当”扔得老远。
然后郭杰大致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韩敬听得都呆了,什么算盘什么说辞一下子全忘了,只想著兰知的情况,忙抬头往四周张望。
“他人呢?”他并没有在客厅里看到兰知。
顾哥指了指关上门的小书房,道:“我们怕他再耍花招跑了,就把他关到这间没窗户的房间里去了。现在让黑子在里面看守著他呢!”
韩敬心急如焚,忙道:“那我现在去劝劝他。劝成功了你们就送他去医院。”
他并没有把兰知的晕厥和以前的情况联系起来,只觉得肯定是和头上没有经过处理的伤势有关系。
再也不能耽搁了,一定要赶快送医院啊。
他刚想去书房,顾哥却拦住他:“你不用去劝他了。”
韩敬愣了一愣。
顾哥点了根烟,朝郭杰使了使眼色。
郭杰就接著顾哥的话道:“砖头啊,这个兰什么的都可以装死逃脱,真是太狡猾了。你就算去劝他,他要是表面上答应咱们,结果一转身就在员警前把咱们都卖了,那咱们不都成了被他耍得团团转的傻子了么?”
韩敬一听事情发展的方向不对,还想著要挽回,就道:“他不会的。我和他关系很不错。他会听我的。再说了,你们那样绑他,换我我也要逃啊,这不人之常情么?”
郭杰摇了摇头:“就算要逃也没他逃得这么狡猾的。”
韩敬还想说什么,一旁的顾哥把烟掐了,抬头说:“你也别废话了,我们实在是信不过他。”
一句话,就把韩敬的所有说辞给堵了回去。
韩敬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争辩了,否则搞不好对方连自己也不信任了,那就麻烦大了。他强行稳住心神,道:“那我先去看看他伤势如何,行吧?可别把人折腾死了。”
顾哥点点头。
韩敬得了顾哥的允许,忙走到书房门口,开门进去。
进去他第一眼就看到黑子正在对被绑在椅子上的兰知动手动脚的。
顾哥他们算是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绳子,把兰知按在椅子上从头到脚绑得紧紧的,还把兰知的眼睛也蒙上了,大概是为了防止他观察周围的情况,伺机逃走。
书房里灯光昏暗,摇曳著兰知和黑子急促的呼吸声。
兰知呼吸急促是因为身体不适。而黑子呼吸急促则是出于情欲的关系。
黑子还挺喜欢男人的。兰知和朱诚的那段激情视频就是他当初偷拍下来的。他把这段视频作为珍藏,时不时翻出来瞅两眼。
视频里兰知的形象神态简直是绝色。而如今这个男人就在自己面前,唾手可得。
“别不说话啊。”黑子正在嬉皮笑脸地挑逗著兰知,根本没有意识到韩敬开门进来,“你装什么假纯呢?你在视频里可是骚得要死啊。”
说著他的手隔著兰知的衬衫摸到对方的乳珠,顺势拨弄了一下,猥琐地笑:“说句话吧!不如今天就骚给我看看?”
凡是有点尊严的男人都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眼前,韩敬气坏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啪”地一下就把黑子的咸猪手从兰知身上狠狠打下来。
黑子吃了一惊,刚想破口大?,抬头看见是韩敬,立刻就把话咽回去了。
这些人里他的地位最低,不敢和韩敬顶撞,而且韩敬块头也比他大,打架肯定是要吃亏的。
他以前偷窥过兰知和韩敬两人下雨天搞车震。不过当时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是兰知,就被韩敬发现了,追出车来狠狠揍了一顿,腰酸背痛了好几天。
想到这里黑子忙站起来,赔笑著道:“砖头哥,你……你来了啊?”
他见韩敬黑著张脸,似乎随时随地要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不由胆怯,就提了提裤子,战战兢兢往门外溜:“我……我尿急,先去上个厕所,砖头哥,要不你……你替我看著他一会儿啊?”
话没说完他就老鼠避猫似地躲了出去。
韩敬哪有功夫理会黑子啊。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全在受伤的兰知身上。
听黑子的口气,显然兰知拒绝开口和他们说话交流。
而经过两轮的搏斗殴打,他衣衫不整,十分狼狈,白色的衬衫上沾了不少鲜红的血迹。头上的那个被雨伞伞柄砸出的伤口已经老高老高地肿了起来,被郭杰他们用几块创可贴草草地弄了一下,倒也终于不流血了。
他的眼睛被蒙住了,韩敬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非常急促的呼吸。
他呼吸得非常浅,非常快,一听就知道很不正常。
韩敬觉得自己的心像被放在油锅里炸了一圈似的,痛得都快站不稳了。
兰知,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兰知,竟然就被人下狠手打成了这样。
这简直比上一次姓朱的试图强奸兰知更让他愤怒。
韩敬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在止不住地发抖。
他突然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报警?
就算自己真的会因此坐牢,真的再一次失去读大学的机会,也好过兰知现在这样活生生地受罪啊。
他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来挣扎来权衡利弊,事实上很快他就决定了要报警。
顾哥他们在短时间内绝对没有这么容易放了兰知的,而兰知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了!
韩敬脑子飞快地转著,该如何趁顾哥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报警呢?要不要找个借口出门一趟?
他已经几次向顾哥他们强调了自己和兰知的关系不错,万一顾哥他们怀疑自己不向著他们而是向著兰知,事情绝对会变得很糟糕。
大黄都要拿刀杀人了,天知道他们狗急跳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啊?
所以自己一定要在员警没有来到之前,对兰知表现得无所谓一点。
韩敬正思索著,一直沉默的兰知突然朝他站著的方向转头,平静地面对著他。
虽然他的眼睛被蒙上了,可是韩敬还是感觉到对方正在看著自己。
“我很不舒服,”兰知虚弱而礼貌地对韩敬说,“能否请你给我一杯水?”
韩敬愣了一下,他已经看出兰知一直是对郭杰他们保持沉默的,怎么会突然对自己开口说了一句话呢?
他的第一反应是:肯定是兰知实在支撑不下去了,才会主动示弱的。
这么一想他更心疼了,赶紧转身,跌跌撞撞地想去找水。
结果他一转身,就看到顾哥正坐在外面,探头探脑地透过书房门缝,观察著自己的言行。
刚才黑子说出去上厕所,并没有把门关上。
顾哥的眼神里,很明显地是对自己也有所怀疑。
联想到顾哥刚才说的话,韩敬立刻明白这杯水万万是给不得。
给了,只怕要泥菩萨过江,自身不保。
韩敬在原地杵了一下,看不到状况的兰知却又在他身后重复著坚持问了一遍:“能不能……给我一杯水?”
声音断断续续的,似乎比前一遍的问话听上去更加地虚弱。
左右为难,韩敬在理智和情感的漩涡里激烈地斗争著。
不行。他对自己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能让顾哥看出破绽,抓紧时间报警要紧!
顾哥已经站起身,朝书房走了过来。
“黑子!”他沉著脸大叫一句。
黑子赶紧乖乖出现。
“去看著人家。”顾哥把黑子再一次推进了书房,意有所指地道,“长眼睛盯紧点!”
韩敬看著顾哥阴沉的表情,狠了狠心,终是无视了兰知的请求,直接大步走出书房。
每走一步,他觉得自己的心口上都被剜了一刀,鲜血汩汩,滴得一路淋漓。
从兰知被郭杰袭击到现在,已经快过去了十二个小时。兰知流了这么多的血,别说吃饭了,连一口水都没有人想到要给他喝。
韩敬难受极了,他趁顾哥不注意,在房门被关上前又偷偷看了兰知一眼。
兰知终于察觉到了对方的离去。他再一次陷入缄默,面对眼前不再敢动手动脚的黑子并没有坚持著再提出要喝水的要求,只是半垂下头一言不发地继续急促呼吸。
在兰知急促的呼吸声里,韩敬甚至听到了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压抑和失望。
书房门重新被关上后,韩敬来到客厅里,问顾哥:“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顾哥似乎还是不太信他,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我们也在想其他办法,你要不坐下和我们一起想想?”
韩敬想了想,知道很难找出门报警的借口,就道:“大热天的,我这么著急地赶过来,出了一身臭汗,你让我先去洗个澡,顺便清醒一下脑子。再来参与你们的讨论。”
那三人没反对,韩敬得了机会,冲进浴室反锁上门,立刻就把水龙头开到最大。
“哗啦哗啦”的水流声遮盖了所有其他的声音,韩敬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毫不迟疑地打电话报了警。
报完警后他沿著瓷砖墙壁慢慢滑坐到地板上。
这个电话,等于是把韩敬他的前途给断送了。
不用说,这事情一追究起来,他逃不了干系。
毕竟自己拿了五万块钱,的确是不清白的。
可是他不后悔,真的。如果让他在自己的前途和兰知的命之间选择,他知道就算选择一万次他每一次也绝对会选择兰知的命。
可是,兰知刚才只是问他要一杯水喝,他却无法给对方。
和外面那些殴打兰知的人相比,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韩敬握著手机,一声不吭地看著满浴室水汽氤氲,心想:为什么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模样呢?
A市的出警效率非常高,更何况是这种绑架伤人的恶性案件。韩敬都还没来得及装模作样地洗完澡,员警就已经冲进来了。
韩敬被员警从浴室里搜出来的时候,顾哥他们老早就被鼻青脸肿地打倒在地,妥妥贴贴地被员警制服了。
有荷枪实弹的武警把兰知抱入担架,又将他抬上了救护车。
人很多,情况很混乱,警车车灯救护车车灯一闪一闪地划破黑暗的天空。
远远地韩敬就只来得及瞥到兰知无力垂下担架的一只手,就被几个员警强行把头按了下去。
等兰知清醒了,他肯定会知道自己的事情吧。
韩敬有些沮丧地想。
趁乱郭杰不知怎么的蹭到了韩敬的身后,对他低声说:“砖头,到时候别人问你什么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听到没有?”
他显然并不知道是韩敬报的警。
韩敬愣了一愣,只见郭杰被揍得鼻血都流出来了。他还没来得及回答郭杰,两人就被员警给拉开了,分别塞进不同的警车里。
韩敬被带回警局之后立刻被单独关了起来。
月落乌啼,一宿无眠。
由于涉案人员众多,这一宿员警没来得及审问他。
韩敬也睡不著。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唯有兰知垂下担架的那一只手一直在他的脑海里不停晃动。
那只手无力而苍白,在各种警灯的照耀里,闪过一波又一波的色彩。
光影变幻,红的,黄的,交织出一种莫名而浓烈的讽刺意味来。
也不知道兰知要紧不要紧?韩敬已经完全顾不到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了。坐牢也好,考不了大学也罢,甚至兰知从今往后和自己一刀两断他也认了。
他只希望兰知能够平平安安的。
韩敬不信神,不过这一晚他把观音菩萨,玉皇大帝,甚至基督耶稣都搬出来祈祷了一遍。
他的诚意大概真的感动了神明。
天亮了没多久之后,就有人把韩敬从拘留所里叫出来。
韩敬很快被要求和一群人排成一列。
韩敬仔细一看,发现顾哥大黄郭杰黑子都在队伍里。
不像韩敬,那四人昨晚见到员警还想著要反抗逃跑,当然是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棍子,此刻个个灰头土脸一蹶不振的,身上各处都挂了彩。
顾哥一只眼睛被打肿了,眯成了一条缝,黑紫黑紫的。而黑子走路的时候甚至腿都是一瘸一瘸的,活脱脱就像是一只丧家之犬。
让你对兰知动手动脚,活该!韩敬心里骂。
然后他看到鼻青脸肿的郭杰也回头看到了自己,朝自己使了个眼色。
那意思还是让韩敬啥也别说。
他们这一群人立刻被刑警鱼贯领入了一间审讯室。
韩敬踏进去的一瞬间就欣喜若狂。
因为就在那一间并不大的审讯室里,他重新见到了他思念了整整一夜的兰知。
兰知坐在一张椅子里,看上去非常的疲累,韩敬脑中回想了一夜的那一只手上,此刻正打著点滴。
他的身旁还有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时刻看著他,显然是他的身体情况并不是很稳定。
由于失血,他脸上的皮肤透出一种不同于常人的苍白,头上的伤口被白色的纱布厚厚包扎了起来。
韩敬仔细看了看,觉得他的皮肤简直和他头上的纱布颜色一样的惨澹。
尽管他的气色非常差,他依然努力坐直自己的身体,保持著他一贯高傲而疏离的态度。
有个员警俯身对他说:“你回想一下,这里面有哪些人是昨晚绑架你的人。”
这就是要受害者指认嫌疑犯了。
兰知面无表情,一个一个地扫过站在他眼前的人,除了郭杰,他只是在逃跑不成被重新拖回屋内的短短几分钟内和剩下的三人打过照面。但是他的记忆力惊人,很快就精准地把顾哥黑子大黄还有郭杰给指认了出来。
韩敬站在队伍的末尾,兰知把整个队伍的人扫了一遍,最后才看到韩敬。
似乎是早有准备,他的目光根本没有在韩敬身上多停留一秒种,径直半抬头看著陪同他的员警,说:“就这四个人。”
那员警没想到对方只认了四个嫌疑犯而不是五个,就愣了一愣,过了一会儿才想到提醒兰知:“你再仔细看一遍,瞧瞧有没有什么人可能是你漏了的。”
兰知闻言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又按照对方的吩咐默默把队伍里的每一个人看了一遍。
这一次他看得很慢很慢,每一个人他都分毫不差地看了足足三秒钟。
但是韩敬看得出兰知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只有那种一如既往的冷淡如雾一般地萦绕,似乎只是在机械完成员警交代的任务:“再仔细看一遍”。
最后,兰知看住了韩敬。
在第二次看住韩敬的一瞬间,韩敬感觉兰知目光中的那股冷淡和无所谓突然消散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而无形的压迫感,让人透不过气来。
他的金丝边眼镜昨天被郭杰打飞了,此刻换上了一副无框的窄架眼镜。
镜片是方的,将他的眼神磨砺成一把犀利的剑,直接毫不留情地刺穿韩敬的身体,鲜血淋漓。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在这短短的三秒钟里,韩敬就可以被兰知沉戾的眼神杀死了无数遍。
韩敬在看到兰知那个眼神的时候就明白兰知早就知道了。
在对著韩敬开口要一杯水喝之前,看不见的兰知就已经知道了站在他面前的人是韩敬。
可是韩敬却没有给他那一杯水,而是转身离去。
兰知就这样沉默而无言地看了他三秒种,目光像在冰水里浸过一样,阴沉而寒冷。
有一瞬间,韩敬觉得兰知肯定要对员警指认自己了。
可是三秒钟之后,兰知就收走了与韩敬对视的目光。
一秒钟也不多,一秒钟也不少。兰知分配给他的时间,和分配给其他不相干的人,一样的多。
兰知好像完全抛弃了两人曾经的缠绵,只是在打量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或者准确地说,是在打量一件不会令他产生任何感情的物品。
“员警先生,”他毫无情绪起伏地回答,“我很确定我没有看漏。”
韩敬一下子怔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兰知说了什么。
兰知竟然……否认自己是嫌疑人,竟然……竟然……替自己开脱……
有一瞬间韩敬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甚至忍不住甩了甩自己的头。
郭杰这个时候却比他机灵,见状就起哄:“我早对你们说过他只是碰巧来我家的,和这件事情无关,我才是主犯,你们抓错人了!”
这话有要串供的嫌疑,早有员警上去喝止他:“不准说话!”
情况有失控的可能,而且兰知也已经给了肯定的回答,于是很快员警就把韩敬他们一伙人带出了审讯室。
韩敬又被重新单独关了起来。
他的脑子里很乱。
为什么兰知不指认他?兰知难道是……终究狠不下心送自己进监狱吗?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兰知应该还是爱著他的,刚才那种冰冷的眼神……或许只是他的一种错觉?又或许兰知只是生气而已……
生气而已……只要兰知还愿意和他在一起,生气有什么关系呢?来日方长,他慢慢认错,努力改正,总是能讨兰知欢心的。
由于兰知的这个否认,韩敬突然觉得事情又重现了曙光。
他又被关了半天,终于有员警来问他了。
员警大概是掌握调查了不少资讯,又或是兰知明确的否认,总之对他态度还行,上来就问:“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韩敬一听就明白了,忙主动道:“是我报的警!”
那员警看了他一眼,说:“我在问你手机号码呢!”
韩敬赶紧把自己的号码一口气背了一遍,又补充:“我是躲在浴室里趁他们不注意,打电话报警的。时间大概是晚上十一点十五分左右,你们……可以去查查记录……”
他感觉自己一下子从地狱到了天堂,人生都重燃了希望。
那员警核对了电话号码,态度更缓和了,又问:“那你说说你怎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吧?”
这事儿韩敬不能瞎讲,就道:“郭杰要给我姐结婚礼金,我姐不在A市,就拜托兰知去拿。没多久郭杰打电话给我,说兰知可能出事了,让我去他家一趟。结果到了之后发现他们原来是绑架了兰知,我就……报警了。”
他想到当时见到兰知被殴打的惨状,内心非常地愧疚,恨自己为什么要在意自己坐牢不坐牢,而不在下午一接到电话的时候就报警呢?
不过他也知道那以前郭杰敲诈的事情不能说,就含糊了过去。
那员警当然听得出他其中含糊的地方,当即追问:“郭杰让你过去你为什么立刻就过去?我们已经知道郭杰一伙人曾经在去年九月勒索过兰知和另一位受害人,是不是那件勒索案你也参与其中?所以你才这么急著赶过去?”
韩敬都已经看到了脱罪的希望,当然不愿意放弃,忙摇头否认:“没有,我不知道勒索的事情。我……我立刻赶过去是因为我很担心兰知。他们说兰知出事了我很著急……”
“兰知和你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替他著急?就我们所知,你和郭杰以前一起服过刑,关系很不错。”
韩敬急了,就道:“我和兰知关系很好。他是我的……我的……”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又改口说,“他和我是室友,我们一起租房子住。”
那员警一听差点没笑出来:“你和兰知一起租房子住?他是大学教授,你是什么?你要吹牛也不能这么吹吧?”
“我没吹牛!”韩敬怕对方不信自己,脑子飞速地转,很快道,“你们知道兰知现在的住址吧?你们,你们可以去查我在Z大附中高复班结业时候填的联系地址,那个地址和兰知的住址是一样的。”
那员警见他说的这么认真,也就不笑了,做了点笔录,说:“好的,我们会核实的。”
韩敬松了一口气。
那员警又问了一些问题,随即收起笔录走了。
晚上天都已经黑了的时候,被关押了整整一天一夜的韩敬,终于被释放了。
临走的时候他不忘向人打听了兰知现在所在的医院。
兰知在离警察局十来站路外的R医院里。
在警察局外他遇见了郭杰的女朋友夏荻。夏荻在昨天下午的时候就被郭杰赶去了朋友家“避一避”,所以并没有被抓捕。
而且她的确也和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大的关系。
夏荻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告诉韩敬:郭杰和顾哥大黄还有黑子串供,郭杰自己一个人扛了敲诈伤人和绑架,说自己是主犯,咬定其他几个人是自己临时找来帮忙的,因此都只能仅仅算是绑架案的从犯。
因为郭杰硬扛了整件事情,所以那三个人卖了郭杰的面子,并没有把韩敬供出来,只一口咬定他是不相干的人。
再加上受害人兰知的坚决否认,韩敬才能够被安然无恙地放出来。
“砖头哥,”夏荻道,“四胖哥让我传话给你,说他十年八年的恐怕是出不来了,让你看在这场交情的份上,今后帮忙照顾一下他在老家的爹,别亏待了老头子。”
韩敬点点头。他救了郭杰的爹一次,郭杰一报还一报,这一次放了他一马,也算是非常有“义气”了。
从此以后,和这帮子狐朋狗友,一刀两断,两两相清。
韩敬深吸一口气,转身,叫了一辆计程车直接奔往兰知所在的医院。
在计程车上韩敬思绪很乱,兰知肯定很生气,到时候无论兰知怎么骂自己怎么责怪自己自己千万不能动气,兰知哪怕要打自己,那……那也就让他打呗!只要能让他消气,韩敬什么都愿意做。
他正想著,却突然听到车内的广播开著,新闻电台里正在播报今天发生的各种时事新闻。
然后他听到了播音员谈到了昨晚的绑架案:“案件的最初起因是作案人员拍摄到不雅视频,并勒索该视频中的两位元男性受害人。据悉,这两位男性受害人均是A市副市长杨瑛的家人。为此,本台记者第一时间试图联系杨副市长,但是杨副市长的秘书以‘案件还在审理过程中,暂时不方便发表评论’为由,拒绝本台记者的采访。”
韩敬听到这个新闻,本能地就觉得事态不对,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朱诚学术造假的事情,兰知和杨瑛一家,实际上已经断绝了往来。
兰知这半年来,没有再去过杨瑛家,也没有给对方打过电话。
韩敬知道,朱诚和杨瑛,肯定是对兰知非常不满的。得饶人处且饶人,更何况是被自己养大的养子这么暗中摆了一道。
他正心惊胆战地想著,电台里已经继续播放前方记者的采访:“据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相关人士透露,本次绑架案的受害人,也就是不雅视频中的年轻男子,平时经常出入各种高档同性酒吧,私生活开放。而这一次之所以及时得救,正是因为一名与其同居半年的男性性伴侣及时发觉异常并及时报警……”
正好黄灯跳红灯,计程车一个急?车。安全带在那一瞬间勒紧,勒得韩敬胸口发疼,再也无法呼吸。
韩敬在录口供的时候为了力求脱罪,亲口向警方承认了自己和兰知住在一起。
为什么案情仅仅发生了一天,在这么多纷纷扰扰的线索里面,唯独关于兰知的私生活问题,要被媒体故意曝光出来呢?
韩敬透过车窗往外看:马路上车辆飞驰而过,汽车尾灯宛如一颗颗的流星,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在夜色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的漩涡。
而韩敬有一种直觉,如今的兰知,就被那只无形的手,推到了漩涡的正中央。
韩敬很快到达了R医院。
R医院门口各种媒体采访车。韩敬本来就有不好的直觉,见状更是吓坏了。
这么多人都想要从兰知嘴里问出点什么来吗?
结果一打听,他才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
这么多媒体采访车聚集于此,是因为副市长杨瑛亲自前来看望兰知。
媒体关心的从来不是绑架案,而是绑架案对杨瑛仕途的影响。
不雅视频的内容据说是杨瑛丈夫和养子的乱伦车震——虽然媒体都已经有所耳闻,毕竟事关重大,在没有看到视频之前,大家在报导的时候还是相对谨慎。
但杨瑛当年可是坚决站在抗议养父性侵养女恶性案件的最前沿,还四处奔走,督促立法,并籍此争取了民意,才一路仕途顺利的。
如今出了这么一个影响声誉的不雅视频,内容还恰恰是养父和养子之间的不伦关系,绝对是对杨瑛形象一个极大的讽刺。
落井下石的,看八卦的,等澄清的,各路心态都有,所以才会吸引了A市全城媒体的目光。
虽然每家媒体都想挖出点独家的爆料来,但是R医院也不是吃素的,以“正在全力抢救病人,非家属不得入内探望”为由,将所有媒体统统都挡在了外面。
韩敬趁人不注意,还想偷偷溜进去,被一个眼尖的护士拦下来:“先生你不能进去。”
韩敬厚著脸皮笑:“我是兰知的家属。”
那护士哪有那么容易忽悠,白了他一眼:“走走走!我们这儿这么多病人,四只手都忙不过来呢,您就别再给我们添乱了成不成?”
韩敬把护士拉到一边,低声道:“我真不骗你。我和兰知住一块儿呢。你去翻翻,他的地址是不是J路111号?”
那护士见他像条癞皮狗似的怎么也赶不走,就没好气地道:“好啊,你要是真是病人的家属,那麻烦你现在去财务科替病人交一下未付的医药费好吗?”
韩敬愣了一下。
那护士见他犹豫了,就嗤笑一声,道:“你不是说和病人住一块儿吗?不想交那么多钱的话回去把病人的医保卡找出来送到医院也行啊。”
韩敬一听有机会,忙追问:“真的?我把他医保卡找出来你们就放我进去看他?”
那护士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一个保安已经过来赶韩敬:“先生麻烦你不要耽误医护人员的工作好吗?”
要找张兰知的医保卡还不容易?
韩敬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拔腿就往家跑。
在韩敬赶回家取兰知医保卡以证明自己是兰知“家属”的这段时间里,杨瑛一直坐在病床旁,看躺在病床上的兰知。
她知道兰知是清醒著的。
兰知也知道杨瑛就在自己身旁坐著。
不过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窗帘并没有被拉上,璀璨的城市夜色将天空照成了青白,隐隐约约有一两颗星星质朴地闪烁,也很快被艳俗的霓虹灯光芒掩盖下去。
就好像当初最纯真最真切的情感交流,如今被太多的欲望所阻碍,早已经找不到可以安全著陆的地点。
最后还是杨瑛先开口,说:“我和R医院的领导谈过了,会给你用最好的药,配最有经验的医生。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情,我已经让秘书预付了,如果将来还有超支,让他们直接报到我的账上。”
兰知没说话,只看著天花板。
杨瑛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拍了拍兰知,柔声道:“小兰,你好好养病,其他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们……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呢!”
“你要我怎么做?”兰知直截了当地问她。
杨瑛愣了一愣,正在拍兰知的手僵硬在半空中。
兰知并没有看她,依然很平静地望著天花板。
他的另一只手臂上在打点滴,鼻子里也插了一根管子。窗外的霓虹灯透进来,在他黑色的瞳孔上折射出妖艳的色彩,遮挡住他眼底真实的情绪。
杨瑛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你被绑架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很多人都想要采访我。”她很仔细地措辞,“媒体已经知道了整件事件的起因,对你和你伯父的关系有很多的猜测,对我的工作当然也有很多猜测。”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停,观察了一下兰知的反应。
兰知并没有什么反应,神情十分冷漠。
“你大概还没有看新闻,”杨瑛继续说,“已经有不少电台电视台公开了你的私生活情况,所以各种猜测都有……”
兰知闻言突然转过头来看著她。
四目相对,杨瑛首先将目光避开。
她当然清楚,以兰知这么聪明的人,一定能够想到,这种私生活资料的公开,肯定是经过她的授意。
目的,是为今晚和兰知谈判的结果,做一个水到渠成的舆论铺垫。
“小兰啊,”外界舆论压力已经抛出,接下来就是内在的以情动人了,“小兰啊,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个时候你才十二三岁,还没有我高,见到人也很腼腆。一转眼就过去这么多年了呢!”
说到这里她再一次握住兰知的手,语气也开始哽咽起来:“你朱伯父的确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是他毕竟也养育了你这么多年。而且你看,他现在已经辞职离开了Z大,赋闲在家,也算是受到了他应该受到的报应……而我呢,刚刚成为副市长还不到一年,面临来自各方的困难和阻力很大……万一这件事情被别有用心的人借题发挥……”
“声明带来了吗?”兰知突然打断,问她。
杨瑛一怔,随即点头默认,从怀里掏出早就替兰知准备好的声明。
她早就想好了事情该怎么解决:先通过媒体放出兰知私生活混乱的风声,然后让兰知来读这一份经过仔细推敲的声明。
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打动兰知而已。
兰知太聪明了,她只说了寥寥几句,兰知就已经了解了全部。
“我等会就到媒体面前去读一遍。”兰知用很淡的口气说。
“你需要先看一下吗?小兰?”杨瑛没想到兰知会这么爽快地答应。
毕竟这封声明一读,对兰知个人的影响是毁灭性的。
“不用。”兰知很迅速地回答她,重新把目光落上了天花板,“但是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麻烦您今后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韩敬和兰知也一起住了大半年了,兰知对自己的私人物品并没有什么特意隐瞒的,所以韩敬很快就翻找到了兰知的医保卡。
他身上的钱买了飞机票又来回乘了几次计程车,已经所剩无几。于是他将当初郭杰给自己的那五万块钱翻出来。
因为兰知出房租的关系,五万块钱倒也花得不多,还剩了两万不到,韩敬现在也顾不得这些钱的来历了,统统带在身上,以备不时只需。
然后他再拦了一辆计程车,重新赶回R医院。
在车上的时候他脑中一直紧绷的弦微微有些松懈,就忍不住思索起来:杨瑛怎么来医院看兰知呢?
他本能地觉得对方没安啥好心眼。
但是他也想不出对方究竟能够怎么样。总不见的掐死病床上的兰知吧?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对方也还没有这个豹子胆。
这么一想韩敬稍微宽心了一些。
他一天一夜几乎没怎么合过眼,心中这么一放松,头粘上车窗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中,他好像开始做梦。
还是他刚才见到的R医院门口,媒体聚集。他看到兰知被人用轮椅推出来,杨瑛陪同在一旁。
摄像机话筒蜂拥而上,情况十分混乱。
兰知的模样还是和韩敬在审讯室里看到的一样,神情虚弱而沉敛,面无表情,一只手上打著点滴。
他非常平静地在聚光灯里展开自己手中的稿子,坐得笔直,开始一字一字地念一份声明。
在声明中,他首先感谢了养父养母的养育之恩,随即他向媒体承认了他自己不同于常人的性取向,并对因此给养父养母造成的困扰表达了歉意。
即便睡意朦胧,韩敬也本能地觉得事态不对。
“不要!不要继续念了!”他大叫一声,彻底清醒过来。
计程车还继续在高架上行驶,一盏一盏的路灯灯光投上挡风玻璃,又迅速地黯淡隐匿,消失在背后。
只是一个梦啊。韩敬伸手摸上汗水涔涔的额头。
然后他的手就这样僵在了额头上。
因为他听到兰知一贯冷淡的嗓音从计程车上的电台广播里透了出来。
兰知继续在一字一字地念声明:“……由于我个人的性取向,我于去年七月八日晚趁我养父朱诚酒醉,主动在车内引诱了他。在这里我要强调的是,此事是我个人的行为,与我的养父朱诚和养母杨瑛均无关系……”
车内音响并不是很好,兰知的声音被磨砺,被扭曲,被放大,却依然展示出一种心如止水的沉静来,让韩敬感觉到了一种不真实。
这不是真的。韩敬控制不住地摇头。
六月天,字字如雪,寒如冰窟,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有一瞬间,韩敬以为自己还在先前的梦境中。
然后,他很快意识到,从头到尾,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做过梦。
“住口!兰知你给我住口!”他用力地拍打著计程车上的电台调音按钮,在狭小的车厢内发疯而无助地大叫。
韩敬赶回医院,得了声明的媒体都心满意足地撤退了。
杨瑛也已经走了。
原本热闹非凡的医院大门口,一下子冷清得很,好像是被世人无情遗弃了一样。
风雨欲来,六月的夜风呼啦啦一吹,将韩敬已经被冷汗湿透的T恤衫贴上他的后背,竟然有几分寒意。
心中难受的韩敬交了兰知的医保卡,终于能够进入病房看望兰知了。
进去之前护士拉住他,非常严肃地嘱咐道:“病人生命体征不太稳定,请尽量不要打搅病人休息,如果发现病人有呼吸困难或者其他不对的情况立刻通知我们。”
韩敬没想到兰知被殴打了一顿竟然会搞得这么严重,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就问护士:“他没事吧?”
护士语焉不详:“夜班的医生现在去抢救其他病人了。不过你放心吧,已经给病人安排了专家会诊,明天一早的。”
说著她也忙其他的事情去了。
韩敬不是医生,不太懂这里的事情,心想:不会是伤口感染了吧?或者真被打成脑震荡了?
他怀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病房一看:发现兰知很安静地平躺在床上。
病房里没有开灯,窗外乌云密布,不知哪里来的微弱光亮将兰知和那一张病床的阴影长长地投射在地板上。
韩敬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头,借著光亮仔细地打量著兰知。
兰知似乎睡著了,头上的伤口被仔细地处理过,手上打著点滴,鼻子里插了一根管子,看上去一如既往的沉敛,像一潭没有丝毫波澜的水。
似乎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好像是随波逐流的浪花,韩敬不知道兰知究竟是毫不在乎,还是心灰意冷。
他就这样看了兰知一会儿。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兰知依然十分急促的呼吸声。
韩敬转身,把窗帘轻轻地拉上了。
拉完窗帘他感觉背后有声音,似乎是兰知动了一下。
韩敬回头。
拉上窗帘的病房里昏暗得什么都看不清。
然后他听到兰知开口,在病床上低低问:“是韩敬吗?”
声音很缓和,一点也没有动怒的意思。
和他在审讯室里杀人似地看著韩敬的眼神天壤之别。
韩敬愣一下,又马上回神。
他以为是自己吵醒了兰知,忙回到病床边,轻声回道:“是我。兰知,你……你先休息。其他的事情……咱们等天亮了再说。”
他自然是有很多话要和兰知说的,绑架的事情,视频的事情,兰知帮他脱罪的事情,兰知读声明的事情,还有两人的将来到底该何去何从的事情。
可是护士说要让兰知多休息。这些纷纷扰扰的事情,都比不上兰知的健康重要。
韩敬可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主次轻重,还是分得清楚的。
所以他顿了顿,又握住兰知的手,柔声补充一句:“你想喝水,想吃东西,或者想上厕所都告诉我,今晚我在这儿陪著你。”
黑暗里,兰知没有说话,只慢慢地把自己的手从韩敬的掌心里抽开了。
韩敬动了动手指,想挽留兰知的手,却终究没有挽留。就好像是紧紧攥住一掬春水,明明五指用力,可偏偏什么也挽留不住,只能任由它们从自己的指尖无情溜走。
“员警放了你?”兰知问他。
“嗯。”韩敬回答。
沉默。
韩敬想了想,终是开口问道:“你要我解释一下关于绑架的……”
“最后一门考得好吗?”兰知直接打断他,换了话题又问。
韩敬再一次愣了一下。
两天一夜,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他自己都已经忘了自己刚刚参加过高考。
但是兰知竟然还记得。
他突然觉得前面兰知对自己的冷淡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是的。兰知早晨没有指认自己,兰知现在还关心自己的高考!
兰知并没有讨厌自己。
韩敬一下子有些激动,结结巴巴回答道:“考得还行。我看过标准答案了……上个一本应该,应该可以的……”
“很好。”兰知接著他的话说,语气淡淡的,“也不枉我为你花了这么多心思。”
韩敬当然知道兰知这半年为了自己的高考花了很多心思,将他送进最好的高复班,给他买教辅,亲自给他辅导,替他联系了柯博士,甚至帮他出了房租。
“我不会辜负你的。”黑暗中他看不到兰知的表情,就继续讨好:“兰知,你现在别想太多,好好养病。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会天天陪著你的。为你做饭……为你……”
“韩敬。”兰知又一次打断,他的呼吸在黑暗里听上去更加得急促,可是他的语调是十分平缓的,“谢谢你来看我。”
“吧嗒吧嗒”,巨大的雨珠终于开始落下,一滴一滴,狠狠地打上病房的玻璃窗。
“不过,我们还是到此为止吧。”
外面惊雷一声,震得韩敬耳膜嗡嗡作响。
韩敬就这样站在病床前,一动不动。
“你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问,“刚才打了个雷……我……我好像……好像……听岔了……”
兰知不接他的话,也没有把前面的话重复一遍,依然在黑暗里急促地呼吸。
沉默地对峙,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最后还是韩敬先忍不住。
“你生我的气了?”他单腿在病床边跪了下来,“兰知,我知道我错了,我向你认错。”
黑暗里他再一次摸到兰知那一只没有打点滴的手,将它捧起来,不停地抚摸,不停地亲吻。
“我没想到我姐会让你去郭杰那里拿东西,是我考虑不周,这是我错了;郭杰给我打电话说你晕过去了,我怕我会坐牢,所以第一时间没打电话报警,是我懦弱无能,这是我错了;我见到你后,你……你问我要一杯水喝,我没给你,害得你现在病重,是我冷酷无情,这也是我错了。但是最后这一点我要解释一下啊兰知,当时顾哥已经怀疑我了,我要是再给你水喝,顾哥肯定会宰了我的。这样后来我就不能躲到浴室里及时报警了……对了,你知道不?其实最后还是我报的警,真的,我没骗你。我当时想自己坐牢也算了,我再辛苦我也不能见你受苦……”
他不停地说话,不停地说话,可是兰知只是很沉默地听著,在黑暗里毫无反应。
就像是在往一个无底的深渊里坠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致命的尽头。韩敬在兰知冷漠到极致的沉默里几乎快要疯了。
他摸到床头的灯,低声提醒兰知:“我要开灯了,你把眼睛先闭一下。”
他不想让突然的强光刺激到兰知的眼睛。
然后他拧开了床头的灯。
淡色的光芒立刻充斥病房,好像是泛黄的书页,被无情翻过,记载的只是过去的历史。
即便是这样,韩敬还是希望看到兰知的脸,看到兰知的眼睛,看到兰知的表情。
可惜兰知毫无表情,眼睛没有什么焦距地看著天花板。
他的脸色比韩敬清晨在警察局里见到的更加苍白,双唇却被灯光照耀,泛出诡异的青色。
韩敬又是心疼又是慌乱,跪著往前拖了两步,低头去吻兰知的嘴唇,喃喃道:“兰知,都是我的错。你生我的气是应该的。你想怎么惩罚我就怎么惩罚我,你要打我我绝不还手,你要骂我我绝不还口,好不好?”
在窗外的电闪雷鸣倾盆大雨里,兰知依然无动于衷。
得不到兰知的任何回应,韩敬就主动地把兰知的手举起来,一下一下朝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打去。
打到最后他把自己的嘴角也打破了,温暖的鲜血沾上了兰知冰冷的手指。
可兰知还是很淡漠地看著天花板。
雨越下越大,像一把一把的重锤,“啪啪”地捶打著玻璃窗,也“啪啪”地捶打在韩敬的心上。
“兰知,我求求你了,”最后他的声音里都透出了绝望,“我真的喜欢你啊,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啊。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兰知闻言,终于侧头看了他一眼。
韩敬见他难得有反应,忙紧紧握住兰知的手,再一次认错:“都是我的不对。只要你不赶我走,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兰知看了他一会儿,竟然微微笑了笑。
然后他开口,颇有些自嘲地说:“连认错都没有认到点子上,我竟然还对你……”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轻轻叹口气,道:“我果然是活该啊。”
韩敬愣了愣:什么?认错没有认到点子上?难道兰知不是因为这个生气?
兰知也不给他再琢磨的机会了,直接了当地问:“你在第一次来我家之前,早就看过我和朱诚的那段视频了吧?”
韩敬第一次去兰知家,是他和顾哥郭杰他们一起吃了顿饭。当时饭局上那一伙人神秘兮兮地说要发大财了,韩敬现在想来,必定是去敲诈了朱诚和兰知。
所以之后韩敬才会遇到心情郁闷酒醉的兰知,才会第二天在兰知家遇到盛怒的朱诚。
可是当时的韩敬糊里糊涂的,根本没有把这些事情联系起来。
“我是看过,”他嗫嚅著说,“但是……”
“所以后来你才那么肯定我和朱诚之间有不正常的关系。”兰知打断他。
是的。韩敬后来会和兰知发生多次激烈的争吵,都是因为他知道兰知在这件事情上的欺骗。
“韩敬,”兰知盯著他的眼睛,说,“我觉得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有足够多的机会可以向我坦白这件事情。”
“我是向你隐瞒了我看过视频的事情……但是你从来也没有问,我,我觉得这事儿挺尴尬的,也就不想主动对你说。”韩敬试图解释自己的想法,转念一想,多解释什么呢?兰知既然生气了,自己还是先认错吧,别辩解了,就道:“总之这事儿是我不对。你如果为这个事情生了我的气,我向你道歉。但是你别因此不给我机会啊!”
“我告诉你了我所有的过往,包括和朱诚的事情。”兰知没接他的话,“我对你坦坦荡荡,毫无保留,问心无愧。可是你却向我隐瞒,甚至欺骗我。”
一道闪电打过,照亮了他的眼睛。
他好看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
“我没有欺骗过你!”韩敬吓坏了,叫起来,“我自从见了你之后,再也没有和其他男人上过床!”想想他又不放心,补了一句:“也没有和其他女人上过床!”
兰知冷笑一声。
“你还记得你被辞退后,去参加我课上的期中考,随后跑来我家的那一天吗?”
韩敬点点头。
“那天,你说你打算好好学习,考大学。”兰知冷冷地望著他,慢吞吞地问,“你还记得我问你的第一句话吗?”
韩敬没有兰知那样的记忆力,只好摇了摇头。
“当时我问你,”兰知的声音像在冰水里浸过一样,“你哪来的钱?”
韩敬浑身颤抖了一下。
是的。他想起来了,那一天他告诉兰知自己在读高复班要考大学,兰知微微皱了皱眉,随即问他:“你哪来的钱?”
当时他回答兰知:“我有些积蓄,又问老乡什么的借了一些。”
他立刻明白了兰知所说的欺骗是什么意思。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拼命地摇头,“我是拿了郭杰的钱。但是,兰知,我对天发誓,虽然我和他们一起看过视频,但是我当时真的不知道那钱是敲诈你和姓朱的得来的!我,我完全不知道他们敲诈你的事情!”
他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补充道:“你不信,可以去问郭杰!他,他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说完这句他自己也觉得这句话是如此的无力。
郭杰和他是一伙儿的,郭杰都把兰知打成这样了,兰知为什么要相信郭杰呢?
“兰知……”他觉得自己都快哭了,两条腿全跪了下来,“你相信我一次!我求你相信我一次。”
兰知还是静静望著他。
过了一会儿,他把自己的视线移开,重新毫无焦距地看著天花板。
“我的养母都可以让我读那样的声明,”他很淡然地说,“我现在相信你又怎样,不相信你又怎样?”
虽然他的呼吸急促,可是他的语气虚弱而平缓,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韩敬一怔。他怎么愿意放弃呢?不仅他不愿意放弃,他还试图让兰知也不要放弃。
于是他说:“无论别人怎么对你,无论你相信不相信我,我对你的感情自始至终没有变化。这就足够了!兰知,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韩敬!”兰知打断他,很绝然地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那样了。”
韩敬不肯,“腾”地站起来,扑到兰知身上紧紧抱住他:“不行!兰知!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是的,我们是回不到过去了。可是这不一定是坏事啊。今年秋天我马上就要读大学了,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每天对你讲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咱们可以寒假去北方滑雪,暑假去海边晒太阳,秋天去看落叶,春天去郊游。只要你给我时间,我会变成熟变稳重的!我还会好好读书,我要和你一样,会用那个名叫Ubuntu的作业系统,会说流利的英语,会——”
他憧憬著两人的未来。
这些关于未来的细节,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过。
只有兰知给他一个机会,这些关于未来的细节才有可能会实现。
所以在这个大雨滂沱的凌晨,他很激动地向兰知描绘著这些阳光灿烂的细节,他要打动兰知,打动心灰意冷死气沉沉的兰知。
可是说到最后,他不得不停下来。
因为兰知在他的怀里晕厥过去了。他的呼吸和心跳都非常紊乱,额头上全是冷汗。
韩敬吓坏了,大力地敲打了几下床头叫护士的应急按钮,又等不及地跑出去,大叫道:“护士!护士!不好了!”
大医院虽然病人多,医护人员效率还是很高的,不一会儿就来了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
韩敬被他们“请”出了病房外。
韩敬在过道里站了一会儿,里面的护士就神情严肃地跑了出来,再过一会儿,就又来了两个护士,冲进病房。
韩敬感觉苗头不对,心里正揪心著呢。有个护士过来跟他说:“你是兰知的家属吧,快过来签个字办一下手续。”
韩敬不放心,问:“兰知没什么事情吧?”
护士不耐烦了,回答:“我们这都是在抢救呢。你别磨磨蹭蹭的,万一耽误了病人谁负责?病人的情况医生等会儿会给你解释的。”
韩敬在护士的指点下下楼交了点押金,等回到病房,兰知已经不见了。
韩敬看著空荡荡的病床,心里堵得难受,
“病人心力衰竭,已经危及生命。”很快就有值班医生来告诉他情况,“我们把他送去重症监护室了。”
重症监护室又称ICU,那可是病危通知单当饭吃一样的地方。
韩敬听得心惊胆颤,喃喃道:“他头上的外伤……竟然有这么严重?”
想到这里他念及自己竟然还耽误了报警的时间,非常内疚,恨不得现在心力衰竭躺在ICU里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兰知。
那医生见他一脸茫然,便解释了两句:“他本来就有原发性心肌病,加上他身上多处的外伤和大量的失血,所以诱发了基础心脏病的严重发作。”
韩敬听得晕晕乎乎的:“原发性心肌病?”
“他平时劳累后或者剧烈运动后难道从来没有出现过气急胸闷,甚至晕厥的情况吗?”医生对病情的诊断很有把握,反问韩敬。
韩敬手脚冰凉,待在原地不动了。
出现过。
当然出现过。
韩敬记得清清楚楚,那一次他把兰知抵在门板上,两个人激情四射地做爱。
然后他热火朝天地把自己的子孙后代一股脑儿全射在了兰知的身体里。
再然后,兰知就晕了过去。
“可是……”韩敬还是不愿意相信,“他平时……身体很好……”
“他的原发性心肌病属于肥厚型,这种类型很多情况下是遗传的,”医生解释,“平时体检也难以发现,多是根据家族遗传史做好筛查预防工作的。”
韩敬突然想起来兰知曾经说过,他的父亲就是年纪轻轻死于心脏病突发。
事实残酷,由不得他不信。
“那现在该怎么办?”韩敬喃喃,什么分手,什么道歉,什么未来的细节,全都抛之脑后,“他……他会彻底好起来的,对吗?”
值班医生安慰他:“病人现在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明早已经安排了专家会诊。”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用有些批评的口气说:“病人的情况从入院后一直非常不稳定,你以后探望的时候不要再说任何刺激他的话。”
韩敬愣了一愣,乖乖地点头,认错道:“是我不对。我保证我不会再说任何刺激他的话了。请问我现在可以去探望他吗?我想陪著他。”
医生拒绝了他:“重症监护室不可以随便出入。你要看病人的话明天下午有两小时的家属探望时间。”
韩敬不愿意离去。
他坐在医院走廊里的长凳上,离重症监护室不远。
他想著医生的话。医生的言下之意韩敬当然明白:兰知病情急剧恶化,虽然有外伤和失血的原因,但是很大部分的诱因还是由于各种外界的刺激。
的确刺激够多。兰知身患重病还去了趟警察局指认犯罪嫌疑人,还当众读了一份那样的声明,还很坚决地要求和自己分手。
但是兰知表情和声音始终是那样的冷静和镇定,一点也不像是受了任何的刺激。
韩敬有时候觉得兰知冷漠得就像穿了厚实的防弹衣,再怎么样的伤害也刺激不了他。
可现在他却发现,其实兰知也是正常的人,欺骗,背叛,一样也能够深深地伤害他。
他和正常人不同的地方在于,别人受到伤害会流血会喊痛;而他不会。
所有的伤害都被他投入了一个无底深渊,别人看不见。
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
韩敬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兰知。
自己还没有了解兰知,兰知却要和自己分手。韩敬就这样坐在椅子里,把手插进自己的头发,在悔恨和忐忑中渡过了这一晚。
第二天专家会诊结束后,有一位年长的医生找到了韩敬。
“您是兰知的家属?”他和韩敬握手,“我姓李,是兰知的主治医师。”
然后他大致向韩敬介绍了一下原发性心肌病,并陈述了一下兰知的病情。
“总之,现在药物治疗的效果非常不理想,病人入院后短短的几天,已经发生了两次心力衰竭。”最后李医生抛出了来意,“韩先生,专家会诊的意见是,为病人的生命安全著想,应该尽快考虑手术治疗。”
涉及生死大事,韩敬一下子变得冷静了。
他马上就想到了第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手术有危险吗?”
李医生笑了笑,说:“心脏上动刀当然都是大手术,需要体外回圈让心脏暂时停跳才能进行,不可能一点危险性也没有的。这个手术的死亡率在百分之五左右。”
“二十个人里死一个。”韩敬自己算了算。
概率这种东西,说上去很漂亮。可真要轮到你头上,那就是百分之一百的事情了。
韩敬无法接受兰知可能会成为这二十个人中那唯一的一个——光想到这件事情就让他接受不了。
“不手术会有怎么样的结果?”韩敬好不容易稳定情绪,又问。
“我前面已经说,病人短短几天内已经有两次危及生命的心力衰竭,而且药物治疗的效果不理想,如果这样拖延下去,情况很不乐观。”
“就是说不手术死人的机会远远大于手术死人的机会,是吧?”韩敬很快就理清了头绪,总结。
李医生点头,道:“希望你能相信我们对病人病情的判断。”
韩敬坐在那里想了半分钟。在这样决定生死的关键时刻他觉得他的脑子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
“那就尽快手术吧。”他很快做了决定。
“现在还不行。”李医生却道。
韩敬一愣,脱口问:“是要很多钱么?”他知道这种大手术,花费肯定不少。
“李医生钱你不用担心。”他忙把自己用纸包好的那两万块钱拿出来,“我身边就有钱。如果还不够,我……我家里还有钱,可以再回去拿的。”
他其实并没有更多的钱了,不过为了让医生尽快给兰知动手术,这个小小的谎还是要撒一下的。
李医生道:“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病人的母亲已经都付清了。但是现在我们无法联系到她本人,所以才来找你帮忙。”
“帮什么忙?”韩敬疑惑。
“这是个大手术,而且手术中很有可能会遇到突发情况。所以需要准备至少1600cc的手术用血。”李医生解释,“但现在是用血高峰,血站库存非常紧张。非紧急手术的用血都要经过审批。”
韩敬也不是傻子,一听就明白了,当即撸起袖子,说:“李医生,原来你是要帮这个忙。没问题!我是O型血,输给谁都行!你现在抽我的血吧!”
别说是抽血了,让他捐个肾给兰知,韩敬也是肯的。
李医生见他这么慷慨,“呵呵”乐了:“抽你1600CC血你马上就要被送去抢救了。而且血液也要经过消毒,怎么能直接抽了你的血给病人用呢?”
韩敬一听就急了,问:“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样你们才能给兰知手术?”
李医生拿出一张单子:“很简单。你找四个朋友,每人去献400cc的血,一共1600cc.然后填好单子拿好献血的凭证再向血站申请等量的手术用血,越快越好。”
韩敬听到兰知有救,立刻撒腿往外跑。
他跑出医院大楼,外面仍然在下著一夜未停的大雨。韩敬手里拿著那张申请手术用血的单子,面对厚重的雨帘愣愣站住了。
四个人。韩敬扳著手指头数了数。
韩敬他自己肯定算一个。
那剩下三个呢?
韩敬的家人都不在A市,未来的姐夫一家也去外地购置结婚物品了。
韩敬在A市这一年并没有交什么朋友:做大楼管理员的时候就他一个人。后来脱产读书,他也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
在A市能称得上朋友的,也就是郭杰黑子那几个人了。可是郭杰黑子他们现在都在拘留所里老老实实地待著呢!
韩敬掏出自己的手机,开始一页一页查看所有的连络人。
他有不少一起在高复班读书的同学的联系方式,不过都不太熟。主要是他每天惦记著给兰知做饭,一放学就急匆匆往家里跑,也不和其他同学一起废话。
不过他还是厚著脸皮给那些同学一个个的打电话。
Z大附中高复班名气大,招生名额也很少,能进去复读的,或多或少都有点社会关系,家庭条件优渥。而且献血这个事情,也不能和一般的“出点钱”或者是“出点力”的朋友帮忙相比较,很多人对献血都是有所顾虑的。更何况韩敬和这些娇生惯养的同学也不熟。
所以韩敬低声下气打了一圈电话,不出所料统统吃了闭门羹。
韩敬也没时间气馁,继续在自己的连络人名单里查找任何可能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几乎等于零。
他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到了一个人的名字上:柯振楠。
在韩敬的心里,柯振楠的名字直接等同于“和兰知上过床的螺蛳屌男人”。要不是兰知逼著他向对方请教化学题目,他对这种男人是绝对不屑一顾充满鄙视的。
不过现在他没有心思鄙视对方了。只要能来献血,哪怕是螺蛳屌,韩敬也可以把对方当菩萨一样供起来。
“喂,”韩敬拨通电话,“是柯先生吗?”
“韩敬啊,”柯振楠在电话里的声音不温不火的,“高考考得怎么样?”
韩敬没空和他寒暄,直接把兰知的病情简单说了一下。
柯振楠工作太忙,甚至都还不知道兰知昨晚发声明的事情。他第一个想到的是钱的问题:“兰知缺钱手术吗?不至于吧?我看报导这两年他个人就成功申请了好几项国家重点研究基金,钱赚得那是比我还多啊。”
“不是钱的事情。”韩敬忙道,“是现在用血紧张。需要先找人去血站献满一定数量的血,才能申请等量的手术用血。”
然后他就说明了来意,很诚恳地问:“柯先生,你和兰知交情很好,我知道你是好人。请问你能不能帮兰知一个忙,现在来血站献400cc的血?”
柯振楠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沉吟片刻后清咳一声,道:“我等会儿有很重要的公司会议要参加,恐怕不能来血站。”
“没关系,”韩敬还没有意识到对方这是在婉拒,“我可以等到你会议结束的。啊,对了,请问你会议什么时候结束?”
“我说韩敬啊,”柯振楠打断他,“你就没有其他可以救急的朋友吗?”
韩敬一怔,这才察觉对方刚才是委婉地拒绝了自己的要求。他感觉自己一下子从希望之巅,跌到了绝望的谷底。
或许正如兰知自己说的那样,柯振楠和他的关系,只是炮友而已,并没有好到可以为对方撸袖献血的程度。
如果放在平时,韩敬一定会高兴两人原来从未深交,可是此刻兰知性命攸关,韩敬的心情沮丧极了。如果可以,他巴不得兰知除了他韩敬之外,还同时和其他三个男人保持著亲密的关系。这样的话,他就可以轻易凑齐四个人,来挽救兰知的生命了。
可惜兰知没有。兰知只对他一人,只对他韩敬一人,倾注了全部的感情。
而他却深深伤了兰知的心。
“柯先生……”他喃喃地还想求对方,“400cc的血其实对人的身体影响并不大……”
“你身上有钱吗?”柯振楠再一次打断他。
“有,有两万块钱……”
“那很容易啊。”柯振楠大概是被他的诚恳打动了,就给他出主意,“你可以花钱雇人去献血嘛!”
韩敬一听,对啊!可以花钱雇人献血嘛!
化学博士果然不是盖的,这脑子一转就比自己聪明多了!
虽然雇人献血这事儿并不合法,不过现在兰知的生命是第一位的,韩敬哪管得了这么多啊,就算是杀人放火他一样也干!
不过去哪儿雇人呢?韩敬想了想:缺钱的人应该会更愿意拿钱来献血。他马上在自己的手机连络人名单里锁定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那个在Z大门口卖碟片的男人。后来韩敬被辞退了没地儿住,郭杰安排他暂住在这个男人的出租屋内。
两人后来还有过一次交集,主要就是兰知误把复习资料寄到了他的家里。他好不容易找到韩敬,将复习资料给了韩敬。
之后两人就互相留了手机号码。
韩敬在他家住过,知道对方小本薄利,生活还挺艰难的。
韩敬抱著试试看的心情拨通了对方的电话,说明了来意。
“给你两千块让你献400cc的血,你干不干?”
“干!”对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韩敬。
韩敬乐坏了,忙道:“你还有什么朋友最近缺钱吗?你再找两个朋友来一起献血行不?我每人都给两千块。”
卖碟片的男人住的离血站还挺远的,又舍不得打的,等他带著两个同样缺钱的朋友赶到血站和韩敬汇合,血站的献血屋都快要关门了。
韩敬在等他们的过程中早就先把自己那400cc的血给献了。献完后血站给了他一张献血证。
韩敬知道就是要凭这个证明才能给兰知申请手术用血,所以贴身藏得好好的。
他见到卖碟片的男人和另外两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大松一口气,催促他们赶紧进去。
结果进去没一会儿其中一个人就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韩敬一见情况不妙,冲上去问:“怎么了?”
“体重不够。”原来对方太瘦小了,一百斤都没有到,不符合献血的规定。
韩敬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狠狠打了那人的头一下:“吃都不会!”
打完他也知道不能解决问题,就低声问对方:“你还有什么朋友能现在过来献血吗?你要是能找到一个人来献血,我给你一百块。”
对方一听忙掏出手机,刚要拨打,一个路过的人好心提醒一句:“你们要献血的可抓紧了啊,还有二十分钟献血屋就关门了。”
韩敬一听心里慌了。那体重不够的也直摇头:“就算我现在能找到人顶替我,二十分钟肯定也赶不过来的。”
韩敬一下子没辙了。
他抬头看了看血站大厅里的钟,“滴答滴答”,时间就这样无情地飞逝。
兰知正在和死神作斗争,一分钟也耽误不得,韩敬无法忍受就这样干耗著等到明天。
一秒钟也无法忍受。
于是他想也不想,很干脆地对对方说:“把你的身份证给我。”
既然找不到别人,不如就自己献两次吧。他心想。800cc而已,自己一米八五的个头,饭都要吃三碗,死不了人的。
他虽然这么想,却知道血站肯定不允许他短时间内献两次血,所以才长了个心眼问对方要了身份证。他心挺细的,进献血屋去之后特意找了个眼生的工作人员,冒充身份证上的男人,要求献血。
献血屋里人来人往,韩敬上一次献血的时候并不是这位工作人员接待的,对方也没有注意到他刚刚来献过血,就替他做了简单的身体检查,准备抽血。
韩敬怕对方怀疑,特意换了一只没有抽过血的手臂。
结果针头刚刚扎进去,他就被旁边另一名工作人员认了出来。
“你不是刚来献过400cc吗?”她问。
正在替韩敬抽血的护士闻言吓了一跳,当即把针头从韩敬的血管里拔了出来,呵斥道:“先生你胡闹什么呢?你刚刚献过血怎么可以马上再来献血?”
韩敬一看事情要黄,就抓住对方的手,哀求道:“我家有人急著要用血做手术,就差这400cc了。”
那护士非常生气:“差4cc也不行!你刚刚献完400cc,再献血你要休克的!”
“不会的。”韩敬忙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啪啪”响,“你看我现在一点事情也没有,不头晕也不眼花,精神好得很!等会儿吃点东西就好了!我保证绝对不会休克的!”
那护士不理他,自顾自把抽血的工具都收好了:“先生麻烦你不要胡搅蛮缠好吗?短时间内失血800cc你以为是开玩笑吗?”
韩敬还不肯走:“我真的没事。要不这样吧,我写个保证书,万一我有事,我绝对不会追究你们血站的责任,这样总行了吧?”
这样当然是不行的。韩敬很快就被闻讯赶来的保安“请”出了献血屋。
韩敬沮丧极了。
卖碟片的男人和他的另一个朋友已经献完了血,把献血凭证都给了韩敬,拿了钱就走了。
韩敬揣著怀里的三张献血证,孤零零地坐在血站门口,看著大雨“哗啦哗啦”地下,想著兰知因为自己还躺在病床上受苦,眼泪终于忍不住,也“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韩敬打八岁起就再没哭过了。毕竟一个大男人,有什么问题实在解决不了还可以靠拳头,哭哭啼啼和个娘们似的多不像话。
但今天,他为兰知落了泪。
其实他也知道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可是他一想到兰知这两天被来回折腾,挨了打,流了血,现在生命垂危,自己却连筹1600cc的血这样的一件小事也做不好,鼻子里就酸得很,眼泪根本控制不住了。
自己不还口口声声说要爱兰知一辈子,照顾兰知一辈子吗?可现在看看自己,到底有什么能耐能实现这样的许诺呢?
韩敬心口堵得厉害。他用手背把豆大的眼泪偷偷抹了,站起来冒著大雨走到街上,开始厚著脸皮拦住素不相识的行人求助。
车辆从他身边飞驰而过,溅起无数水花。
韩敬站在大雨里的样子看上去又诚恳又凄惶,倒是很快打动了一个路人。
“我进去帮你献血吧。”那路人是个女大学生。
韩敬感动极了,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跟在对方屁股后面掏钱:“太谢谢您了。我,我付您钱。”
路人都比螺蛳屌靠得住!
那女大学生拒绝了他的钱,还反过来安慰两眼通红的他:“既然医院让你有时间来筹血,说明这个手术并不是紧急的,可以择期安排进行的。你家人就算暂时不做这个手术也不会有大事的。你别自己吓自己了。”
赶早不赶晚,就算是可以择期安排的手术,韩敬当然也希望能够越快越好啊。而且兰知都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了,又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万一他自己放弃了自己,那可怎么办?
韩敬无法忍受这一辈子没有兰知存在的生活。
女大学生献完血给了他献血的凭证,祝福了他两句就走了。韩敬千恩万谢,就差没跪下来磕头了。他忙拿著所有的材料在血站里盖章签字,随后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医院。
医院有了手术用血的审批,反应速度非常快,没多久就准备完毕。
韩敬在同意手术的单子上签了字,有护士好心问他:“手术前你要见见病人吗?这是大手术,你可以去鼓励一下病人,增强他的求生意志。”
韩敬一天没见著兰知了,当然想看看对方,就跟著护士进入了重症监护室。
还没走到兰知的床位前他却停住了脚步。
“兰知他……醒著吗?”他问。
“病人神志不是很清醒,不过还是有意识的。”
韩敬想了想,却摇著头转身离开了:“我还是不看他了。他见到我……说不定情况会更不好。”
昨天的值班医生告诉他,兰知不能再受外界的刺激了。
虽然韩敬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就是这些外界刺激中的一个。或许昨晚兰知的心力衰竭,就是由于和自己提出分手而引起的。
兰知是这样坚决冷静地要和自己分手,要是让他发现自己还像癞皮狗一样的为他跑东跑西,说不定会非常生气的。
心脏病病人哪能生气呢?反正来日方长,等兰知将来身体好了,再见面也不迟。他心想。
韩敬最终决定不去见术前的兰知。他远远地躲在走廊尽头,看著兰知被推进了手术室。然后他在离手术室不远的地方寻了张椅子,慢慢地坐了下来,等待手术的结果。
在等待手术的过程中韩敬思绪纷飞,想了不少事情。
他发现自己并不怎么认识兰知的社交圈和兰知的朋友。如果他能事先认识一些兰知的朋友,或许献血这件事情,就不会搞得这样狼狈了。
这样一想,他发现他对兰知的了解少得可怜。他知道兰知是Z大应用数学系的副教授,他知道对方每天都很忙,常常写论文写到深夜,会打越洋电话和人讨论问题,还经常出差参加各种学术会议。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兰知的工作圈社交圈,韩敬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接触想过要去了解。
他甚至不知道兰知的研究方向究竟是什么方面的。
他只会问兰知:“你明天想吃什么?”“我们今晚做一次好不好?”“你冷吗?”“你身体不舒服吗?”
他以为这样就是爱对方了。可今天他却意识到他对兰知的爱远远不够,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怎么想过要去进入对方原本就十分封闭的内心世界,去爱这个人的灵魂。
如果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地来了解你。他心里默默对兰知道。
是的,尽管他现在做的不够好,但无论如何,无论兰知怎么赶他,他都是不会走的。
这是韩敬心中的底线,生死不渝,绝不放弃。
韩敬就这样想了很多。他献了血又冒雨来回奔波,人很疲累,想著想著,就在走廊里的长凳上睡著了。
半途中他醒来一次。
“兰知,你可要好好的啊。”他看著走廊尽头的红灯,睡意惺忪地嘟哝一句,很快又沉睡了过去。
韩敬是被护士推醒的。
“你人在这儿啊。”护士抱怨,“半天都找不到你。”
韩敬的意识还在梦里神游,整个人已经本能地跳了起来。“怎么?是不是血不够?我,我现在就再去献血!”他大声嚷嚷。
护士笑道:“手术都结束啦。你献什么血?”
韩敬一下子就清醒了。
“结束了?”他惴惴不安地问,“怎么……样?”
兰知可千万别是那百分之五的概率啊!他心中默默祈祷。
“手术很顺利,术后各项指标一切正常。”
韩敬听了心中大喜,欢呼一声,一把把娇小的女护士抱起来,原地连著转了三个圈。
护士吓坏了,好不容易被韩敬放下来后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韩敬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太激动了,对不住。”
护士说:“你别高兴得太早。病人要预防术后感染、术后大出血,各种并发症等等,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著呢。”
韩敬被护士训斥了一顿,心想可不能得罪护士,就乖乖地低头站好,说:“是是,是我不对,您要骂就骂我,别亏待了兰知。”
“病人麻醉还没有过,你现在可以进去看看他,记住不要喂他吃任何东西。”
护士嘱咐完就走了。
韩敬兴奋得差点在走廊里手舞足蹈。
虽然兰知没醒,但是韩敬怎么说也要在有洁癖的对方面前有个好形象。
他跑进厕所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发现自己在医院守了两天,胡子都长出来不少,看上去十分邋遢。他忙去医院小卖部买了剃须刀和剃须水,对著镜子把自己的脸拾掇干净了,才进入重症监护室,去看望兰知。
正如护士所说,兰知的麻醉还没有过去,昏迷不醒。
韩敬坐在床头,怔怔地望著兰知。
重症监护室里很安静,只有床边监护仪发出轻微而冰冷的声音,时刻记录著兰知的呼吸和心跳。
韩敬看著床周围各种各样的仪器或多或少地伸出了几根管子,接在兰知身体的不同部位,就好像是枷锁一样,紧紧地束缚住了对方。
他的手臂因为连续打点滴,被戳了好几个针眼,有一个还肿了起来,在他白皙而干净的皮肤上形成了一个乌青的淤血块。
韩敬看得心里难受极了。
才几天功夫而已,兰知消瘦了很多,眼窝和双颊都深深凹陷了下去。
“叫你平时多吃点……”韩敬对著毫无知觉的兰知嘟哝了一句,“你要是嫌我做的不好吃可以告诉我嘛,为了你吃咸的吃淡的我什么都可以改的。”
兰知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上一次韩敬和兰知说话,兰知也几乎是毫无反应。
唯一不同的是,上一次,兰知是清醒著的。
他俯身凑上去看著对方。
“我真的什么都可以改的。”他重复著说了一遍。
兰知很安静地闭著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睛下面形成了两个淡青色的阴影。
“你不是嫌我对你不坦白么?”韩敬伸手去摸兰知的脸颊,“我来告诉你我这两天做了什么好不好?”
昏迷中的兰知当然不会回答他。
于是韩敬很耐心地把自己找人献血的事情和兰知说了一遍。
“我说,你以后别和那个螺蛳屌来往了。”最后他抱怨,“这人忒自私,让他放点血都推三阻四的。”
他感觉到兰知的脸颊两侧硬硬的,有些粗糙。他探头一瞧,发现原来兰知病得厉害,也好几天没有刮胡子了。青色的胡须根都从白皙的皮肤下面顶了出来,好像是一件绘了花纹的素雅瓷器。
就算病成这样,兰知还是保持了对韩敬巨大的性诱惑力。韩敬忍不住低头,用自己刚刚剃干净胡子的下巴,去轻轻蹭了蹭兰知的脸侧。
他知道兰知一向爱干净,就去打了点热水,用自己刚买的剃须刀,小心翼翼地替兰知刮净了胡子,又帮他擦了擦脸。
“我是真的喜欢你啊,兰知。我以后会关心你心里在想什么的。”他贴住兰知光洁的脸颊自说自话,“你也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就早点告诉我。你……你知道我不如你聪明,很多时候你有什么意见不说,我……我想不明白的。所以你要是不喜欢我做了什么,你就直接告诉我,好不好?我,我会改的,真的会改的,一定会改的!”
说到最后他感到自己眼角湿润,一滴热泪就这样滚落到了兰知高挺的鼻尖上。
“兰知……求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然后他感觉到兰知的眼睫似乎动了动,在他的脸上如羽毛一样,轻轻地扫过一下。
韩敬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兰知可能马上要醒了。
他前面言辞恳切卑微,可一想到兰知马上要清醒过来看到自己,倒是像个小媳妇似的,有些害臊起来。他忙放开兰知,用力眨眨眼,把眼泪都偷偷擦了,又胡乱地抹了几把头发,努力摆出自己的男子汉气概来。
他正在那里试图摆弄出个优质良攻的形象来,冷不防眼睛一瞥,就看到兰知微微睁开了眼睛,有些茫然地望著他。
兰知的眼睛荫掩在卷长的睫毛下面,非常的迷人。
韩敬忙调整嘴角弧度,扯出一个自认为十分英俊潇洒的笑容来:“兰知,你醒啦?”
话还没说完呢就有两个护士冲了过来,一把把韩敬推开,仔细检查兰知。
韩敬好不容易摆了个pose出来,专门就是为了讨好兰知的,却被护士搅了局,心里有些不满。不过他一看护士神情紧张,也不敢多说话,只看著兰知。
兰知越过护士的肩膀也看著他。他戴著一个氧气罩,一动不动,神情还是和手术前那样,淡漠而冷峻。
一个护士大概觉得情况不对,低声说:“我去叫李医生。”随后就跑开了。
另一个护士一边调整输液一边回头瞪了一眼还在犯花痴的韩敬,问:“你刚才究竟和病人说了什么?”
韩敬一愣:“我……我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没说什么怎么病人前面还好好的,突然就心律不齐了?”
韩敬一听急了,脱口问:“他要紧么?”
李医生随护士已经赶了过来,拉开韩敬:“我们现在要抢救病人,麻烦先生您先出去等一会儿好吗?”
韩敬一下子懵了,瞬间被几个护士挤到了床尾,连兰知的脸也看不到了。
兰知人高,躺在床上显得床短。韩敬只见他的一只脚从被子下面露出来,脚上的袜子并没有穿好,露出半只脚后跟来。
韩敬怕兰知冷,就探手握住了兰知的脚踝,替对方把袜子小心拉好。他刚想把兰知的脚放回被子里,只听一个护士焦急地叫了一声:“血压又降了。”
先前骂过韩敬的护士眼尖,看到韩敬的动作,立刻再一次训斥:“病人刚才见了你就心律不齐,你现在还碰他,你不想他活了是吗?”
韩敬委屈极了,刚想张口分辩,转念一想还是忍住不说。他塞回兰知的脚,垂头低声道:“是我不好。我……我现在就出去,不打搅他。”
走之前他还不放心,又对著医生护士忙碌的背影喃喃道:“他脚很冷呢……你们有空……帮忙多盖一条被子吧……”
韩敬在重症监护室外面待了一个小时,心里慢慢琢磨起护士的话。
护士将兰知心律不齐的原因归咎于自己对兰知说了什么话。
如此讲来,前面自己对兰知说的那一通话,兰知都听到了?
这么一想,他突然就隐隐地期待起来。
很快李医生出来见他。
“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他告诉韩敬。
韩敬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韩先生,”李医生沉吟片刻,却非常委婉地说,“病人几次病危,似乎都是发生在和您见面之后。”
韩敬一瞬间手脚冰凉。
“您也知道,”李医生继续说,“病人接受了心脏大手术,在两个半月的恢复期内都应该尽量避免受到外界的刺激……”
说到这里他很严肃地望著韩敬。
韩敬当然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字字如刀,割在他的心头。他动了动冷得麻木的手。
“我……我知道了。”他的声音有些压抑沮丧,“我保证,这两个半月都不会和他见面的。”
韩敬说到做到。
他的确很想陪在兰知的身边,恳求兰知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他很确定兰知听到了自己的话。
可是,如果在两个人的关系和兰知的健康之间选一个,他当然宁愿是选兰知的健康的。
只要兰知能康复,其他的什么都可以商量。
退一万步讲,就算兰知真不打算给自己机会,韩敬也已经打定主意了:等兰知病好了,自己要天天跟著兰知,像口香糖一样地黏著对方!功夫不负有心人,铁棒也能磨成针。他就不信这样打动不了兰知!
兰知在重症监护病房里待了十多来天,终于转到了普通的病房。
这十多天里韩敬什么事情也帮不上忙。他去填写了高考的志愿,还去参加了姐姐的婚礼。
他所有的报考高校全都填写了A市。因为他想长久地陪在兰知的身边。
而韩明听韩敬说了事情的经过,也非常地内疚。由于怕兰知受到刺激,韩敬劝她不要来探望兰知。韩明就拿了点私房钱出来,让韩敬好好照顾兰知。
韩敬拿著韩明的私房钱请了一个护工,让他帮忙照顾转入普通病房的兰知的衣食起居。
“就说你是他养母花钱雇来的。”韩敬偷偷嘱咐,“千万别说是我。”
他怕兰知听到他的名字,就会受刺激,就会情况不稳定。
还是保险稳妥点好。
反正,来日方长嘛!他很乐观地想。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飞速过去。
毕竟兰知才三十岁,身体恢复得很快,没多久就能吃固体的食物了。
韩敬怕兰知吃不惯医院的伙食,就天天自己给兰知做饭,然后让护工送进去。
“别说是我做的。”他对护工说。
每次等护工喂完饭出来,他还会拉住对方,询问兰知的情况。
“他喜欢吃这样熬的粥吗?”
“他觉得汤太淡了吗?”
“他是不是嫌肉烧得太老了?”
他不敢进病房去看兰知,怕兰知受刺激。可是他又思念兰知思念得要死,天天做梦全都是兰知:兰知吃饭的模样,兰知睡觉的模样,兰知走路的模样,兰知开车的模样,当然还有兰知被他按在身下操得出水的模样。
每当梦到那样的场景,韩敬就会从春梦里醒来,擦擦从自己嘴边不自觉流出的口水。
他饱受相思之苦,恨不得时时刻刻摸著兰知抱著兰知。却又不敢让对方看到自己。于是他每天徘徊在医院里,趁兰知睡著了,就偷偷摸摸趴在病房门上的窗口,往里瞄两眼,也算是解解馋。
兰知的确是在一点一点地好起来。
他凹陷的双颊和眼窝又逐渐丰满起来,头上被郭杰打破的伤口也完全愈合,拆了绷带。只要把头发稍微遮下来一点,倒也瞧不出疤痕了。
总之,韩敬每日趴在窗口,借著走廊里的灯光偷偷地窥视病房里的兰知,也能够欣喜地感觉对方在一天一天地重获生机。
到七月的时候,兰知的病情已经比较稳定了,逐渐逐渐地就有兰知的朋友来看望他。
兰知发表了那个声明之后,对他个人的影响非常大,可以说是声名狼藉。这个时候还能够来看望他的,都是和他关系非常好的朋友。
韩敬每天都在兰知的病房外转悠,怕人家会因此注意到自己,引起一些流言蜚语。他自己是无所谓的,但是兰知病还没有好呢,万一有什么话传到兰知耳朵里,兰知受不了,那可怎么办呢?
所以他白天的时候就躲得远远的,只时不时抓来护工询问一番兰知的情况,直到晚上夜深人静了才敢踱到病房外,鬼鬼祟祟地看几眼睡著的兰知。
韩敬没有再见到过杨瑛和朱诚的出现。
也好。否则韩敬觉得自己绝对有冲动会上去揍死这两个人。
兰知顾念著杨瑛的养育之恩,他韩敬可不会顾念的!叫他韩敬说起来,这两人这样待兰知,被五马分尸也绝对不为过!
就这样一直到了七月中旬,韩敬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单。
他被A市Q大录取了。虽然并不是像兰知所在的Z大那样的名校,不过也算是个一本。最让人高兴的是,Q大的校区离Z大也不远。
韩敬非常高兴,挥舞著录取通知单在医院走廊里来回跑了好几圈,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从物质上,韩敬都知道,要是没有兰知,他是绝对不可能考上大学的。
以后等兰知病好了,他就要天天放学缠著兰知!他要告诉兰知: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死活跟定他了!
韩敬的父母知道儿子考上了大学,也非常高兴,还是想办法替儿子凑了大一的学费出来。
韩敬打电话去了Q大的相关部门,对方知道他家庭不富裕,给他提供了好几种申请助学金和国家贷款的方法。
韩敬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对方:“那个,我以前有前科也能申请吗?”
“能啊。”对方很热情,“只要符合政策规定都能申请的。”
韩敬高兴坏了,拿著电话连连保证:“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兰知在康复,大学考上了,学费也搞定了,韩敬觉得生活好像突然拐过了一个弯,一下子豁然开朗,连七月的毒辣阳光也明媚动人了起来。
很快又过了一个月。兰知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
他话很少,一如他平时的寡言模样。韩敬有时候会看到他站在窗前,很沉默地看外面人来车往的城市景色。
他似乎依然是心灰意冷的,连高瘦的背影也透出几分死气沉沉来。
每每日暮影斜,都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分外寂寥。
任何人经历了这样的事情,的确都是很难以承受的。而兰知又向来内敛,不喜情绪外露,一直这样憋著,让韩敬心疼。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很有冲动推门而入,去紧紧拥抱兰知。
不过他想想医生的嘱咐,还是强行忍住了。
毕竟离两个半月也只有十几天了,他都忍了两个月,这十几天一眨眼就过去了。
到时候他要大声告诉兰知,就算全世界都是冰冷无情的,自己对他的一颗心永远是火热的!
虽然愿望美好,不过这个时候,韩敬却不得不离开。
因为Q大为新生安排了为期十天的封闭式军训。
韩敬这个夏天全扑在了兰知身上,每天除了做饭洗澡睡觉,其他时候都泡在了医院里。虽然他没有和兰知直接见面,可每天他都时刻关注著兰知的动向呢!如今要离开,那是万分舍不得。
他只好嘱咐护工要时刻向自己汇报兰知的情况,还拿了点钱让护工尽量给兰知买点好吃的。
“要是我回来发现他瘦了我就……”他本来想挥舞拳头说“揍扁你”,转念一想自己也好歹是大学生了,要学习兰知那样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就硬忍著放下拳头,威胁说,“我就扣你工钱!”
去军训的前一天他去买了串开过光的佛珠,当晚趁兰知睡著,大了胆子偷偷溜进病房。
这是他两个多月来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兰知。
兰知还是那样的英俊好看。韩敬甚至忍不住想去亲吻他。
不过他控制了自己的冲动。万一兰知突然醒来看到自己,又心律不齐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他把替兰知买的开光佛珠拿出来,小心翼翼地系在兰知的手腕上。
“兰知,你要快点好起来啊。”他轻声说,“我还有一千种疼爱你的方法没来得及用呢!”
窗外明亮的月光照进来,洒在兰知的脸上,好像镀了一层银色的光。
韩敬细细地端详著对方
“对了,兰知,我考上大学啦!”他又轻声说,“明天就要去军训啦!你高兴不高兴?”
月影在兰知的脸庞上变换流动,韩敬一瞬间有种错觉,似乎睡梦中的兰知微微笑了一下。
“等我十天军训后回来了,”韩敬也高兴了,“我把我遇到的趣闻轶事都讲给你听,好不好?”
病房里是这样的安静,韩敬甚至觉得听到了自己和兰知的心跳声。
“兰知,虽然只有十天,可是我真舍不得你啊。” 最后分别的时候他低头,极轻极轻地吻了一下兰知的手,恋恋不舍地道,“等我回来,你一定要给我个机会啊。如果下半辈子没有了你,你可让我……怎么过啊?”
韩敬就这样去军训了。
因为坐牢和备考的原因,他比同届的学生要大两岁。而且他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所以比一般的大一新生行为举止看上去要成熟一些。再加上他人高马大,长相也非常有男人味道,所以很快就结交了很多新朋友。
可是就算结交了很多新朋友,他却总能从这些新朋友身上,莫名其妙地找到和兰知相似的蛛丝马迹:同寝室的席瓜总戴了副澈亮澈亮的眼镜,低头认真看书的样子有点像兰知;隔壁寝室的年高爱干净,天天对著镜子刮胡子,那青色胡渣留在脸颊上的样子有点像兰知;辅导员一丝不苟,大热天还爱穿衬衫的样子有点像兰知;就算是那位被男生们誉为系花的漂亮女生,在韩敬看来,她动人的神态也像和自己做 爱时候的兰知。
韩敬空闲下来就想:不知道兰知今天好些了吗?会不会因为天太热了没胃口吃饭呢?
他只能通过每天和护工的联系中得知兰知的情况。
护工说兰知的情况越来越好,恢复得很快,医生说他很快就能出院了。不过护工又告诉韩敬,兰知每天似乎挺无聊的,要么就躺在床上沉默地看著天花板,要么就站在窗前无声地眺望外面的景色,有时候也会上上网。
“昨天有个外国人来探望他,两人聊了很久,从下午四点一直聊到晚上八点,还是我进去催促兰先生吃饭的。”护工汇报情况说,“那外国人走后,兰先生就开了笔记型电脑,一直打字看东西,直到被凌晨值班的医生发现,骂了一顿才关电脑睡觉的。”
韩敬想像著兰知平时高高在上的冷傲模样,却被医生骂得狗血喷头,不禁觉得有点好笑。他嘱咐护工要督促兰知按时休息,自己还准备了一本小本子,把每天在军训中遇到的奇闻轶事都详细地记录下来。
兰知肯定是太无聊了。等他军训完了,兰知也过了手术恢复期,他就要拿著小本子,把这些奇闻轶事都讲给兰知听!让他天天开心!
就这样等到军训结束,韩敬的小本子已经记得满满的。
韩敬扳著手指头算了算,离兰知手术也已经过了两个半月。他又高兴又紧张。高兴的是,他终于可以去见兰知了!紧张的是,兰知会不会还是坚持要赶他走?
他忐忑不安,离开学校前特意先洗了一个澡,对著镜子照了好一会儿。
军训了十天,他晒得黑了些,手臂上的肌肉块儿倒是又壮了一点。
“韩敬你这是干嘛呢?”同寝室的人起哄,“收拾得人模狗样的,见女友去吗?”
韩敬把那本小本子塞进口袋里。
“不是女友,”韩敬伸出一根手指头朝他们摇了摇,纠正, “是significant other.”
“你少来!”寝室里的人并没有意识到他的性取向和常人不同,继续起哄,“快说,她好看不好看?”
韩敬理了理衣领。“床上床下都是魅力无边!嫉妒死你们!”他很得意地回答,扬长而去。
一路乘车回医院,韩敬琢磨了不少措辞:兰知如果这么说他该怎么办,兰知如果那么说他又该怎么办。无论兰知说什么,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态度谦逊,低头认错,总之,就是要哄兰知回心转意。
说不定兰知已经回心转意了。他甚至乐观地做起了白日梦,一个人在车上无声笑起来。
只要兰知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什么都愿意做!
就这样他来到了医院,来到了兰知的病房门口。
韩敬摸了摸口袋里的小本子,深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今天天气不错,明晃晃的阳光照满病房,清清楚楚地照出病床上一张年轻女人的脸。
韩敬愣了一下,本能地退出病房,抬头看了一下病房号。
没错啊。
他重新走进病房,对著病床上躺著的那个长发年轻女人用力揉了揉眼睛。
他也没有看花。那的确是个女人。
有一瞬间韩敬产生了一个傻乎乎的想法:兰知变成女人了?韩敬知道自己对女人没啥兴趣,不过要是兰知变成女人,韩敬觉得自己咬咬牙也只好认栽了。
不过他很快就从这种可笑的想法里回过神来。
因为那女人奇怪地问他:“你找谁?”
韩敬有些慌了,忙比划著问她:“几天前还躺这儿的病人呢?男的,高高瘦瘦的,长得很帅的。”
那女人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上周末就住在这里了。”
韩敬呆住了,只觉得一下子天地倒转,昼夜难分。他在原地像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站了一会儿,突然高声否认道:“你他妈的胡说八道什么玩意儿呢?别闹了,快告诉我你到底把兰知藏哪儿去了?”
正巧一个护士进来,见状就道:“哦,做心肌切除手术的兰先生啊,他上周就出院了。”
韩敬往后退了一步,不停地摇头:“你们胡说!你们合伙骗我!我昨天还和照顾他的护工打过电话,他说兰知在医院睡得香吃得下,一切都好好的……”
说著他像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慌慌张张地把手机掏出来,拨通了护工的电话:“喂,喂,陈大哥,你在哪儿呢?护士说兰知上周就已经出院了,你快告诉她们,她们搞错了!”
护工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小韩啊,对不起啊。兰先生的确上周就出院了……”
“可我昨天问你他过得怎么样你还说他很好!”韩敬打断他,如数家珍起来,“你忘了吗?我问你他晚饭吃了什么,你说他吃了……”
“小韩,你听我说。”护工的声音从冰冷的手机里传来,一字一字如冰棱一样,直戳韩敬的心口,“兰先生出院前找到我,给了我一点钱,让我……让我不要告诉你他已经出院了……”
韩敬觉得自己已经被彻底冻僵,无法呼吸。
“他好像……知道是你雇我照顾他的。”护工继续说,“我照顾了他两个半月,对他也有点感情了,不忍心拒绝他的请求,所以就骗了你……”
已经好几个护士赶了过来,有人上来拉韩敬:“先生,你清醒一点。病人出院都要签字的。你不信的话,可以跟我们出去看看原始单据……”
韩敬就这样被人半拖半哄地拉到了外面。他麻木地看了护士们找出的出院单。
没错,兰知在长长的单子最底下的地方龙飞凤舞般地签了自己的名字。
韩敬不愿意往坏的方面想,心中还残留著最后一丝希望:或许兰知在医院待得太久待得太无聊了,所以两个半月的术后恢复期一过,立刻就迫不及待地出院了?或许兰知现在就在家里,看著书吹著空调,等著自己……
他跌跌撞撞地赶回了家。
八月秋老虎,太阳毒辣,将他额头的汗水一路逼到了地上,又在热浪里彻底蒸发,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韩敬颤抖著手用钥匙打开门。
门并不是像他军训前离开那样全都锁了起来。
事实上,门只锁了一道,就是关门的时候自动锁上的那一道。
兰知肯定开过门!
韩敬越发产生了美好的幻想:既然门没有被完全锁起来,那兰知……兰知说不定就在里面呢!
他站立不稳,钥匙插了好几次,才勉强打开房门。
“兰知——”他在“咿咿呀呀”的开门声里喊。
屋内很安静,阳光透过淡色的窗帘照进屋内,将他的声音也镀上了光。
没人回应他。
韩敬慢慢地把门关上,走入客厅。“兰知——”他又喊,“我回来啦!”
还是没有回应他。
金色的阳光在他的声音里开始摇晃。
韩敬在屋内来回地走,把所有房间的门一扇一扇都打开了:浴室,厨房,卧室……
每开一扇门,他都坚持著喊了一遍:“兰知,我回来啦!”
可惜每一扇门打开,他看到的都只是空荡荡的房间,将他的失望层层围绕。
最后他甚至不死心,挣扎著去打开了衣橱的门。
或许兰知只是和他开玩笑,躲在了衣橱里面呢?
可他再一次失望了。
或者说,他绝望了。
靠墙的立式大衣橱里,整整空了一半。
兰知拿走了自己所有的衣服。
他的衬衫,他的西服,他的领带,他的袜子,他的围巾,他的手套。
韩敬顺著衣橱的门,缓缓滑倒在地上。
屋内没有开空调,很闷热。韩敬就这样呆呆地看著毫无生机的房子,任由自己头上的汗珠,如泪水一般,一滴又一滴,滚落在木制的地板上。
最后他感觉自己都有些脱水了,于是他终于说服自己站起来,去厨房倒了一杯水。
然后他就看到了书桌上有一张被一串钥匙压著的淡黄色信纸。
那串钥匙是兰知的,韩敬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慢慢走到书桌旁,去看那封信上的字。
信是兰知手写的。韩敬认得出兰知的笔迹。
偌大的信纸上兰知只写了三句异常简单的话:
“韩敬:
感谢你两个多月的照顾。
祝,学有所成。
勿念。”
最底端兰知甚至没有落款,只是加了一行小字:“p.s.密码是你的生日。”
韩敬颤抖著手翻开信纸,只见下面,还安安静静地压了一本活期存折。
枣红的存折封皮,淡黄的信纸,黑色墨水写成的寥寥数字,就这样形成了最绚丽斑斓的画面,毫无保留地在韩敬的眼前璀璨绽放。
韩敬就这样呆呆地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突然发疯般地抓起那张信纸,在手里死命地揉成一团,好像这样做,就能把兰知的无情统统抹去一样。
“谁要你的钱!谁要你感谢!”他一边忿恨地大叫著,一边翻出书桌下的碎纸机来,“还‘勿念’?谁要念你啊?!谁他妈的要念你啊?!你谁啊?自我感觉这么良好?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念你的!”
他就这样把那一团揉得皱巴巴的纸强行塞进碎纸机的入口,发泄般地狠狠按下开关。
然后他立刻又后悔了。
这可是兰知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
万一以后真的再也找不到兰知,他连一个纪念的东西也没有。
韩敬忙不迭把碎纸机的电源插座拔了,打开碎纸机的盖子,试图把那张被撕扯了一半的信纸重新从碎纸机里抠出来。
打开盖子的一瞬间,他愣了一下。
除了刚才被韩敬放进去的,还半卡在入口处的那一张信纸,碎纸机内部,满满全是被割成一条条的淡黄色的信纸纸条。
黄如开遍油菜花的田野,充满了春天的温馨气息。
很显然,兰知为了给他写这一封信,打了至少不下十来遍的草稿。
每一遍他应该都是不满意,所以就把草稿扔进碎纸机处理掉了。
韩敬把那一堆淡黄色的纸条捧出来,坐在地上,锲而不舍地开始拼凑兰知的草稿。
他拼了很久很久,甚至都忘了喝水忘了吃东西忘了睡觉。
“韩敬:谢谢你为我找人献血,你不该在献血后淋雨……”
“韩敬:不要难过。我知道你希望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可是我……”
“韩敬:谢谢你这两个半月来的照顾,你熬的粥很好喝,汤煮得一点也不淡……”
“韩敬:很高兴你能考上大学。大学是人生新的旅程,你应该开始新的生活……”
“韩敬:我比你大很多,而且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我们在一起并不……”
“韩敬: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会有你自己的生活,学业和事业……”
“韩敬:这是我自己个人的决定,请不要责怪你自己,我并不是不原谅你,而是……”
每一份草稿都只写了一个深情满满的开头,就被兰知残酷地摈弃。
韩敬第一次发现,原来兰知什么都知道。
知道他献血,知道他淋雨,知道他哭著恳求兰知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知道他考上了大学。
兰知不仅什么都知道,还在挣扎,还在思考。
韩敬跪在地上,对著一地长长纸条拼凑出来的兰知的心思,无声地笑了笑。
最后他把兰知定稿的那张被撕扯了一半的淡黄色信纸又举起来,重新读了一遍。
三句话,克制而冷静,一如他平时的疏离模样,和那些躺在碎纸机里面的深情满满的开头完全不同。
所有最真挚最温柔最动人的情绪,全都被他小心翼翼地遮挡好,深藏不露。
“兰知,”韩敬自言自语了一句,“我觉得这是你所有草稿里写得最糟糕的一封。”
说完这句他实在是疲累至极,又或许是幸福至极。总之他往前一倒,整个人趴在那一堆兜满了兰知感情的纸条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第二天天亮。
韩敬睁开眼睛,对著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光知道兰知的感情没有用。
事实上,兰知已经走了。
而且天大地大,韩敬根本不知道兰知到哪里去了。
韩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Z大找了人事科的那个老乡。
“兰知已经辞职了。”老乡告诉他,“这周一刚刚辞职的。”
韩敬呆了一会儿,突然很无奈地笑了一声。
是啊,兰知现在声名狼藉。一个引诱自己养父的同性恋,怎么可能还在大学里教书呢?Z大没有直接开除兰知而是给他面子让他自己主动辞职,已经是很有人情味的做法了。
而韩敬他,这两个半月来却一直天真地以为,兰知还可以留在Z大,还可以继续在Z大工作,研究,教书。他甚至在当时知道自己考上了离Z大不远的Q大的时候还洋洋得意,想著以后可以经常过来看望兰知,接他下班,和他一起有说有笑地回去。
现在想来,兰知在养病的时候,一直很沉默地看著窗外,只怕也是在考虑自己将来该如何生活下去吧。
不仅仅是兰知个人的声誉,他全身心投入的工作,老早也被那一纸声明,轻而易举简简单单地毁掉了。
他这个样子,以后靠什么来赚钱养活自己呢?
韩敬觉得自己这两个半月真是想得太简单了!
韩敬想到兰知经常加班加到深夜,结果却落得一无是处,当真是心痛如绞。
想到最后他却忍不住要责怪自己:这一切,难道不都是自己造成的吗?要是早点摈弃自己那一点可怜而愚蠢的自尊心,告诉兰知自己认识郭杰,说不定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再退一步讲,要是自己好学上进又有钱,兰知何必这样担忧生计问题?韩敬是根本不介意养兰知的!只要自己有钱,他愿意养兰知养一辈子。
可惜的是,韩敬他根本没有钱。他连他自己都养不活,又怎么去养兰知呢?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韩敬痛恨自己,非常非常地痛恨自己的无能。
说到底,还是他根本没有能力留住兰知。
韩敬沮丧极了。
那老乡见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又脸色难看,就上来扶了扶他:“你怎么了?”
韩敬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你要找兰知干嘛?”那老乡往四周看了看,将韩敬拉到一旁低声说,“我跟你说,这个人品行不端,不仅喜欢男人,而且还不要脸去勾引对自己有恩的养父,根本不是什么好货色!他不辞职,这里也没脸待下去了。”
韩敬看著老乡,许久才认真地说了一句:“他是一个很完美的男人。”
老乡惊讶极了,似乎还想辩驳,韩敬已经打断他:“既然兰知辞职了,那他的档案被退到了哪里?”
档案随著工作走。如果兰知有了其他的工作,档案肯定也是要被调走的。韩敬此刻非常冷静。
“他让我们把他的档案直接退回他的户籍所在街道居委会了。”
“哪里呢?”韩敬追问。
老乡替他找了找,告诉了他地址。
韩敬一看,那位址是闹市,附近不远就是兰知以前住的地方,朱诚和杨瑛名下的那一套高层公寓。看来兰知和朱诚杨瑛,还有著名义上的养父母和养子的关系。
韩敬谢谢了老乡,抱著试试看的心态,又去了兰知以前住的那套公寓。
大热天他花了好几个小时穿越整个市区,只为了一个十分渺小的希望。
并没有太出乎他的意料,那套公寓被朱诚出租给了一对小夫妻,根本没有兰知的影子。
韩敬站在公寓的楼下,徘徊著不肯离去,沮丧而不死心。
不远处就是那家韩敬熟悉的小超市。在那家小超市里韩敬买过排骨买过年糕还买过童子鸡。
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华灯初上,空气里都飘著饭香。
不知道为什么,韩敬的眼前又浮现出兰知坐在他对面吃饭的模样。
兰知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很恬淡,没什么话。
不过他这个人,就算不是在吃饭的时候,也是没什么话的。
韩敬很想伸出手,去触碰眼前的兰知。然后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只是在做不切实际的幻想。
韩敬痛苦地蹲了下来。
没有兰知的日子,思念如潮,他觉得自己要发疯了。
他甚至拿出手机,无望地拨打兰知的电话号码。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甜美的女声一遍一遍地回荡开去,和天边绚丽的晚霞城市璀璨的夜景融为一体。
韩敬不知道,从今往后,他的精神寄托究竟该放在哪里?
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否定了过去的一年:或许兰知根本不曾存在过,只是他韩敬脑子中臆想出来的一个完美男神形象。
最后,他去了那家兰知曾经带他去过的GAY吧。
景依旧,人不同。
韩敬不死心,一个一个地挨个儿问过去:“请问你最近见过兰知吗?”
他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很多人都认识兰知,可是兰知并没有怎么和这些人深交过。很多人对兰知的记忆似乎都只是停留在床上。
“兰知啊,”有个西装笔挺的男人醉醺醺地嚷道,“几年前他不是和T集团的那对开房玩双龙,结果把两个1一起玩到急诊室里去了吗!我们都听说过,大名鼎鼎,如雷贯耳,不服不行啊!”
旁人也醉了,神志不清地跟著附和:“是啊,是啊。兰知颜正身材好,床上又放得开,以前可是我们这吧里最有名的0号啊。话说……他已经很久没有来了吧?”
“可能换别的地方去玩了吧?”
酒吧里的音乐嘈杂,充满了情欲的气息,韩敬被挤在拥挤的人群里,只能从他们的嘴里拼凑出关于兰知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
其实韩敬在听别人讲兰知的风流韵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难过或者不爽,相反,他感觉到很安慰。因为他从那些记忆的片段里感觉到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兰知。兰知活生生地存在过,和人说过话,和人喝过酒,和人开过房。
兰知,并不是韩敬臆想出来的人物。
韩敬被人群挤来挤去,脑子里浑浑噩噩,就像是随波逐流的浮萍。最后,他感觉有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韩敬。”一个面孔陌生的男人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韩敬回头看著对方,觉得对方的声音听上去很熟悉。
“你怎么想到来这里玩了?”对方问他,见他一脸迷茫的样子,就笑著把手伸出来,“对了,我们还没有正式见过面。”
韩敬狐疑地和这个陌生男人握了握手。
“我叫柯振楠。”对方很淡定地介绍自己。
韩敬一听到柯振楠的名字那可是气不打一处来。
上次兰知性命危在旦夕,韩敬无奈之下向柯振楠求献血,结果吃了一个大大的闭门羹。
于是韩敬立刻狠狠白了他一眼。
柯振楠倒是对韩敬很有耐心,他对韩敬不了解,可他对兰知是有所了解的。
兰知那一天在他公寓里坚定地说:“我愿赌服输。”一句话,让柯振楠对韩敬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是怎么样的床上功夫怎么样的“神器”才能让兰知这么苛刻挑剔的人宁愿去放手赌博一次呢?柯振楠想当然地认为兰知是看中对方的身体条件,因此很想亲自尝试一下。
所以他也不生气,又邀请道:“韩敬,你要是没事的话,不如一起喝一杯?”
他知道韩敬没什么钱,就又补充一句:“我请客。”
韩敬怎么会被这种蝇头小利诱惑呢?他现在的脑子里只有兰知了,根本装不进其他任何的男人。
“你最近见过兰知吗?”他开门见山地问柯振楠。
柯振楠被问得颇有些无趣,摇头:“没有。他不是住院养病吗?”
既然没见过兰知,韩敬觉得自己就和他没话好讲了,转身要走。
柯振楠拦住他还想搭讪,韩敬不耐烦起来,推开他,说:“我对螺蛳diao的男人没兴趣!”
柯振楠一愣:“你说什么?”
韩敬很不屑地瞥他一眼:“你装什么傻?”
“你是说我那里尺寸小?”柯振楠很诧异,虽然他涵养很好,到底有些不爽,“谁和你说这么荒谬的谣言?”
韩敬见他死不承认,想到他两个半月前死活不肯给兰知献血,差点耽误了兰知的手术,就故意存了要打击他的念头,当即冷笑了一声,回答:“别装了。是驴子是马,拿出来一溜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柯振楠毕竟是高学历,很快就推测出来,问:“是兰知跟你说的?”
韩敬鼻孔朝天“哼”了一声:“他给你面子,没说。不过你遗留在他床头柜里的那盒安全套的螺蛳尺寸,我可看得清清楚楚。”
说著他存心要?心对方,就拿手在自己裆部比划了一下:“我就算是软著的时候,也根本套不上去呢!”
柯振楠那是博士学历外加公司高管,说不出像韩敬这样低俗直接的话来。他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不过还是强行克制了一下,否认道:“我从来没有在别人家里遗留物品的习惯。那些东西的尺寸……”他顿了一顿,才隐晦地继续:“你应该知道,兰知对前期的准备工作看得比较重。”
韩敬闻言愣了一下。
虽然柯振楠说得很隐晦,可是韩敬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明白呢?他的脑海中出现了那一次兰知惩罚他之后,自己在一根细按摩棒上熟练地套了一个安全套,放到身体里抽插做前戏润滑的场景。
难道说……难道说……那些安全套……是兰知用来润滑的?
韩敬突然想起来,他第一次拉开兰知床头柜的抽屉时,看到里面躺著的,不仅仅是一盒小尺寸的安全套。
不仅仅是一盒,而是好几盒。
有香味型的,有超薄型的,有螺纹型的,各种不同类型的小尺寸安全套。
这一切韩敬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时他嫌自己一晚没洗澡味道不好闻,还特意挑了一个茉莉花香的安全套。
如果这些安全套是柯振楠和兰知一夜情留下的,显然是说不通的。没有人会为了一夜情而留下这么多的安全套。
柯振楠看韩敬哑口无言,就笑了一声,很得意地道:“你不爽我和兰知好过,对我有成见。所以兰知为了说服你,让你能来问我化学题目,才故意骗你的吧?”
韩敬不服气地瞪了柯振楠一眼。
是啊,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兰知是骗他的呢?
可能是他当时以为柯振楠的尺寸很小,所以就心理有了优势,得意忘形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面明显的细节错误。
兰知,还真是对他韩敬的心思拿捏得十分到位啊。不过分地讲,简直是不露声色玩弄于股掌之间。
韩敬突然感到非常的沮丧。
兰知能够这样准确地了解自己的心思,为什么还偏偏要一走了之呢!
兰知难道不知道自己会伤心会难过会发疯般地去找他吗?
或者说,兰知觉得……自己不会?自己会最终忘了他?
韩敬想得心都凉了。
柯振楠见他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知道今天和他搭讪是没戏了,就很识相地理了理衣服,和韩敬道了别,离开了。
“等等。”韩敬从酒吧里追出来,“你知道兰知可能会去哪里吗?”
他把发生在兰知身上的事情和柯振楠简单地说了一下。
柯振楠想了想:“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何况国内的学术圈子很小的。他其实学术上还是很有成绩的,我要是他,我就出国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了。”
韩敬一听兰知可能出国了,那可真是急了,头上豆大的汗珠噗噜噗噜一下子全冒了出来。
柯振楠见状就安慰他:“也不一定。而且出国还要申请签证,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你说他上周才出院,我估计他现在人应该还在国内,只不过躲著不肯见你而已,你抓紧时间,再仔细找找。”
柯振楠给了韩敬一个希望,可是人海茫茫,光A市就有千万人口,上哪儿去找兰知呢?
韩敬锲而不舍地给GAY吧里每个人都留了电话,让他们一旦见到兰知就给自己打电话。
他又不死心地在闹市街区转了几圈,希望能够撞见兰知。
第二天他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兰知不是有车吗?如果兰知打算出国,肯定会把车卖了的。
于是他打了个电话给刘明。刘明的爸爸是A市的公安局局长,如果能举手之劳帮忙查一下,说不定会有线索呢?
刘明倒还挺热情,隔天就给了他答复。“车已经过户了。”刘明在电话里说,“双方是通过仲介现金交易,原车主没有留下新的位址,只有一个手机号码。”
手机号码也是好的。
韩敬忙不迭地要求刘明将手机号码给他。
“韩敬,”刘明却道,“我有个你不希望听到的消息要告诉你。”
韩敬抓著手机的手本能地抖了一下。
“你知道我是在出入境管理局工作的吧?”刘明接著说,“帮忙帮到底,我又替你查了一下。兰知昨天下午乘坐O公司的国际航班,已经离境了。”
韩敬拿著电话站了三秒钟。
他以为他会受不了,可事实上他觉得自己比想像中的要冷静很多。
或许他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所以当绝望真的彻底来临的时候,他反而很坦然。
“能告诉我他的目的地吗?”
“是K国的P市。”
韩敬“哦”了一声。“谢谢你。”他发现自己竟然变得和兰知一样的有礼貌了。
然后他就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后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样,失落得很。兰知,好像已经融入了他的灵魂和血肉,这样的抽身离去,让他的身体无法承受。
韩敬在空荡荡的屋里坐下,打开电脑,打开流览器,打开google map. 他很快就在地图里找到了K国P市的位置。
太平洋两岸,半个北半球,这就是他和兰知的距离。
韩敬木然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他很平静地关了电脑,随即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搬去学生宿舍,开始了他崭新的大学生活。
大学生活很精彩也很忙碌。学业,社团,同学,满满充斥著韩敬每一天的生活。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韩敬觉得自己对兰知的记忆如同滴入清水里的墨汁,也在逐渐逐渐地淡去模糊。
到后来,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想念兰知了。
正如兰知在那些废弃的草稿里写的那样,韩敬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他上课,他参加社团活动,他周末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去做运动,去打游戏,去看电影,甚至和热烈追求系花的哥们一起跑到女生寝室下,大声地起哄唱歌。
每一天都是那么的阳光而快乐。
兰知,早已经被遗落在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的角落里。
直到几个月后,当韩敬在高数课上冷不防看见一个戴眼镜的助教,抱著一叠试卷站在前面,对著全班宣布“今天期中考试”的时候,他才突然又想起兰知来。
兰知曾戴著眼镜,白皙的皮肤上留了一点点青色的胡须根,立在讲台后,面无表情地上课。
韩敬看著试卷一点一点地从前排传下来,白花花的纸张如同记忆的书册,被一页一页地迅速翻过。而兰知的形象,禁欲的,放荡的,微笑的,温柔的,高傲的,就在纸张被翻开的间隙,不经意地全都掉落了出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来也没有忘记过兰知。兰知,并不是被他遗忘了,而是被他尘封在了记忆的最深最深处。
考完试后韩敬回到寝室,打开了电脑。
他记得刘明对他说过,兰知的目的地是K国的P市。
他将P市所有的大学网站都一个一个地找了出来。K国的网路比较完善发达,每个大学的网站上都可以查询到在该校任职的教职员工的姓名,办公室电话和email.
他一个一个地打开学校网站,在搜索栏里输入Lan Zhi.
他并没有找到兰知。
韩敬锲而不舍地又在搜索栏里输入Zhi Lan. 在所有的P市大学网站再找了一遍。
他还是没有找到兰知。
最后他不死心,用兰知的名字搜了一下学术论文。
兰知上一篇发表的论文还是在国内的。他似乎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找不到任何存在的蛛丝马迹。
韩敬对著闪烁的电脑萤幕发了一会儿呆。
然后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韩敬先生吗?”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在确认是韩敬之后对方立刻问:“我们了解到您曾经和兰知先生关系非常密切。不知道您对兰知先生和朱诚先生的事情又了解多少呢?”
韩敬拿著手机愣了一下。
在和对方的交谈中他逐渐了解了对方的来意:对方似乎有意要和朱诚过不去,正在努力寻找他身上可以用来大做文章的地方。
“他们的事情我了解很多。”韩敬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不过你要给我一点时间,我才能给你证据。”
韩敬曾经用手机拍过十几张朱诚试图强奸兰知的照片,但兰知当时并不希望这些照片流传出去,就将它们从自己的手机上拷走了,并且彻底删除了。
但是现在韩敬上了大学,读的又是工科大一的通才教育,了解一点存储系统的知识。
除非是彻底格式化过,否则即便是删除了资料,也只不过是在存储系统的档案配置表里将资料所在的区标记成可用而已。资料还是物理上存在的,只要没有被新的资料覆盖,通过一定的手段是可以将旧资料恢复出来的。
韩敬首先在网路上找了一些现成的恢复手机SD卡资料的软体。可惜他的这些照片几乎是一年前被删除的,已经有新的资料覆盖了原来的存储区域,软体恢复不了。
韩敬不死心。他会和兰知远隔重洋,虽然有兰知和他自身的原因,可最大的原因,不就是姓朱的这个?心家伙吗?如果不是姓朱的迷奸兰知,所有的事情统统都不会发生了!
兰知顾念他们的养育之恩,韩敬可不会顾念。在他看来,朱诚就是那打鸳鸯的大棒,可恶可憎到了极点!虽然韩敬这种平民百姓是扳不倒他,不过既然如今有大人物要整死姓朱的,韩敬当然不会放弃添柴浇油的机会。
韩敬立刻去图书馆借了好几本相关方面的书籍,啃了整整两个通宵,终于学会了如何手动恢复SD卡里的资料。然后他把自己手机的SD卡拆下来,接在电脑上,又废寝忘食搞了一个周末。
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他没有能够恢复出全部的照片,但是他完整地恢复了其中的三张。
三张就足够了。
韩敬看著那些照片。虽然他已经很少想念兰知,但当那三张照片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时,他依然感到了心痛。
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陌生男人的电话。
“我有证据了。”他很平静地讲,“我可以给你,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帮我查兰知如今到底在哪里。”
既然对方是政治上的大人物,要查一个百姓的行踪还是容易的吧——至少总比韩敬自己这样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撞来得好。
不过可能兰知真的是有意隐藏自己的行踪,那陌生男人答应下来后,足足过了两个多星期才给了韩敬明确的答复。
“韩先生,”对方在电话里说,“据我们最新了解到的情况,兰知先生现在应该是居住在K国的Q市附近。”
韩敬本能地看了一下地图。
Q市在K国的东海岸,而当时刘明告诉自己,兰知的目的地是K国的P市。P市,在K国的西海岸。两个城市之间跨越了三个时区,有差不多六小时的飞行距离。
也难怪他在P市的所有大学里找不到兰知。
原来到达K国后,兰知又辗转去了其他的城市!
韩敬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呢?
不过韩敬还是长了个心眼,追问一句:“你们怎么知道兰知本人在Q市附近呢?”
“我们本来也一直查不到他的确切行踪。不过,昨天兰知先生去了我国驻K国Q市的领事馆一趟。”
韩敬愣了一下:“他……他去领事馆干什么?”
韩敬的第一反应是:不会是兰知缺吃的缺喝的,所以要向领事馆求救吧?
对方回答道:“兰知先生上个月已经顺利通过优秀人才引进的管道加入了K国国籍,所以昨天去我国驻Q市的领事馆注销了自己的原籍国护照。”
说出来的名词都太高端,韩敬只好“哦”了一声。
“Q市的领事馆所管辖的区域有K国的T,U,V,和W州,”对方继续说,“所以兰先生一定是居住在这几个州境内。”
韩敬把照片稍微处理了一下——当然是把兰知裸露的部位厚厚地打了好几层码,然后全都传给了对方。
至于朱诚的裸露部位,那韩敬可就管不了啦。
做完这些事情他立刻将对方所说的那几个州州内所有的大学都翻了出来。
然后他又在每个大学的网站里搜索了一遍兰知。
可是令他异常失望的是,他还是没有寻觅到兰知的踪迹。
韩敬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感觉自己通宵搞了几个晚上破解照片的功夫,好像全都白费了。
正好有室友走进寝室,向韩敬抱怨由于自己姓佘,上英文课老是被新来的外教喊Mr. She.
韩敬听他抱怨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现。
兰知的这个Zhi,英文可不太好念啊。
既然兰知连国籍都改了,说不定连名字也一起改了呢?
韩敬为自己有这样敏锐的洞察力而感到深深的自豪。
他兴奋地从椅子上一跳而起,然后又冷静下来:如果兰知改名字,会改什么呢?
那佘姓室友看到韩敬一惊一乍的,怀疑地看了看他,问:“靠,你一个人在那里干嘛?发羊癫疯吗?有病要早治啊。”
韩敬已经翻箱倒柜开始找起东西来。
“我是有病啊。”他一边找一边自嘲,“你不知道我有心病吗?”
是的。韩敬知道自己有病。
兰知就是他的心病,一辈子也无法治愈的心病。
他花了好多时间,几乎把他的箱子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兰知的名片。
当时韩敬在酒吧疯玩,收了无数人的名片,兰知也趁乱偷偷塞了他一张。
后来韩敬怕兰知生气,就把所有收到的名片都扔了。
他只留下一张,那就是兰知给他的名片。
韩敬把兰知的名片翻出来,拿在手里。
名片上喷洒的古龙水早就挥发殆尽,只有名片正面印著的“兰知”两个字,依然能够产生一种熟悉的味道,让韩敬忍不住心动。
韩敬对著名片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它慢慢翻过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名片的背面,是全英文的。
Lance Lan. 韩敬颤抖著手,将兰知的英文名字,再一次输入了搜索栏。
这一次他终于找到了兰知。
兰知在Q市N大的应用数学系里任职。
韩敬颤抖著手打开了N大应用数学系教职员工的页面。
页面上按照字母顺序排列著每一位元教职员工的小照片头像。
照片下面写著他们的职位,办公室号码,电话还有email.
韩敬很快就找到了兰知。
兰知穿了一件深紫色的衬衫,肤色被阳光照得白皙。可能是大病初愈的关系,他的脸庞看上去有些消瘦。
一如韩敬初见兰知时看到的那张教工卡一样,兰知透过澈亮的镜片安静地看著镜头,面无表情,好像所有的心思都被深深埋在眼底。
可是如今的韩敬却知道,兰知的内心并不是毫无表情的。
他和兰知相识相恋整整一年,他清楚地知道,兰知冷漠的外表下面,藏著一颗炙热的心。
韩敬对著兰知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滑鼠点了右键,将这张照片保存下来
他没有兰知正面清晰的照片,以至于在时间无情地冲刷和腐蚀下,他都有些忘记兰知究竟长什么样子了。
他要把这张小小的照片列印出来,天天放在自己的皮夹里,天天提醒自己,自己曾经和这个照片上的男人,一起爱过一场。
这样,他就不会忘记兰知了。
永远不会。
想到后来他有些难过。
兰知当时决绝地离开,只怕是想好了要和自己永别了吧。
既然自己都抵挡不过时间的磨砺,兰知肯定……也抵挡不过吧?
或许,兰知早已经忘记了自己。
韩敬闷闷不乐地坐了一会儿。
然后他注意到网页上方正在滚动放著带图片的系内动态和相关学术新闻。
图片一闪而过,韩敬似乎看到了兰知的身影。
韩敬揉揉眼睛,等待图片再一次滚动出来的时候,点击了它。
这是一篇学术报导,大意是讲系内几位教职人员的研究成果得到了政府的嘉奖。
报导里配了一张照片。照片上兰知和几个人并排站在一起。
他穿著西装,一如既往地表情冷淡。
这是一个颁奖现场。照片里的人很多,各种物品也很多,显得微微有些杂乱。可是韩敬一眼就在所有的杂乱里看到了一样不起眼的东西。
他看到兰知垂下的一只手手腕上,套著一串珠子。
这和兰知非常正式的著装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说,看上去非常得突兀。
韩敬颤抖著手把图片放大放大再放大。
放大到最后照片已经不再清晰,颗粒感明显。
然后韩敬心满意足地笑了。
因为韩敬认得那串珠子。
那是一串开过光的佛珠。
记忆纷飞,思绪绵长。韩敬清清楚楚记得:在那个离开兰知去军训的夜晚,他怀著一腔情思,亲手将这串开过光的佛珠,小心翼翼地系在了睡梦中的兰知的手腕上。
韩敬一瞬间心潮澎湃,那所有被他强行压抑下去的对兰知的感情如同决堤的凶猛洪水,一下子就在他的心房上冲破了一个大口子。
韩敬心难静,意难平。
兰知,兰知并没有忘记他!不仅没有忘记他,而且还每时每刻都在想念自己。
幸福是这样令人措手不及地从天而降,几分钟前他还是行尸走肉,猛然天翻地覆:他不仅凭自己的努力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了兰知,而且他还知道,兰知还爱著自己!
韩敬觉得自己像是突然从杳无人烟的荒漠一下子跌进了甜死人的蜜罐里。他 忍不住站起来,在寝室里来回地走,扯开喉咙大声吼了几下,差点没把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灯管给吼破了。
那姓佘的室友被他的举动搞得吓坏了:“你怎么了?吃坏肚子了?”
韩敬大手一挥:“我没事!我重新找到人生目标了!”
说完他在电脑前重新坐下来,劈里啪啦飞速敲打键盘给兰知写邮件:
“兰知:
你个狗娘养的王八蛋!咱俩的关系你一封信三句话说了结就想了结了?你他妈的以为老子是什么?是你嘴里吃的面条吗想断就断?你想分手?门都没有!老子不是面条,是口香糖!这辈子死活就赖定你了!你以为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当缩头乌龟老子就两眼一瞎找不到你了?告诉你,哪怕你躲到天涯海角观音菩萨那里,老子也一样有本事把你揪出来!你给我等好了!我一定要把你揪出来剥光你个闷骚的衣服按在床里狠狠地操!操到你他娘的给我求饶给我听话给我老实为止!”
打完这么一大通韩敬对著电脑萤幕“扑哧扑哧”地喘息,觉得自己又累又轻松,好像是把这几个月在心里憋了许久的对兰知的不满怨恨全都发泄了出来。
他当然知道不能把这封充满了污言秽语的邮件就这么发出去。
事实上他把这封邮件保存在了一个专门的资料夹里。
兰知虽然待人冷淡,但其实是个非常敏感的人,开不起这样的玩笑。而且兰知好不容易开始了新生活,韩敬不想这样冒冒失失地去打搅对方。
其实,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去打搅对方,又能如何呢?
“兰知,”他再一次看著照片上的兰知,伸手放在萤幕上,去摸了摸兰知手上那串佛珠,喃喃道,“你可要耐心等我啊。别耐不住寂寞跟别人跑了啊。”
韩敬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又燃起了满满的希望之火。
他去向学长向辅导员打听怎么才能出国去。
他所在的大学并不是顶尖大学,没有出国交流的机会,也没有公派留学的名额。
至于自费出国读书,对韩敬来说,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可以考虑本科毕业后再申请国外大学的研究生专案,当你的背景足够优秀,对方会给你全免学费再额外给你奖学金作生活费的。”有懂行的学长告诉他。
有这么好的事情?韩敬乐坏了,忙追问:“那怎么样才算‘背景足够优秀’呢?”
“那可就难啦。”学长说,“首先咱们这种学校肯定是不行的。你要从像Z大那样的著名学府毕业,而且成绩还要名列前茅。”
韩敬顿时受了打击。他在Z大做过大楼管理员,可要去Z大读书那可有点难。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老天给他制造了机会:A市的高校都有插班生计画,每年对A市的所有大一学生招生,有兴趣的学生可以在大一结束的时候参加考试,如果考试成绩出色,就可以从现有的高校转学到对方的高校去,相当于给了第二次高考的机会。
韩敬翻了翻,发现Z大今年有十个插班生名额。
名额很少,竞争激烈,机会难得。
韩敬二话不说,立刻报了名。
凡事都要靠自己努力嘛,他想。如果他当时足够强,强到能让兰知衣食无忧的话,或许兰知也不一定会离开自己远渡重洋吧?
所以,为了能够再一次出现在兰知面前,为了能够底气十足地要求兰知和自己重新开始,为了能够幸福地和兰知过下半辈子……现在的努力,何尝不是值得的呢?
考插班生可不是这么容易的,难度不下于高考。
韩敬在上课之馀,投入了紧张的复习中去。
说来真是唏嘘,他当初下定决心参加高考,是为了能够在配上兰知的道路上迈出第一步;而如今他参加插班生考试,还是因为兰知。
不过这一次,兰知不再陪在他身旁,只有艰苦的学习。韩敬开始给兰知写信,作为枯燥生活的点缀。
“兰知,
那些绑架你打伤你的人今天终审了,主犯被判了十二年,三个从犯被判了五年。你高兴吗?谢谢你那天早晨在指认嫌疑人的时候对我留情。我欠你太多。你放心,我已经彻底和他们断绝了往来。
其实,我后来一直在想,你当时怎么会在什么也看不见的情况下那么肯定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呢?毕竟我一句话也没说啊。不过,无论我有怎么样的理由,我还是为我当时没有能给你一杯水而难过内疚——我真没想到你原来有那样的病。”
“兰知:
我今天自习得忘了时间,结果错过了食堂的晚饭时间。现在肚子饿得难受,好想和你一起去吃你最爱吃的排骨年糕啊。
啊,对了,我记得你以前一忙起来吃饭就不规律,只知道买外卖。你可要知道你是大病初愈的人?,千万要记得按时吃饭吃药啊!”
“兰知:
你听说过肖隆这个人吗?他是A市这几年政界的新星,和你以前的养母可是死敌。不知道最近有记者联系你吗?媒体上都说联系不到你本人呢!总之,不管你知道不知道,最近肖隆把姓朱的老账翻了个底朝天。你以前的养母因为包庇他的恶行受到了很多的压力,今天终于发声明辞去副市长的职务啦。”
“兰知:
我今天看到一则明星车震被偷拍的新闻,突然想到当时我们玩车震的事情。我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你当时在绑架现场会认出我。是因为黑子叫了我一声‘砖头哥’,对吗?当时咱们车震,被黑子偷看了,我冲出去揪住他,他也叫了我‘砖头哥’。我一直以为你没听到我们的对话,可实际上,你都听到了,是不是?
我那时真傻啊。你看出来我不愿意讲过去的事儿,就给我面子,没有追问。而我却什么空间都不给你,老是追问你和姓朱的关系……我当时真是,一点也不了解你,也一点都不明白到底该怎么来爱你啊。”
…………
这些信他一封都没有发送出去,统统都留在了那个特定的资料夹里。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他已经比以前有了更成熟的考虑:冒昧地去告诉兰知自己的一腔感情,根本不能解决他和兰知之间的问题。事实上,他和兰知之间,从来都不是爱与不爱爱多爱少的问题。
韩敬已经知道问题的所在,这个问题很难解决,所以他要用他接下来三年半的时间,用他自己的努力,去解决这个问题。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个困难的问题,韩敬最终解决了。
第二年他考上了Z大的插班生,进入Z大的电脑系就读。
之后的三年,他一直很用功地在学习。其实他并不笨,而且如今的他,格外有学习的动力。
他记得以前那位学长的话,要成绩名列前茅。
要名列前茅,要背景优秀,要飞跃太平洋,要骄傲而帅气地出现在男神面前。
天赋很重要,可勤奋比天赋更重要。所以他啃专业书籍,背单词练英语,拒绝大部分的社交活动,只因为他有一个待圆的伟大梦想,深埋心底。
韩敬依然时不时坚持自说自话给兰知写信。
“兰知:我今天上了作业系统的课,我终于知道你以前用的那个作业系统Ubuntu是怎么一回事了!”
“兰知:今天老师讲解了Unicode,我突然想起你的开机密码97E9656C. 这是我的名字Unicode的十六进位表示,对吗? 97E9就是韩, 656C就是敬。你可真有情趣啊!从今天起,我的开机密码也要改成你的名字。 ”
“兰知:我今天去搜了你的博士毕业论文。原来你是搞资料采撷理论分析的。我们系也有教授搞资料采撷,不过和你比起来,更偏应用一些。”
“兰知:
你还记得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你可能忘了,可我永远也不会忘。
你当时对我说:‘韩敬,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那样了。 ’
兰知,是的,我们的确是不可能回到从前那样了。可我现在觉得,这不是坏事。
这是好事。因为从前的我并不适合你。你放心,我会努力,也一直在努力,努力成为一个适合你的男人。”
“兰知:
过去我会内疚地想,如果那个时候我有钱能养你,你说不定就不会坚持离开,坚持出国远渡重洋。
不过,我现在不这么想了。无论我怎么样,你其实……都是会离开的吧?毕竟学术是你一直在奋斗的事业,你是一个男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甘心放弃自己的事业,被我养一辈子的。换作是我,我也不甘心。
所以,我不会再怪你无情离开。你注定要离开而我才开始读大学,你觉得我们之间已无天长地久的可能。我知道你只是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我对你彻底死心吧?所以你才会把所有情真意切的草稿都撕掉,只写三句冷冰冰的话吧?”
“兰知: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可能会仅仅因为你的离开而对你彻底死心呢?
是的,你很了解我,很多时候你能准确地揣度我的想法。可并不是每一次,你都能猜对的!比如这一次。
你觉得我会开始新生活,会随著时间的推移忘了你,会拥有新的幸福,对不对?可是,兰知,我告诉你,你这一次错了。
是的,我的确开始了新生活,但我没有随著时间的推移忘了你。相反,随著时间的推移,我清楚地看明白了一件事情:
这辈子拥有你,才是我梦寐以求的幸福。”
“兰知:
你还记得那天我在病床上抱著你说的话吗?我说我们可以寒假去北方滑雪,暑假去海边晒太阳,秋天去看落叶,春天去郊游。我说我要学会用那个名叫Ubuntu的作业系统,学会说流利的英语。
现在后面两项我都学会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和你滑雪晒太阳,一起郊游看落叶呢?
无论如何,真想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啊。”
“兰知:
我觉得,我真的是……很想你呢。”
春去秋来,荷开雪融,时光就这么飞逝而过。
兰知当初给韩敬留了一张活期存折,里面并不仅仅是偿还了韩敬请护工的费用。
他向来是一个沉敛而实干的人,极少说华丽的漂亮话。所以在那一封离别信里他祝韩敬学有所成,并不只是口头上的祝福而已。
他在那张存折里留给韩敬的,是整整四年的大学学费和生活费。
为了以防万一,他甚至给韩敬多留了两万块,以备不时之需。
韩敬其实很不愿意拿兰知的钱。因为他觉得这是兰知给他的“分手费”,如果挪用了里面的钱,那就等于是承认他和兰知之间已经彻底结束了。
而且,分手就分手,为什么要给他钱?他是心甘情愿和兰知睡觉的,又不是MB.
他拿助学金,又靠自己的努力拿奖学金,大学四年,没有动过兰知的一分钱。
虽然他很有志气地要维护男人的自尊,不过等到最后申请出国的时候,他还是不得不开始动用兰知留给他的钱。
考GRE,考托福,加上每个学校的申请费,算上签证费,还有机票,怎么说也是一笔几万元的开销。
“这是你自己折腾的,逼我大老远来找你。”他在动用兰知留给他的钱的时候哼哼,自我安慰,“这钱怎么说由你来出也不过分!”
其他的同学都是申请了许多大学,遍布K国各州横跨东西海岸。可韩敬只申请了少数的几所大学。
这几所大学共同点,是它们都在兰知所在的Q市。
韩敬想得很清楚,他申请去K国的目的,只是为了和兰知在一起。如果不能和兰知在一个城市,不能申请到Q市任何一所大学的奖学金,那他就先在国内工作一年,来年继续申请!
他四年的苦读获得了回报。在临近四月中旬的时候,兰知所在的N大往他的电子邮箱里寄来了一份录取通知书。
N大的电脑系因为他的出色背景录取了他。
韩敬成为了N大电脑系下一年的研一新生。
学费全免外加一份助教的工作,足够他在K国养活自己了。
韩敬对著电子邮箱里的那一封信看了好久。
当梦想即将成真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欣喜若狂。或许是他早就坚信,总有一天,这个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然后他一如这四年里每一天一样,打开了兰知在N大的主页。
兰知从来都是个很低调的人,他很少更新他的主页,主页里只放了他发表过的论文和他每学期教授的课程,连一张生活照也没有。
韩敬向来只能从N大应用数学系零零星星的系内新闻照片里寻觅到兰知的身影。
然后他注意到兰知昨天更新了自己的主页。
兰知将自己的教职头衔,悄悄由assistant professor改成了associate professor.
韩敬愣了一愣。
他知道这个职称的变化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兰知已经凭藉自己的努力,拿到了tenure,也就是N大的终身教职,以后N大不可以轻易开除他。
韩敬高兴极了,简直比自己被N大录取了还要开心一千倍。
他站起来,掏出珍藏在皮夹里的兰知的照片。
“四年就拿了tenure,兰知你他娘的真厉害!”他发疯般地亲吻照片上的兰知,“果然是老子看中的男人!”
四年苦读终有回报。韩敬就这样接受了N大的录取通知书,签证,买机票,怀揣兰知的照片,在八月中旬,告别了为出息儿子自豪的父母和姐姐,踏上了前往K国的飞机。
在飞机缓缓降落在Q市的时候,韩敬透过机窗往外看。
完全不一样的城市景色,陌生而神秘。
而他心心念念的兰知,就定居在这个城市里。
“兰知,”他摸著机窗微笑,“我来找你啦!”
韩敬去N大电脑系报导,系里的秘书很热情地欢迎他,还有学长特意抽半天的时间,带他熟悉校园。
“你知道应用数学系在哪里吗?”韩敬对美丽的校园完全不感兴趣。
学长道:“应用数学系啊,他们就在我们楼隔壁的O楼。”
他遥遥地指给韩敬看。
那是一栋四层楼房,下面两层是统计系,上面两层是应用数学系。
“应用数学系和我们电脑系有很紧密的合作关系呢,不少课都是一起开的呢。”学长又介绍。
八月和风吹拂,韩敬远远地望著,想像著兰知此刻就在里面的某一间办公楼,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觉得那幢普通至极的四层楼房,简直是这世界上最美最美的建筑。
等学长带他参观完校园,韩敬迫不及待地就冲进了O楼,在底楼大厅的告示牌上找到了兰知的办公室。
然后他一口气爬了四楼,来到兰知的办公室的门口。
可惜办公室大门紧闭,兰知并不在。
韩敬坐在门口的地板上等了一个小时,终是垂头丧气地询问了应用数学系的秘书。
“兰教授这两周出国开会去了。”秘书翻了翻日历,告诉韩敬,“开学那周的周一才回来。”
韩敬闷闷不乐地度过了在K国的头两周。
不过刚到异国他乡,面临的问题很多,倒时差,购置物品,熟悉环境,所以这两周,很快也就过去了。
这两周他认识了不少新朋友,N大电脑系今年还录取了一个同样也是从国内过来求学的女生,叫娄佳默。两人背景相同,又都是同届新生,当然一起购买物品,讨论如何选课,两周很快就熟识了。
“韩敬,”娄佳默有天给他看了份单子,“这是我们系和应用数学系一起合作开设的跨学科课程,可以算我们必修课的学分呢,我听说应用数学系的老师上课条理都很清楚,给分也不错,你有兴趣去选吗?”
韩敬拿来眼睛一扫,在密密麻麻的英文里一眼就看到了兰知的英文名字。
兰知开了一门针对研究生的演算法设计课程。
“就选这门。”他想也不想,拍板决定。
“演算法设计?”娄佳默嘟哝,“很难的吧?”
“我不管你选不选,”韩敬回答她,“反正我是选定了。”
能一边学习,一边看兰知,人生美好的都不真实了。
“你选那我也选,”娄佳默最后说,“以后做作业互相还能讨论一下呢。”
开学的前一天深夜,韩敬收到了一封邮件,是兰知通过系统给选他课程的学生群发的邮件,大意是说:由于返航飞机误点,明天他无法九点半准时上课,上课时间推迟半小时,改为十点,如果有哪位学生时间上有冲突,请和他联系,云云。
又要晚见兰知半小时,韩敬很不爽地列印了上课讲义,嘟哝著睡觉去了。
想到明天就要见到四年未见的兰知,韩敬心里十分激动,虽然早早地躺在了床上,可翻来覆去折腾了大半夜也没有睡著。
不知道兰知好不好?不知道兰知还认得不认得自己?不知道……兰知是不是已经有别的男人了?
思绪满满,忧虑满满,和月光一起铺遍床面。
最后韩敬没辙,只好起床,翻出那一张皮夹里兰知的照片,一手抚摸著照片,一手撸管自己给自己打了一炮,方才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一宿没睡安稳觉,第二天韩敬赶到上课的教室,都快十点了。
天上下了雨。已经九月,Q市又偏北,校园里的树叶开始变成红黄,随著雨一片一片地飘落下来。
毕竟是给研究生开的课程,选课的人并不算多,大概有二十来个。
娄佳默也赖床了,给韩敬发了条消息:我大概要迟到了,你给我留个好位置,okay?
韩敬在第一排离讲台最近的地方大大方方地坐下,顺手给娄佳默留了身旁的座位。
“那你来的路上给我买杯咖啡,行不行?”韩敬打著哈欠回复她。
一个晚上心情太激动,他都没怎么睡著,精神状态不行。
马上要见兰知了,怎么能精神状态不行呢?万一兰知嫌自己长相不好,那可怎么办?
他正忐忑不安地想著,喧闹的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韩敬抬头一看,顿时呼吸就停滞了。
是的。他看到了兰知,看到了他四年未见,日日夜夜想念的兰知。
兰知风尘仆仆,显然是从飞机场直接赶来学校上课。
他身材高挑,一如既往穿著合身修体的西装,白色的衬衫,深蓝色的领带,高高的鼻梁上架了一副澈亮的无框眼镜。
有一片金红的落叶悄悄沾在他的肩头,给他严肃禁欲的模样增添了一种惹人心动的明媚春色。
韩敬目不转睛,贪婪地盯著兰知看,好像要把这四年的缺失统统都在这一刻看回来。
四年不见,兰知似乎又瘦了一些。
岁月并没有在他白皙冷峻的脸上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他看上去,还是和韩敬记忆里的一模一样,那么的英俊,那么的有魅力。
兰知没有注意到韩敬。他一边向学生道歉自己的迟到,一边走到讲台后,拿出自己的笔记型电脑,试图将它和教室里的投影仪连接起来。
正在这时,娄佳默也走进了教室。她抱著书和咖啡偷偷摸摸走到韩敬身旁,一屁股坐下:“你可真是挑了个好位置。”
她和韩敬的座位就在讲台前第一排,兰知本能地抬头,顺著声音的方向看了他们一眼。
韩敬根本就没有关注娄佳默的到来。事实上,他一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兰知。
他觉得自己已经不知道怎么眨眼了。
他就这样,直接迎上了兰知看过来的眼神。
兰知看到韩敬的一瞬间,微微愣了一下。
两人对视了三秒钟,兰知首先反应过来。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只是,慢慢地转身,脱下自己的眼镜,从包里拿出一块擦眼镜的布。
他的眼镜一尘不染,根本不需要擦。但是他还是很仔细很认真地擦了好几遍,好像是觉得眼镜上有什么模糊的污迹,让他莫名其妙地看花了眼。
擦完之后他很镇定地重新戴上眼镜,又看了韩敬一眼。
韩敬也已经反应过来,立刻对著兰知咧嘴,露出了一个大大而英俊无比的笑容。
兰知再愣了一下。他的目光微微侧了一下,打量了一眼韩敬身旁的娄佳默。
韩敬觉得,兰知本来就十分白皙的面孔,此刻变得异常苍白。
韩敬以为兰知会忍不住说点什么,或者,至少会问:韩敬,你怎么来这里了?
可是兰知远比他想像得要沉著。事实上,兰知就只愣了这么几秒钟,然后便直接无视了韩敬的笑容,低头又开始连接教学设备。
不知道是他不熟悉这个教室的教学设备的关系,还是他刚刚从飞机上下来人十分疲累的缘故,韩敬注意到兰知的手开始发抖。事实上,兰知一个人站在讲台前,试了好几次,都没有能够把投影仪的插头插进电脑旁侧的插槽里。
娄佳默已经把咖啡杯塞给韩敬,低声絮叨起来:“我都要迟到了,你还让我买咖啡,你好意思么你?我又不是你老婆——”
“啪嗒——”她还没有说完,投影仪的插头从兰知的掌心里滑落出来,在讲台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韩敬没有理会娄佳默的絮叨。他放下咖啡杯站起来,径直走到讲台旁,兰知的身边。
“兰知,”他拾起插头,道,“让我来帮你。”
兰知没有说话,就这样凝视著他。他的目光透光澈亮干净的镜片,像疏离而温暖的月光,淡淡地照在韩敬的身上。
韩敬替兰知插上了插头,低头看了一眼对方的手腕。
没错,兰知的手腕上,还套著那串佛珠。
四年过去了,那串佛珠被磨得稍稍褪了色。可韩敬知道,佛珠还是那串佛珠,再如何的格格不入,还是一直被兰知坚持戴在了手上。
韩敬微微一笑,又替兰知调试好了设备。
“我叫韩敬,是电脑系的研一新生。”他笑著看著兰知的眼睛,“兰知,很高兴能够有机会来上你的课。”
然后他转身,重新坐下,并且夸大了自己的动作,把自己的座位稍稍挪离了身旁的娄佳默一点。
兰知很沉默地听他说话,并看著他做完所有的动作,包括那一个意义明确的挪开座位的动作。
“那我们现在开始上课。”最终他推一下自己的眼镜,淡淡地说。
韩敬注意到,兰知上课的声音,自始至终都有些轻微地颤抖。他说著微微带了点口音的流利英语,就像是在玻璃板上上下跳动的圆润珍珠,闪著光发出迷人的声响。
韩敬感觉幸福极了。
这四年,从来没有哪一刻有此时此刻这样的幸福。
兰知什么也没有变,还是那样的好看,还是那样的外冷内热,还是……在心底想念著自己。
课很快就上完了。韩敬磨蹭在教室里,寻找和兰知独处的机会。
可是兰知什么都没有说,他低头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很快就走了。
韩敬立刻谢绝了娄佳默一起吃午饭的邀请,拎起自己的书包一路追了出去。
兰知正在教学楼的门口撑开一把伞,准备离开。
韩敬冲进雨里,两手展开一拦,在兰知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兰知,”雨水落下,一点一点打湿他的头发,“真的是我。我是韩敬。我考上插班生,努力读书,申请出国,辛苦四年来到这里,全都是为了你。”
兰知撑著伞隔著雨帘看他,神情宁静得像一湖水。
“兰知,我知道你一直没有忘记我,我……我也一直没有忘记你。我已经长大了,懂事了,我来这里,只希望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给你看,我可以好好地爱你一辈子。”
兰知还是很沉敛地望著他。
秋风吹起,更多更多金红的树叶被卷上了他透明的伞面,将他疏冷的人影,勾勒出了一种柔和婉约的风情。
韩敬突然有些害怕了:“兰知……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四年已经将他磨砺成熟,可面对兰知,他觉得自己永远是个孩子。
“兰知,我这四年很努力,我学会了很多,我,我至少能读你的论文了,当然我看不懂你在做什么……
“你今天上的课我都听得懂的,你讲的是用二进位的位移运运算元来设计演算法,加速程式运行速度,对不对?
“兰知,我想过了,无论你变成怎么样我都希望和你在一起,哪怕你比我大九岁,哪怕你学历收入都比我高,哪怕你已经在这儿定居,哪怕……哪怕……你以后想在上面,我也愿意!”
说到这里他发现面无表情的兰知,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韩敬不知道那是好意还是嘲讽。
“我是认真!”韩敬坚持道,“刚才课上你不还讲吗?二进位里,1加1正好等于10,你看,这再合适不过了!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
“你选了我的这门课?”兰知突然打断他。
韩敬愣了一下:“是……是的。”
“把它退了。”兰知很绝然地说,撑伞绕过韩敬,往雨里走去。
韩敬愣住了,在原地呆呆不动。
兰知这是……拒绝了他吗?
还是……终究……拒绝了他吗?
四年的努力……也不能挽回兰知吗?
雨水顺著他的头发,慢慢地流下,冰凉。
韩敬觉得自己的心也停止了跳动。一下子变得无比沮丧。
然后他感觉兰知在自己的身边停了一下,又轻声补充一句:“韩敬,以后你都不可以选我的课。”
韩敬的心突然重新跳动了起来。
韩敬,以后你都不可以选我的课。
韩敬,以后你都不可以选我的课。
韩敬,以后你都不可以选我的课。
只要韩敬想选,兰知并不能阻止他选自己的课。唯一的例外是……
K国学校的规定:如果老师和学生之间是恋人关系的话,为了公平起见,该学生不可以选这个老师的课。
所以说,兰知的意思是……兰知的意思是……
韩敬回头望著兰知,浑身都幸福得发抖。
兰知已经撑伞在雨里走得很远了。
秋风飒飒,无数的叶子追随著他修长的背影飞舞,红的,黄的,好像是韩敬和兰知的未来一样,充满了希望的色彩。
韩敬笑了。
“兰知——”他一边跑一边追上去,“我没带伞,你等等我啊——”
(完)
番外一(1)
当天上完课,韩敬早早地来到兰知的办公室,等兰知下班。
兰知下午专门有一个小时是给选他课的学生来办公室谘询课程相关问题的。今天他刚刚布置了回家作业,来谘询的学生还挺多,韩敬在走廊里晃悠了大半个小时,才欢欣鼓舞地看到最后一个学生离开了兰知的办公室。
这个时候已经快六点了,Q市在北方,六点的太阳,已经要落山了。
韩敬现在也比四年前沉得住气了,等走廊里都没有人了,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踱到兰知办公室门口,靠在门框上轻轻敲了敲门板:“可以下班了?”
兰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你晚上没课?”
“没有。”韩敬回答他,顺手轻轻把办公室的门反手关上,“今晚我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统统都是你的。”
兰知闻言愣了一下,抬头打量韩敬。
韩敬已经走到兰知身旁。
兰知真的很好看很好看,就算岁月流逝,他身上的魅力依然不减,始终让韩敬是这样的心动。韩敬情不自禁地伸手,托起兰知的下巴,轻轻地吻住对方的嘴唇。
陌生而熟悉的感觉。四年不曾触碰,韩敬却依然能够从那柔软而冰冷的嘴唇上感受到当初那种疯狂的迷恋。
吻了一会儿他难免情动,突然把肩上的书包扔到地下,发疯一般地紧紧拥住兰知。
毕竟这四年他可都是靠手来解决问题的,再一次和熟悉的肉体接触,很容易难以自持。韩敬觉得内心被自己埋藏已久的热情瞬间被兰知的皮肤点燃了,像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将他的理智烧了个干净。
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去想,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就这么推倒了兰知,狠狠地操一顿。
要是放在四年前,韩敬绝对就这么做了!不过这四年的分开好歹让他成熟了不少。他知道现在他和兰知可是在N大的办公室里,万一被人看到,虽然不至于要开除,影响也绝对是很不好的。
他晓得其中的厉害,偏偏又舍不得兰知身上的衬衫质感,兰知身上的皮肤温度,和兰知身上淡淡而诱人的男人味道。
于是他就这么抱著兰知,有些犹豫又不愿意放开,立在原地进退两难。
兰知比他克制,最后先动了动,从韩敬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晚饭想吃什么?”他微微理了理自己被韩敬扯乱的衬衫,很沉静地换了话题。
韩敬忙站到空调出风口前“呼呼”地吹著冷风,努力让自己沸腾的血液平静下来。
“都……都行。”他擦著头上冒出来的热汗回答,心底倒还不忘体贴兰知,“你在这里这些年也没人给做中餐吧?要不我们去超市买点,我晚上给你做点家乡菜?”
兰知没什么声音地递给了他一杯冰水。
绝对是雪中送炭啊。韩敬现在就想著怎么“降温”了。他接过兰知手里的杯子,一饮而尽。
往事如风。他想起他第一次和兰知做爱,就是在兰知的办公室里。事后,有洁癖的兰知“送”了他一只杯子。
任谁想到了开头,也没有人能够猜到这样美满的结局。
韩敬想得出神,猛然发现兰知已经收拾完东西,往门口慢吞吞地走去。
他今天从飞机上下来后直接来的学校,还拉了一只小型的拉杆旅行箱。
韩敬忙拾起自己的书包,又从兰知的手上抢过拉杆,轻声道:“你累了,我来替你拉吧。”
兰知也没有拒绝,转身就把办公室的门关了:“我们出去吃吧。”
这一顿饭韩敬的心思根本没有在美味的食物上。他的心思,全在坐在他对面的兰知的身上。
这四年他幻想了无数次兰知的模样。除了兰知在床上的模样,他幻想最多的,就是兰知做在自己对面吃饭的模样。
兰知带他去了一家很高档的西餐厅。桌上的烛光摇曳,和银制刀叉的光芒彼此辉映,照在兰知漆黑的瞳仁里,变换出无数充满情欲的色彩来,璀璨得让人几欲发狂。可偏偏兰知吃饭慢条斯理的,一点也不急。他的脸上,甚至没有什么表情。
他好像天生就有一种欲迎还拒的诱惑姿态,明明在一下又一下地撩拨煽动著韩敬的情欲,却还能做到神态冷静,沉敛如水,完全是不知情的无辜模样。
绝对是故意的。韩敬恨恨地咬了一口牛排。你等著,老子四年磨一剑,今晚铁定捅死你。
最后结帐的时候兰知抢先付了账。韩敬想付,被兰知拒绝了。“以后你替我做饭。”他还是和以前那样,对韩敬淡淡地说,“买菜钱你出。”
吃完晚饭他们先去韩敬租的地方拿了一些换洗的衣物,然后两人一起回了兰知的家。
兰知既然在这里定居,已经在市郊买了一幢独门独院的小别墅。
K国的房价相对比较便宜,兰知平时赚得也不少,所以供房还挺轻松的。
两人进屋后兰知先去洗了个澡。他对韩敬向来并无保留,只道:“你随意看。”
别墅分两层,韩敬先在楼下转了一圈。他著重要观察的当然是厨房啦!K国的厨房设施和国内他用惯的还不一样:首先是灶座都是平底的,只能用平底锅;其次是根本没有油烟机这样的设备,稍微爆点葱姜味道就呛人得很。
兰知买了别墅也有几年了,可厨房看上去就像新的一样,显然他平时根本不怎么做菜。韩敬打开冰箱:里面除了速冻食品和饮料之外,几乎是空的。
韩敬又是气愤又是心疼:“他妈的让你好好爱惜身体按时吃饭,你以为你是变形金刚吗?”
然后他上了楼。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传出来,好像是一场荒诞淫靡的音乐会的前奏。
韩敬按著躁动不安的心来到卧室。
卧室很干净很简单。
韩敬的眼睛落在床头的柜子上。
他曾经因为床头柜里的小号安全套和兰知闹过不愉快。说实在的,如果兰知这四年里和其他人发生过关系,韩敬并不会因此感到难过。毕竟大家都是男人,都有正常的生理需求。虽然韩敬自己坚持了下来,但是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努力一定要追求到兰知。
在他心里,兰知和自己,从来也没有分过手。这四年,只不是是一场短暂的分别而已。
可他知道,这一切对兰知来说是不一样。毕竟兰知当时是抱著这辈子再也不见韩敬的心态离开的。如果事后开始新的生活,结交新的朋友,和新的男人上床,也是正常的。
韩敬觉得自己这点纳人的肚量还是有的。
不过,韩敬暗暗地做起了美梦,如果这四年兰知也没有再和别人上过床的话……
韩敬当然是十分高兴和乐意看到这样的事实的!
他正想著,兰知已经洗好了澡,裹著浴巾从浴室里出来。
他的头发并没有完全被擦干,柔软的发梢上含了晶莹剔透的水珠,衬著他白皙的皮肤。
韩敬对著他偷偷咽了口唾沫。
兰知没说话,只朝韩敬微微甩了一下头,示意他也进去洗澡。
有一滴发梢上的水珠就这样被他甩了出来,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无声地掉落在地板上。
韩敬只觉得那滴水珠不是掉落在地板上,而是堪堪掉落在了他的心坎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头晕目眩,站立不稳。韩敬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起了本能反应。
他知道要是再这么和兰知面对面站著看著对方,他绝对是要直接压倒兰知了。
于是他低下头,不敢再多看兰知一眼,一路小跑低头冲进了浴室,瞬间脱光衣服,把沐浴露抹遍全身。
没有了兰知的身影在眼前晃悠,韩敬很快压制了欲火,平静下来。
他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
兰知有洁癖嘛,不把自己洗干净怎么行?
想到接下去两个人就要做爱了,韩敬心中高兴极了,一边陶醉地哼著歌一边擦干身体。
出浴室之前他还不忘从镜子里端详了一下自己,替自己理了理头发。
二十五岁,年轻的身体饱含了肌肉,在灯光的打照下隐隐泛出麦色的光泽。
韩敬对自己挺拔高大的形象颇为满意,拿了条浴巾裹住下半身,就从浴室里英姿勃发地走了出来。
“兰知——唔!”他刚想寻找兰知此刻在哪里,冷不防一个修长的身影从旁边探手,一下子勾上了他的脖子。韩敬还没有反应过来,在浴室外等候多时的兰知已经缠上来,重重地吻住了韩敬的双唇,瞬间堵死他喉头所有的话语。
番外一(2)
韩敬本来还想著怎么好好地搞前戏讨好兰知呢,哪料到兰知这么主动?
兰知这主动而热烈的一吻,简直是致命一击,韩敬原本就汹涌氾滥的情欲一下子如决堤一般,全都冲了出来。
他再不多想,手抄到兰知的身后,一把将对方半抱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卧室,直接扔到了床里。
“那么急?”他回应著兰知的吻,在兰知的嘴里问道,自己也顺势跟著爬到了床上,压著兰知。
然后他发现自己用来裹住下体的浴巾老早就被兰知神不知鬼不觉地扯掉了。
韩敬惊异地“操”了一声,立刻回敬兰知,把对方已经穿好的浴袍一下子蛮横地拉开来。
兰知裹在浴袍下面的身体什么也没有穿,光洁修长的身躯随著浴袍地滑落,就像一尊大理石雕像一样,完整地呈露在韩敬面前。
质感冰冷,却充满了诱惑的张力。
韩敬想这具身体已经想了整整四年了,想得他有时候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曾经触碰过这样一具美好的身体。
他用手抚摸著兰知,从兰知的大腿一寸一寸地摸上去,摸过兰知紧致的屁股,摸过对方的窄腰,一直摸到对方性感的锁骨。
他激动得浑身颤抖,低声喘著粗气,最后情难自禁,低头一口就狠狠地咬住兰知的一粒乳珠。
兰知被韩敬咬得低叫一声。他也是长久没有被鲜活的男人触碰自己饥渴的身体,这一咬一下子就让他十足兴奋起来。
他立刻将自己的两条腿勾上了韩敬的腰,自己的小腹紧紧贴住韩敬的小腹,又用自己勃起的下体去轻轻地蹭韩敬同样也勃起的下体。
两个人都是久旱逢甘霖,一朝求得云雨,忘乎所以。
韩敬一边舔弄著兰知的乳珠,一边热情回应兰知,也扭著腰去不停地蹭兰知的下体。他甚至强行撞开兰知的大腿根部,用自己的膝盖去来回触碰兰知的小穴私处。
兰知很快被他挑逗得不行,那被韩敬含在嘴里的乳珠也坚硬如豆。韩敬感觉到兰知的老二顶端已经迫不及待地渗出了一点点液体,顺著性器缓缓流淌下来,湿润了两人互相摩擦接触的地方。
韩敬知道差不多了——事实上他自己也已经忍不住了。于是他微微带了点调戏的意味,用牙齿啃咬了一下兰知被他玩弄的那一粒硬起来的乳珠。
兰知当即“啊”地大叫一声,两手紧紧地勾住韩敬的脖子。
“这就要叫了?”韩敬放开兰知,拿自己的性器去顶了兰知的小穴一下,“等会儿有的你叫!”
他正说著,猛然看到兰知的左胸口有一道很长的伤疤。刚才他太激动,又一直伏在兰知胸口上啃咬对方的乳珠,竟然没有怎么注意到。
韩敬不由停下动作。
兰知正被撩拨在兴头上,感觉韩敬不动,就主动地抬了抬臀,拿自己红嫩的小穴入口去蹭了蹭韩敬的两粒蛋蛋。
韩敬扶住他,不让他刺激自己。“这就是你那时候做心脏手术留下的?”他摸著兰知左胸口上的伤疤,心疼地问。
虽然兰知这是遗传病,可韩敬始终非常内疚,要不是自己当时不果断,说不定兰知就不会遭这么大的罪了。
他很难过,就连一直硬梆梆的老二也有些软下来了。
兰知似乎对他在这样一个激烈的做爱环境下还光顾著伤感十分不满,伸手就在他耸拉下头的老二上不客气地弹了一下。
这种地方最娇嫩了,怎么可以用力弹呢?韩敬当即捂住裆部“哎哟”一声,差点没一头栽下床去。
“兰知你干什么啊你?”韩敬埋怨道,“我这不是在心疼你遭了这么多罪吗?”
兰知半撑起自己的身体,拉开床头柜,二话不说就朝韩敬身上扔了一瓶润滑剂。
“你再怎么心疼这些事情我也已经经历了,”他很平静地说。然后他慢慢靠近韩敬,拉住对方的头发,迫使对方看著自己的眼睛。
“你有空心疼——”他侧头在韩敬的耳垂上狠狠咬了一口, “不如让我看看,你这四年,床上的本事到底有没有长进。”
这话简直是对韩敬赤裸裸的嘲讽。
韩敬觉得自己的老二和自己从钙片里学来的那些技巧好像都被侮辱了!
他当即拦腰揽住兰知,将对方重新按入床内,直接挑起兰知的一条腿,扛上自己的肩头。兰知顿时两腿大开,私处尽露,臀缝深处的小穴就像朵正在暗处盛开的淫靡之花。韩敬“啧”了一声:“真他妈的骚。”随即“呼啦啦”倒了许多润滑剂在自己的两根手指上,毫不犹豫地就捅进了兰知一张一合的小穴里。
他四年没有干过润滑这种事情了,一下子手生,力道位置都没有掌控好。兰知被他捅得似乎有些痛,微微仰头皱了皱眉。
韩敬虽然在做爱的时候言语上比较粗鲁,可心还是很细的,一双眼睛时刻观察著兰知的反应呢。他见兰知蹙眉,就知道是自己没有做好,两根手指在兰知的小穴里又慢慢转了几圈,试图自我适应一下。
兰知被他弄得很不舒服,他虽然为人内敛,却不是一个会在性事委屈自己的人。所以他就自己挺身,主动把韩敬的两根手指从自己的身体里吐了出来。
那两根手指沾了粘稠的润滑剂,离开兰知身体的时候在空中扯荡出晃动的银色丝线,湿漉漉地闪著淫靡无比的光芒。
韩敬愣了一愣。
“我习惯自己来。”兰知对韩敬说。他很照顾韩敬的感受,并没有让韩敬难堪,只说了这样一句,给了对方一个完整的台阶下来。说完他从韩敬手里取过润滑剂,脱了自己的眼镜,翻身跪在床里,肩头抵上枕头,撅起屁股自己给自己做起前戏润滑。
润滑了一会儿他还是不满意,就从床头柜里摸了根细的按摩棒出来,又摸出一个小号的安全套,轻车熟路地套上了按摩棒。然后他把润滑剂倒在按摩棒上,两腿大开毫无羞耻地当著韩敬的面,就把湿漉漉的按摩棒塞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韩敬虽然知道兰知在床上那是绝对的放得开——就算当时他逼迫兰知对著浴室镜子看自己如何操他,兰知都能毫无羞耻地兴奋异常。可是兰知这种禁欲外表下淫荡到骨子的程度,还真是一次又一次突破了他的想像边界。
他看著兰知高高撅起屁股面对著自己,那两瓣臀肉又是肤色白皙又是肌肉紧致,就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毫无瑕疵。而对方此刻两腿大开,那臀缝中间的隐秘私处更是一览无遗:随著按摩棒的抽插,微微泛红的小穴如同小嘴一样时不时地吞吐著,一会儿吸进按摩棒,一会儿又吐出一些晶莹的润滑液来。
润滑液很多,滴滴答答顺著他的臀缝往前流,一直流到了他硬起来的性器上,给他的性器也增添了一层放荡的光泽。
韩敬忍不住,上前跪在兰知身后,双手张开,开始随著对方抽插按摩棒的节奏,不停揉搓对方紧实而性感的屁股。
番外一(3)
进入的一瞬间,他感觉兰知的身体弓了一弓,随即若有若无地低吟了一声,似乎很感慨。
韩敬自己也很感慨。
这种鱼水交融的感觉是他四年来的精神支柱,勤奋刻苦的巨大动力。重隔四年,他再一次地进入兰知的身体,感受对方的体温,和对方毫无缝隙地交合在一起。韩敬觉得,自己在精神上得到的欣慰满足感,远远大过了肉体上的单纯快感。
他拥抱著兰知,也不急著抽插,只是俯身慢慢地贴上兰知的后背,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兰知还没有干透的头发里。
“兰知,”他用自己的嘴唇磨蹭著兰知的后脑勺,低声道,“你知道吗?这四年我想你想得快要疯了。”
兰知头发上残留的洗发水味道和他本身特有的味道完美无缺地糅合在一起,韩敬贪婪地深深吸了两口气,巴不得把身底下的兰知全都吸进自己的灵魂里面去。
“我好不容易才发现你在这里,才能够找到你的照片,才能够让我时刻提醒自己要记得你的样貌。”他继续说,“除了钱你什么都不愿意留给我。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个人真的是很冷酷无情?”
兰知脸朝下跪在床里,被韩敬抱著,听著他讲这些话,却只是沉默无语。
四年过往历历在目,深陷情欲的韩敬在兰知这种一如既往的无声应对里逐渐有些激动。
韩敬底子并不如他的同学,为了能够成绩名列前茅,这四年他发奋苦读,几乎没睡过一天安稳觉!
“你知道我这四年过著怎么样猪狗不如心惊胆战的生活吗?我担心找不到你,我担心找到你却配不上你,我担心就算配得上你你却已经跟别的男人跑了!”他突然挺身,往兰知身体里重重地捅了一下,“而你呢?他妈的你就知道自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一个人在这里滋润地过著小日子!”
他越想越气,就加大了抽插的动作,一下又一下朝对方身体的深处捅进去。兰知虽然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身体倒是很主动地迎合他的抽插。
韩敬只觉得自己的老二被兰知的小穴咬得紧紧的,在对方湿润温热的肠壁上一刻不停地摩擦。而兰知似乎还非常享受,配合著抽插的节奏一声一声地浪叫。
被浪叫推到情欲顶峰的韩敬不知为何心中更气,突然伸手,“啪”地一声狠狠拍了一下兰知的屁股,说:“你他娘的就知道床下翻脸床上发骚。”
说著他也不从兰知身体里退出来,趁著人在兴头上把兰知半抱半拖地拉下床来,利用身体的重量迫使对方跪在床边的地上,又将对方的上半身死死压入床内,道:“你不是爱床下翻脸床上发骚么?我就不信了!我今天非要把你操到在床下也发骚为止!”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也知道这毕竟只是性爱里的情趣而已,所以也非常体贴,随手拿了一只枕头,塞在兰知跪在地板上的膝盖下面,让对方不至于跪得太疼。
兰知现在的这个姿势真是淫荡极了,头发散乱,后背薄薄地覆了一层汗,私处湿嗒嗒的全都是水,屁股微微撅起,修长的腿被迫折出了两条优美而硬冷的曲线,比跪在床上的时候还要淫荡。
兰知正被韩敬操得兴奋不已,根本懒得计较对方到底在说什么污言秽语,又要自己做什么姿势。他任由韩敬摆弄,只是时不时地用自己的屁股向后去撞击对方的胯下,提醒对方不要停止抽插。有一下他甚至用力地撞上了韩敬的蛋蛋。韩敬“啧”了半声,一把死死抱住兰知的身体,不让他乱动:“你急什么?今天不操死你我就不姓韩,以后都跟著你姓!”
说著他一只手压住兰知的后肩,将对方死死抵在自己的身体下面,另一只手再一次开始去套弄兰知的性器。那插在兰知身体里的老二也没闲著,来回地快速抽插,就像是冲锋陷阵,每一次的蛮横深入都是试图著去征服对方肠道深处从来没有被开拓过的领土。
韩敬前前后后也不知道到底抽插了多少次,一开始兰知还能高声浪叫,到最后他被韩敬旺盛的精力搞得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整个人都几乎软了下来。
昏暗而简约的卧室里充斥著浓烈的情欲:每一次抽插时兰知的屁股撞在韩敬胯间发出的“噗噗”声,就好像是魅惑人的节拍,将两人急促的呼吸声还有时不时漏出的呻吟声奏成一首性感无比的乐曲。
在乐曲的高潮中兰知首先受不了。韩敬感觉身底下的兰知突然反手,一把抠上自己的大腿,死死地抓了几把,似乎是试图把韩敬整个人都塞进自己的小穴里去。
韩敬忍痛,又狠狠地抽插了一下。有汗水汇聚到了兰知坚挺的乳珠上,随著韩敬那一记致命的抽插,从乳珠顶端颤巍巍地滚落到地板上。
汗水滚落的一瞬间,兰知跪在地上的腿无意识地蹬了一蹬,跟著就在韩敬的掌心里射了出来。
射完了他就停止了屁股的扭摆,不再挑逗韩敬,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了韩敬的手臂上。
韩敬比兰知年轻,精力旺盛,持久力方面也要胜过兰知,好不容易四年磨一剑,加上兰知的身体实在是太令人回味无穷了,他竟然一下子还不想射,还想在兰知的小穴里多留恋一会儿。
所以他就继续把兰知按跪在地上,仍然挺腰不断地抽插,还用膝盖不停地去顶兰知无力的双腿:“怎么才操了你几下你就不行了?你刚才不是骚得厉害吗?”
兰知不睬他,倒也破天荒地没有推开他,只是勉强地保持著跪姿,任由韩敬在他身体里纵横驰骋,所向披靡。
韩敬半骑在兰知身上,觉得对方的态度还蛮驯服的,心理上顿时得到极大的满足,感觉就像是彻底征服了对方。因此他长久地不射,一只手还不停地去揉捏兰知的屁股和大腿,嘴里兴奋地胡言乱语。
“老子干死你!”他喘息著嚷嚷,老二顺著兰知紧致的小穴入口来回的摩擦,将对方红嫩的肉褶翻出来又捅进去。
最后他感觉兰知整个人都被自己操得虚脱了,随著自己抽插的节奏不自觉地颤抖。
韩敬这才有些怕了。兰知怎么说也是动过心脏大手术的人,万一把他弄得旧病复发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连忙胡乱地又捅了两下,很快在兰知的身体里射了精。
射完之后他都来不及擦拭精液,直接把兰知的身体翻了过来,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兰知脸色潮红,好看的眼睛里竟然有些氤氲的水汽。
韩敬这一下可吓坏了:难道是刚才自己用力过猛,把兰知操得不舒服了?把兰知操哭了?他赶紧紧紧搂住对方,忙不迭地道歉:“兰知,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我不是真的要干死你。我就是……随口一说。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怎么舍得弄死你?”
兰知转头望著他,眼睛睁得很大。
“你,你别哭啊。”韩敬看到兰知湿润的眼角,自己也忍不住要哭了,忙抓起兰知的手用力地打了自己两下,“你要是气我刚才说要干死你,那你别生气!我待会儿让你干死我,好不好?”
兰知不回答韩敬,他只是把自己的手从韩敬的掌心里抽出来,慢慢地摸上了韩敬的脸颊。
他一寸一寸地摸著韩敬,微微颤抖的指尖从韩敬的额头摸到他的鼻梁,摸到他的嘴唇,摸到他的下巴,再从他的下巴一路沿著一点点硬硬的胡须根缓缓摸上韩敬的耳垂,最后把五根手指统统都摸进了对方的头发里。
整个过程他摸得仔细极了,不愿意错过任何细节,似乎要将韩敬的五官轮廓面容神态全部都印刻到自己的脑海中。
韩敬半抱著兰知,由著兰知摸自己。他了解兰知的性格,既然兰知不想说话,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勉强兰知去说。不过到了最后,他还是忍不住缓缓低头,将自己的嘴唇凑上兰知湿润的眼角,小心翼翼吮吸对方还半留在眼睛里的泪水。
泪水咸咸的,却一点也不苦,反而有种幸福的甜味。韩敬吸完泪水,又伸出舌头,去啄兰知长长的睫毛,直到把兰知的睫毛都弄得湿漉漉的,他终于听到兰知很轻地叹息一声,问他:“韩敬,真的是你吗?”
韩敬拿自己的额头轻轻地触碰兰知的额头,回答:“是我。”
他说完想了想,又补充:“兰知,虽然天已经黑了,可我向你保证,你不是在做梦。”他拿起兰知的一根手指头,放到自己嘴里轻轻地啃咬,笑道:“你要是感到手指被咬得痛了,就知道这不是个梦啦!”
兰知看著韩敬,看了很久很久,然后他突然把手指从对方的嘴里抽出来,闷声不响地塞进自己的嘴里,不顾一切狠命咬了一口。
韩敬被兰知疯狂的举动吓坏了,忙不迭地把兰知的手指从他的嘴里强行抠出来。
“你疯了吗?”他大叫。
“你不是说疼就说明不是梦吗?”兰知很镇定地反问,“你咬我的时候我觉得并不是很疼,所以我要亲自咬一下,证明这一切的确不是个梦。”
“就算真是个梦又怎么了?” 韩敬心疼地舔著兰知皮破血流的手指,责怪道, “你干什么非要和自己的手指过不去啊?”
然后他脑子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兰知强烈地想确定这究竟是不是一个梦,难道是因为他常常在梦里……梦见自己吗?
一旦想通这一点他突然激动起来,忍不住伸出双手在兰知光滑的背上一阵抚摸。
因为高潮才退,兰知背上的皮肤还微微有些发热。他的头发被汗水全打湿了,紧紧贴在脸颊两侧。
韩敬就把兰知抱起来,柔声道:“大晚上别想有的没的,你下面都脏了,我先抱你去洗洗,啊?”
番外一(4)
他把兰知半扛进浴室放进浴缸,耐心地替他清洗。兰知也没拒绝,任由韩敬摆弄。
水声哗哗,浴室里安静得很。韩敬正低头仔细地清理著对方的下体,突然感觉兰知再一次摸到了自己的头发。
“你为什么要来?”兰知轻声地问他。
韩敬抬头看著兰知。“我为什么要来?”他顺手把兰知眼角还残留著的一点泪光全抹了,“兰知,你不是知道吗?我就是为了你才来的啊!”
兰知就这样注视著身前的韩敬,神情沉敛。
“很辛苦吗?”他低声问,“这四年?”
韩敬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摇头:“只要想到你,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辛苦。相反,我觉得,每天读书上学,为了你而奋斗,很幸运也很幸福!”
兰知沉默了很久,才颤抖著声音接了一句:“你真傻。”
韩敬知道对方在说反话,就亲了亲对方的鼻子,故意调笑道:“怎么?你不欢迎傻乎乎的我来找你吗?那我可走了啊?”
他才说完,就感觉兰知的手突然紧紧攥住了他的头发,似乎真的是怕他离开。
韩敬被兰知暗暗的举动搞得内心美滋滋的,就假装做了个起身离开的动作,存心说:“兰知,你要是嫌弃我配不上你,我走就是啦!”
兰知死死攥紧韩敬的头发,不让他离开自己而去,嘴里叫了一句:“韩敬!”
韩敬从兰知的声调里难得听出一些心绪不宁来,心里更是开心,好像是小孩子得了糖果一样。他立刻拿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兰知的脸颊,得意洋洋地道:“你不让我走也行啊!你看看,怎么说都是我一个人孤零零追了你整整四年,你好歹要讲一两句哄我开心的话吧?”
兰知半躺在浴缸里,浑身都湿的,闻言抬睫,打量了韩敬一眼。
韩敬就把自己的耳朵朝对方的薄唇边凑去,笑嘻嘻地继续说:“快说点好听的来给我听听。否则我可真要走啦!”
兰知已经从刚才一瞬间的失态中恢复过来,见状就低笑了一声。
“你走啊。”他张口叼住韩敬的耳廓,用湿漉漉的舌头舔了一圈,“有本事走了之后这辈子都不要回来。”
声音很轻很软,暖暖地裹著湿气,令人流连忘返。
韩敬顿时起了兴趣。他扯过条浴巾一把将兰知裹住,拦腰扛过肩头冲出浴室,“蹬蹬蹬”地扛著对方一路飙下楼,一直冲到了大门口。
兰知有洁癖,不愿意光脚站在底楼客厅的地板上,所以竟然也不愿意从韩敬的身上挣扎下来,只趴在他背上问:“你要干什么?”
韩敬扛著兰知这么个一米八的大男人下楼来,可累坏了,站在门背后“呼呼”地喘气,嘴里却不服输,嚷嚷:“你不是让我有本事走了就这辈子都不要回来吗?既然走了后再也不能回来了,那我当然要带你一起走啊!”
兰知闻言愣了愣,随即“噗哧”笑了一声。
“兰知你别小看我!我是绝对有本事带著你一起走的!”韩敬还在逞能,“我现在还不累呢!把你一路扛回学生公寓去绝对不成问题!"
“你不累我累了。”兰知笑完,马上给对方台阶下。
有台阶不下那是傻X。韩敬扛兰知扛得可够呛,闻言马上转身,三步并作两步,把兰知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兰知躺在沙发上,半裹著浴巾,伸手就勾住韩敬的脖子,将他拉到自己的身上。
两人的身体都还是半湿的,互相贴在一起,有水珠从他们腹部的缝隙间滚落开,沿著兰知的腰身慢慢地淌到了他身下的浴巾上,就像是餐前甜点,令人馋涎欲滴。
韩敬感受著兰知的体温和肌肤,才射过没多久的老二竟然又开始硬了起来。
他想念兰知想念了四年,老二饥渴得不行,刚才那一次根本无法满足。
韩敬喘著粗气,拿自己的老二顶了顶兰知的小腹,两只手也开始不老实地摸起兰知的身体来。
兰知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腕,指了指自己左胸口的那道疤,低声提醒道:“我不可以再做第二次了。”
韩敬顿时停住了。是啊,四年前兰知的遗传性心脏病差点害死了他,虽然现在恢复得不错,总是比不上正常人的。
兰知还能和他做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韩敬顿时有些沮丧。
他很沮丧,可他的老二一点也不沮丧,仍然兴致勃勃地昂扬著头,甚至颤巍巍地淌出两滴清液,叫嚣著,抗议著。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他十分无趣地趴在兰知身上,“让你对我说情话你不肯说也就罢了,现在还偏偏要告诉我今晚剩下的时间有得看没得做。
兰知抱著他沉默了一会儿。
客厅里没有开灯,静谧得可以听见院子里秋虫鸣叫的声音。
韩敬开始感觉到兰知勾著自己脖子的手慢慢地顺著自己的背脊骨往下滑去。一节,又一节,在秋虫的鸣叫声里翻山越岭,最后登上一览无遗的制高点。随后,他修长的手指在韩敬的尾骨上稍微停留了一下,又顺著韩敬的臀缝慢慢地挤入幽秘的山谷中,一直探寻到韩敬勃起的性器。
然后兰知五指收拢,从后往前,穿过韩敬的两腿之间,轻轻捏住了那根粗长的性器。
“你不是说你不能做吗?”韩敬感觉被兰知无声挑逗得厉害,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就会忍不住再操兰知一次的,所以他本能地想躲避。
兰知按住他,不让他逃。
“韩敬,”和著悠长的虫吟,他极轻极轻地说,“我也一直很想你。”
韩敬闻言一愣,好不容易才明白过来兰知在说什么。
兰知,是在向四年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韩敬,表达自己不为人知的心意。
韩敬,我也一直很想你。
九个字,字字如水,几乎要将韩敬溶化。
是的,这九个字韩敬觉得已经足够了,足够让他觉得,他过去四年所作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了。
韩敬觉得自己一下子被巨大的幸福吞没了,激动之下差点射在兰知的手上。
他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老二,忙颤抖著手捧起兰知的脸,一下又一下地吻对方,用湿漉漉的舌头回应著兰知的话语。
“你这个人什么都不喜欢说!”他说,“你知道吗?我多么害怕你忘了我?要不是我正巧从照片里看到你手上戴了……”
说到这里他去寻找兰知戴著佛珠的那一只手腕,转头一瞧,才发现兰知戴著佛珠的那只手腕正穿过他的胯下捏著他粗大的性器,一下一下慢慢地挑逗著他。
韩敬百感交集,再也说不出话来,只随著兰知的挑逗喘几口粗气。
“戴了这个吗?”兰知柔声问,顺势翻了自己的手腕,拿那串冰冷的佛珠去轻轻地磨蹭韩敬的蛋蛋。
老二被兰知温暖而柔软的手指包围,蛋蛋又接触著冰冷的硬质佛珠,冰火两重天,韩敬觉得自己已经迷失在了天堂里,不知归来。
兰知却不放过他,继续上下套弄他的性器,故意用佛珠去一下一下地顶他的下体。
“我一直戴著它。”兰知咬住韩敬的耳朵,挑逗著道,“我每一次自慰的时候……都戴著它。”
兰知平时沉默寡言,在床下为人正经禁欲,在床上也是讲的少做的多,极少说这么挑逗的言语,韩敬第一次从他的嘴里听到这么放荡的话。
关键是,兰知这话里隐藏的意思,分明是说,他这四年来,根本没有找过其他的男人!
这就像是一支精准无比的箭,一下子戳中了韩敬的兴奋点。
韩敬再也忍不住了,再一次试图推开兰知。
“我要射了。”今晚第二次高潮的来临令他的声音有些发抖,“兰知,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忍不住射在你手上了。”
他知道兰知有洁癖,如今兰知又没有硬,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自嗨,射在兰知的手上和身上,兰知肯定会不高兴的!
可兰知依然一只手死死勾住他,另一只手加快了套弄的节奏。
“啊——啊——我真的要射出来了——”
“你就射我手上好了。”兰知道。
“这,这怎么行?”韩敬接近高潮,还不忘摇头,“不行!你会生气的!”
兰知置若罔闻,猛地发力,再一次将韩敬拉到自己的面前。
“没关系。”他在韩敬的耳廓上浅浅呵了一口气,“待会儿你记得替我舔干净就行。”
韩敬只觉得有一团火裹著湿气,顺著他的耳朵一直落到了心尖上,瞬间将他全身的血液都烧成沸腾。他再也不作挣扎,把自己的头埋进兰知的胸口,低低地“啊”了一声,就达到了高潮。
两个人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静静地搂抱在一起。
韩敬好不容易从高潮中恢复过来,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兰知先前的命令,忙从兰知的身上翻下来,半跪在沙发旁,托起兰知的手,将他手指上自己射出的精液全都舔了个干净。
好在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二次了,精液并不是很多,韩敬很快舔完,见兰知的小腹上还沾了一些,忙把头凑上去,又去认真地舔兰知的小腹。
然后他感觉兰知再一次摸上了他的头发。
“韩敬?”兰知叫他的名字。
“我在!”韩敬忙抬头回答,“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兰知在黑暗里微微笑了笑。
“韩敬,以后……搬来和我一起住,好吗?”他问,伸出一根手指去细细擦拭残留在对方嘴角的白色精液。
韩敬知道兰知爱干净,兰知以前从来不碰两个人射出来的精液,今天不仅说了情话,竟然还破天荒地去摸自己嘴角的精液,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什么都来不及细想,忙抓住兰知的手,阻拦著说:“很脏的,我自己来就行了。”
兰知固执地不动:“回答我的问题。”
韩敬这才想起兰知在邀请他同居呢。
上一次兰知隐晦地邀请他同居,他茫然不知,还惹了兰知生气。所以这一次兰知学乖了,直截了当地问他。结果他光顾著不要让兰知触摸脏东西,一下子竟然没有回答。
其实不要说搬到这里来和兰知一起住,就算是和兰知一起流落街头,韩敬也愿意啊。
“当然。”他低头啄了一下兰知修长的手指,开心地笑,“兰知,我用我的老二发誓,无论你到哪里去,我都会跟你到哪里去,上刀山,下火海,这辈子咱们再也不分开。你说,好不好?”
(番外一完)
番外二
兰知
(1)
兰知从小就有著出众的记忆力,所以他一直记得他初次见到杨瑛的场景。
那是他十三岁的春天,春光明媚,大团大团的春花在孤儿院的围墙下盛开。
自从父亲突然去世后,他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了两年。
情况说不上有多好,也说不上有多坏。好的是物质条件很不错,食堂的菜不错,住的宿舍不错,逢年过节还有新衣服和零花钱。
坏的是,院长和相关负责的老师两个月前找他谈心了一次。
兰知很安静地听他们说话。院长可能是怕他年纪还小,旁敲侧击扯了很多有的没的。
这让坐在那里的兰知花了很久的时间才理解对方找他谈心的原因:很简单,政策上的原因,孤儿院不能支付他十六岁后读高中的费用。所以院长希望他像其他的孤儿一样,能够报考中专或者技校,因为这些学校和孤儿院是对口单位,不仅学费减免,还会在他十六岁提供实习的机会,让他能够自立更生。
兰知觉得自己的心早就像一支差不多要熄灭的蜡烛,突然又无奈地被人吹了一口。
他很真切地感觉到了火焰最终殆尽,青烟袅袅扬起的整个过程。
“我愿意报考中专的。”最后他看著自己的手指说,“请老师们放心。”
于是,他突然发现老师们给他的零花钱他没地方花了。
因为他不用再买教辅书,甚至不用再买新本子和新的笔。考个中专对他来说,太容易了,甚至都不用复习。
所以等到春花盛开,他见到杨瑛的那天,他已经积累了不少零花钱。
他坐在孤儿院的教室里,难得地回忆起他的生父生母。
对父亲的记忆很模糊,因为他经常不在家。而对母亲的记忆,根本不存在。他的爸爸曾经说过,他长得像他的妈妈,除此以外,一无所知。
兰知觉得自己已经感觉不到什么遗憾了。如果一定要说遗憾的话,他有些遗憾他的父亲年纪不大就突然去世了。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出神了一会儿。很快他听到了和风拍打玻璃窗的声音。他转头去看:三月的春风吹起了无数的花瓣,在澈亮的玻璃窗前轻舞飞扬。
然后他就看到了杨瑛,一个和春光一样明媚亲切的女人,在花的海洋里,像天使一样,朝他微笑。
十年后,二十年后,哪怕发生了再多的事情,一旦想到杨瑛,兰知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反应,依然是初见她时的场景模样:红色的花瓣,温柔的笑容,还有暖暖照入他心房的春日阳光。
所以当大半年后院长找到他,说杨瑛打算收养他的时候,兰知并没有表现得很意外。因为,他早就觉得那个女人像天使。
“你要是不愿意被收养你可以拒绝的。”院长见他神色平静,就说。
兰知已经满一定岁数了,根据法律,杨瑛收养他必须征得他本人的同意。
怎么会不愿意呢?兰知很清楚地知道,这是他唯一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了。
他的岁数太大了,一般来孤儿院收养儿童,大家都喜欢选择三岁之内的小孩子,这样容易和孩子自幼建立感情。所以他知道这样的机会来得太不容易了。
他把自己没有用掉的零花钱拿出来,顶著冬日寒风去买了件新的毛衣,又去特意剪了头发。
一切都很顺利。他见到了杨瑛,还有杨瑛的丈夫朱诚,他叫他们“伯父”和“伯母”,他们带他上了飞机,领他来到A市,让他插班到全市最好的初中去,还同意他考高中。
半年之后他就考上了A市最好的高中Z大附中,三年后直接被保送进了Z大数学系。
杨瑛非常高兴,甚至临时决定带著兰知去参加了一个民政局的工作经验交流会。
“别紧张。”即便这样杨瑛还是鼓励兰知上去讲话,“你就说说你来我们家后的事情,说说你觉得收养这件事情对你人生的改变。”
兰知不擅长在公众面前讲话。他的确很聪明,可是他的性格并不开朗,也不擅长表达自己内心的感觉。
“小兰,”杨瑛看著他的眼睛,又说,“分享你的经验给大家听,告诉大家你的成功,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
兰知当然知道重要性在哪里。这是杨瑛的工作,也是她的政绩。可看著礼堂里黑压压的人头他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出汗,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逃走。
那一次在交流会上说话的经历简直是糟糕透了,兰知拿著话筒,硬撑著反复说了两遍:“我很谢谢伯母伯父的照顾。”然后就一句话也憋不出来了。
回家的路上他感觉到了杨瑛沉默的失望。杨瑛并没有对他发火,甚至没有给他脸色看,还是对他笑眯眯的,可是兰知觉得天地都化成了无形而巨大的压力,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
“伯母,”最后他开口,轻声说,“下一次你提前两天告诉我,我会……先练习一下的。”
“没关系。”杨瑛回答他,“是我考虑不周到。小兰,以后你好好念书就行了。”
(2)
周五的夜晚,大雨滂沱。
“小兰,周五到下周一我去外地开会,不在家,所以你这周末就不要过来吃饭了。”杨瑛给兰知打了个电话。
大学毕业后兰知去K国读了博士,他本想留在K国继续从事科研。一方面,是他从个人发展的角度出发,觉得留在K国更加适合他;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方面,是他非常不愿意再见到朱诚。
在他读大二的某一天,他一个人回到家里,洗完澡,穿著睡衣坐在沙发上看书,不知不觉就睡著了。
然后他在睡梦中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身体。
他睁开眼睛,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朱诚趴在自己的身上。他想也不想,本能地就抄起沙发旁的灯,朝对方的头上砸去。
动静太大,邻居甚至报了警。
冷静下来的兰知不得不和朱诚一起编了谎话。
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如果被捅出去会是什么后果,所以他们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不过当晚兰知立刻搬去了学生宿舍住。
从此以后,无论杨瑛再怎么要求,他都坚决不在家中留宿。
他甚至都不愿意再看到朱诚的脸。
所以他毕业后申请了出国,也打算毕业后在K国工作,乃至定居。
但是最后杨瑛的一个电话让他改变了想法。杨瑛说:“小兰,我很想你。我养你这么大了,你还会回来看我吗?”
他立刻回国,在Z大找了份教职,并希望一个人搬出去住。
杨瑛拒绝了他自己要求租房的请求,热情地将自己在闹市中心的一套公寓让给兰知住。
兰知推脱不了,只好住下。
有时候兰知觉得,杨瑛好像是一直在发光的太阳,而他和杨瑛的关系,就好象是极薄的冰面上,随时随地会被她无情溶化。
兰知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持著和杨瑛的关系,又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免和朱诚有太多的接触。
每周日,他会去杨瑛家里,陪她吃饭,陪她散布,陪她说话。
他喜欢那种太阳照下来暖洋洋的感觉,可是他又感受到自己脚下的冰面随时会破裂,将他吞没在无底的深渊里。
他一直提防著朱诚,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门闩闩上。
可是他还是疏忽了那么一次。
那一次疏忽的结果简直是致命的。
事后他在朱诚的SUV里清醒过来,看著一身的狼藉,愤怒到了极点。
他甚至掏出手机想打电话报警。
最后强大而冷静的理智战胜了他的情感。
他回到家,整整洗了一个小时的澡,然后给杨瑛打了个电话。
“伯母,以后如果你周末不在家,麻烦你告诉我一声,省得我白跑一趟。”
“小兰,我不在家你伯父也会在家啊。你看看伯父也是好的啊,你伯父他一直很想你……”
“我不想单独和他一起吃饭。”兰知打断她。
杨瑛在电话那头愣了愣。
无声的沉默。
“我平时,也可以在学校里和他吃饭的。”最后兰知掩饰了一下,“不用周日特意过去。”
他知道这个掩饰并不高明,好在杨瑛竟然也没有追问。
“好吧。”她回答,“我如果以后周末不在家,我会提前告诉你的。”
这就是为什么在这个大雨滂沱的周五夜晚,杨瑛打电话给兰知的原因。
兰知看了看被闩上的门闩。
他下周要去参加一个会议,正在赶著写演示文稿。
他觉得在这个杨瑛不在家的周末,自己独自待在公寓里写档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于是他宁愿开车两小时,在周五的深夜,赶回学校,去办公室加班。
雨下得很大,他从停车场走到教学楼门口,整个人被彻底淋湿了。
他很后悔没有带伞。
然后他注意到门卫室的灯还亮著。
他对大楼管理员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不过他现在打算去问对方借一把伞。
他喜欢所有的事情都提前准备好,让它们有条不紊地发生,不希望看到任何地差错。
他需要工作到凌晨,万一到时候还下著雨而管理员却没有起床的话,他就借不到伞了。
所以他径直走入没有上锁的门卫室,又走到里间的门口,伸手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正坐在床上,闭著眼睛呻吟著套弄自己的性器。
很多年后韩敬到了更年期——是的,男人也有更年期,难免情绪容易起伏,他就会反复地问兰知:“我说,兰知,说真心话,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动过心?”
兰知很干脆地回答他:“没有。”
“我是说,到底,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地对我动过心?”
兰知停下手上的工作,弯起手指很优雅地叩了一下桌子:“你会对一个自慰时候连门都不记得要关的人第一眼就动心吗?”
“可是我身材很好!那玩意儿也大!而且我那时候才二十岁!”
于是兰知就会想起他第一眼见到韩敬的场景。
那一个电闪雷鸣的周五雨夜,Z大门卫室里一闪一闪的白炽灯,老式电脑硬碟发出的“咯咯”声,破旧音效卡里传出的钙片男主角的低吟,都将那个光著屁股叉著两条腿坐在床边自慰的年轻男人衬托得无比滑稽。
是的,那个男人很年轻,皮肤泛著健康而青春的光泽,身材高大,肌肉结实,长相也很帅气。当时他正接近高潮,情欲的汗水正顺著他小腹那六块腹肌的纹理,慢慢地往下淌,一直淌到了他非常引人注目的粗大性器上。
他正沉溺在高潮来临的快感中,根本没有意识到房门被打开了,也根本没有意识到兰知正站在门口。
狭小的屋子里充满了强烈而诱人的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于是兰知就这么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地看著他达到高潮。
他见过很多男人当著他的面达到高潮,这些男人有身材高大的,有年轻的,有性器粗大的,所以他看到这个场景并没有什么很特别的感觉。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是他在看到对方粗大性器顶端喷出精液的一瞬间,他幻想了一下那根东西在自己身体里抽插的感觉。
“我那时候并没有对你这个人动心,”所以很多年后他认真地回答韩敬,“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对你的身体动了心。”
是的。他对这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大楼管理员的身体很有兴趣。
所以他临时改变决定,不问对方借雨伞,而是称自己忘记带了钥匙。
目的很简单:如果问对方接雨伞,两人的对话十秒钟就会结束。而如果问对方拿钥匙,大楼里这么多的钥匙,又被专门保管起来,对方还要询问自己的身份,两人的对话至少可以持续五分钟。
这五分钟他默默地打量著对方的身体条件。
应该很不错的。最后兰知得出了结论。这个叫张三也好叫李四也罢的大楼管理员,英俊,高大,年轻,那东西的尺寸也非常的出众,从各方面来说都是很值得尝试一下一夜情的。
那时候的兰知,的确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以后,他会和这个大楼管理员,牵扯整整一辈子呢!
在遇到韩敬之前,兰知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爱一个人。
他觉得这么多年他花了全部的力气在爱他的养母杨瑛,在尝试著讨好她,可他和杨瑛的关系还是像一张蜘蛛网一样,一场雨一阵风就可能被吹得支离破碎。
朱诚对他的心思和对他做的龌龊事情更是让这种表面和平的关系岌岌可危。
他很希望他和杨瑛之间能够有纯粹的母子之情,不过他很清楚地知道,虽然杨瑛对他很不错,不过她的确也有著更加实际的考虑。
他不是傻子,杨瑛也不是傻子,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彼此都装一下糊涂比较好。
亲情尚且掺了杂质,他没有力量再去想爱情。
所以兰知有些后悔和这个大楼管理员搞了一次办公室一夜情。
他以前只去高档酒吧,接触的人都是学历高收入高教养好的人,大家合则来不合则去,谁都知道这只是一种玩乐的方式,一种释放自己压力的方式,没有人会往里掺杂任何的个人感情。
而这个大楼管理员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一场一夜情后,似乎开始在意起自己来。
他会早晨守在教学楼的大门口,殷勤地和自己打招呼。
晚上自己加班,对方竟然也一直不睡觉,一直候著自己离开,还要打开门卫室的门站在夜风里和自己道别。
兰知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他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哪个举动让对方产生了错觉:认为他们两个除了肉体上的关系,是可以从其他方面继续发展下去的。
所以他不再理睬对方的殷勤招呼,他通过自己冷漠的行为明确地告诉对方:自己对他不再有兴趣。
是的。一夜情后他对这个大楼管理员完全没有了兴趣。
这个大楼管理员的确很英俊很年轻,身体上有著吸引人的地方。可是他在性爱上极度缺乏经验,完全凭藉原始的欲望驱动而做爱,并不太懂得如何去取悦兰知。幸亏他的那东西真的是粗大到了异于常人,的确让兰知感觉到了与众不同的满足,好歹或多或少地弥补了他性经验上的不足。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大楼管理员完全没有安全意识。竟然不带套就直接进入自己的身体,还试图想要内射在自己的身体里。
兰知不太喜欢对方这样。
他甚至有些不太放心,还抽空去医院做了个检查。
虽然结果一切正常,他还是觉得自己再也不想和这个毛毛糙糙的大楼管理员有任何的牵连了。
可是这个大楼管理员,却偏偏要和他有牵连。
那一晚朱诚借故留在他的办公室,几次动手动脚,兰知不得已,打了个电话给门卫室。
他并不是要寻求大楼管理员的帮助,他只是想用这个电话暗示朱诚,在这里如果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很有可能会被楼内其他的人撞破。
他知道朱诚也是有所顾忌的。所以他用这样的方式无声警告著对方。
至于电话那头的大楼管理员到底莫名其妙地对他说了什么,兰知根本没有在意。
兰知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大楼管理员竟然会放心不下他,没过多久就一脸紧张地冲进了他的办公室。
兰知更加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大楼管理员离开之后,竟然会一不做二不休,跑到停车场去把朱诚的车砸了。
而对方冒险做了这么多,完全是因为自己。
兰知想不出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特别是在过去的几周里兰知已经用明确无误的态度告诉了对方:自己对对方,根本不感兴趣
兰知觉得,一个正常的,有理智的人,都不该,也不会这么做。
可是对方就这么做了。
在漆黑的夜色里兰知默默站在远处看著那个大楼管理员:对方身材高大,就这么站在残破的SUV旁,镇定地向前来的员警撒谎,一点也不紧张。
看了一会儿兰知把头转向SUV:那辆SUV里,承载著令他几欲呕吐的?心记忆,如今看到它被人砸得萎靡不振,他觉得他的心中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复仇快感。
无处发泄的愤怒,压在他心中,许久都找不到出路,逼得他喘不过气来。结果,却被这个莽撞而不理智的大楼管理员,强行敲了一个出口。
一瞬间所有的愤怒都得到了宣泄,夜风吹过来,兰知竟然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如释重负。
他并没有在他的脸上表现出来,不过他用他的行动表达了他内心的轻松:当晚他又和这个大楼管理员发生了一次性关系。
很奇怪,短短几周,这个大楼管理员的性技巧竟然有了不可思议的提高。
兰知逐渐意识到,这个名叫韩敬的大楼管理员的确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人。
奇怪,难以捉摸,甚至无法用理智去预测他的行为。
比如,他会记住兰知想吃什么并且神不知鬼不觉付之行动将它们花大力气做出来,然后在兰知的注视下又将它们打翻在地;比如,他明知道会丢掉来之不易的工作,还会替兰知出头,去打跑朱诚;比如,他明明质疑著兰知和朱诚的关系,为此在餐厅里大发雷霆,却还会事后道歉,说我不介意,并且和兰知做爱;比如,他会跑到兰知的课上,宁愿参加一个半小时无聊而丢脸的期中考试,只为了在试卷写一个电话号码。
兰知事后把那张卷子从助教手里要了过来。
他觉得助教将卷子递给他的时候嘴角都忍不住在抽搐。
兰知冷冷看了助教一眼,助教识趣,赶紧走了。
兰知举起那张卷子,面无表情地看著它。
除了电话号码,韩敬还写了三个符号:≧ω≦
大于等于号,希腊字母ω,还有小于或等于符号。
兰知看了半天,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表达什么。
最后他也懒得研究:谁知道呢,反正这个人的行为举动,本来就不是可以用正常的逻辑来推测的。
是的,这个名叫韩敬的大楼管理员,行为难以用正常的逻辑去预测,或者更准确的说,难以用兰知所熟悉的逻辑去推测。
韩敬感性,热情,爱恨分明,做事凭自己的喜恶,不计后果。
这和兰知所接触的社交圈差得太远。他所接触的人,伯父,伯母,导师,同事,领导,甚至是高档酒吧里醉生梦死的社会精英,都是和韩敬不同的。那些人会仔细衡量付出与收获,每个人都努力在寻求一个利益的最优解——当然,有时候他们也会失策。
所以兰知虽然明白韩敬热情行为后的目的:对方喜欢自己,想讨好自己,但是他不明白的是: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方难道看不出来,无论从背景,教育,职业,甚至年龄,他们两个根本是不可能有发展的机会的吗?
那一天当对方赶走朱诚后小心翼翼地拿著毛巾替自己敷被朱诚打破的嘴角的时候,兰知感觉对方的手触碰在自己破裂的嘴角上,心想: 这简直太莫名其妙了,韩敬为什么要不计后果地为自己付出?
冒著赔钱的风险去砸车,冒著失去工作的风险出头去揍朱诚,只是为了一个才认识不久,话也没说上几句的自己?只是为了一段不可能发生的感情?为了向自己表达不会得到回应的爱意?
兰知不认为自己值得对方这样做。
他不认为任何人值得对方这样做。
可是对方就是坚持在做,无视自己的冷漠坚持在做,不计回报义无反顾地坚持在做。
兰知突然觉得,对方正在擦拭自己伤口的手指,好像是越过了他冰冷而厚重的外表,直接触碰在他炙热滚烫的血液上。
兰知终于忍不住问他:你特意为我烧了一碗排骨年糕?
他的重音,在“我”上。
对方闻言竟然有些害羞,结结巴巴词不达意,一会儿说打翻了排骨年糕很浪费,一会儿又说: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吃排骨年糕。
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吃排骨年糕。
一瞬间,兰知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春雪消融,万物生长的声音。他心想:我到底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类似的话了呢?
兰知在离开这个国家的时候将自己和韩敬从相识到相恋的整个过程都想了一遍。
他觉得自己的抉择很正确。
他不是韩敬这样的人。他可以爱韩敬,但是他永远不会成为和韩敬一样的人。
他习惯从最优化的角度来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
他觉得留给韩敬一笔钱外加一封尽量不带个人感情的信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是的,他希望韩敬能够完成大学学业,不要因为钱的原因而离开大学。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爱韩敬这个人,更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他看到了自己十三岁时的影子。
杨瑛救了他。所以他用他的名誉来回报了她。
他和杨瑛之间,终究没有那种纯粹的母子之情。
可他和韩敬之间是有的。兰知知道他们之间有纯粹的感情,不计金钱地位身份年龄的纯粹感情。
可是他没有办法在和韩敬在一起了。他无法留在这里,而韩敬需要完成学业。
韩敬还年轻,没有了自己的人生一样会活得很精彩。
其实,肯定会更精彩的。
兰知很确定那一封无情的信,外加足够长的时间,是可以让韩敬忘了自己的。
他太了解韩敬了,从肉体到精神他都太了解对方了。
对方是爱自己,可是对方也很年轻很感性,而且如今又上了大学,将来还会有正经的工作,有足够的本钱。正如柯振楠说的,韩敬要开始一段新恋情,太容易了。
没什么,兰知在飞机上默默地说服自己,韩敬忘了这段感情去开始新的爱情之旅,没什么; 韩敬忘了自己去爱另一个人,真的没什么。
他花了整整六小时反复对自己说三个字:没什么。
最后他觉得他成功地说服了自己。
是的,没什么。
他将这三个字化成水,强行而粗暴地浇灭心中被韩敬点燃的热情。
就这样兰知熬到了飞机落地。
K国的阳光灿烂,可不知道为什么,风吹过来,一点温度也没有。
没什么。他再一次对自己说。兰知,你有很好的记忆力,这辈子,由你一个人来记住这段曾经发生过的感情,就足够了。
可是,并不是真的没什么。
周末的晚上,如果没有朋友聚会,兰知会给自己倒一点红酒,翻出电脑里的一段视频来看。
这是他拥有的唯一一段关于韩敬的视频。
视频里,韩敬和刘明在床上互相抚摸身体。
真是很讽刺,兰知想,他唯一拥有的记录韩敬影像的视频,竟然是韩敬尝试著和别人做爱。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反复观看这段视频。
事实上,他会伸出一只手,遮挡掉画面里的刘明,只看韩敬。
这个时候他通常不会开灯,任由闪烁的视频画面在他的眼镜镜片上折射出光怪陆离的颜色。
他通常会反复看几遍,直到把手里的那一杯红酒喝完,然后,他会面无表情地关掉视频,上床睡觉。
酒精的作用下他很容易进入梦乡。而反复在睡前观看视频则能够说明他在睡梦里顺利地梦到韩敬。
兰知一直知道自己是个很克制很冷静的人。因为即便在睡梦里和对方做爱,他依然能够清醒地认识到: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有时候他会恨自己太理智了,竟然连一个全身心沉溺在幻想里的空间也没有。
于是他终于尝试著再去酒吧。K国在性文化上很开放,对待不同的性向也很宽容。各自酒吧十分热闹。
自从和认识韩敬后,兰知已经很少很少去酒吧了。上一次去,还是大半年前他带著韩敬去酒吧见柯振楠。
他的神态冷傲疏离,肢体语言却有著难以道明的性诱惑力,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他一向在各种GAY吧里很受同性的欢迎。
那一晚也不例外。他相貌英俊,身材高挑,微微带了口音的英文更像是一种神秘的咒语,令人不受控制的著迷。
可是最后他还是拒绝了别人,一个人独自回了家。
因为他知道他始终无法忘记韩敬。
那个人给他做饭,替他打架,为了配得上他竟然去参加高考,还会傻乎乎地爬到悬崖边的树上装神弄鬼扎红绳许愿。虽然他会隐瞒,他很莽撞,很多事情做得考虑不周全。但是他爱得蛮横而热烈,就这样强行在兰知的心口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
兰知回到家后打开热水洗澡。
他感觉到自己的欲望在朦胧的热气里开始抬头。
于是他跪在浴缸里,任由热水从高高的喷头里落下,湿润他的全身。
在热水里他开始无声自慰。
氤氲的水汽很快随著欲望充满了整间浴室。墙壁上的瓷砖凝结了水珠,一条条地滑落。
兰知把自己的另一只手撑在墙壁上。
赤裸的手腕上套了韩敬送他的一串珠子,被水打湿,泛出性感的光泽。
他看著那串珠子,开始蘸著水珠在墙壁上写字。
他写:韩敬。韩敬。韩敬。
他反复写著这个在他心口上烙印的男人的名字,将自己的情感和思念统统都融化在这一笔一划之中。
水珠沿墙壁滚落,模糊了他的笔迹,他不在意,在新的水渍上又开始执著地写这个人的名字。好像书写这个人的名字,就能将这个人召唤到自己身边来一样。
如此反复,直到他在幻想中达到高潮。
他躺在浴缸里,花了几分钟让自己清醒。然后他把自己清理干净,又拿下淋浴喷头,将墙壁上残留的字迹通通都冲刷干净,不留痕迹。
日子似水流年,兰知最终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他花了很多时间在工作上。除了工作,他结交新的朋友,参加聚会,出门旅行,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下去。
他感觉自己回到了认识韩敬之前的生活状态,冷漠而疏离。
唯一的区别是他现在不需要其他男人来说明他实现肉体上的快乐。
他会在每次自慰的时候幻想韩敬的身体,他把这当成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尽量不去探究为什么他需要依靠幻想韩敬来达到性高潮。
他对这样的生活很知足。
没什么,他爱一个人,而这个人也曾经爱过他,不及后果,疯狂而炽热地爱过他。这已经比这世界上所有无疾而终的爱情都要美满幸福了。
有一天他读到了关于杨瑛引咎辞职的新闻,起因还是当初他和朱诚之间的事情。
兰知极其憎恶朱诚,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多么的憎恶杨瑛。
或许很早之前,他就意识到,他和杨瑛之间,并没有他所期望的那种纯粹的关系;又或许他早就隐隐预料到了,他和杨瑛之间,肯定会走到这样一个无可挽回的地步。
如今杨瑛不欠他,他也不欠杨瑛,他们就像是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不需要再有任何情感的纠葛。
兰知很平静地把那则新闻读完了,就像在读一则不相干的财经新闻。
他知道他彻底放下了对杨瑛的感情。
可是,他知道,无论韩敬是否忘了他,他会永远怀有对韩敬的感情,直到生命之花最终枯竭的那一天。
所以,当四年之后,韩敬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兰知面前,告诉兰知他一直没有忘记兰知的时候,兰知觉得,如同五年前那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日中午,他再一次听到了春水消融,万物生长的声音。
真得很完美。他想。他爱一个人,而这个人不仅仅爱过他,也同样一直在爱他,甚至不惜打破时间和空间的阻隔,也要来到他的身边,和他相守一辈子。
这世上,有什么样的爱情,能比这更美满幸福的了呢?
(番外二•兰知 完)
恶搞短番
(反攻出没,恶搞注意,请自行避雷。)
做爱做久了难免想著要变花样,兰男神某日向韩小二提出反攻要求。
韩小二有著做攻的非凡气量,二话不说就满口答应。
男神别出心裁要干他,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一般人还享受不到这个待遇呢!
韩小二赶紧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清洗了自己的菊花,撅起屁股趴在床上,等待男神的“临幸”。
“我有个要求!”他对兰知道。
“讲。”
“你要操我没问题,无论几次都没问题。但是你以后还是要答应躺平了给我操的。”
互攻可以接受,可要是兰知一干成瘾,从此再也不愿意被他干了,那韩小二可是哭也要哭不出来了。
男神闻言冷笑,那神态分明是说:就凭你,还能让我干出瘾来?
韩小二不服:“我好歹也是阅钙片无数,外加自己亲身实践过的!你别瞧不起我当0号的能力!”
于是这场性事就这样开始了。
韩小二前面一杆金枪久经沙场,那后面的菊花倒是雏菊一朵,羞答答地十分紧张。
好不容易润滑得差不多了,兰知刚要进去,韩小二紧张地叫:“我说,兰知,你以前有当1号的经验吗?”
“有。”男神回答他。
韩小二顿时放了心:有经验就好,不论技巧如何,有过经验至少懂得怎么样不太疼痛吧?
他这么想著,心情放松,肌肉放松,屁股中央的小雏菊也不太害羞了。
男神这个时候却又慢吞吞地在他身后补了一句:“虽然有一次,不过过程很糟糕,对方差点因此和我绝交。”
韩小二闻言顿觉大大的不妙,才松弛下来的括约肌还没来得及重新紧张,兰知就已经进来了。
“啊——”韩小二杀猪一样大叫一声,一身肌肉绷紧,差点没把男神从他背上掀下去。
“很疼?”男神在他屁股后问。
“不——疼——”韩小二两眼冒著金星,忍痛回答。
怪不得男神的炮友要和男神绝交啊。韩小二心里默默地想。这男神做1号的技术简直是车祸现场,惨不忍睹啊。
不过韩小二作为一名优质良攻,当然不会拆穿男神啦。毕竟男神难得有兴致啊,不要扫了男神的兴啊。再说了,男神各方面都很出色,万一这事伤了男神的自尊心,以后男神床上都嗨不起来了,那可怎么办啊?
于是为了将来两人的性福,韩小二咬牙忍著,忍得一身冷汗滋滋冒出,嘴里不住低低地呻吟。
可是最后的最后,韩小二还是忍不住了。
痛也就罢了,他一个大男人能忍。关键是,男神那玩意儿虽然不如自己一样粗得吓人,那长度倒是很可观的。前端不停顶在韩小二的肠道最深处,让韩小二有一种难以启齿的感觉。
“兰知……”终于韩小二开口,回头可怜兮兮地望著男神,“你能不能停一下?”
男神正在兴头上,一身薄汗,脸色红润,好看得要死。
“怎么了?”他问韩小二。
韩小二嗫嚅半天,说,“你操得我想……我想……”
“想射?”男神兴奋地问。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扫兴不扫兴了。
韩小二把心一横,说了实话:“你操得我想……我想拉屎!”
他感觉最后两个字出口,男神好看的面孔扭曲了一下。
“人有三急,”韩小二低声下气,“我也不想这样的……”
男神退出了韩小二的身体。
“去!”他冷冷地朝韩小二回答了一个字。
于是这场性爱,就这么在韩小二冲进厕所的一刻,莫名而无趣地结束了。~~O(∩_∩)O~~
(恶搞短番 完)
最后一个短番
(实在是写不大出来,所以大纲性质,勿计较文笔,给还坚持要看结婚的姑娘们)
求婚
兰知领著韩敬去参加了兰知同事的婚礼。
K国最近刚刚通过了同性结婚的法律,兰知的同事就迫不及待地和自己的同性伴侣举行了婚礼。
他们都是信教的人,婚礼是在大教堂里举行的。
K国在性取向上很开放,来参加婚礼的人很多,场面很热闹。
韩敬难得穿西装,在教堂的木制长椅上挨著兰知而坐。
在宣誓的时候其中的一位新郎很郑重地读:I, Adam Box, take you, Cathy Dawson, to be my husband, to have and to hold, from this day forward, for better, for worse, for richer, for poorer, 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 until death us do part.
韩敬听著听著,突然转头低声问兰知:“这几句话我怎么听著好像有点耳熟?”
兰知都没回头看他,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伸手扶了扶自己的领带领结。
“大概你是参加别人的婚礼时听到的?”
“不可能啊。我可从来没参加过洋人的婚礼!”
“可能你是在电视电影里看到的。”
韩敬侧头想了想:这倒真是有可能的。
这时他又听另一位新郎也跟著读了一遍几乎相同的话。
“不是。”他突然向兰知反驳,“我觉得这一段英文,我好像是从你那儿听来的!”
兰知终于回头看了一眼韩敬。
“是吗?”他还是面无表情很笃定地反问,“什么时候?你会不会记错了?”
这下韩敬自己也有些怀疑了:兰知都这么肯定这么镇定地否认了,说不定真是自己记错了?
他抓耳挠腮一个人坐在那里想了很久,直到婚礼结束,人群开始退场,他都没有想出来,这似曾相识的话到底他在哪里听到过。
兰知已经站起来,套好大衣开始带围巾。
韩敬看著他暗红色的围巾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
“兰知,”他兴奋地问,“当年我拿著你的围巾扎在我老家的树上许愿,说我韩敬爱兰知你一辈子的时候,你回应了我一句什么来著?”
兰知正在系围巾的手顿了一下。
“我不记得了。”他简短地回答韩敬。
可韩敬敏锐地发觉对方在说这五个字的时候嘴角抽了一下。
韩敬顿悟。
是的。兰知当年回应了他一段英文。
那个时候的韩敬英文不好听不太懂,他甚至都记不起来兰知的原话。可是没关系,他很了解兰知。现在,当他看到兰知那不易察觉的表情的一瞬间,他闭著眼睛也能猜到兰知当年到底说了什么。
“我说我爱你一生一世,”他跟著兰知走出教堂,凑上兰知的耳朵坏笑,“然后你回应了我英文的结婚誓词,对不对?”
外面的风有点冷,吹在兰知白皙的脸上,将他的脸颊吹出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五六年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他还在死撑。
韩敬愣了一愣,随即在心里“哼”了一声:你现在就闷骚著吧,等下一次到了床上,我看你还怎么死撑!
婚礼结束后是热闹的舞会。
韩敬不怎么认识人,虽然兰知领著他介绍了不少自己的朋友和同事,可对方大多是教授级别的,不少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关心的也和韩敬搭不上边,韩敬实在和他们没什么共同的话题。
兰知倒是认为这是一个社交的机会,和一群教授讲师凑在一起,认真听别人讨论最近政府有哪些大专案可以申请基金。
韩敬一个人无聊,看兰知在讨论工作,也不好意思打搅,就一个人跑到吧台边开始喝酒。
他对洋酒红酒都不熟悉,这种尝一下,那种喝一口。很多洋酒看著没什么味道,其实非常的烈。
而且喝酒最忌讳混著喝,特别容易醉。
没一会儿韩敬就觉得自己脸上开始烫得发烧了。
这个时候乐队开始演奏,很多人涌进场地中央开始跳舞。
韩敬最擅长跳舞了。当年他在GAY吧里跳舞,可是一曲成名,换来了无数喷著古龙香水的名片呢!
而且此刻酒性上头,他回头一看,兰知还是衣冠楚楚坐在一群老头中央,神态沉敛,像一湖水那样不起波澜,显然是不会和自己一起跳舞的。
韩敬于是一个人冲进场地中央跳舞。
他的确跳得不错,而且他现在被酒精搞得很兴奋,肢体动作更加迷人。
这里不是GAY吧,这一次他吸引到的目光,大部分是年轻的女孩子。
韩敬只觉得周围有很多人拥著自己,一起和著摇滚的节奏疯狂地摆动身体。他逐渐神志不清,看出去一团一团的,都是模糊的人影。
一曲终了的间隙,他努力揉了揉眼。
他看到了一个人穿著连衣裙,脸上画著很精致的妆容。韩敬凑上去仔细一看,不知怎么地看出来对方的容貌是兰知的模样。
兰知竟然穿了女装,还涂了口红!
这一下韩敬可乐了,嘴唇一点就深深吻了对方一下。
对方似乎也很开心,还回应了自己的吻。
韩敬吻完随著重新开始的音乐节拍转了半个身,又恍惚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人穿著不同的衣服,长发披肩,竟然还是兰知的容貌。
韩敬迷迷糊糊地想:今天兰知怎么了?怎么突然有兴致搞女装play了?
想了一下他就感觉头痛欲裂。
何必探究呢!酒精作用下他已经神志不清,心想:只要兰知喜欢就好啦!而且兰知长这么英俊,就算穿女装也一点都不维和呢!
他捧著不同的兰知的脸,和对方深深的亲吻,感觉不同牌子的口红唇彩还有香水蹭在自己的嘴角上。
到后来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酒精最终让他失去了意识。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某一张兰知的双唇之间。
“你干嘛要死撑?”他在那张涂了唇彩的嘴里嘟囔,“你要是想结婚我们就结婚嘛!”
韩敬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他是在兰知别墅的床上睁开眼睛的。他和兰知已经同居了好几年。夏天的时候他刚从N大的电脑系毕业,在附近找了一份软体工程师的工作,才工作半年。
婚礼是周六,所以他今天醒来,是周日。
韩敬完全不记得这缺失的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兰知不在他身旁,韩敬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自己还穿著昨天参加婚礼的西装。怎么穿了出门的衣服就睡觉了呢?兰知可是有洁癖的,脏衣服沾了床单他肯定不喜欢。
韩敬稀里糊涂地想了一会儿,只觉得头痛,就打算起浴室冲个澡,顺便把衣服换了。
他跌跌撞撞冲进浴室,发现兰知也在里面。
兰知正对著镜子在仔细地刮胡子,见韩敬进来,就停下动作,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似乎昨晚睡得并不好,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色痕迹。
白色的剃须膏还沾在他的脸侧上,一层层的泡沫组合出一种性感的质地来。
韩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产生了做爱的冲动,上去一把搂住兰知的窄腰,拿自己半硬起来的老二蹭了蹭兰知的屁股,低声问道:“你有没有兴趣吃早饭前来一下?”
兰知皱眉推开他,问:“你起床后照过镜子吗?”
“没啊。”韩敬还尝试挑逗兰知,色眯眯地坏笑道,“我一睁开眼就想著要看你发骚呢。”
兰知不为所动,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将自己脸上的剃须膏都清洗干净了。
“怎么了?”韩敬察觉到对方情绪低落,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了,忙开口道,“我不该喝这么多酒。兰知,我认错。我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
他和兰知相处的第一原则就是,两个人只要有什么不愉快,他都会首先认错——无论他有没有错。反正认个错也不损失什么嘛。兰知这个人本来就性格阴郁,能够换来他心情愉快,让韩敬磕个头韩敬觉得也没什么。
不过这一次兰知似乎并没有被他的诚恳态度所打动。
“我还忘记脱衣服了。把床单弄脏了。”韩敬又绞尽脑汁地道歉,“害你昨晚没睡好。你别生气,我先洗个澡,洗完我就会去换掉床单的。”
兰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却淡淡地说:“洗完澡你下楼来客厅。我有话对你讲。”
说完他头也不回就走了。
韩敬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眼见兰知不说,他也不好逼问,心里就像是被挠痒痒似的,难受得要死。他赶紧打开淋浴喷头,脱掉衣服,准备以最快的速度洗澡,然后去客厅问个究竟。
脱衣服的过程中他偶然瞥到了镜子。
然后他吓了一跳。
他突然明白了兰知刚才问他“你起床后照过镜子吗”的意思。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一道一道纵横交错的红色——全都是女人的口红唇印,深的,浅的,有些还带了闪光,像一块被小孩子随意涂了鸦的画布。
韩敬脑子“嗡”得一下子大了。
他再也顾不得洗澡,打开浴室门光著屁股冲下了楼。
“昨晚发生了什么!”他惊恐地大叫,“我难道和女人上床了吗?”
兰知坐在落地玻璃门前的地毯上,面无表情地抬头看著他。玻璃门外是后院,现在是冬天,草都枯萎了。惨白的阳光透进来,将他的脸色也衬托得冷冽异常。
这个时候韩敬已经顾不得自己是不是出轨的问题了。
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比这个严重多了。
“对方是谁?我有戴套吗?”他惊慌失措到了极点。
虽然他也知道K国在性观念上很开放,绝对不会有女人因为和自己酒醉睡了一觉就让自己负责一辈子的。可是,如果自己没有戴套,万一对方就此怀孕了,那可怎么办呢?
这简直会彻底毁了他和兰知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关系,甚至会推翻他对自己将来的打算。
“你没有和女人上床。”兰知冷冷地回答他。
即便在家里,兰知依然穿得很整齐,衬衫服服帖帖的,袖口的纽扣一粒不落统统都系上了。
韩敬盯著兰知呆呆看了好几秒钟。
“谢天谢地。”他长舒了一口气,在兰知身前跪下,开始去亲吻兰知的额头,“真是谢天谢地。我还以为我们要分手了。”
兰知侧头躲开他的示好,有些厌恶地问:“你能先把你脸上的口红都洗掉吗?”
韩敬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实在是太恐慌了,竟然把这茬给忘了。他忙不迭地重新冲回浴室,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洗得干干净净,再也闻不到任何女人的香味。
既然没有出轨,他的心情可好多了。
洗完澡他重新回到楼下,再一次跪到兰知身旁。
“我不该去吻别人。是我不好。我一喝酒就要出事。”他捧著兰知的手不停亲吻,低声下气“兰知你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一滴也不喝!再喝一滴就让我的那东西再也硬不起来!好不好?”
他说了很久,却感觉兰知似乎并没有怎么听进去。
韩敬抬头瞄了一眼,发现对方的眼睛不知道看在什么地方。
“兰知?”他小心翼翼地问。
兰知终于回过神来,侧头也看著他。
“你早饭想吃什么?”韩敬忙摆了一个标准的帅哥阳光笑容,“我做给你吃。”
兰知沉默了一会儿。“韩敬,”然后他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问,“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喜欢女人?”
韩敬愣了愣。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智商和兰知的不在一个宇宙内。
“什么?”他不知道兰知为什么要这样问,连连摇头,“我一点也不喜欢女人。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喜欢女人?”
兰知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很谨慎地说:“昨晚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正和一位年轻的女士处于非常情动的阶段。”
他的措辞隐晦而礼貌,但是韩敬终于知道了他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你发现我就算摸著女人也可以硬?”他用非常直白的语言把兰知的话复述了一遍。
兰知显得很不安:“韩敬,我觉得你应该去谘询一下心理医生。你可能并不真正喜欢男……”
“我喜欢你。”韩敬打断兰知,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抵在玻璃门上。
“兰知你听清楚了。”他大声而有些粗暴地说,“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你是男人我就喜欢男人。你是女人我就喜欢女人!”
他一边说一边去亲吻兰知的嘴唇,直到把兰知吻得呼吸急促才住手。
“我只喜欢你。”他托起兰知的下巴,迫使对方看著自己,“这事情就是这么的简单。不需要看什么心理医生!”
韩敬其实能理解兰知的担忧。于是他又认真解释:“昨晚我虽然后来意识不清了,但是我当时眼睛里看出去的人影儿,全是你。你化了妆,穿了不同的女人衣服,和我接吻。我是不对。不该去吻别人。可是我当时以为那些人全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无论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我觉得我都硬不起来,真的。”
兰知朝他微微笑了笑。
接下去的一周,兰知一直没有再提这个话题。不过韩敬感觉这件事情似乎让兰知有些动摇。有时候他觉得兰知甚至有些情绪低落。
韩敬知道兰知肯定那晚受到了视觉上的冲击。换做是他韩敬,如果撞到兰知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热情地试图做爱,即便知道对方已经喝醉,他肯定也会非常不舒服的。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性伴侣对女人有性趣,他自然而然会产生一种迫使深爱之人改变了性向的罪恶感和内疚感。
兰知肯定也有同样的感觉。
不过韩敬和兰知是不同的。因为他比兰知更主动!
韩敬接下去的一周都在琢磨该怎么哄兰知开心。
琢磨到周四的时候,冬日午后的阳光懒懒地照下来,似乎直接照进了他的心里。
韩敬恍然觉得,让兰知开心,其实不正是他一生想做的事情吗?
于是周五的傍晚韩敬特地请假早下班了两个小时。
他开车去了一趟闹市的购物中心,又跑去偏僻的亚洲超市买了些原材料,回家精心做了兰知爱吃的排骨年糕。
然后他打开电脑列印了厚厚一叠材料,等兰知回来。
兰知下班回家,看到这个架势,有些吃惊。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韩敬。
韩敬把兰知请到餐桌边,让他坐下,随即清了清嗓子:“上个礼拜我不是差点和女人上床吗?今儿个我特意早点下班,做你爱吃的菜,给你赔罪呢!”
兰知听到他说这件事情,脸色微微僵了僵,正准备拿筷子的手也停住了。
“我认识很不错的心理医生……”他沉吟了一下,还是试图旧话重提。
韩敬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把列印出来的那一叠厚厚的纸不由分说塞进他的怀里。
“这是什么?”兰知诧异地问。
“你读了就知道了。”韩敬回答他。
兰知低头翻了翻。
他立刻就明白这一叠列印得密密麻麻的纸上写的是什么。
这是韩敬大学四年和他分隔大洋两岸写的所有的没有发送出去的电子情书。
每隔几天他就会写一封,一共有一千零一封,密密麻麻列印在纸张的正反两面。每封信都不长,可字里行间被时间沉淀的浓厚感情,百川汇海,就这样从白色的纸张缝隙间,满满流溢了出来。
兰知很沉默地翻阅著,韩敬注意到他读得很仔细,无框的眼镜架在他的鼻梁上,微微有些颤抖。
韩敬用手盖住那些信,低声说:“你先吃饭。我读给你听。”
兰知抬头看了看他:“我自己会读。”
“你动过大手术,要按时吃饭嘛。”韩敬强行扳过兰知的身体,不由分说把筷子塞在他的手里,“而且,我很愿意在你吃饭的时候读给你听。”
兰知皱了皱眉:“你不用这样。那天婚礼的事情,我没有生气。我们先一起吃饭。你要是真想读,吃完再读吧。”
“不行!”韩敬已经把那一叠纸抱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开始找寻他认为值得读的情书,“我今天难得浪漫一回,你怎么能这么不懂情趣扫我的兴?”
兰知莫名其妙,不过他一向对韩敬各种奇思妙想热情冲动的行为很宽容。所以最后他也不再坚持,自己开始吃饭。
韩敬挑了一些他认为写得不错的信大声地朗读。
信太多了,上面又多是肉麻的话,读到最后韩敬感觉自己像是在搞一场羞耻PLAY,赤身裸体将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都平摊在兰知面前。
关键是,面对这场羞耻PLAY兰知倒是很镇定,那样照常低头吃饭,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在听到韩敬说用他名字的Unicode做电脑密码的时候,微微停了一下,侧头瞥韩敬半眼。
韩敬一直在观察兰知,好不容看对方有点反应,忙补充:“这是真的,你不信可以去开我的电脑试试。”
兰知却淡定地问他:“你读了这么久,口渴吗?”
简直是太扫兴了,韩敬摇了摇头:“不渴!你继续吃饭。我继续读。”
兰知劝不回韩敬坐下吃饭,就也没再多说,又开始低头吃自己的排骨年糕。
韩敬很了解兰知。兰知吃饭,从来不会拿筷子翻动碗里的食物。他一直是有条不紊的,从最上面的食物开始,由高到低,按照顺序一层一层地往下吃。
如果排骨在年糕的上面,他就先吃排骨。如果年糕在排骨的上面,他就先吃年糕。
就和他平时做事一样,一切都是井井有条,有个先来后到,轻重缓急的处理顺序。
韩敬一边读,一边看著兰知吃。
等看到兰知吃到碗底还剩最后一块年糕的时候,他早有准备地把那一叠情书里的最后一封抽了出来。
“兰知,明天我就要上飞机来K国了。”他一字一字读著那最后一封情书的内容,“我要到你面前,亲自告诉你:这四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这四年,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爱你。”
最后一封情书很短,他只花了不到半分钟就读完了。
然后他从纸张里抬头,看著坐在他面前的兰知。
如他所料,兰知不再吃饭,手里的筷子上夹著最后一块年糕,看著碗底。
碗底,最后一片年糕下面,躺著一枚戒指。
戒指用半透明的米纸细细包著,阻止油腻的酱汁污染它。
这是韩敬今天驱车去闹市的购物中心买的。
“兰知,过去的六年半,我一直在爱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爱你。”他把那厚厚一叠的情深随手扔在地上,从兰知的碗底挑出戒指,放在餐巾里擦干,又小心翼翼地把包裹在上面的米纸都统统剥下来,“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这一辈子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也可以一直都爱你。”
然后他把戒指捧在手里,单腿跪下,在一地充满爱意的情书里仰头看著兰知。
“兰知,”他很认真地鼓起勇气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兰知很沉静地望著韩敬。客厅的灯照在他的眼睛上,闪著璀璨的溢彩流光。
“不。”他回答。
韩敬愣了一下。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兰知已经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勾起韩敬的下巴。
然后兰知微微欠身,凑上单腿跪在地下的韩敬,凝视。
“但是,我愿意娶你,韩敬。”他微笑著说,抓住韩敬手里的戒指,将它套在了韩敬的左手无名指上。
(番外三 求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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