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性肉文:匪你不可 by 油菜籽/采菊大亨

第十八章

既与璞玉打了照面,沈胜武也便不再藏著撚著,几乎得了空就往后院跑,更是明目张胆地出现在璞玉视线范围内。
刚开始,璞玉特膈应这厮,只觉的沈胜武老在自己眼前阴魂不散地晃悠,说白了就是典型的没事找事。他自然也不会给对方什么好脸色看,心里想著对方见自己不搭理他,时间久了知道不得劲也就不会来了。
没想到的是沈胜武对著他这幅爱搭理不搭理的态度,反倒越发来劲了。
以前是隔个两三天来一趟,现在是见天儿就到他小院里报导,比那打鸣的公鸡还规律!
来了也不直接找他,就在这梅树园里捣腾这捣腾那的,直捣腾得璞玉心里噌噌冒火星子,干什么都觉得烦为止。
更可恶的是沈胜武来这趟数一多,和璞玉虽没搭上几句话,倒是和负责伺候他起居的小厮阿良混得跟一家似的,没事他就赖在院子里零零散散地帮著阿良干干活、唠唠嗑。
到后来璞玉唤人,十次里倒有七八次是沈胜武应的差,至于阿良那厮,定是觉著主子有人顾著,也不知猫到哪处偷闲去了……
“阿良,把东屋柜子上的红墨拿来。”
璞玉擎著笔杆,头也不抬地朝院里喊。
随后,哒哒哒的几声脚步声,门被推开了,直到东西被递到眼前,璞玉才搁下笔,伸手去拿。
哪想一抬头,并未见到熟悉的身影,反倒看见一黑面罗刹虎虎地戳在跟。
璞玉吓了一跳,差点没一屁股栽在了地上。
“你要的是这个吗?”黑面罗刹问。
这一口的腔调,总算让璞玉认出了眼前人,当下冷下脸来训斥“大白天的,你这弄的一脸脏,是咋回事?!”
“啊?”
经对方一提醒,沈胜武这才察觉到自己脸上紧绷绷的,随手一撸脸面,手心里都是干掉的泥疙瘩。
“这……我刚在院里掏了烂泥,没想到都整脸上去了……”
“掏烂泥?没事做什么要折腾那些泥巴?”
璞玉皱起了两掼好看的眉毛。
“哦……我看后院墙角边有好几个老鼠洞,估计是在那做了窝,想著不拿泥堵严实了,怕是要造外墙的野猫进来,所以……”
璞玉从小怕猫这点也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这沈胜武又是如何得知?
用脚趾头想,璞玉也能猜到定是阿良那厮秃撸出去的……
沈胜武冲璞玉笑笑,咧了一口白牙,他习惯性地想挠头掩饰尴尬……
眼见著那沾了泥的爪子就要碰上沈胜武的后脑勺,璞玉连忙一声喝。
“别动!”
沈胜武一愣,随后僵持著动作疑惑地看向璞玉。
只见璞玉瞟他一眼后,转身取了脸盆架子上的巾子甩在他手里,“拿去擦擦吧……”
说完也不看他,拿起沈胜武取来的那方红墨,晕了水,磨开……
沈胜武低头瞅了眼手里的白巾子,又抬起头来看向专心研磨的璞玉,意外发现对方的耳尖染上了一抹红。
虽然很不明显,却还是被沈胜武发觉了……
心尖一暖,沈胜武冲对方朝著他的后脑勺一乐。
这小东西可真够表里不一……
……
三下五除二胡噜干净自个,他一把取过璞玉手中的墨方说“我给你磨,你接著写。”
璞玉瞧他一眼,也没拒绝,拿起搁在一边的笔继续写。
见璞玉没像平时一样赶他走,沈胜武心里特有成就感,总觉著璞玉待他不似以前一般冷淡了。
心里舒坦,干活儿也特有劲,当下也不再招惹璞玉,只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研磨。
说起研磨这活儿,是个极简单的差事,可对沈胜武这种干惯了粗活的糙爷们来说,要让他始终保持一个姿势,重复圆周运动,倒不如让他劈个几百斤柴火来得痛快!
心里默默叫苦,可为了他心尖上的人,他就是再不习惯,也得扛著!
抬眼看璞玉,见他全神贯注地盯著桌案上的宣纸,一笔一划都好似极其用心,只一双羽睫偶尔扑闪两下。
扑闪过从窗口散入的光亮,也扑闪著沈胜武躁动的心……
他发现了不管是何时的璞玉,他都极爱看。
爱看他笑,爱看他哭,连对方生起气来的小模样,对他沈胜武也是极其受用……
这人仿佛生来就是折煞他来的。
沈胜武暗想……
许是被沈胜武盯得久了,璞玉侧头不自在地看向对方。
“你老盯著我做什么?”
被当场抓包的沈胜武非但没有尴尬,反而一脸理所当然。
“这会你不赶我,我当然得多瞧几眼,赶明儿你又懒得搭理我,可就没得瞧了。”
要说沈胜武身上最让璞玉不待见一点,便是他这股土匪腔调儿,有时候他心中明白沈胜武只是说话不走脑,一根经通到底,可他就是极不习惯对方把那副油嘴滑舌用在自己一个男人身上,每每惹得璞玉浑身不舒坦。
“你再这么说话,我便以后都不理你!”
璞玉狠道。
见对方脸上温怒,沈胜武也知不该再扯那些浑话,连忙转移了话头。
“诶,小少爷,你的字写得可真漂亮啊!”
沈胜武说。
“是吗?”
璞玉瞥他一眼,对沈胜武的恭维不为所动,片刻后又问“你识字?”
不愧是璞玉,一下便戳中了沈胜武的软肋!
沈胜武大囧,摸摸鼻梁,只能侃侃回道“不识字……”
事实上沈胜武是诚心夸赞,并非恭维。
璞玉写的字帖秀气隽永,一笔一划都恰到好处,虽没有那些书法家来得苍劲有力,但对于同龄人来说,这等水准已是少见的了。
“我虽不识字,但瞧东西却是一看一个准,我敢打包票,你这字铁定是一等一的!”
他又不甘心地加个句。
璞玉被沈胜武认死理的样子逗得一笑,也没在此问题上与对方多费口舌。
换了只干净的笔,沾了些沈胜武研出的朱色水墨,于字帖下方属上了自己的名字。
沈胜武见对方款款在角落落下朱红色两字,他不识字,却在心里料定这定是“璞玉”二字。
一个念头从脑海中划过……
“璞玉,你教我写字吧!”
璞玉手一顿,随即看向对方,“你?”
“怎么突然想学这?难不成武夫也对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感兴趣?”
璞玉有意刁难对方。
平时虽沈胜武不说,他心里自然也清楚对方多半是把他看做手无缚鸡之力,只会舞文弄墨之人,才会老是拿那些轻佻的言词挑弄他为乐。
那时的璞玉自然想不到沈胜武对他的念头又岂是如此简单……
“我就是想学著写个名字,没想学其它。”
沈胜武挠头说。
“是想学自己名字?”这样说来璞玉倒是能够理解,“也是你虽是伙计可连自个名字都不会写也忒栽说不过去……行!我教你!”
璞玉特大方地应了。
璞玉是主,沈胜武是仆,主子对待仆役小小的要求,还是应宽容接纳,璞玉认得这理。
换了纸,刚想提笔写下‘沈胜武’三字,手却被对方攥住了。
璞玉皱眉,想抽回手,却反倒被攥得更紧了。
刚想出言训斥,便听沈胜武郑重其事地开口。
“不,我要学的是‘璞玉’二字。”

第十九章

傍晚,工头一声令下,作坊里的伙计一窝蜂似的涌向厨房,都是干了一天体力活儿的,到这时辰哪有不饥肠辘辘的道理!
二虎挤在人堆里,他个儿矮,老探不准方向,只能拿著领来的伙食无头苍蝇似的乱窜。
好不容易脱出身来,也不知道给人家踩了多少个鞋拔子。
他战战兢兢地端著两口大碗公,身体努力保持平衡,深怕把手里的稀粥撒出半分。
骨碌圆的大眼珠子四下搜索了会,见到熟悉的身影,便撒开脚丫子奔了过去。
“哥,原来你在这,害我找了半天。”
二虎在沈胜武边上捡一块干净地坐下,把碗搁一旁石头上,又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个大白馒头递给对方。
“谢了,虎子,下回我去领,你待这等就行。”
沈胜武说。
“诶……你跟我还客气啥啊哥!”
二虎傻傻一乐。
沈胜武接过馒头,却没急著吃,只是握在手里颠著,另一手拿著根树枝在地上捣腾。
二虎注意到了,眼珠子顺著沈胜武的手看过去,才发现对方竟是在写字!
“哥,你啥时候学会写字了?”
二虎惊讶地问。
“这不还没学成呢……就瞎弄弄……”
沈胜武心不在焉地回。
“咋突然学这?”
“没咋,就是闲著……”
二虎见对方不爱搭理自个,撇撇嘴,也不再多问,只端起自个的碗狼吞虎咽。
只是安静没一会,二虎又憋不住似的撞撞对方的手肘问,“哥,你这写得是啥字?”
沈胜武咬一口馒头,砸吧砸吧。
“你觉得像啥字?”
进大院前,二虎上过几天的私塾,不过到这会也都还给那教书的老夫子了。
只见他拧著脸皱著眉仔细瞧了瞧,随后好似突然恍然大悟。
“是‘王’,‘王八’的‘王’!”
二虎语气雀跃。
沈胜武一张脸却拉得老长。
一巴掌盖下二虎的后脑勺。
“狗崽子,看清楚喽,这哪是‘王八’的‘王’!‘王’哪来这一点?这分明是‘玉佩’的‘玉’!”
沈胜武用树枝狠戳著‘玉’字右下角那一小点强调。
“是吗?”
二虎也不计较自己挨打,皱著眼皮又仔细瞅了瞅。
“还真是!”
二虎顿悟似的一击掌,傻乐傻乐地咧开嘴笑。
“不过,哥,你这旁边画的又是啥玩意?”
二虎指著‘玉’字一旁的图案,他以为沈胜武是字旁加了副小图。
其实那哪是图?!那分明也是字,只是被不曾习过字的沈胜武歪歪扭扭写出,根本不成形罢了。
听二虎这么说,沈胜武也是无奈,这‘玉’字还好说,比划少,结构又简单,他就是看一遍也能记住,可这‘璞’字可就不是他看一眼便能临摹地下来的!
事实上,沈胜武能大概写出个字型就算不错了,谁让之前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人家璞玉干脆甩笔走人,不搭理他。
于是只能靠自己琢磨。
这般记性,他也算是自学成才……
想起那天璞玉对著自己又羞又恼的模样儿,沈胜武的便像有千万根羽毛在挠,心痒地不行。
对璞玉的稀罕劲儿更是有增无减。
明天带个面团儿,去哄哄他吧……
沈胜武心想……
事实上,几乎每次璞玉被他逗得狠了,沈胜武都会用这招,无非是清楚地知道那人心里稀罕这些个小孩儿的玩意,嘴上却还不肯承认。
这别扭劲儿当真是头强驴。
可偏偏他便稀罕……
……
时光如梭,转眼到了开春时节。
霜化了,地皮上渐渐冒出了点绿意,回巢的鸟雀儿也多了,打破了冬日的趁寂,在树丫上叽叽喳喳地叫唤个不停。
事实上,跟著温度一起爬升的远不仅仅是这些。
经过一个寒冷的冬天过渡,沈胜武和璞玉之间的距离也总算是拉近了些。
对沈胜武费劲心思的照料与讨好,璞玉嘴上不说,心底终究还是受用的。
这一旦放下心防,相处日子久了,璞玉的态度也一天天软化,身份悬殊的俩人也逐渐熟络了起来,到后来璞玉甚至不再介意沈胜武有意无意地身体接触。
他觉得这些小举动误伤大雅,无非只能说明沈胜武确是依赖他,对他也是真的亲。
殊不知,对方对著他时,眼睛里的火苗星子都快蹿出眶了!
是的!
他对璞玉其实一直都存著下流心思!
这,沈胜武从未想过否认。
按当年沈胜武的年龄来看,其实他萌生这种念头也不足为奇。正是春心萌动的年岁,沈胜武又是人高马大的胚子,底下那杆枪没拉出来溜过,难免骚动。
事实上,每次见到那小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毫无危机感地拉他胳膊,拽他的手指,沈胜武都心痒的不行。
但他只能忍!
忍到心肝脾肺都绞在一起都要忍!
他不愿意强迫璞玉,更不愿意打破俩人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温情。
这样他便只能等……等到心尖上的那人察觉出他的心思为止。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事情的发展往往总是不尽如人意……
阳春三月,和煦的日头撒过屋瓦枝桠,照得大地一片熠熠生辉。
较之大院里其他地方春意盎然,后庭小院里景色便显得有些萧条了。
曾经挂满枝头的梅花,此刻已尽数凋零,只在树下新翻的泥土里还能找著几片浅红的花瓣,也多被新蹿出的嫩草盖过了。
但这并未丝毫影响到院内人的心志便是了。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璞玉被沈胜武拉著走了一路,却始终不清楚自己究竟要被带到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快走吧。”
沈胜武神神秘秘一笑,扯过跟在自己后头的璞玉,两手环住他的肩头,催促地推攮著对方向前走。
到了目的地,璞玉环顾四周,才发现原来沈胜武是带他到了座假山林。
只见并不是很大的一块空间里散散乱乱地放著几座假山,附近更是有条小溪涧,水面上飘荡著几片叶子,水质倒是清澈见底,璞玉甚至能察觉溪底偶尔掠过的几条虾米小鱼!
清水顽石,这地儿倒是极符合诗情画意!
璞玉心里暗想。
回头看了眼刚才来时的路,璞玉发现这地儿离他居住的庭院其实不远,只是要穿越几道门墙,又有著树木的遮蔽,倒并不显眼,远处看来,只会以为是几块散乱的石头得放在这,也难怪他在这后院居住了十几个年头也不曾发现过。
其实璞玉没考虑到璞院是先辈老祖宗留下的,这内里的干坤又岂是那么干脆!
“你怎么发现这地儿的?”
璞玉问。
沈胜武咧嘴一笑,“瞎晃荡到的呗,怎么样?你没来过吧?”
语气得意。
“我是没来过……”
璞玉眼睛一转,皎洁一笑,当下也不理沈胜武,在溪涧边上蹲下身,伸手探了探,意外地发现这溪水竟带著股温热!
抬头瞥一眼源头,原来是被日头晒地有了温度。
沈胜武见对方竟同孩童般玩起了水,连自个鞋袜上沾上了些许泥垢也没察觉,顿时觉得自己是带对著地方。
走到他身边,沈胜武拉起对方挂著水珠的手说“走,给你看样好东西。”
璞玉跟著对方走到其中一座假山前,凑近了才发现这山下竟还藏著个石窟!
沈胜武带著璞玉矮身钻了进去,里面的空间远比璞玉想像的要大的多得多。
难道沈胜武要给他瞧得就是这黑不隆冬的石窟?
璞玉心想。
只见沈胜武牵著他在洞内一角落蹲下,摆在璞玉眼前的是一泥坛,旁边还横著根铲子。
“这是什么?”
璞玉疑惑地看向对方。
沈胜武但笑不答,拎起那口泥坛颠了颠,轻轻掀开坛口一角,举到璞玉面前。
“闻闻”他说。
璞玉一脸狐疑,却还是凑著鼻尖闻了闻。
扑面而来一阵烈酒的刺鼻味儿差点没让璞玉呛出声来,可仔细闻闻,随之蹿入鼻腔的却是股淡淡的花香。
味儿虽然淡,但从小在梅花园长大的璞玉对花粉的气味自然是极其敏感的。
这酒……为何会有梅花的香味?
璞玉抬头好奇地看向沈胜武。
“闻出啥味儿了?”沈胜武咧著牙,一脸得意,“这是我自个酿的酒,里边加了梅花瓣子,就你那院子里摘的……这酒可是天底下仅此一坛,可惜现在年份不足,咱今天把他埋这,等个几个年头,那滋味可是没法说的!”
沈胜武眉飞色舞地讲著。
璞玉却听得噗嗤一乐。
“不就是一坛酒嘛,至于把你乐成这样?”
“你不懂……酒对老爷们说,那就排在底下命根子后头!没了它,吃饭睡觉都不得劲儿!”
这糙话说的,璞玉可就不爱听了。
“你啥意思?难不成天底下不喝酒的就都不是爷们儿了?!”
“这话我可没说!我只指是那些糙的,就像我这样儿的!至于那些不爱酒的……”沈胜武斜一眼面前人,坏心眼一笑说“那就是长你这样水灵,可人疼的呗!”
说完还不忘伸手揩一把璞玉腮帮子,做足一副调戏人的姿态!
璞玉气顿。
当真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
当下直起身,转身要走,被沈胜武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好,好,我错了,开个玩笑罢了,当真做什么……”沈胜武劝道。
璞玉挣开对方,“你每每这样,我能不生气吗?”
一脸控诉!
“好,我真错了,还不成吗……发誓以后再不这样了!”他朝天竖三根手指。
璞玉这才有些消了气。
“来,咱一起挖个坑,把这就埋了,来年再来这挖出来,咱俩一块喝!”
他拉著对方重新蹲下身,讨好著眼前这造人疼的小皮脸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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