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贺初本来想好好吃顿早饭的心情因为见到周寻而散了个一干二净,是以连早饭也没吃直接去了学校。
这个时间校门早就关了,从正门进无疑是宣告自己迟到了,而且还旷了一节课。
贺初没有犹豫将单车停在了学校对门的一家书店门口,然后自己绕到操场边,双手一撑翻过墙头干净利索的跳了进去。
刚一落地,就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呦,这不是贺初嘛,你也旷课啊?”
贺初手在身上拍了拍将蹭到的灰尘拂去,才淡淡瞥过去一眼,只见墙边或蹲或站著几个人,说话的那人皮肤很黑,嘴里咬著根烟正睨著他笑,其馀几人也都看著贺初,眼神不怎么和善。
“起晚了。”贺初淡淡道。
“来一根?”陈浩林掏出烟盒拿了支烟往贺初面前递了过去。
贺初没接,直接拎著书包越过他走了。
一贯的目中无人。
陈浩林手还伸在空气里,看到贺初笔挺的背影,嗤笑了一声。
“林子,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要不弄他一下?”旁边一头发遮眼的瘦竹竿说。
陈浩林瞪他一眼:“你弄得过他?”
“找个他落单的时候,咱们这么多人总不至于打不过他吧?”
“打了之后呢?”陈浩林眯眼,“被打回来?”
“……呃……”瘦竹竿摸摸鼻子,“要不然……找外面的人?”
陈浩林眼睛亮了一下,又摇摇头:“再想想。”
“想什么?”卫哲从墙外翻了进来,落地后,跟贺初一样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才抬眼看过去。
卫哲的突然出现,将几个人都吓了一跳,打下都有些心虚,谁都知道卫哲和贺初是一党的。
卫哲从陈浩哲手里拿著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烟盒里摸出根烟叼在嘴里,然后拍拍陈浩林的肩膀:“消停点儿,别打老贺主意,不然……”卫哲手掌在自己脖子上横了一下。
卫哲叼著烟走了。
陈浩林朝地上吐了口痰:“你大爷。”
卫哲去教室之前先拐了一趟小卖部打算买两瓶饮料,刚进去就看到贺初靠在那里吃包子。
“你怎么在这儿?”卫哲抬手看了看表,“这会儿第一节 课了吧?我表错了?”
“起晚了,没吃早饭。”贺初将手里拎著的袋子往前递了递。
“我吃过了,三个肉火烧外加一碗豆腐脑。”一边说著卫哲将抽了一半的烟捻灭,从袋子里拿了个包子咬在嘴里。
“你也有起晚的时候?”卫哲往冰箱上一靠,咬著包子,纳闷,“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贺初没说是因为自己睡的太好了。
他得想个办法,这铃声太响了隔壁小孩儿不乐意,铃声不响他又醒不了。
还挺让人头疼的。
“别说我了,你怎么来这么晚?”贺初咽下最后一口,拿起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我?我迟到多正常啊。”卫哲浑不在意,“我就是混高中毕业证的,混完拉倒,你还真当我考大学啊?”
贺初将瓶盖拧上,淡淡说:“高中毕业证都混了,要不干脆再混个大学。”
“你真敢想。”卫哲拿了四瓶饮料结了帐,自己拿了一瓶将剩下的三瓶扔给贺初,让他带回教室给赵青昊和龚立肖,“你是不是对我的成绩有什么误解?”
两人一边聊著一起到了教学楼,卫哲去了二楼,贺初上了三楼,踏著第一节 下课的铃声进了教室,与出来的老王正对上。
“你。”老王指了指他,“为什么旷课?”
“起晚了。”贺初说实话实说。
“起晚了?”老王瞪眼,“你昨天晚上偷鸡了?你把早自习和第一节 课都给我吃了?”
老王就堵在门口骂,班里人都探头看过来,赵青昊忍不住喊:“老师,贺初他这是第一次旷课,你饶了他吧。”
“有你什么事儿?”老王回头狠狠瞪他,“怎么著,好人做错一件事情就不叫做错了?就能原谅了?”
“……啊?哦。”赵青昊想了想,挠挠头,“倒也是,那老师您就狠狠批评他,要不罚站吧,跑步,跑步也行,怎么著也得十圈打底吧。”
全班哄堂大笑,还有人喊著:“贺初,待会儿弄他啊。”
贺初冷飕飕的眼神瞥向赵青昊,赵青昊摊摊手一副他很公正的样子。
“笑什么?很好笑是不是?”老王脾气本来就暴躁,见这都高三了,这些学生还不上进,干脆逮著贺初这个撞上来的典型将这课间十分钟都给占了,劈头盖脸将全班一起给吼了一顿。
直到上课铃响起来,语文老师走进来,老王才气呼呼走了。
龚立肖扔了一本书砸在赵青昊后背上:“你丫闲的是不是?”
赵青昊摸了摸脑袋,看贺初吃瘪,他一时没忍住,他又没有前后眼,哪知道老王会迁怒啊。
“老师,我上厕所。”语文老师刚把课本放到桌上,就有人举手,然后一个接一个都喊著要去厕所。
“行行行,都先去厕所。”语文老师板著脸摆手,看著一个一个窜出去,瞬间少了半个教室的人,恨铁不成钢地唠叨著,“一个个不把高三当回事儿,不干活整天就知道去厕所,干脆住里面得了。”
赵青昊小便时被龚立肖从后边推了一把,差点儿尿鞋上。
“你给我等著。”赵青昊气急败坏。
龚立肖洗了手往外窜:“还我等著,你等老贺弄死你,你坑他。”
“我那是坑他吗?我特么是自己坑自己。”赵青昊提上裤子,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典范。
*
隔壁那傻逼上学去了,周寻又无聊起来。
周寻这个人吧,虽然每天都觉得自己活不长,偶尔也伤春悲秋,但大多数时间还是及时行乐的,毕竟人死如灯灭,连个外卖都没办法吃。
周寻拿起手机点了个全家桶。
虽然小县城又小又破,但好在没与世界脱节,外卖有,肯德基也有。
外卖软件上自动定位了位置,周寻才知道原来这地方叫天水巷。
等外卖时,周寻站起来溜跶了一圈,这是他来到天水巷以后第一次出门,巷子里是水泥地,道路两旁隔几十米就摆著两个绿色的大垃圾桶,街面还算干净,不是周寻脑补的那种穷乡僻壤。
转个弯,不远处有个利民小卖部,看到这个名字,周寻嘴角抽搐了一下,利民,这名字绝了。
周寻进了小卖部:“阿姨,您这里卖锣吗?”
周寻脸上扬著灿烂的笑容如春日的和风,似夏日的细雨。
“什么?”老板娘看到周寻眼前一亮,少年长得又高又瘦,虽然过于白净了,但是小脸蛋长得真好啊,尤其是笑起来时,真是赏心悦目啊。
这少年逼得小学水平的老板娘硬是在心里憋出了个成语来,可见其招人喜欢的程度。
“你是巷子里新搬来的?”老板娘忍不住感慨,这小孩儿长得真好啊。
“对,阿姨,我是新搬来的,我跟我爷爷住。”周寻又笑了一下。
在外面,周寻一向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当然这笑容里有多少真诚就要因人而异了。
周寻说完,老板娘立刻对上人了:“你爷爷是收废品的那个陈伯吧?”
老板娘这话可能没多想,也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但是听到收废品三个字,周寻眼睛眯了眯,倒不是因为老板娘这话,而只是单纯因为“收废品”三个字。
他是真的纳闷,当初陈伯离开周家时,周申明肯定不会薄待他的,当时他都七十多的人了,本来周申明是说要给他养老的,但是陈伯一定要走,周申明才让他离开了。
周申明这人吧,别的他不评价,但这人心特别软,钱肯定是给够了的。
七十多的人又不吃喝嫖赌,钱去哪儿了?
难不成七十多了还有心有力?
我去……
周寻默默给陈伯点了个赞。
还真是没看出来。
周寻长得好嘴甜又爱笑,没一会儿就跟老板娘聊熟了,老板娘端了碗家里自己做的酸梅汁给他。
周寻喝了一口,眼睛亮了亮:“阿姨,好喝诶,甜而不腻,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酸梅汁。”这次的笑是充满诚意的,毕竟是真的好喝。
“是吧。”老板娘被夸得美滋滋的,“好喝就多喝点儿,天热喝点儿酸的正好,开胃,还能多吃点儿。”老板娘本来以为一个天天喝依云的穷家大少爷一定是个脾气不好不听话的,但是周寻说话讨喜,一笑起来眼睛弯著,怎么看怎么让人喜欢。
喝依云怎么了?
这么好看的少年就应该喝依云。
周寻在老板娘这一连喝了两大碗冰镇酸梅汁。
喝完后,老板娘才想起来:“你刚才说你要买什么?”
“锣。”周寻两手呈抓握状做了个拍打的姿势,笑著说,“就这个,‘匡’一下的锣。”
“哦,我知道了。”老板娘恍然大悟,又纳闷,“你买这个做什么?”
“好玩。”周寻又笑了一下。
可能女人无论到了多大年龄对好看的人都没什么抵抗力,老板娘也是如此,这时候别说周寻买个锣了,就是买个飞机,她都给他找出来。
“小卖部哪有卖锣的啊,你想要个锣是不?就拿著玩玩而已,我家正好有一个,我借给你。”老板娘雷厉风行,跑到后院家里去找了个锣出来给周寻。
周寻看到那个在太阳光下一照反著光只有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大铜锣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贺初中午放学回家,在巷子口让赵青昊先回家,自己则去拉面店打包了一份拉面。
拎著拉面踩著单车转过利民小卖部,贺初就看到自己门口,不,是自己隔壁门口围了一圈四五岁,五六岁的小孩。
这些小孩贺初偶尔也都碰到过,但都是一个两个的见,从来没有这么集中的见过,看这个架势可能整个天水巷没上学能走路的小孩儿都在这里了,而他们围著的是那个小病娇。
越来越近,贺初看的也越来越清楚,小病娇面前放著一个全家桶,周围一圈小孩每人手里都捏著鸡块薯条什么的,吃的津津有味。
这是改行当孩子王了?
周寻看到贺初经过自家门口,心情特别好地打了个招呼:“放学了啊?”
“小贺哥哥……”这里面大多数孩子都认识贺初,看到他开心的喊他。
贺初对他们点点头,莫名觉得似乎哪里有点儿不对劲。
“吃点儿?”周寻抱起全家桶对贺初晃了晃。
贺初看了一眼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的人,淡淡道,“不用了,谢谢。”
他们不熟。
“这么客气干嘛,咱俩也算是朋友了,不是吗?”周寻乐呵呵说。
朋友?
怎么就朋友了?
贺初觉得这人……是不是得了什么妄想症一类的?
他们不熟!